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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虐文:陸執?臣在。本宮叫叫你。臣一直都在

養一隻九千歲

作者:月晚彌霧

9

九千歲辦事向來雷霆手段,哪怕年幼些,說去邊關,隔天便收拾了小包袱。

同我告別時,少年只留了一個打馬離去的倔強背影,不肯回頭望城樓一眼。

炎熱暑氣烤得葉子發蔫,青磚都要曬出裂紋。

春桃似是忍了許久,終是憤憤道:「學了許久規矩還是這樣獨來獨往,殿下看上他哪裡了?」

「若搓圓捏扁,磨平稜角,本宮才算瞎了眼。」我嗤笑一聲,拂袖離去,「世上一切苦難,都來源於自身能力不足,」

「他急著呢。」

我慢悠悠地坐上步輦,放下簾子,擺駕回了鳳儀宮。

剛下步輦,遠遠地我就瞧見盛沅在宮門口左顧右盼。

他身後的太監總管葉公公苦口婆心地勸:「您快進去吧,外面熱,仔細中暑。」

「哎喲,公主,您可算回來了,」葉公公眼尖地看見我,連忙道,「殿下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奴才怎麼說他都不聽。」

我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這點事都勸不動,狗奴才,要你何用?」

葉公公笑著的臉僵了一瞬,訕訕請罪。

我懶得理會這老貨的做戲,盛沅卻悶悶地開口了。

他汗水溼透了衣襟,不似作假,表情委屈極了,「可是我哪裡惹了阿姐?阿姐近來都不曾見我。」

我示意春桃拿出帕子給他擦擦。

我笑意吟吟道:「怎會?阿弟進來吧,前些日身子不爽利,怕過了病氣給你。」

春桃同樣笑著替盛沅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咱們殿下惦記著太子呢,病剛好就要去瞧太子,豈料太子和殿下心有靈犀,這不正好嗎?奴婢剛做了杏仁酪消暑,現下正在井水裡冰著,太子殿下快進來罷。」

我抬腳進了鳳儀宮,春桃便不著痕跡擠開葉公公,親自扶著盛沅,替他打扇。

同我之前對盛沅的態度並沒有什麼分別。

「怎麼不見檀香姐姐?」

剛落座扇了會冰,涼快一會兒,盛沅就忍不住開口問詢。

春桃端了兩碗杏仁酪上來,俯身告退。

我舀了一口,勾唇笑道:「瞧這臉紅得,是熱的還是羞的?」

盛沅訥訥的,滿臉緋紅,「阿姐就知道打趣我。」

他神態是如此自然,無論是少年悸動的羞於啟齒,還是對姐姐依賴的欲說還休,都渾然天成。

我不著痕跡地打量他許久,發現前世栽在這裡,不枉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檀香年歲與我相仿,曾經我將她視作心腹。盛沅對她心動,我也不遮著攔著。

我只是想不到,他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會演。

我認下了這燈下黑,「行了,不打趣你,她前些日子替本宮辦事,才回來。倒是你,算算年紀,你也是時候該有個通房了。」

盛沅今年也要十五歲了,也該是有通房的年紀了。

「母后仙逝得早,阿姐便替你打算了,檀香,」

簾子應聲被撩起,穿金戴玉的女子面色紅潤,怯生生地望了一眼。

我勾唇道:「阿姐本就準備將人給你送去呢,不曾想,你先來了。」

盛沅手中的勺子一頓,瓷勺磕在碗沿上,清脆突兀。

他面色不變,只是低垂下眼,聲音帶喜,「多謝阿姐。」

我舀了一勺杏仁酪,甜膩的果脯粘上齒側,我伸舌頭舔了舔腮幫子,從喉嚨裡溢位一聲真心實意的笑,「若喜歡,阿姐擇日再給你挑幾個。」

盛沅抬頭,略帶羞赧,「阿姐,檀香姐姐便夠了。」

我但笑不語,打了個岔子,便將這話一帶而過。

盛沅帶著檀香離開鳳儀宮的時候,檀香偷偷看了我一眼。

我拈起盤子裡一粒果脯,放在指尖把玩,權當沒看見。

等人走遠了,春桃關好門,晾好的梅子幹骨碌碌滾到了塵土裡。

我手還維持著拋東西出去的姿勢,「這梅子不入口,擇日給檀香的家人送去吧,想來他們才吃得慣。」

「是,殿下,」春桃頷首,猶豫半晌繼續道,「暗一扣下檀香家人前,發現之前暗中拿捏檀香家人的,是陳家人。」

我不緊不慢擦了擦指尖,「難怪,檀香也算個孝順的。」

春桃眼底掠過殺意,「檀香也便罷了。陳家與殿下都是骨血相連,他們怎可如此辜負您?」

我噙著冷笑。

「若不是呢?」

10

一晃一年過去,除卻陸執屢立戰功的信箋,倒是沒其他值得一提的。

自將檀香塞到盛沅身邊後,我許久沒有動手,依舊維持著表面的言笑晏晏。

如今天下六分,我重生之前便已將盛沅推上了雲川國太子之位,現下再突然動盛沅,只會讓我自己傷筋動骨。

欠我的,我早晚會討回來,無非時間短長罷了。

我還是那個疼愛弟弟的昭陽公主,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我會不著痕跡地抽身出來,不沾一點腥臊。

