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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給了我阿姐的心上人

——知乎小說:極為相似

我嫁給了我阿姐的心上人。

出嫁那天我向她保證:「我絕不會對皇上動半分真心。」

我以為,這樣就不算搶了阿姐的東西。

入宮後我問皇上:「為什麼一定要我當皇后?」

他看著我與長姐極為相似的臉說:「莫如隔霧看花。」

原來阿姐那樣小心喜歡的人,竟也鍾情於她。

可他最後娶的人卻是我。

1

「本朝皇后必為謝家女。」

這話是京城最負盛名的慧能大師說的。

傳言是他閉關三日勘探國運,出關後盯著寶興寺北邊方向,捻著佛珠,平淡又篤定地來了這麼一句。

寶興寺北邊方向是謝家府。

謝家女有兩個,我和長姐。

我從沒想到,傳言中那個沾著鳳命的謝家女,會是我。

我的長姐是世家貴女中的貴女,而我是世家貴女裡的混子。

摸魚、爬樹、捉鳥,我樣樣拿手。

每每我渾身是泥,鬼混回來到處跑時,阿姐總要輕輕驚呼一聲,接著叫家僕拉著我去沐浴。

我現在還記得她那時的樣子,她愛穿著一件水藍色的衫子,就倚在庭院的迴廊上,爬藤花高高伸展著,她就躲在花下,一邊輕輕搖著一柄團扇,一邊摁著灰撲撲的我,捏著一方絲帕給我擦汗。

京城裡誰都知道,禮部尚書的小女兒謝北北,整日裡不著調,最愛與周小將軍廝混在一起。

而只有我知道,禮部尚書的長女謝南南,房中最內裡,有一方百寶嵌櫃,密密地上了三把鎖,裡頭藏著幅當朝陛下的畫像。

曾經我比任何人都篤信,阿姐是命中要做皇后的。

畢竟她那樣好,家世、樣貌、品行樣樣都挑不出毛病,又那樣穩重自持,那樣隱秘又熱切地喜歡著皇上。

慧能大師的預言一字不差。

李公公來宣旨時,我拉著阿姐歡天喜地地跪在下面。

「諮爾禮部尚書謝堪之女謝北北,慧質名門,勤勉姝睿,率禮不越,應母儀於天下,著冊封為皇后。」

話音未落,我就噌一下站了起來,劈手奪過李公公手裡的聖旨,仔細勘對。

慧質名門,勤勉姝睿,率禮不越。

這怎麼可能是我!

可是上面謝北北三個字寫得分明,再出不了半點差錯。

我捏著聖旨的手都有些抖,氣得揚手扔進李公公懷裡,李公公忙不迭地小心護住。

我轉頭看向阿姐,她的眼睛都沒了光彩,木木然跪著,空空地看向前方。

我拉著阿姐站起來,揚聲道:「皇后必為謝家女,竟不知皇上也會聽信這樣的胡話。」

爹爹急急瞪了我一眼,忙恭敬地接下李公公懷裡的聖旨,好聲好氣地抓了一把金元寶打點。

聽說李公公是苦著臉,搖著頭,摸著拂塵回的宮,之後民間傳聞,說是冊封皇后的旨意一下,謝家二小姐就把府邸鬧了個底朝天,連聖旨都扔了,宮裡來傳話的李大公公,回宮後憂心忡忡地對皇上說了句:「陛下何苦。」

民間傳聞真假難辨,任我如何折騰,最終還是做了皇后。

鑼鼓喧天,鳳冠霞帔,十里紅妝,京城難得有這樣的喜事。

我坐在鳳輦上,轎子被宮人穩穩當當地抬向宮門。

四周的景物都在隨著轎簾微微晃動,我閉上眼睛。

腦子裡一會是我爹摸著鬍子深深嘆息,繼而忠誠又堅定地說的那句:「皇命不可違。」

一會是和周子明一起聽曲打鬧、為非作歹的畫面。

一會又是阿姐憔悴的臉,我跪在地上向她請罪,向她擔保,我絕不會對皇上動半分真心。

那時我還尚且執拗,在無力改變的命運前,螳臂當車地覺得,只要我不喜歡皇上,就不算搶了阿姐的東西。

阿姐不許我跪,她緊緊抱住我,一如從前每個稀鬆平常的時刻。

她明明在哭,卻偏偏笑著看我,有些哽咽地對我說:「北北,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阿姐,不要為阿姐想,阿姐只希望你能平安幸福。」

鳳輦越來越逼近中心的皇城,巍巍而立的宮門開啟,到處都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樣子,而我卻沒由得感到害怕。

