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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男朋友發得分手小作文被他發到了兄弟群，滿屏的哈哈哈。
「這女舔狗真賤。」
「兄弟牛逼。」
我徹夜的眼淚，竟然是他在兄弟面前引以為傲的戰利品。
後來我不知道，被我扔掉的球鞋，他居然儲存了十年……
01
我叫林燦燦。
一個一百五十斤的胖子。
陸唯安你還記得我吧，是你生命裡為數不多的恥辱。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學校外面肯德基的店裡。
我在為了要不要喝奶茶而糾結的時候，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穿著白襯衫、牛仔褲，陽光打在你的臉上，你笑起來有小酒窩，溫和有禮，而就在另一桌一群男孩子嘻嘻哈哈地笑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的心臟跳得很快，看向周圍的姐妹，我在想這麼好看的男孩子應該是和安冉表白的，便識趣地準備離開，卻被你抓住了手。
「我喜歡你……」
真的，陸唯安你知道麼？
那一瞬間我的心臟跳得飛快，轉過頭我反覆確認。
「你說我？」
陸唯安你的名字在學校如雷貫耳，在很早以前我就聽過你的名字。
而我不過是眾多普通女孩裡最普通的一個。
我愣愣地看著你臉上溫和的笑，似乎想看出什麼端倪。
「我是一個胖子唉……」
後面的話我憋在嘴裡，反覆咀嚼。
你……為什麼喜歡我？
就像是中獎的人一樣，渾身輕飄飄的。我反覆確認，因為陸唯安像夢一樣不真實。
你還是笑著，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
「因為你很可愛啊。」
後來我才知道，你不過和朋友是玩了一個真心話大冒險。
而你們大冒險的內容是，和在場最醜的女生表白，不準笑場。
還有讓她喜歡上你並且主動表白。
多可笑啊，陸唯安，我以為的美好開始和邂逅不過是你無聊時的消遣罷了。
02
陸唯安你知道麼？
我穿衣服從來都只能穿最大碼，甚至為了顯瘦點我從來不敢穿除了黑色以外的顏色。
吃東西我都不敢吃太多油水的，在宿舍裡我的室友們總會在我面前誇我白白胖胖的可愛讓我多吃點卻在背後嘲笑我。
她們喜歡帶我出門，因為我腰間要溢位來的肥肉能夠更加襯托出她們的纖瘦和美麗。
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是一個胖子啊。
如果我性格好，那還是一個可愛的胖子，要是性格再不好一點，那連可愛都沒了。
我只能裝作傻呵呵的樣子沒心沒肺地扮演她們喜歡我的樣子。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明白那種自卑？
一個胖子，我聽過最多的話就是可愛，因為除了可愛人們找不出任何的話來誇我。
但是那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的意義完全不同。
我知道有貓膩，我知道不對勁，我知道對面的人笑起來不正常。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那天我依舊抑制不住地臉紅，我用最後一絲理智壓抑住我狂跳不止的心，說出了那一句。
「不要，我不喜歡你。」
不是因為喜歡的告白怎麼能算數呢。
怎麼說呢？
那一瞬間你的臉黑了，旁邊的安冉也震驚地看著我。
我明白對於你們而言，被一個自己瞧不起的胖子拒絕是一件沒有面子的事情。
一個胖子也敢拒絕學校裡的男神，你勝券在握地走過來從未想過我會拒絕。
可是我不是傻子，你會喜歡我簡直是天方夜譚，我嚴防死守的心不過是我明白我沒有試錯的勇氣。
