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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我嫁給農民後,媽媽說“我捨不得你”

媽媽生氣地說:“我不願讓你在內蒙安家!我把你當掌上明珠,在農村安家就一輩子回不來了!沒秋褲就在那成家?!我就沒秋褲。”

原標題:《媽媽女兒永遠懷念你》

作者:蘇國琴

「知青往事」我嫁給農民後,媽媽說“我捨不得你”

網路配圖,圖文無關。

我捫心自問,我的媽媽連錢帶時間,為我耗費了多少?太多太多了。

內蒙的老人說:爸爸的恩情好報,媽媽的恩情報不完。從內蒙回來,天津的老人也這麼說。是這樣,我想起我媽媽的恩情,那是比天高、比地厚、更比海洋深。

我5歲回老家,跟著奶奶過。7歲了,媽媽去接我,叫我回天津上學。我對天津已經沒有印象,也不知爸媽的家是嘛樣,就告訴媽媽:我不走。媽媽上、下午連軸轉,對我說服教肓。

媽媽說:我給你買了一個小裙子,你沒見過,那個好哇!我有了興趣,忙問:是什麼花的?媽媽說:“你回去自己看,裙子的顏色和花都是咱們沒見過的。裙子是從日本買的,是一個親戚到日本留學,放寒假回來買了很多東西,給你捎回一條裾子。”

我在農村2年了,已經忘了裙子的模樣。農村姑娘要下地幹活,不能穿裾子。我想不出日本貨是嘛花嘛色嘛材料。我不吭聲了,陷入了思考中。

媽媽反覆說,我的心思有點活動了。媽媽一看,該宣傳她的第2件法寶了。她說:還給你留著一把小茶壺,說著,媽媽把大母指和中指分開,說:“就這麼小,是你姥爺賣茶葉時,批發站給的獎品,細瓷的,現在沒賣的!“

我挺喜歡媽媽說的小茶壺,心思又活動了一下,這一下又被媽媽看到了。她又說出第3件法寶。

媽媽說:“我還給你買了一把雨傘,是花的,特別好看,你回去給你。3件東西:一條裙子;一把小茶壺;一把花雨傘。″

媽媽的一番話,說得我動了心,我高興地說:我走,回家嘍!奶奶給我收拾東西,我看她擦眼睛,她好像哭!我不理解,回去多好啊,為嘛哭呢?一定是我看錯了。

下雨天不能下田,奶奶在竹製的單人床上躺著。夏天炕太熱,奶奶把單人床支在地上。奶奶哭了!我聽見抽抽嗒嗒的哭聲。我問:“奶奶,你哭啦?”奶奶翻了個身,臉對著我,她不躲著了,我看見她的眼睛有點腫。我問:“咋來?”我不理解她為嘛哭。

奶奶在掏口袋,躺著掏不出來,她坐起來,從口袋裡掏出5毛錢,說:“把這5毛錢裝好,這是我給你的念想,可別丟了啊。”我裝好錢,看奶奶還在哭,我也哭了,但是沒5分鐘就不哭了,想像著迴天津有媽媽的3件寶,我心裡美滋滋的。

媽媽帶著我、我弟弟、我妹妹3個孩子坐火車回來了,在東站,媽媽叫我們別動,她匆匆走了。我們3個孩子坐在行李上,一動不動。不一會兒媽媽回來了,買了4顆冰棒,一人一顆,他們非常高興,把裹冰棒的紙一下揪下來,就香甜地咬著吃起來。

我在農村沒吃過這東西,我把裹冰棒的紙慢慢地包下來,也學著他們咬了一口。“啊″,我怕弟弟姝妹聽見笑話我,沒敢大聲叫,只用微弱的聲音叫了一聲。我這才知道冰棒這麼涼啊,我吃不了,我把冰棒從咀裡拿出來,用嘴嗦溜。

我回來還保持著午睡的習慣,第一次離開奶奶睡午覺時,我醒了想了一會兒,想起已經離開奶奶了,這兒的親人是媽媽。“娘!”我還是按農村的叫法,喊我媽媽。一個和我一邊高的小男孩,手把著門框看著我。他是我們院的鄰居,看到我他很新奇,我喊“娘”他答應,他“哎”了一聲,我看了他一眼,下地上院裡找我媽。

我融入到城市裡,開始了嶄新的生活。我上小學五年級時,得了胃病。每天疼得我彎著腰,吃不下飯。媽媽看到,用她公休時間,領我到小醫院去看病。

「知青往事」我嫁給農民後,媽媽說“我捨不得你”

天津老照片。網路配圖,圖文無關

媽媽愛我疼我,我一有病就把她嚇壞了!