眼見要到了我十八歲生辰,我坐在湖心亭中,悠悠地看著白鷺鳧水,端著一盞雪松茶,甚是閒適。

湖心亭對面便是一座荒蕪的宮殿。

我極目遠眺,神色晦暗。

日前我去過那宮殿,頹敗得很,看不出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只有床榻的牆上,凌亂地刻著幾個字。

意濃。

盛意濃。

我抿了一口茶,澀得舌頭髮酸,晃得我一時失神。

陸執替我查到的事,遠不及我所猜測的那麼骯髒。

大體是一致的,我並非皇后的親生女兒。

我生母本是巡遊中帶回來的宮外女子,姓曲。

一朝得幸的曲美人沒想過深情款款的心上人竟是沉迷後宮三千美色的昏君,失望至極。

她性子剛烈,很快失了寵。父皇又從不管後宮爭寵算計,她同很多君恩一夜的美人一樣,凋零在了宮中。

生下我後,她便撒手人寰。

皇后當年體弱流產,膝下無子,我恰好出生,便將我當成親女兒一樣照料。

長大後,眼見皇后將我疼進骨裡,也無人提起,我更不會懷疑。

薄薄的一層窗戶紙,竟成了我前世栽的最大敗筆。

不是最壞的結果,卻不如是最壞的結果。

我如何恨?

我如何恨天冷給我縫衣,生病給我守夜,做得比生身母親還好的母后?

我口中發苦,喉頭哽著難受。

落日西沉,白鷺拍打著翅膀,濺起水花,嘎嘎亂叫。

我也沒了賞景的心情,起身便回了鳳儀宮。

春桃關好殿門,上前頷首,遞過一封信箋,「殿下,過幾日的生辰宴,可還要按照之前說的安排?」

我挑開火漆,展開信箋。

淡淡的烽火味隨著字跡抖散,落筆之人瀟灑落拓,難掩狂妄。

我一目十行,看罷直接將紙揉成一團丟了去。

春桃不解,我煩躁得很,只冷笑道:

「回來便回來,越發不懂規矩了。」

字裡行間,寫滿了狼崽子的討賞,更書滿了他凌亂下筆的相思苦極。

沒規沒矩的,如此大膽。

11

昭陽公主的十八歲生辰宴辦得極其盛大熱鬧,連夏國的大皇子都親自趕來祝賀。

我日漸病重的父皇,也撐著身子,走完了宴會的前半場。

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只是放眼望去,滿場都是各懷鬼胎的算計。

我踱步到湖心亭,吹了會風,散散酒氣。

正要離去時,腰間忽然一股重力,緊接著,我驚呼一聲,失去平衡,重重跌進了湖裡。

秋日湖心亭的水帶了幾分寒意,繁複的宮裝洇透了水。

我水性極差,連帶著酒意,入湖便嗆了幾口水,在湖面上撲騰著越漂離岸邊越遠,髮髻也跟著散亂。

「來人啊!昭陽公主落水了!」

「愣著幹什麼,還不下去救阿姐!」盛沅慌亂的聲音遙遙傳來。

隨著婢女的尖叫聲和人群嘈雜的亂哄哄,撲通兩聲入水顯得格外渺小。

我很快就撲騰不動,人也就跟著浸水沉重的布料向下墜去。

就在我憋不住氣的時候,一雙有力的大手鉗在我腰間,將我向上一撈,冰涼柔軟的唇就落了下來,渡了我兩口氣。

我猛然要睜開眼睛,只是水壓著我的眼皮子,我模模糊糊只能看見一雙好看的眼睛輪廓。

我拼命捶打著來人,殺心頓起,直到他的吻變了質,撬開我的牙關,在我舌尖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

我吃痛,抓著他肩膀的手也就鬆了兩分力道,他摟著我的腰,帶著我一起浮上了水面,我下意識地攀住他兩肩,藉著他的力。

大喘幾口氣後,我睜開眼睛,只見此時早已漂離岸邊很遠,四周無人,只有月光投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殿下,」低沉的男聲蘊滿磁性,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怎麼還是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我定定地看著來人,兩隻胳膊還攀在他肩膀上。