一旦我心軟地讓你走進我的心裡，滿盤皆輸的一定是我。
我有自知之明。
03
後來學校裡瘋言瘋語流行起來，都說我不知道天高地厚。
而你卻一反常態地對我殷勤起來。
開始頻繁地來我教室看我，三天兩頭地給我送奶茶，給我送各種好吃的，每次我冷著臉拒絕的時候你都會笑嘻嘻地拿給我，然後伸出手摸摸我的頭。
「林燦燦，胖胖的也很可愛啊。」
你笑起來總是帶著陽光溫和的味道，似乎是冬日裡的陽光，帶著無與倫比的溫暖。
周圍的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你，似乎覺得這是一個野獸和王子的故事。
甚至連我的室友都對我冷嘲熱諷不客氣起來。
她們怎麼形容我的呢。
說我是不是功夫好，臉不夠功夫來湊。
對啊，她們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因為現在的我在她們看來是一個有心機的胖子。
陸唯安，多年以後我才知道你的居心叵測，你是如何把我陷進輿論的中心，讓那些人孤立我、疏遠我，讓我沉溺在黑暗的旋渦孤立無援，而你又以天使的面目出現，讓我如同海里溺死的人，除了你無人可依。
這樣你就能成為我的救世主，想要時把我的尊嚴撕碎。
04
只是時光之所以讓人敬畏，是因為人永遠無法窺探未來。
就如我無法知曉你溫柔的背後那顆腐爛的心。
我逐漸淪陷在你夕陽下偏著頭笑的樣子，你摸我頭眼睛裡溺出來的光。
甚至在別人嘲笑我、奚落我的時候，你能挺身而出，站在我面前。
你說，林燦燦，你不用改變，你就是你自己。
你說，不完美卻可愛的自己。
我永遠記得，陸唯安，那個時候，我覺得陽光比不上你。
你的話語像是一隻溫熱的手把我沉下去的心打撈上來，熨平又晾曬。
我從心底裡慶幸，自己何德何能可以遇見你這樣的人。
05
到底該嘲笑自己，只是一個戲中人，還是該慶幸，我這種人也值得你如此白費心思，用心良苦。
甚至為了讓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到在我的寢室樓下給我送早餐——熱氣騰騰的包子，還有我最喜歡卻不敢喝的奶茶。
那個秋天，天氣剛剛轉寒，你穿著菸灰色的毛衣，又高又帥，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帶著讓人驚豔的美好。
你衝我揮著手。
你跟我說，林燦燦，在我心裡你獨一無二。
06
我可恥地淪陷了。
像溫水中的青蛙，在溫水裡奉獻出自己全部的熱情。
我想，我不夠漂亮，靈魂應該有趣點。
我不夠驚豔，那麼應該要溫柔點。
所以聽到你說下雨沒有打傘，在教室裡糾結是要蹭傘還是淋雨回去的時候，我立即表示我去給你送傘。
彼時，還發著燒打著點滴的我，毫不猶豫地拿著我唯一的傘去你的教室旁。
你在手機裡猶猶豫豫，我明白你不想我出現。
可是你這個人慣會說話，你說林燦燦，我不想你繼續因為我而承受流言蜚語，所以我們低調一點。
因為你的這句話，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受寵若驚至此，發著燒昏昏沉沉的身體突然輕快起來。
那場雨下了很久。
我一個人徘徊在回寢室的路上。
陸唯安，我看著周圍行人來來去去，唯獨你的笑在我的腦子裡無限放大，似乎是我的救贖。
所以你狀似無意地說自己想要新款球鞋的時候，我偷偷地去購物軟體刷了又刷。
手指遲遲不肯離開，停留在四位數的球鞋頁面。
你知道麼？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兩千，可是我明白父母的錢是讓我學習的。
我只能在無數個沒有課的下午和晚上去找兼職。
07
陸唯安，奶茶店的老闆不要我。
他不需要我光鮮亮麗的成績，我的證書和獎狀在他眼裡毫無用處。
他上下打量著我，看向了另外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我的肥肉在這個本就不大的店裡顯得更突兀。