桃柏穩穩扶住我,輕輕在我耳邊私語。

「二小姐,不能回頭了。」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我深吸一口氣,踏在高高的石階上,石階最高處,有一個也穿著紅色婚服的人巍巍而立,他高高俯瞰著帝后儀仗,就這樣站在最高處,等我向他走來。

宮裡的禮儀實在繁瑣,饒是我爹這個禮部尚書,特意拿出一個星期給我開小灶,手把手教我,我也差點出錯。

還記得我爹在家中,手腳並用地教我這塊榆木宮中禮儀,片刻後自己倒累得癱在茶椅上,卻還是笑眯眯地誇我:「我的北北,雖然頑劣了些,但還是懂事的。」

我明白他為何說我懂事。

彼時我爹面對聖旨左右為難,一邊與腦子裡那些「君為臣綱」的思想作鬥爭,一邊在心疼女兒間徘徊不定。

但比我更懂事的是阿姐,阿姐輕輕拍著我的手:「北北,領旨吧。」

我的身後是謝家,是我的阿姐和爹爹。

我終於應允了這道聖旨。

抗旨不遵的後果,我承受得起,謝家承受不起。

2

我阿姐的畫工實在是好,段景和那張畫像上長得一模一樣。

新婚之夜,在喜婆的引導下,我和他飲下合巹酒。

他的眼睛很好看,一直一直盯著我在看。

縱然我沒皮沒臉,也頂不住這樣灼熱的眼神。

喜燭燃著,有燈花噼啪爆開。

他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懇切地對我說:「我真喜歡你。」

我覺得他這人實在是不可理喻,都做到皇上了,怎麼這樣的情話張口就來。

我不自在地掰開他的手:「我早不是幾句話就能哄騙的小姑娘了。」話剛落下,就覺得不太合身份,急急補上一句:「臣妾願與陛下一起,守護段家天下,做天下表率。」

他悶悶笑開:「我娶你來不是為了這個。」

不是為了這個,是為了哪個?

娶個皇后除了給天下人擺出一副帝后和諧的樣子,還能有別的作用嗎?

自古世人都知,皇后是天下之母,但是誰要和天下之母一起花前月下啊?

莫不是要牽制我家?

可是我們謝家,代代忠良之輩,是再忠誠不過的,就拿我爹來說,飽讀聖賢書,一輩子兢兢業業地守護段國。

任我苦想也沒個頭緒,正巧這時我肚子叫了。

咕。

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咕嚕。

噗。

殿裡宮人臉上的神情十分精彩。

我尷尬無比,覺得臉都僵住了,只好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捂著屁股,窘迫地看著段景,默默腹誹:桃柏真是太不行了!說好了這藥就是鬧個肚子躲洞房,怎麼還會讓我這樣丟人。

我連禮都不顧了,慌不迭地奔去解決個人問題。

桃柏一邊拿著廁紙追我,一邊把殿內的窗戶都開啟,好散去我剛排出的臭氣。

後來的事我就記得不太分明,只模模糊糊記得段景點評我的一句話。

「朕的皇后真是……身帶奇香。」

彷佛人天生就會對自己做過的丟人事選擇性忘記,也是,如果不忘記,恐怕我一輩子在段景面前都要羞愧地抬不起頭來。

新婚夜就這樣在雞飛狗跳裡度過,第二天我累到直不起腰來。

不為其他,只因昨晚蹲坑太久了。

但是段景對我一日好過一日。

綾羅綢緞、奇香異寶,全都一股腦塞到鳳儀宮。

我在背後偷偷交代桃柏:「揀幾件頂好的給我阿姐送去。」

段景經常來看我,他摸著我的臉,眼睛裡漾出瀲灩的樣子。

段國盛傳,帝后情深,實乃大幸。

我不知道阿姐聽到這話會如何想,就急急操書一封送去,說我不會搶阿姐的東西,請阿姐信我。

阿姐回了好長好長一封信,問我過得好不好,想不想家,在宮裡要一切小心,她說她時常念著我。

最後在信的末尾,她說:北北吾妹,無須煩憂,只盼你萬事都好,平安順遂。

我看著那封信,覺得喉頭都是緊緊的澀澀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當晚我發了酒瘋。

我隨便抓起東西來就砸,一會拎著長長的裙裾,要手腳並用地爬到院落裡那棵梧桐樹上看月亮,一會又要從梧桐樹上縱身而躍,上演一出落鳥歸巢。

桃柏急急將我摟在懷裡,不許我再折騰,她在我耳邊低低叮囑:「娘娘不能胡鬧了。」

正巧這時段景得了訊息,也趕來了鳳儀宮。

李公公在一旁抖著鬍子長吁短嘆,急得跺腳:「娘娘這是怎麼了?皇上正為西蠻的事兒煩心呢,得了訊息就來看娘娘了。」

段景示意他不必多言,低下頭專注地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我被肚子裡的那幾壇酒衝得昏了頭,突然開口問他。