我忽然笑了,抽出一隻手甩了甩。

「啪——」

我狠狠給了陸執一個巴掌。

12

我冷著臉問:「你是誰?」

他臉偏過去,唇齒間溢位兩聲病態的笑。

桃花眼尾天生帶紅,順著光潔額角流淌下來的水珠在盈盈月光中閃著寒光,從額角一直描摹到線條流暢的下巴。

陸執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舔更鮮紅的唇角。

他像湖中的豔鬼,像婆娑地獄爬出來的魔,誘哄著人和他共沉淪,「咱家也想問殿下,可還是那個,狠心的昭陽公主?」

我眯起眼睛。

這不是十七歲的陸執。

這是前世的九千歲。

我沒工夫去想他為何重生,也不想知道他幾時回來的。

我將手伸到他下腹,狠狠一捏,聽著他悶哼一聲,又鬆了手,輕輕研磨幾下,眼見陸執點漆一樣的眼珠沾上慾火。

我惡劣道:「本宮狠不狠心,九千歲還不知?」

冰冷的湖水洇透了九重紗,我不避諱地盯著陸執。

陸執也盯著我。

半晌,他舌尖頂了頂腮邊的軟肉,笑出了聲,「咱家只是心疼殿下。」

陸執手一攬,便緊緊地貼上了我。

少年火爐一樣的熱度傳到我身上,暖和了我冷入肺腑的寒氣。

「九千歲還會心疼人?」我笑著呸了一口,眼神無波無瀾。

「自然不比殿下狠心,不通水性還拿自己性命作賭,」陸執扣著我的腰,「不是殿下自己願意,誰能算計得了殿下?」

我嘖了一聲。

還是給他一眼看出來了。

父皇病重,前世這時再過半年時間,便會駕崩。

這半年,許多事情我逃不掉,只能在明處,折損自己的勢力給他人作嫁衣,我可不願。

所以轉去暗處,明面休養,再扯著一件事查來查去避事,是最好的選擇。

生辰落水驚病,足夠擔得起這一名狀。自導自演罷了,談不上用性命冒險,只是要做得逼真一些。

暗一早就備好了人手救我,卻不想被這狼犢子搶了先,此刻還在陰陽怪氣。

我拍了拍陸執的臉,隨後手一路遊走向下,最後定格在他胸口處敲了敲。

陸執的呼吸粗重許多,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望著我。

我巧笑嫣然道:「本宮那個好弟弟就能啊。」

陸執垂眸望向我,「殿下不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又為什麼要算計殿下?」

他眼神落在我的手上,又舔了舔嘴唇。

夜風拂過,他冷白細膩的肌膚上起了一層淺淺的顆粒,更顯得精緻的喉結誘人,教人想咬上一口。

我難得心情好,便順著他的話:「自然想。」

陸執的喉結上下滑動,眼神微動,聲音嘶啞,藏著闇火,「殿下親臣一下,臣便告訴殿下。」

我收手回來,哼笑道:「不說便罷了。」

「殿下想知道什麼,臣都告訴殿下。」

他渴求地抓住我的手,放回他越發滾燙的胸膛上。

「全都告訴殿下。」

陸執的心臟跳得很有力,給我一種錯覺,彷彿如果我此刻帶著一把刀,讓他將心挖出來,他也會毫不猶豫。

我的笑容漸漸消失。

九千歲不會這樣。

起碼在我前世活著的時候,不會這樣赤誠。

我再次收回手,輕而易舉捕捉到了他眼底驟然升起的暴戾。

我雙手繞到他脖頸上,摟住他,沉默著在他喉結上落下一吻。

九千歲的身軀微微發顫,下一秒,他一隻手更用力地扣緊我的腰,另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咬上了我的唇齒。

不像是吻,更像是野獸的撕咬,熾烈而粗暴地宣示著佔有權和……

「殿下死後,臣過得不好。」

陸執向來偏執的眸子充滿哀傷和乞求。

「殿下,臣過得不好。」

13

喜怒無常的九千歲此刻褪去所有堅硬,像一匹失了窩的孤狼,在月下孤獨地逆旅。

我的心被他兩句「臣過得不好」鑿得鈍痛。

陸執吻過我的眼睛,一觸即離。

他粗糲許多的指腹驀地撫上我眼角。

「殿下,別哭。」

淚滴順著臉,嘀嘀嗒嗒,沒進湖水裡,激起一圈圈漣漪。

我想開口,卻驟然發覺啞然失聲。

我生平哭過兩次。

第一次,是母后賓天;第二次,是主動爬上九千歲的床,一晚旖旎。

本宮堂堂雲川昭陽公主,如何會不爭氣地哭?