我理解他的難處，明白他的辛苦，但他眼裡不加掩飾的鄙夷我不是看不見。
可是陸唯安，我一想到你的臉又重新充滿勇氣和動力，我想知己雖少，有你就夠了。
我傻呵呵地從奶茶店離開，看著彼時的夕陽從高大的樓房逐漸落幕帶著盛大的瑰麗，越發顯得我的狼狽灰頭土臉。
身後女孩和老闆的嬉笑聲傳來，放學的學生嘰嘰喳喳。
肯定是風迷了我的眼睛，我才會覺得如此酸澀。
幸好最後還是用很低的價格找到了一份家教。
我攢了兩個月的錢希望在你生日那天可以送給你。
為此我還麻煩了你同宿舍的兄弟，我在你們宿舍樓下蹲了好幾天才蹲到他。
似乎是打完球回來，他的身上有汗，看見我的時候並沒有驚訝。
我找他幫忙問了你吃飯的喜好，我想給你做點好吃的。
別的我不會，但是燒飯這件事，我最拿手。
我想讓你知道，林燦燦也可以很好的。
只是那天走的時候，他眼睛裡的帶著一絲轉瞬即逝的同情還有猶豫不決未曾說出口的話。
如果我能看透，如果我能明白，或許會有不同。
可惜沒有如果。
08
該來的那天還是來了。
陸唯安，你讓我去赴你的生日會。
你說，你希望在你的生日會上可以聽到我對你當眾表白。
那是你最好的生日禮物。
你說，林燦燦，我只有這一個心願。
陸唯安，你知道麼？
我小的時候就連和同桌多說一句話，同學們都會笑我。
因為我同桌是班上最好看的孩子，而我只是一個小胖子。
長大後，我也曾偷偷暗戀過別人，可是他們翻開我的筆記本，把我隱秘的喜歡用陰陽怪氣的語氣宣讀於眾，當個笑話一樣奚落。
那些男孩子高高地舉著我的日記本傳來傳去。
那些我細膩的少女心事，在他們看來是個笑話。
所以，你知道要讓一個胖子，承受著那麼多人的目光去告白需要多大的勇氣麼？
可是你說想要。
你說喜歡，我還是點了點頭。
對你，我沒有辦法說不。
09
燒了你最喜歡吃的菜小心翼翼地放在便當裡。
帶著花了兩個月時間給你準備的球鞋禮物。
我在鏡子面前挑了又挑，穿了我覺得最好看的一件衣服。
甚至學習了一個簡單的妝容。
我也想把最好看的一面呈現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
可是我開啟 ktv 的門，裡面那麼多人，有男有女。他們都光鮮靚麗，和我之間涇渭分明。
你坐在桌子上嘻嘻哈哈。
你說，我怎麼會喜歡她。
你說，那個傻子待會會給我表白。
你的笑聲不同於往日，我卻愣在原地，渾身動彈不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是手裡的飯盒先掉，還是眼淚先掉。
總之，我反應過來的時候，
那盤西紅柿炒雞蛋和紅燒雞已經灑在了地上。而我，卻淚流滿面。
原來人痛苦的時候眼淚真的會像斷線一樣地流。
你設計了那麼久，就為了此刻奚落我、嘲笑我，把我的尊嚴碾壓。
你的朋友們像看一個髒東西一樣看我。
舔狗。
對，我聽到了，他們說我是舔狗。
肥豬，舔狗。
他們拿著我熬夜發給你的聊天記錄，一段一段地讀給我聽。
我不記得是誰把我手裡的飯盒撿回來了，好像你那個幫過我的兄弟。
可是我也來不及感謝了。
我飛快地跑出那個 ktv，真是奇怪，往死裡跑八百米都累得夠嗆要死要活的我，今天卻不知疲倦地跑了那麼久。
直到到了學校外面的巷子裡我才猛地大口大口吸著空氣，彷彿才活了過來。
10
該從哪裡說起呢。
我該說天上的月亮，還是說熱鬧的街道。
我從未流過那麼多的眼淚。
我所信任的、渴望的、珍惜的，都是一個笑話。
陸唯安，林燦燦真的很傻，傻到她真的相信你喜歡她。
她真的相信你說的獨一無二，她那麼視若珍寶，夜晚小心翼翼地在地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慶幸自己能被一個人疼愛。
傻到她把你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上，對你的所有要求都盡力辦到。