大夫拿個大本子,記下患者的姓名、住址、職業,跟現在一樣,現在醫院的大夫也是拿大本子記。當時大夫問我職業,我說是小學生,我媽媽急脾氣,在一邊告訴大夫:五年級,其實大夫沒問,不需要說。

媽媽讓醫院給代煎藥,看了幾次不見好,媽媽歇班時領我到總醫院看去,終於看好了我的胃病。

還記得那是災荒年,我剛上中學。人要是餓就沒抵抗力,就容易得病,我得了肺病。在那個年代,肺病是個大病。這次我病又把媽媽嚇得不輕。

開始是咳嗽,誰還不咳嗽兩聲,家人和我都沒重視。咳嗽越來越利害,我希望它能好起來,就不理它。沒想到咳嗽不自己好,咳嗽的我不能吃飯,睡覺時把我咳嗽坐起來,我們全家還是不理它。

一天晚上,還沒上床睡覺,我劇烈的咳嗽起來,沒想到吐血了,吐了多半尿桶血,爸、媽都害怕了,叫我大弟弟陪著我上總醫院,掛的急診,當時大夫就給打了一針止血針。我馬上就不吐血了。

那時人們拉扯孩子就像拉扯個小狗,還比不上今天的寵物小狗值錢呢。我大弟弟比我小兩歲,我14歲、他12歲。

我得了肺病,媽媽大傷腦筋。讓我按時按量吃藥以外,在家裡那麼困難的情況下,媽媽給我訂了一份牛奶,還允許我比弟弟妹妹多吃一個饅頭。媽媽還踅摸來一個偏方,即一個雞蛋、一兩香油、一兩蜜,三樣攪勻蒸熟,讓我早晨空腹吃下。哎喲,別提多難吃了!我不吃,姥姥不行、媽媽也不行。每天都受這份罪,過了一個月,我到醫院去照大像,嘿!肺病全愈!

我看弟弟妹妹得了感冒,我得意地說:“你們體格太差了,我就不,從來不得病。”我媽馬上說:“這5個孩子屬你身體最差,還說你身體好。你小學時一場胃病,中學時一場肺病,家裡給你花了多少錢?”我捫心自問,我的媽媽連錢帶時間,為我耗費了多少?太多太多了。人們說:世上只有媽媽好!真是!

我在奶奶那也是這麼吃,不過奶奶讓我偷著吃,怕四叔看見。因為四叔也餓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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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老照片。網路配圖,圖文無關

我從奶奶那來了以後,天天都想她,奶奶也託人捎話,說讓我放假時回去住些天,她想我!媽媽拿了錢,讓我跟著一個老鄉回去看奶奶。那是我上小學四年級放暑假。

媽媽沒忘了我小時候在老家,長了一腦袋蝨子,所以媽媽囑咐我,回去要自己梳頭,一星期洗一次頭,可不能再長蝨子!

我想起五歲到七歲,我是跟奶奶過的,奶奶對我很溺愛,每天早晨我在被窩裡還睡著,奶奶已經拿梳子給我梳頭了。她什麼時候起的,我不知道。農村人當然不講衛生,奶奶從不給我洗頭,我頭髮裡有蝨子,還有很多嘰子。奶奶給我梳頭梳不通,她用唾沫抿在梳子上,頭髮就攏通了。

我媽媽把我接回天津,拿梳子給我梳頭,我被採的生疼,疼的我“哇哇”大叫!媽媽仔細一看,我的頭髮裡有蝨子嘰子。媽媽噁心死了,她皺著眉說:“你的頭髮趕了氈了,這怎麼行!”。。。。我無言以對。

媽媽打了一大盆水給我洗頭,洗了幾禍水,再梳頭就能梳通了,我不疼了。連著洗了幾天,蝨子沒有了,再洗了幾回,媽媽又給我剪頭髮,再接著洗,徹底消滅了嘰子。

微風拂面,我上了火車。想著要見到親愛的奶奶,我非常激動!