湖水上依舊泛著圈圈漣漪。

陸執帶著我上了湖心亭。

他解開衣裳,只留一件玄色裡衣,帶著烽火味的外衫將我層層包裹。

陸執從背後擁著我,擋住了陣陣冷風。我偎在他懷裡,源源不斷的暖意從後背傳來。

他貼在我耳畔,低聲說:「都過去了,殿下。前塵既往,黃粱一夢罷了。」

我仰頭,眼淚終於流了個乾淨。透過蒙矓的淚眼,我看見陸執流暢的下頜線條。

重生之事,玄之又玄。

前世萬般心事思量無人能說,今生踽踽獨行孤魂難尋舊人。

我是雲川的昭陽公主,卻也是血肉之軀。

會在雙份記憶疊加中噩夢纏身,會在午夜夢迴之時質疑脆弱,也不知,到底是我不堪,還是世事不堪。

我不曾同別人講過,更不曾流露出半分軟弱。

可我身邊只剩下的九千歲,他說我死後,他過得不好。

所有情緒的洩口,只需要淺淺一根稻草。

陸執擁著我,緊了又緊。

他垂下頭,與我相碰,黑漆漆的瞳仁染上點點星光:

「所以殿下,你知道當臣醒來,發現殿下早早尋了臣,臣有多高興嗎?」

他的吻再次細細密密落在我臉上。

輕淺一啄,像是得到了失而復得的寶貝。

我啞著聲開口:「陸執。」

「臣在。」

這是我第一次喚他的名字。

我還嘲笑陸執,開心了就自稱臣,哪裡不高興了就陰陽怪氣地自稱咱家。我又何嘗不是,從來只叫他九千歲,疏離而冷漠。

「你當真在乎我?」

我死死攥著他的衣領,裡衣被拉下,露出少年白皙的鎖骨。

兩世沒說過這般示弱的話,我一時都忘了尊稱。

陸執撫上我的唇,緩慢地在唇珠上揉捻。

他說:「殿下,臣從前不信,相思有解。」

「如今?」

「如今臣信了,什麼死要面子活受罪,都是沒死過。」

他喟嘆一聲,九千歲高昂的頭顱垂下,融了所有陰鷙,化作桃花眸裡一汪柔情水。

我閉上眼睛,任憑他將我攬在懷裡,小心翼翼地包裹。

什麼死要面子活受罪。

都是沒死過。

我的聲音很低,全都逸散在夜風裡。

「陸執,本宮好像,有點喜歡你。」

14

昭陽公主落水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有心人來鳳儀宮求見幾次,皆被春桃擋了回去。

隨著時間推移,眼見入了冬,父皇的病越發嚴重,卻還日日流連後宮美色。

這幾個月,諸位皇子是動了真本事,都想在父皇死之前咬下來一塊肉。

我閉門不見人,盛沅被逼急了,也終於不再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與那些兄弟鬥得焦頭爛額。

這當中,還不乏惦記上陸執這一年多在邊關的勢力的。

我捏著一碟碟文書,差點氣笑了。

我踢了偎在腳踏邊的陸執一腳,「你特意來給本宮送這些,是想讓本宮給你參謀參謀,是娶李尚書家的女兒,還是林侍郎的妹妹?」

陸執順勢撈過我不著寸縷的腳,放在掌心把玩。

「臣不過是想給殿下看看,臣也是個搶手貨。」

我終是被他這句氣笑了,「九千歲重活一次,怎還越活越幼稚?」

玉白精緻的小腳被粗糲的掌心覆蓋,陸執眼裡闇火叢生。

「臣不覺得,」陸執仰頭,「臣恨不得日日夜夜陪在殿下身邊,只是害怕殿下若即若離。」

我扭了兩下腳要抽回來,笑罵道:「也就只有你敢同本宮得了便宜還賣乖。」

陸執鉗住我,不讓我動。他直起身,炙熱的吐息噴灑在我頸側。

「殿下,臣很搶手的。」陸執像舔舐獵物的野獸,慢條斯理,充滿侵略,「只要殿下肯成全臣,臣什麼都給殿下。」

「兵權,勢力,把柄……」

他一字一頓低語蠱惑,每說一個字,都撞在人心尖上。

我眯著眼睛,「本宮當初合該讓你被閹了。」

「殿下好狠的心。」陸執輕笑,渾不在意。

我勾住他的脖子,眼神帶鉤,「前世罷了,今生還如此荒唐,這算什麼?你以為本宮依舊想要九千歲的兵權和勢力?」

陸執認真地看著我,光影描摹他每一寸肌膚,「是臣妄圖高攀殿下,是臣甘心情願,用盡所有,求殿下垂憐。」

他的神情太過認真,瞧得我心臟一陣亂跳,從未有過的慌亂之感讓我不自然地別過頭去。

「一言為定。」

15

同陸執胡亂廝混的日子過得極快,眨眼便是年關歲尾。

眼見前朝局勢越發緊張,我轉入暗裡的勢力頻頻被幾個皇子動手,夏國同幾個小國資源匱乏,冬日更是對雲川國邊關豐饒的糧食虎視眈眈,蓄勢待發,陸執也是時候該去邊關收整勢力了。