「為什麼一定要我當皇后?」

慧能大師一句話,不過哄騙無知世人,段景怎麼會信。

夜色朦朧,大地沉睡,有月光透過那棵梧桐樹,照在他的臉上。

他還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目光雋永而溫柔。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

這話段景說過多次,我沒有一次相信。

我知道他到底喜歡誰。

我的長姐,謝南南。

新婚夜我扶著腰從殿裡的淨房出來時,看到他藉著未燃盡的喜燭,自斟自飲。

李公公在一旁,說了句:「新婚大喜之日,不宜貪酒,陛下可還好?」

我現在還記得,那時候的段景微微低了低頭,繼而看向喜燭,有些怔神,半晌才回了句。

「莫如隔霧看花。」

隔霧看花。

桃柏扶著我,我感到自己的身子一寸寸僵直,像在心口豁開了一道口子,冷意遊走在四肢百骸。

他隔的什麼霧,又看的什麼花。

我想起來,他的眼睛一點點在我臉上流轉,眼睛裡是瀲灩的神色。

他看著我與長姐極為相似的臉說:「我真喜歡你。」

那一刻我為我長姐感到不值。

她那樣小心喜歡的人,原來竟也鍾情於她。

可他最後娶的人卻不是她。

於是我藉著酒勁,不知死活地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我當皇后?」

其實那時我已知道答案。

不是所謂輕飄飄一句「因為我真的喜歡你」。

段景登基已有四年,他需要一個皇后,天下也需要一對帝后做表率。

皇后的家世是很有講究的,母家位極人臣不行,太過綿軟薄力也不行。

像我爹這樣,官職說得過去,又不至於是權臣,且還忠心耿耿,是再好不過的。

彼時整個京城都知道我與周子明整日廝混,甚至市井隱隱有傳言,說是將軍府要與禮部尚書府結為親家。

自古帝王多猜忌,段景估計就是為了這個,即便我謝家再如何忠勇,但若一文一武兩位大官結親,他就得想想結黨營私的可能了。

所以這才,著急把我接進宮,壟斷這門親事吧。

可是他就這樣,將我和阿姐的一生,都平白錯付了。

想嫁的人留在謝家府,不想嫁的人卻困在鳳儀宮。

那晚夜色沉寂,只聞到梧桐花的香氣,偶爾有幾聲蟲鳴。

我唇角輕扯,聽著他說完那句好聽的情話,有些想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眼睛裡鼓了滿滿的淚,只好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皇上不要南轅北轍才好。」

段景走後,我抱著桃柏嚎啕大哭,平生第一次覺得這樣委屈。

因為他,我的長姐鬱鬱寡歡。

因為他,攪了我原本快樂無慮的生活。

桃柏抱著我,摸著我的頭髮,心疼地說:「二小姐受苦了。」

當晚我哭到臉腫得像個豬頭。

躺在床榻上的時候還在抽抽噎噎,上氣不接下氣,捂著錦被翻來覆去睡不著。

為何一定要夫為婦綱,為何女子就沒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力?

即便貴為皇后,也只能成為皇帝的附屬品嗎?

只能是一個粉飾太平的工具嗎?

忽而房頂似有異響,悉悉簌簌,有一塊瓦片被人移開。

我登時警鈴大作,渾身緊繃,連呼吸都屏住,一瞬不瞬地注意房頂的動靜。

有石子精準地砸到我的枕邊,我霍然起身,操起燭臺,剛要大聲厲喝。

就又見一塊石子不輕不重地丟在我腳邊。

一道被壓低了的聲音懶洋洋從房頂傳來:「就知道你裝睡。」

我心下一動,高舉燭臺,燭影明滅,房頂那片被動了的瓦片後,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周子明!