這次回老家,我像在自己家一樣,一星期洗一次頭,平常梳頭再不讓奶奶拿唾沫了,所以頭髮一點也不髒,也沒長蝨子。

我是晚上回去的,回去時奶奶和叔叔、嬸子巳經睡了,老鄉把我送去,喊:“大娘開開門,看看誰來了。”我奶奶一邊寄釦子一邊問:誰?誰這麼晚還來串門子?老鄉拉著我站在門外,他衝裡頭喊:“你們的親人來了,你猜猜是誰?”我奶奶已走到大門那,她開開門栓看見我,驚喜得說不出話來,她一點也沒想′到,她的心上人我,來啦!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一邊說著心裡話一邊往屋裡走,叔叔嬸子在後頭跟著。奶奶可嘮叨了,她說:“你走了想死我了,你可好,回去就把我忘了,幾年了?你算算,不回來住些天,看看我!”

我坐火車時背了好幾遍,是我姥姥教我問侯奶奶的話,應該一見面就說,文詞叫“開場白”。如果奶奶都把這開場白說了,我就沒有機會說了。奶奶說到半截,我趕忙插話說開了開場白,我當不當正不正地問候:”奶奶你好啊,我姥姥叫我代她問你好!我媽媽、爸爸也問你好,祝你長壽!”奶奶樂壞了,停止了她的嘮叨,話題轉到我這,她一迭聲地說“好!好!我也問你姥姥、你爸爸、媽媽好!也祝他們長壽!”

我白天下了火車要從南宮乘汽車回奶奶家,但是下雨衝了公路,一百多里地我是跟著老鄉走來的!走了一天多。所以我現在只覺得又渴又餓!

奶奶好像知道我的需求,她讓我二嬸子給我做了兩大碗疙瘩湯。我七歲離開老家時,二位叔叔還沒娶媳婦,現在有了四嬸子和二嬸子,不過四嬸子回孃家了,我當時沒看見。

我還客氣,說“不吃,不吃。”叔叔說我:“這是來到自己家了,你咋了還客氣?這就不懂事了!”我一看,四叔生氣了,我肚子也餓了,就不客氣了,端起碗,“撲碌撲碌”,一碗飯下了肚;又端起碗“撲碌撲碌”,一頓狼吞虎嚥,二嬸子打掃戰場時,看到盆光碗淨,很高興,眾人都高興。

第二天,我在家時就勾書包,在天津勾到半截,回到奶奶家接著勾。奶奶看我勾書包,就和鄰居誇獎我:“我孫女會勾書包,勾得花真好看,還勾得快,可快了。”奶奶愛我就誇獎我唄!其實我的手藝很一般。

我回去是60年,全國人民都在捱餓,我回去多半時間是和奶奶採野菜。我㨤著小籃子,跟著奶奶上野地裡,能採近一籃子野菜。加上奶奶採的一大籃子,回去煮熟了當飯吃,放點鹽調調,我們都很愛吃。

奶奶和叔叔嬸子又誇獎起我,她說:“你們看,俺孫女多能幹!這麼小的人,採了一籃子野菜!這孩子太好了!”叔叔嬸子不做聲,只是拿碗一人撥了一碗野菜,坐在凳子上吃起來。

我有胃病,一次我“肚子疼”,就是胃病發作。吃飯時我盛了一小口,那時都入了集體食堂。從食堂拿罐子打飯,打來的是南瓜湯,裡面有幾根麵條。奶奶看我沒吃多少,用碗盛出來一碗,不叫四叔吃,給我留著。一會兒我“肚子疼”見好,奶奶端來讓我喝了。我一邊喝奶奶一邊說我:我就知道你沒吃飽,吃了一口也叫一碗,以後可不能這樣,該吃就吃,在自家還做假!她不知道我犯起病不能吃飯,還以為我客氣呢。

奶奶就是這麼疼我。

「知青往事」我嫁給農民後,媽媽說“我捨不得你”

網路配圖,圖文無關。圖片來源:《華商報》

我回去後,天天跟著奶奶出去採野菜,這天,我和奶奶走得離家很遠了,看見隊裡的菜園裡搭了個棚子,看菜的老頭兒跟奶奶說了幾句話,我們就低頭尋找野菜。

忽然天空烏雲密佈,一場大雨就“劈哩啪啦”下開了。我和奶奶緊跑,跑到看菜棚子裡避雨,奶奶又和看菜園的老頭兒聊起來。少不得又是奶奶把我誇獎了一頓,說:“俺孫女從大地方來,可是很能幹。採野菜能採一籃子,才多大個人呀。”那老頭兒直點頭,人家是出於禮貌才點頭附合,其實心裡不贊成奶奶的看法。

這陣雨過去了,我們出去接著採野菜。我口渴難耐,和奶奶說:我要喝水。奶奶真有辦法,她蹲在地上,地的凹陷處流著雨水,她用兩手捧起那黃土摻和的水喝了,扭頭看著我說:“真好喝,細甜,你也捧著喝吧。”原來奶奶也渴了,喝了不少泥糊糊水。我也學著奶奶的樣子,用雙手捧著喝了些。你還別說,那水就是甜絲絲的,而且我們也沒有得病!