九千歲似是篤定了我吃軟不吃硬,重生一次,心機得很,走前千百個不情願,討了幾次好處,才饜足離開。

是夜,涼薄如水,幽深靜謐。

鳳儀宮中,我照例挑開火漆,隨意掃了一眼,就被裡面的字眼膩了眼睛。

春桃笑道:「瞧著殿下真心實意高興,卻還這副表情。」

我擰眉看向她,不自在地瞥了一眼銅鏡。

——鑑光鏡面中,美人眉心半蹙,嘴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一雙瀲灩水眸波光點點。

我扔了信箋,冷哼一聲,「貧嘴。」

春桃吃吃地撿起地上的信,見我臉頰飛紅泛燙,便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臉上笑意不減。

她見我要寫信,幫我點了個暖爐子暖手。

我捻著筆尖,提筆蘸墨,「父皇身子如何?」

算算時間,他一生昏聵,流連美色,虛設前朝,風光也要走到了頭。

「陛下甚少聽信太醫院,近來……都在服用欽天監送上的仙丹。」

我剛寫下陸執兩字,就覺著膩歪,忍不住將紙捏成團,隨手焚了去。

「誰的人?」

「暗一查到,是三皇子的人。」春桃低眉,欲言又止,「檀香傳來訊息,背地裡幾番周折供了藥方的,是陳家二少。」

我再提筆寫下九千歲,也覺不對,心不在焉道:「本宮的堂兄,膽子也不小。」

我覺著回信寫不好,索性不寫,懶懶地丟了筆,眼中一片冷意。

我的好父皇,他那麼多兒子,沒一個想讓他活的。

連他最寵愛的梅貴妃的三皇子,都巴不得他趕緊死。

作為一個皇帝,他昏聵無能;作為一個父親,他耳根子軟,慣聽枕邊風,我們這些沒有母妃庇護的,爭得什麼,全憑自己本事。

我輕輕搖了搖頭,早在上輩子就對我名義上的父親徹底心冷,如今也只是感慨唏噓。

「叫暗一備好人手罷,」我撐著額頭,眺望殿外,:「本宮避事這般久了,等父皇駕崩,總要去會會那些牛蛇鬼神。」

春桃替我斟茶,「殿下何不自己掌……」

我眼神一暗,正要開口,忽然聽見外面鬧了起來。

有焦糊味傳來,一同來的還有面色冷肅的暗一。

暗一半跪在地,神情冷凝,「殿下,帝王病危,太子……」

「攜陳家舊部與玄甲內衛逼宮。」

春桃斟茶的手一抖,茶水灑落桌上,濺起水珠。

我面不改色地拂去手背上的水珠。

下一刻,寂靜的鳳儀宮殿內,拍手的啪啪聲格外清晰。

我拊掌拍手,冷笑道:「瞧瞧本宮的好弟弟,還有多少本宮不知道的驚喜?」

「暗一,」我垂下眸,面色陰冷,「釣了這麼久,收網咖。」

16

紫宸宮外,血腥味遠遠飄出幾里。

黏膩的血痕順著臺階流下,染紅了二十四階白玉臺。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的大雪,滾燙的鮮血融了積雪,落出一個個小坑。

我穿著宮裝,妝容精緻,繁複拖地的裙襬與肅殺冷凝的帶刀兵衛格格不入。

裙襬沾了血,將硃紅色的紗衣浸地更濃豔。

兩側亂賊直勾勾的視線像剮刀,紫宸宮門口盡頭處站著早已該回了江南養老的陳家家主,他身後是陳家的幾個兄弟,各個披堅執銳。

我攏了攏大氅,揚唇笑道:「許久不見,已是冬日了,外祖。」

陳家老爺子佝僂著身子,髮鬢霜白,盯了我許久。

他沒開口,我也沒等他回答,只是在經過他身側時,老爺子低低一句話,像是錯覺:

「阿蘊口中的小姑娘,也長這麼大了。」

我挑眉,聽見阿蘊兩個字時冷笑道:「無論是母后還是本宮,在外祖眼裡,不都不及一個盛沅?」

前世這時候,九千歲已橫亙而出,饒是陳家挖空心思,也從陸執手底討不到便宜。

陳家家主病逝之後,幾個小輩空有野心,無有能力,還不是我一手保住盛沅的太子之位,幫著我的好弟弟登上皇位。

然而云川國式微,群起小國戰亂中,腐爛透頂的朝中無人可用,還是九千歲掛帥征戰。

本就是眼中釘肉中刺的九千歲再全數接管兵權,是有實無名的最高掌權者。

猜忌之中,盛沅疑神疑鬼,生怕九千歲回宮之時,改換江山。

盛沅瞞著我,聯合戶部和東廠故意拖延補給,卻是又蠢又壞,被夏國鑽了空子,一路破竹,殺到了城門下。

國破之時,陸執殺了回來。

盛沅知道事情敗露,九千歲不會放過他,所以將我押上城,要我這個當姐姐的,替他探探路。

種種前塵,歷歷在目。

今生沒了掌生殺大權的九千歲,只有新起之秀陸小將軍。

他們沒了阻礙,又見我落水避事,對權勢失了掌控,竟是片刻都不願與我虛與委蛇。

我撣撣袖子,不去看陳家老爺子的臉色,徑直朝著紫宸宮內殿走去。

17

盛沅背手站在明黃龍床前,層疊帷幔遮得他身形影影綽綽。

外殿的大理石瓷磚本是光可鑑人,此刻堆滿了斷肢殘骸,三皇子死不瞑目的頭顱不知被誰踹了一腳,骨碌碌滾到了角落。

我一路平靜的前行,春桃被留在外殿。

越往內殿走,熟悉的面孔越多。

前世死在我手裡的二皇子,被我設計入了大理寺的四皇子,被我奪了權圈禁在府邸的五皇子,還有受盡恩寵的梅貴妃,囂張跋扈的二公主……

他們此刻或是被一刀梟首,或是身上被捅了幾刀。

我不知道人可以流這麼多血,流到匯成猩紅的汪洋,令人作嘔。

「阿姐,他們都是我請來的,」褪去變聲期的沙啞,少年青澀的聲音帶著幾分欣喜,「只有阿姐……」

「只有阿姐,是自己來的。」

我掀開帷幔,冷眼看著盛沅。

他揹著手,甜蜜地笑,杏黃色的太子常服上都是血跡。

我自顧自掀開了被子,探了探床上人的鼻息。

我收手回來,拿出手帕擦擦手,「本宮記得,母后生你那天,是夏日難得一個涼爽天。」

瘦弱的女子捧著一卷書,點著一豆燈,伴著聒噪的蟬鳴,輕聲給我讀著史書上的故事,偶爾夾雜幾聲咳嗽。

她幸福地摸著隆起的肚子,拉著我的小手,擱在上面,「阿意,母后想給你生個妹妹,這樣哪怕母后……」

溫潤如玉的皇后戛然而止,只是轉而拍拍我的頭,「你們以後就是伴了,母后也放心。阿意一定是個好姐姐。」

她體弱多病,被家族送到皇宮掙扎一生。

在混沌泥濘的後宮裡,她不曾害人,唯一不甘的,就是早早撒手人寰,沒能看到兩個孩子相繼長大。

母后唱給我的,江南婉轉的歌聲在記憶裡漸漸模糊。

……

我哼著曲不成調,眼前只剩下一身血跡的太子盛沅。

我笑道:「她真傻,又那麼善良,一定想不到,你根本不配當她的孩子。」

氣氛在此刻冷凝。

盛沅偽裝的所有天真、欣喜和懦弱都被活生生撕去,他聲嘶力竭地問我:

「阿姐,為什麼你不能愚笨一點?」

他聲聲質問:「阿姐,你為什麼總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我?」

「阿姐,外祖也說過,為什麼你不是母后的親生孩子,為什麼你不是個男子?」

18

我在他的質問中沉默。

良久,久到他雙眼猩紅,舉著匕首滿臉猙獰時,我向後避開,不輕不重道:「可本宮曾為你,挖空心思。」

盛沅動作一頓。

「可外祖放本宮進來,就是放棄本宮。」

我曾為了母后當年的遺願,為了讓母后九泉安息,真正將盛沅疼愛到骨子裡。

那個小小軟軟,牽著我手甜絲絲喊阿姐的弟弟,我是真心為了他,不顧一切過的。

我這般的人,若只有自己,寧為玉碎,也不會爬上九千歲的床。

可惜這些最終都化作一句,「本宮曾挖空心思」。

盛沅神經質地看著我,「阿姐,你只把我當成一個廢物,當成一個什麼都做不好的廢物。母后活著的時候,她只疼愛你,她根本不愛我。

「你只是可憐我,憐憫我,你什麼事都不會跟我講,你把我當成一個傀儡,你只愛權,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你親弟弟,你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

