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

GESANGHUA

我喜歡村裡的日子，村郭間炊煙裊裊，雞犬悠然，山裡還有漫山遍野的格桑花。我愛鑽進我夢裡的春風，愛坐在山頭看落日搖搖欲墜，愛對著山野唱山裡的格桑花。

繾綣春風，入我夢裡。

山野落日，格桑花遍地。

我叫格桑梅朵，我生來就是大山的孩子。

阿媽跟我說，一定要好好唸書，將來走出大山。

可我討厭讀書，也討厭村子裡新來的支教老師，我只想去山裡摘格桑花。

他說他叫葛桑，來自北京，自願來山裡當支教老師。面板黑黑的，個子不高，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今天又在家裡看見他，我知道他又來勸我回去上學了。

天正藍，白雲悠悠，太陽日復一日地照耀著我，葛桑與我一同坐在山上。

我知道他們城裡來的人是看不上我們村子的，所以我對他也沒什麼好臉色。

“格桑，你想不想去城裡看看？”他轉過頭來看著我，連眼睛都是笑著的。

“你的名字和山裡的格桑花很像，和我的，也很像。”我輕聲說道。

葛桑依然滿臉堆笑，對著日落坐在山頭上，跟我講著北京的天安門，他說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北京，一定要去天安門看升國旗。

“格桑，那是我的信仰。”

我看著葛桑的臉，“城裡人都和你一樣有信仰嗎？”

那年我十二歲，在山頭上和葛桑拉了勾，我答應他會好好學習走出大山，去天安門看升國旗，他摘了一朵格桑花給我，答應會在北京等著我。

我對自己說，我也是個有信仰的人了。

一直到我跑到山下，回過頭時，還看見葛桑站在山頭上，太陽照耀著他，連他的笑都是燦爛的。

“葛桑，你一定要等我！”

我邊跑邊喊著。

葛桑離開了，我聽人說他去駐守邊疆了，杳無音訊。

多年以後，我走出山裡，去了北京，看了一眼葛桑說的天安門，當國旗升起來的那一刻，我想起了葛桑，想起了他那天的笑，想起了他那天堅定的眼神，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又回到了山裡，那是我的家，我是大山的孩子。

我走出了大山，葛桑卻為了他的信仰，永遠地留在了邊境。

山裡的春風依舊，太陽日復一日地照耀著，落日依然是落日，格桑花開得到處都是，可我的歌再也唱不到葛桑耳朵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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