每天多半時間跟奶奶採野菜,少半時間勾書包或寫作業。我的假期作業一點沒落,每天按要求寫。讓揹我就背,讓寫我就寫。

在奶奶家的日子裡,我想念媽媽和姥姥及爸爸,還有弟弟妹妹。轉眼到了回去的時間,因為我快開學了。臨走洗洗衣服,奶奶看見了,又是跟村鄰把我誇獎了一頓。她說:“你們看看俺孫女,她自己會洗衣裳,你們看她洗的多幹淨。”

我再開學就上五年級了,不是小孩了,奶奶看我還是小孩,總誇獎我。別人不贊成她的看法,我也有點不願意,只不過沒說出來。

我要走了,奶奶哭天抹淚和我告別。

我想起一件事,跟奶奶說:“我從你這回去,全家人都迎接我,我見了弟弟妹妹給他們嘛?我當姐姐的不能空著手見他們。”奶奶說:“是呀,咱窮農村也沒別的,自己有十來棵棗樹,樹上結了很多棗。可是還沒熟,讓它們再長長,現在先別打,你走的前一天,我跟你去,拿杆打棗,多打點,你給弟弟妹妹。″

到了走的前一天下午,奶奶拿著杆子跟我去打棗。奶奶打,那棗就“劈里啪拉”往下掉,像下雨似的。我撿起來放在面口袋裡,那棗還不老熟的,不紅,吃到嘴裡也不太甜。奶奶說這些棗有十斤多。這是給弟弟妹妹的見面禮。

我和那個老鄉又返回天津,媽媽和全家人歡迎我。我離家一個來月,再回來覺得屋子是傾斜的,我那是錯覺,一會兒就好了。地下還有兩隻美國白大母雞,走過來走過去,顯得又熱鬧又擁擠。

那隻個大的美國白母雞,歪著腦袋看我,然後衝著她的夥伴“嘎嘎”地叫。她是跟那個小的美國白母雞說:這人是誰呀?咱怎麼不認識她?我也友好地看看她,她很知足,又低頭散步了。這是姥姥養的,為叫她們下蛋。

媽媽還是對我那麼慈祥。她詳細地詢問了老家的情況,她說:你奶奶這麼親你,下次你還回去。家裡這麼困難,媽媽以後還叫我回去,媽媽真好。倒是姥姥,以前很嚴勵,現在卻變得和靄可親,喊我“妞兒”,這是很親熱的稱呼。

我抓了一大把棗,給弟弟妹妹們吃,他們很高興,他們也沒覺得棗子沒長熟,不老甜的。

姥姥是給我們做飯的,她給我們燴窩瓜時,把瓤挖出來,拿蝶子盛著蒸,蒸熟了調著吃,我們都愛吃。我在奶奶那也是這麼吃,不過奶奶讓我偷著吃,怕四叔看見。因為四叔也餓著呢。

那時我的胃病越來越利害,才有了上文寫的,媽媽陪我上小醫院、總醫院看病。

婚後家人叫我的農民丈夫來,跟我家人認識認識。他來了沒地方住,就擠一擠,我和媽媽睡一個被窩打通腳。這一宿媽媽沒怎麼睡,她愛撫地抱我的腿、抱我的腳,撫摸我的腳。

「知青往事」我嫁給農民後,媽媽說“我捨不得你”

網路配圖,圖文無關

我初中畢業分配上山下鄉,臨走檢查身體,我的肝部按壓痛,屬於不走的病症,媽媽和爸爸高興的不行,認為我可以留下。誰知還是讓我走,爸媽很無奈,讓我走了。

我在內蒙努力地幹活,一心想掙點錢報答爸媽,可是天熱時能幹,冷了幹不了活,我們知青全部返津。

我回來戶口來不了,我只能白吃飯,所以心情很不好,每天都是愁眉苦臉。我媽媽為把我辦回來,搬家到了天津郊區,可是媽媽太老實了,大隊主任左維華說:你女兒我們不能接收,因為這屬於倒流,不符合革命路線,不符合大方向。