「你根本……」

他的聲音驟然停滯。

他手上的匕首扎進我左肩,如果不是我閃得及時,就會精準無比地刺進我的心臟。

盛沅下意識撒開了手,如夢初醒般搖搖頭,甚至不敢動匕首半分。

「本宮根本,早該殺了你。」

我握上匕首,面無表情地將利刃拔出。

噴濺的鮮血灑落在他臉上,以為自己長好羽翼的雛鳥驚慌地抹了把臉。

寂靜了許久的紫宸宮外,忽然再次喧譁起來,短兵相接的殺伐之聲不止。

我握著匕首,一步一步接近盛沅,逼得他不斷後退。

「檀香,檀香……」

他顫著嗓子呼喚檀香,曾經陳家留在我身邊的眼線,也是現下紫宸宮內唯一有功夫在身的人。

檀香從陰影處走出,朝著我跪下一拜。

盛沅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我將他逼到死角,肩膀上蜿蜒的血跡從龍床邊一直到牆角,十分駭人。

我俯身,居高臨上地打量他,「本宮方才便說,你不配當她的孩子。」

「她為了生你,連命都不要了,」我將匕首貼在他臉上,鋒銳的寒光閃爍,「她熬了六年,就為了看你長大,每一個咳得夜不能寐的夜晚,你睡得酣甜,只有我陪著她,看她沒日沒夜給你縫衣裳。」

「我不是她的親生骨肉,可我心甘情願叫她一聲母后。你呢?」

腥甜的血嘀嗒嘀嗒砸在地上,我面色蒼白,頭一陣陣發暈。

我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臉,不想去看他此刻驚慌失措,滿目錯愕,「你說的對,你永遠都是個扶不起來的廢物。你以為你能算計本宮?」

「本宮偏要讓你當這個傀儡,偏要讓你老老實實當個啞巴,眼見著本宮掌權。」

我冷眼瞥了一眼檀香。

檀香從袖囊裡拿出一包藥粉。

何其相似的場面。

紫宸宮外的殺伐漸止。

我親眼看著檀香將一包啞藥灌給了癱軟的盛沅,只是看到最後他嗚嗚發不出聲音時,捂著肩膀上的傷口輕聲道:「本宮不殺你。欠母后的,本宮還清了。」

前世一條命,今生一道疤。

我袖手起身喚道:「暗一。」

「臣在呢。」

我猛然回頭。

火光沖天,溶盡一地月色冷霜。

血與火交織映襯出來人挺括的身形,大氅的狐狸毛上落滿了白,連垂著的眼睫都沾滿了霜雪,只有唇色依舊硃紅。

他推開紫宸宮的大門,挾了紛紛揚揚的雪片吹進殿內,好似一場盛大的梨花怒放。

舉手抬袖間,大氅跌落。

陸執一身紅衣蟒袍,恍惚當年的九千歲。

「殿下,臣來救駕了。」

他揚唇一笑,抖落了一身風雪。

19

「來人。」

陸執的笑轉瞬即逝,轉眼面無表情地斥退了春桃和檀香,連帶著進來兩個士兵,粗暴地拖起暈死的盛沅出去。

見我點頭默許,春桃小心地低首退了出去。

大門嘎吱嘎吱地闔起。

「殿下,」陸執一步步靠近我,語氣危險至極,「臣說什麼,都擋不住殿下想做什麼嗎?」

他的手落在我肩膀上。

本是要徑直落在傷口上,卻在半空中生生轉了個彎,摸在了我鎖骨之上。

冰涼的觸感讓我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陸執垂下眸子,收回手,伸進自己的後脖頸處,捂了好半晌,才又落在我同樣冰涼的手上。

他包裹住我的手,低低地問我:「殿下,你說喜歡臣,都是哄臣開心嗎?」

我低頭不語,肩膀處的傷口有點疼,「陸執,你抱抱我,我疼。」

我沒有用敬稱,甚至放軟了語氣。

陸執鼻子尖有點紅,不知是凍紅的,還是如何。

昏暗的紫宸宮外殿,只有門外一點火光,隱隱約約照亮了他同樣泛紅的眼尾。

「殿下,你知道臣前世是怎麼死的嗎?」

我下意識要按住他的嘴。

他避開,只是輕聲道:「臣在城樓下,親眼看著殿下被萬箭穿心,卻什麼也做不了。臣只能看著盛沅發瘋,又是後悔,又是痛哭流涕,殿下知道臣有多恨嗎?