多年來的默契讓我立刻心領神會。

我立馬將燭臺物歸原處,提著長長的裙裾,小心翼翼地摸黑出去。

才剛一出去,就見一黑影席捲著我,帶動夏季深夜的風,穩穩將我放到房頂。

我高興地手舞足蹈,都要不知道說什麼。

自他隨父出征,我們已有一年未見。

西蠻的冷風將他吹得更加粗冽清減,整個人帶著些青銅鼎器的冷硬。

他笑著戲謔我:「一年沒見,怎麼不睡得像豬一樣了?」

我揚著拳頭就要往他身上砸,被他含著笑穩穩接下。

我與周子明是再實在不過的青梅竹馬。

每次闖禍的事,我倆都是一拍即合。

於是,要不三天兩頭就有人來我家告狀,要不就是我倆玩得一身泥回來。

導致我爹爹經常不顧文人風度,氣急敗壞地抓起東西來就追著我和周子明打。

彼時我和周子明一邊奪命狂奔,一邊英勇地大喊:「你可是禮部尚書!最應父慈子孝做表率,打我們倆算什麼禮義人也!」

於是我爹的鬍子抖得更加厲害,追在我倆後面長吁短嘆。

一眨眼,那兩個最頑劣的小童,一個做了皇后,一個做了鎮西小將軍。

夜涼如水,我與周子明就這樣坐在房頂。

他的眼睛黑黝明亮,閃著點點光芒,在夏夜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問我:「想不想逃了?」

我哐哐哐拍著他的背,笑得直不起腰來。

「我能逃到哪裡去?我可是皇后啊!」

他黑亮的眼睛看著我,認真且篤定地說道。

「我帶你回西境。」

我的笑容收了收,有些正色道。

「西境就會萬事平安嗎?西蠻如今那麼猖狂……且他是皇上,一定不會放過你。」

周子明盯著我,笑裡帶著些邪氣。

他這個樣子,突然讓我想到幼時,在將軍府看到的那隻小狼。

據說那是從北方草原帶回來的小狼,那樣桀驁不馴,那樣聰蠻專橫,像極了現在的周子明。

「西蠻狂妄,他若想定天下,就不敢動將軍府一家。」

我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

一國皇后消失,絕非小事。

危及不止禮部尚書府,恐怕會被有心之人大作文章,段國會謠言四起,民心不穩,這不是幼時我爹追著打我幾下就能解決的。

周子明似乎有些失落,眼睛也黯淡下來,卻轉瞬恢復如常,似乎無事發生。

往後的很多時日裡,我都在後悔。

若當時知道,往後與他見面的次數實在所剩無多,我一定要珍惜每一次,多和他說話,多說些好聽的、漂亮的話,好叫他的眼睛永遠神采奕奕。

3

我阿姐被人求親了。

來人是江州司馬之子。

官位不大,倒不會引起段景猜忌。

只是這是我阿姐一輩子的事,萬萬馬虎不得。

我親自派人,讓那江州司馬之子來宮中一敘。

我坐在中間鳳座上,桃柏替我輕輕扇著風,他規規矩矩地坐在下面。

那人容貌還算端正,禮儀也算得體。

只是我隱隱聽聞,此人名聲不佳。

我端出國母的風度,和顏悅色地說:「不必拘束,想吃什麼便吃什麼。」

那人立刻捻起一塊芙蓉糕,三下五除二就吃完,連嘴邊的屑都不擦,就朝我回話。

「謝娘娘大恩,以後就和娘娘是一家人了,請娘娘多擔待。」

我笑了笑,未順著他的話說。

「你想求娶我阿姐,可是心悅於我阿姐嗎?」

他似乎怔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話。

「謝南南她……肯定很賢惠,很適合做妻子。」

當下我的臉就有些繃不住,叫人把糕點茶水全給撤了,盯著他的臉厲聲喝斥道。

「我阿姐才貌雙全,品性門第樣樣好,你居然只看到賢惠?只看一個女子是否賢惠,適不適合做妻子,這是對那個女子最大的侮辱。」

我喝了一口桃柏端上的茶,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住心口那口惡氣。

我將茶盞遞給桃柏,卻還覺得不解氣,繼而揚眉輕瞟了他一眼,說道。

「謝家世代忠良,我阿姐的爹是禮部尚書,胞妹是當朝皇后,以你的家世,我阿姐嫁你都是下嫁,沒讓你入贅,你哪來的臉挑三揀四?」

他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剛想囁嚅著說什麼,又被我頂了回去。

「何況本宮隱隱有所耳聞,江州司馬的公子,倒是煙花柳巷的常客,如此傷風敗俗、罔顧人倫、僅顧私慾的人,竟也好意思選個賢惠的妻子嗎!」

他幾乎匍匐在了地上,不住地向我磕頭。

我有些心煩,擺擺手讓他趕緊滾,他得了令,如臨大赦,忙不停就逃出鳳儀宮。

——未完待續,後續在知乎《極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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