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嶗山玉清宮考

嶗山玉清宮考

玉清宮的“玊”,應該讀作sù,意為有瑕疵的玉。

在巨峰南側、索道上站下方的小迴圈線上,自從去年在巨峰發現“玊清宮”三個字的石刻,我就開始考慮為什麼不是“玉清宮”而是“玊清宮”。玊和玉,不但讀音不同,意思不同,題刻之人不至於因學識淺陋而導致筆誤的。我也多方問詢過在此工作多年並參與巨峰遊覽區開發工作的同事,大多對此三字的印象不深,似乎以前沒有發現過,後來是誰勾了雙黑線,也不得而知。

我在想,如果這三個字是古代修行者或者旅遊者題刻,就他們的文化水平絕對不會寫一個錯別字在石壁上的,而玊字的寓意又是什麼呢?難道說玉清宮之存在,就是一個假新聞?所以題刻者寫了玊——有瑕疵的意思嗎?或者說旅遊開發者為了整合資源,恰如康城書院、法顯塑像等而新做的石刻呢?而且三個大字下方沒有題刻者落款,這對我們認定的玉清宮就是白雲庵或者鐵瓦殿的有關考證是不是有些關聯呢?我們的考證是不是錯誤的呢?

嶗山玉清宮考

玉清宮遺址後的一花崗岩洞穴

道家所謂三清勝境,分別為上清、玉清、太清,上清宮、太清宮都有千年以上歷史,多見歷代遊人遊記,而關於嶗山玉清宮,史料少有記載。經過多人考證,最終勉強認為巨峰鐵瓦殿、白雲庵之所謂,或為玉清宮,後因失火,將所存部分藏品移至漢河庵,漢河庵始稱玉清宮。

清掖縣人林鐘柱曾於嶗山教書10餘年,寫有大量關於嶗山詩文。《梯子石記》就是他1891年(光緒17年)寫下的,現刻勒於埡口一帶。他在《重遊嶗山記》開頭寫到“曾一遊,未探巨峰九水”,於是“約尹琅若同遊”(吳介山為先導)。他的行進路線為:

仲村——神堂口——華陰——白沙河——華樓——南天門——梳洗樓——華陰書院——玉清宮——桃源村——(宿)登窯——煙雲澗——壽陽院——聚仙宮——(宿)南窯——浮島——鄭司農祠——太清宮——八仙墩——明霞洞——上清宮——華嚴庵——長嶺村——(渡大河)塔院——蛟龍嘴——白雲洞——棋盤石——蔚竹庵——小巨峰——白雲洞、龍穿崮——巨峰——(20裡)華嚴庵——太平宮——獅子峰——綠石灘——王哥莊、修真庵——訓虎山——即城。

他分幾條線路遊歷了所有嶗山景區景點,並且按照我們現在的說法就是大迴圈線走下來後,還做了嶗山腹地的穿插遊,包括棋盤石、白雲洞,還提到仰口海邊的綠石灘。

嶗山玉清宮考

鐵瓦殿遺址

他提到的玉清宮,應該是現在沙子口漢河社群的玉清宮,至今也只有遺址而已。巨峰白雲洞俗稱“避牛石屋”,在《重遊嶗山記》中曾如此描述:“洞深而明,其地高寒,不可久居,心慄而止。頃之,洞頂白雲一縷起,遂團團相銜出;復頃之,遍山皆然。”

明嘉靖年間侍御、即墨人藍田遊覽嶗頂時,曾夜宿此洞,他在“巨峰白雲洞記”中稱此處“是與人境隔異,直可以傍日月而依星辰,非玄武之神不足以當之也。”留下了“石洞丹梯上,掀髯一笑留。山高礙新月,潮長失孤舟。樵留穿林入,魚燈隔島浮。客懷渾不眠,直擬訪丹邱”的詩句。這是最早提及該景觀的一篇文章。此後文人墨客多有涉足,並留有大量詩文。不過古人俱稱其位置在巨峰東二里,想來這又是一處謬誤。

曾經的考證說這個白雲庵應為“玉清宮”舊址,即民間俗稱的“上庵”,這一點,在明清遊山遊記中提到的卻很少。清黃肇顎《續嶗山志》中雲:“白雲庵今稱上庵,相傳明正德間建立。自上庵圮後,國朝康熙間移建於旱河東偏,曰玉清宮。則白雲庵故玉清宮也,基地猶存。旱河玉清宮,今稱下庵,亦稱旱河庵。白雲庵之名,似屬之鐵瓦殿矣。”

嶗山玉清宮考

鐵瓦殿遺址

總之,明代一季,道教盛行,修仙成風,巨峰南麓鐵瓦殿以上,多有各種茅舍建築作為道家修行之所,如葫蘆洞、慈光洞、老君洞等等也都漸多人跡,紫英庵、白雲庵、聖水庵、靈鷲庵等修道場所的名字冒出很多,卻具體位置極難考證,後來以曲寶光老師為核心的資源普查團隊多方考證,樹起了白雲庵遺址、玉清宮遺址的文物保護單位牌子,卻總令人感到模糊糾結。

附近還有“大明嘉靖二十七年九月初一日吉”及雙勾的“大明正德六年八月二十五日吉”已被塗抹一新,另有多片小字漫漶不清。筆跡與“玊清宮”三字出於相同人之手。一處石壁上刻著“面壁洞”三字,陳沂在大篆“靈鷲庵”旁留下自己名字外,“留二偈於石壁間”:

初從絕處生梯,便是無中做有。

若到山倒崖崩,試問如何下手。

石亭偈示

這和陳沂遊記中的“僧人立於屋外竟夜”的故事有關,但是遊記中並沒有提及什麼名字的道觀或者佛庵。

慈光洞為元代人工開鑿,因明代高僧憨山大師曾在裡面修煉而聞名於世。該洞背靠危巖,前臨平地,左右古松如蓋,前方視野開闊,坐於洞中,海光山色撲面而來。洞口上方的山岩上有一溝槽,想來當年曾搭有類似屋簷的遮棚。“慈光洞”三字傳為憨山手書,兩塊經過雕琢、高約半米的殘石立於洞口兩側,這兩根石幢早在清代便已斷裂。進入洞內,只見裡面光滑異常,西側洞壁上刻有憨山大師七言詩一首,詩曰:

鳥道懸崖入翠微,一龕高敞白雲隈。

坐觀滄海空塵世,回首人間萬事非。

而又有資料記載,其落款原為“戍子春日慈寧宮侍衛張本題”。明代萬曆年間歷時十七年之久的嶗山僧道之爭,最後以“毀寺復宮”畫上句號。據說附近廟宇中的道士恐受連累,遂將二人姓名毀去。想必憨山大師深受萬曆皇帝的母親的器重,派出本宮侍衛陪伴憨山大師也可以理解。只是傾向於扶持道教的萬曆皇帝最後廢掉憨山大師所建嶗山海印寺,重建太清宮,並將憨山被髮配雷州後,太監張本亦被問斬。這是宮廷權利鬥爭的一個縮影罷了。

嶗山玉清宮考

龍穿崮下一巨洞,可謂“龍窟”(自名)

曾遊歷九華山,於一佛教寺院的黃色外牆上看到憨山大師的《醒世歌》,倍感親切,想必是憨山大師充軍發配雷州半島途經九華山小住而作。於是拍照、回頭整理如下:

紅塵白浪兩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

到處隨緣延歲月,終身安分度時光。

休將自己心田昧,莫把他人過失揚。

謹慎應酬無懊惱,耐煩作事好商量。

從來硬弩弦先斷,每見鋼刀口易傷。

惹禍只因閒口舌,招愆多為狠心腸。

是非不必爭人我,彼此何須論短長。

世事由來多缺陷,幻軀焉得免無常。

吃些虧處原無礙,退讓三分也不妨。

春日才看楊柳綠,秋風又見菊花黃。

榮華終是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

老病死生誰替得,酸甜苦辣自承當。

人從巧計誇伶俐,天自從容定主張。

諂曲貪嗔墮地獄,公平正直即天堂。

麝因香重身先死,蠶為絲多命早亡。

一劑養神平胃散,兩盅和氣二陳湯。

生前枉費心千萬,死後空留手一雙。

悲歡離合朝朝鬧,壽夭窮通日日忙。

休得爭強來鬥勝,百年渾是戲文場。

頃刻一聲鑼鼓歇,不知何處是家鄉。

嶗山玉清宮考

書中說“最樂處”,含周志,我信李繼偉老師考證結果:聚樂處。不過,樂樂處,極樂處,都是一個處——樂。

從以上文字看出,憨山大師不愧為一代高僧,寵辱不驚,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登山賞雪回來,作《嶗山玉清宮與玊清宮考》發到朋友圈:

二嶗仙山古道觀,太清上清千餘年。

玉清聖境藏何處,踏遍東海亦茫然。

休言漢河庵又觀,巨峰正殿下腳庵。

何人題壁不留名,莫須心中怕惡聲?

玉玊音意皆不同,豈因學淺塗山中?

三清聖境三天尊,太上老君笑痴人!

老家即墨的同學侯君回覆:昨今老家重灌自流水,天見亮卷褲而作,至暮色大醉而汗!此宵與本村李,王,劉諸弟兄赴藍村一聚又醉而歸,乃見冰兄此日大作,不亦快哉!

壯武皋虞不其,即墨福海仁化。

百姓羅列井田,祖孫永沐藍天。

兔狐偶見其蹤,雞犬相聞鄰家。

儒釋道不相爭,樹輿草相錯行。

在自然碑發現一隻石猴多年,信口吟哦:

五指山下孫悟空,五百年後遇唐僧。

此猴在此千萬年,綿綿無期望長空。

又作《登巨峰感嘆貓多鳥無》

空中無飛鳥,林下少雀影。

路邊多貓咪,喵喵乞討聲。

幼雛枚枚卵,聖地莫殺生。

望君速離去,還我鳥雀鳴。

並附說明:這些年觀察,巨峰的流浪貓日漸增多,而鳥雀少見,蛇、野兔、草狐狸等也難覓蹤影。概因貓能爬樹,吃鳥雀卵及幼鳥,甚至捕食成鳥、蛇等小動物。建議管理者異地收容流浪貓,保護本已脆弱的生態。

以上三篇打油詩,引發朋友們的很多評論、點贊。生活,或許就因這個業餘愛好而呈現一些繽紛色調。

嶗山玉清宮考

華樓宮後翠屏巖的玉皇洞的玉,也是玊,所以二者或許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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