「臣將他剁碎了餵狗,把和殿下作對的人都殺了,臣帶著他們的屍體去殿下的墳冢前。

「多希望殿下再高高在上地衝臣說,九千歲好大的威風。」

一滴淚,從他的眼眶滑落,砸在我臉上。

我伸出舌尖,嚐到了鹹澀發苦。

「臣什麼也沒能救的了。」陸執慘笑著,眼淚一滴一滴滾落,「所以臣在殿下二十二歲生辰那日……」

「陸執。」

我仰頭,堵住了他的嘴,狠狠在他舌尖上咬了一口,嚐到了血腥味。

等他安靜後,我鬆開,問他:「你看過我送你的錦盒嗎?」

「臣不敢。」他似哭似笑。

我心被他揪著疼,什麼也不顧了,「那裡面,是母后生前繡給我的香囊。」

「她說,阿意,如果你有意中人,就將香囊送出去吧,母后和他一起守護你。」

我的眼淚也跟著滾落,彷彿這些年,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和獨行的孤獨,都不算什麼了。

陸執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他虔誠地在我眉心烙下一吻,聲音還帶著幾不可察的顫抖,「殿下,臣是信的,臣是信相思有解的。」

我深吸一口氣,望進他眼裡。

「陸執,你背揹我。」

20

前世我十八歲生辰那年,已然爬上了九千歲的床。

九千歲為人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一身紅衣蟒袍,是這雲川國皇宮的活閻羅。

所有皇子公主都想巴結他,唯獨沒有一個,像我這般臉面也不要了,為了權勢,甘願上一個太監的床。

我深知這世上一切苦難,都來源於自身能力不足。但我不可避免下意識去逃避這見不得人的交易。

陸執是瘋子,我也是。

我曾厭他恨他,可回首相攜的歲月中,多少陰謀詭計和腥風血雨,知我懂我的,只剩下他了。

我們都沒能說出口的真正情動,和勢均力敵的針鋒相對,都在我十九歲那年城樓萬箭穿心戛然而止。

我帶著滿目遺憾和不甘長眠地下,他孤身一人活了三年。

重活一世,我也終於信這世上,相思有解。

前世十八歲生辰那年,湖心亭畔,我挑釁地問他要生辰禮,問他九千歲可能背背本宮?

那時是秋日,只有細碎的小雨,溼透了衣衫。

我趴在他背上哈哈大笑。

那年的笑,是真心實意的。

我替他擋過刀子,他替我捱過一劍,我們兩個明明本不該有交集,卻矛盾地捆綁在一起,連秋雨都一起淋了個透徹,皮肉緊貼。

而今生,他不是九千歲,我卻還是那個昭陽公主。

紫宸宮外的兵士和暗衛,詫異地看著陸小將軍一步一步,揹著我從紫宸宮一路離開。

我趴在他背上,已是隆冬大雪。

鵝毛雪片落了我倆滿肩,冰冰涼涼。

遍覽九分雪,一分共白頭。

好似我倆這樣,走到了白頭。

我肩膀上有傷,血滴滴答答在雪地上開滿梅花,我臉色也愈發蒼白。

我忽然伸手,壓住他心口。

我說陸執,本宮要你死在這裡,把天下給本宮如何?

陸執笑中帶甜。

他說:「好,殿下現在就挖了臣的心。」

我漸漸鬆手,風雪卷得我手冷,我順勢將手塞到他裡衣,比火爐還暖的胸膛源源不斷傳來熱度。

我說:「你個瘋子。」

陸執就笑:「臣不是生來就是瘋子。」

九千歲生來也不是九千歲。

我埋在他肩頸處,悶悶道:「本宮要這江山。」

他說好。

九千歲這一句好,沒有半分猶豫。

他渾不在意功名半紙,風雪千山,甘願拜為裙臣,拱手相讓。

紫宸宮到鳳儀宮的小路上沒有燈,只有月色照著飛舞的雪片。

我耳畔是呼呼風聲:「陸執。」

陸執頷首,抖去雪花,「臣在。」

「本宮叫叫你。」

「臣一直都在。」

我安心地埋在他頸窩處,失血的睏倦讓我昏昏沉沉。

九千歲前世掌權生殺,今生卻毫不貪戀。

我又叫道:「陸執。」

「殿下,臣在。」

「我喜歡你。」

「臣也心悅殿下,臣所求,唯有殿下。」

他後面再說了什麼,我困得模糊,沉沉睡去,沒聽見了。

跳動的心臟,和舒服的脊背,陸執此刻讓我覺得格外心安。

……

外及蠻夷君長,僉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業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無主。謹擇元日,元與百僚登壇,受帝璽綬。祚於雲川,永綏四海。

城樓之上,我執金盃,潑酒為祭,放眼望去,雲川國疆域遼闊。

而我,將是九重珠簾,傀儡皇帝之後的真正掌權人。

陸執從身後擁住我,「殿下。」

我勾唇轉身,偎在他懷裡。

日光餘暉落了燦金,暖融融地將人包裹,冰雪也化了結成冰凌,緩慢地滴水。

「陸執?」

「臣在。」

「陸執。」

「殿下?」

「我就是叫叫你。」

「臣永遠都在。」

——end

甜虐文:陸執?臣在。本宮叫叫你。臣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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