我看到這條路走不通,更覺得自己活著都多餘,心情像陰暗的天空,馬上要下起雨來。

這時奶奶也來到我家,媽媽為叫奶奶玩玩,也叫我散散心,帶我們坐上了大隊的拖拉機,到“五一手錶廠”門口那一帶去玩。

天湛藍湛藍的,小鳥在樹上衝我們叫,“嘰嘰喳喳”的,很悅耳。我的心情好了一些,沒5分鐘,我又陷入到憂愁中。

奶奶很高興,媽媽不用為她發愁。可我的情緒不好,媽媽發愁了。她處處為我著想,她說:你心情不好,邪氣容易上身,坐在拖拉機上別摔下來!坐在我前頭我抱著你。於是我坐在媽媽懷裡,媽媽摟著我。媽媽在後面看不見道路,可是覺得顛簸了就緊緊抱著我,生怕我出事故。

到了目的地,我們下了拖拉機,奶奶跟著村鄰溜了老遠,我情緒低落,坐在馬路邊上沒動。媽媽叫我跟大夥溜達溜達,我像沒聽見,坐著不動,媽媽為了陪我也沒溜。

一會兒手錶廠的工人下班了,工人們三、五成群的走出大門。人群裡有青年,我看見又想起來我的處境,我低頭不語。媽媽為打破我的沉默就說:“工人們下班了。”我不抬頭也不說話,好像媽媽不存在。媽媽又說:“你抬頭看看,手錶廠的工人有一千多。”我沒抬頭也沒說話。

媽媽想叫我快樂起來,想了半天辦法。一會兒她拿出錢叫我買冰棒去,她看著我,希望我走動走動。我接過錢向賣冰棒的小販走去,媽媽才舒了一口氣。

我家搬到了郊區郭村,媽媽的組織關係轉到了大隊,媽媽參加了大隊的生產。這天下著小雨,媽媽沒出工。

我看著陰暗的天空,覺得很像我的前途,心中十分憂愁。我跟媽媽說:“下著雨地裡不能幹活,內蒙也下雨了吧?”媽媽用十分輕鬆的語調對我說:“你就別回去了,在這住著怕嘛?!這裡是乾柴細米不漏的房屋。”我說:“我住著也行,可住到多會兒算一站?”“……“媽媽不說話了,叫我問住了。

我變得膽子小,晚上從院裡乾點活回屋裡,我特別害怕,心“咚咚咚”地跳。我小妹妹在床上沒穿襪子,她一動彈把我嚇壞了,我光看見她的大腳豆,嚇得哭起來!媽媽故意粗聲大嗓地斥責我:“你妹妹的腳豆就把你嚇哭了,值當的嗎?!”我告訴媽媽,我從院裡回來就害怕,嚇得心跳。媽媽告訴我,從院裡回來時把身體打巴打巴,衝著院裡罵它,它就不敢做怪了!

我有一次沒告訴媽媽就在同學家過夜,媽媽不知上哪去找我,她嚇壞了,第二天沒吃早飯。上午10點來鍾她餓得受不了,煮了一碗掛麵臥了個雞蛋,端碗要吃的時候,我回來了。媽媽扭頭看見我,立刻喜上眉梢,直接把端著的碗送到我嘴邊,嘴裡說:回來了!給你做的飯,快吃吧。

我根本不餓,叫媽媽吃,可她生氣了!嘟嚕著臉說:“叫你吃你就吃,你吃了我高興。”我擅自做主,在外面過夜,媽媽沒有批評我,因為我情緒不好,把她嚇壞了。我能回來就是對她的安慰!

媽媽發了一頓愁,還是擋不住時間前進的步伐,我該返蒙了。媽媽和小妹妹去送我,我帶著幾件衣服,用手提包裝著,小妹妹提著,另一隻手和媽媽領著。我空手在她們後頭走。

她們娘倆送我上火車就下去了。我想她們就像別人那樣在外面跟我告別,我開啟車窗,想像媽媽要跟我說點知心話,囑咐我些事,分別了,可能還要哭。小妹妹要拉著我的手,半天不放。

可是,窗戶外面沒人!我把頭探出窗外,看到媽媽領著小妹妹已經往回走了,走得又快又輕鬆,扭達扭達,很快上了天橋。我目送她們下天橋,身影消失了,才杷頭縮回來。媽媽就是這樣的性格,做什麼事都乾脆利落!

我迫於生活,在內蒙農村成家了,全家人都不同意。

我回來後,跟媽媽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吵,我說:“我年年掙不下口糧錢,因為那兒太窮。我秋褲上長了蝨子,想換下來,沒錢買條新秋褲。不能老跟家裡要錢,我都20多歲了!”媽媽生氣地說:“沒錢就不買,我不願讓你在內蒙安家!我把你當掌上明珠,在農村安家就一輩子回不來了!沒秋褲就在那成家?!我就沒秋褲。”

我知道媽媽沒秋褲,可她不懂內蒙的氣候冷,而且我幹農活需要秋褲。我說:“不光是秋褲,組裡一個月交1塊錢生活費我都沒有!還有很多地方需要錢。我不自已想轍,老花你們的錢?!”媽媽很生氣,大喊:“你是我的掌上明珠,我願意給你錢,供著你!”

我現在想起媽媽的話,心裡仍十分感動!媽媽拿我當“掌上明珠!”媽媽特別愛我!

我媽媽家的樓房是3間,她和我爸住一間,我和妹妹住一間,我姥爺住一間。我想到一輩子不能回來,心裡特別難過,出聲的哭起來。

我爸爸趿拉著鞋走來,我以為他要替媽媽出氣,嚇得不敢做聲,原來他是關燈,他沒責罰我,我坐在被窩裡哭,著著燈呢,這不費電嗎。

那晚我抽泣著哭,哭了好幾個鐘頭。第二天眼睛腫了,腫得很利害。我沒照鏡子,但我感到眼皮搭拉下來,擋得眼睛看不清事物。

婚後家人叫我的農民丈夫來,跟我家人認識認識。他來了沒地方住,就擠一擠,我和媽媽睡一個被窩打通腳。這一宿媽媽沒怎麼睡,她愛撫地抱我的腿、抱我的腳,撫摸我的腳。第二天我問媽媽:”媽,你這一宿沒睡,老摸我 的腳我的小腿,幹嘛呀?”媽媽假裝冷淡地、慢慢地說:“我捨不得你。”我看媽媽這麼冷淡,我也就沒動感情。我太實在,媽媽心裡愛我,我愣是不知道!當時她壓抑著感情,我以為她對我冷漠呢。

我剛生小樂時,她給我寄去一包袱小孩衣服,我看了心裡感到家的溫暖。媽媽在天津買縫紉機要票,媽媽用她的錢她的票買了一架縫紉機,千里迢迢給我寄去。

世界上這麼多人,只有媽媽一個人這麼疼我!我想到這裡,只覺得心口熱烘烘的!

80年,天津接收他的兒女到了尾聲,媽媽深深瞭解我想回津的渴望,她從郊區乘車,幾經倒車找到12中學,又幾經打聽,找到了管檔案的老師,給我開出證明,我全家人得以迴天津。這要感謝媽媽!平常,出門應酬的事媽媽是不管的。

「知青往事」我嫁給農民後,媽媽說“我捨不得你”

天津老照片。網路配圖,圖文無關

我以前在內蒙給家裡寫信,者列媽媽說,我有了弟弟妹妹,他們離媽媽近,擠的我就往外退,底下有了4個弟弟妹妹,把我擠出去了。我回津後還是者列媽媽,說:你對孩子們有偏向,對我弟弟好對我不好。媽媽很生氣,說:我對5個孩子都一樣,不過心裡喜歡誰和不喜歡誰,這就有差別了。比如一個領導,能對所有的職工一樣嗎?就有他喜歡的和不喜歡的。

媽媽的一番話,使我服了,我吭了幾聲說不出話。

媽媽,我永遠想念你!你活著時,我忠於你!你故去了,我想念你!媽媽,你無論在世與不在世,我都是你的好女兒!

作者:蘇國琴,天津12中66屆初中畢業生,68年9月10日到內蒙武川縣廠汗木臺公社七號大隊六七號北隊插隊。1974年在六號粱村結婚。丈夫是本地農民,無房無任何家庭用具。76年10月大兒子出生。77年11月二兒子降生。80年攜全家回津。回津後在父親單位成為一名糧店售貨員。89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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