傻到她傻乎乎地為了你奉獻自己全部的熱情，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燃燒自己。
傻到她心甘情願地跳進你的陷阱，只為了成全你那些可笑的虛榮心。
你知道麼？林燦燦這二十年來，從來沒有被愛過。
可是她從來不抱怨，她盡力做一個大家期望的胖子給別人提供快樂。
她明白大家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漂亮的東西誰都喜歡。
甚至連她的爸媽都更喜歡漂亮的妹妹。
所以沒有人愛她，她不怪誰。
她嚴防死守著自己的心生怕自己的暗戀會噁心到誰，生怕自己溢位來的喜歡會給任何人以負擔。
她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小胖子啊。
可是為什麼，陸唯安，你要那麼殘忍。
把一個本就苦難的人推向更苦難的深淵。
11
不知道是誰，溫柔地把外套蓋在了我的頭上，讓我免去了被人看到的尷尬。
或許是因為他的衣服帶著讓人心安的味道，或許是因為我的心裡有太多話要說。
我的喉嚨沙啞得不行。
我想說話，我想被聽到。
被愛一定要漂亮麼？
不漂亮行不行。
胖子沒有尊嚴麼？
我就該被人踐踏麼？
胖是我的原罪麼，所以人人可以欺負，人人可以嘲笑。
我不記得我說了多久的話，久到我以為旁邊沒有了人，久到我以為世界只剩下我自己。
直到我安靜下來，身邊有個人的聲音。
他說，林燦燦，向前跑吧。
他說，身後的世界太髒了。
往前跑，世界都為你讓路。
12
那天起，我知道了那個男孩子叫馳野。
他是你的室友。
也是遠遠比你更優秀的存在。
你在我耳邊說壞話的最多的人就是他，一個桀驁的壞男孩，痞氣招女孩子喜歡。
可在我眼裡他似乎比你高尚。
13
我開始跑步，開始鍛鍊。
吃減肥套餐。
偶爾也會在操場碰到聽著歌跑步的馳野，他會朝我點點頭，偶爾順帶給我拿瓶水。
我偶爾也會看到你。
校園裡，你攬著新的女朋友招搖過市，只是我也不在意了。
看到你，我逐漸覺得沒有意思。
我所期待的復仇也讓我無趣。
陸唯安，在我減到九十多斤的時候是在次年的夏天。
我穿上了小吊帶牛仔褲，化上了美美的妝。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我終於釋然。
只是我怎麼都沒想到你會主動找我。
在一個雨天教室外，你拿著傘，站在雨裡，一身黑衣黑褲。
周圍人突然沸騰起來，紛紛猜測你來接誰。
我已經不會為你而心動了，站在最角落裡，想著今天的數學題，想著中午的水煮魚。
猝不及防地，你來到我身邊。
還是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卻充滿著疲憊。
你說，林燦燦，我有話和你說。
你說，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的腦子裡想過無數種可能。
同意你勾搭你然後再把你甩了，或者當眾奚落你、噁心你。
可是，很奇怪，我的心平靜得像是水。
你只是一個不重要的陌生人。
陸唯安，林燦燦始終是林燦燦。
我和你最大的區別，不在於外貌。
而是，我有我的不能為之和可以為之。
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區別。
14
所以，我只是抬頭看了看天空。
說了一句借過。
陸唯安，我和你借過。
也和曾經那個狼狽的遍體鱗傷的林燦燦借過。
那一刻起，我在你那裡拿回來我曾經短暫失去過的東西。
愛的能力。
我確認了，愛沒有錯。
只是，我愛錯了人。
我只是想起曾經同樣的路，那個女孩子發著高燒跌跌撞撞地走了那麼長。
飛魚和山鳥不同路，你也配不上我一腔孤勇的熱忱。
陸唯安，我們逾期不候。
《他的糖》——馳野視角
01
馳野見到林燦燦的第一眼其實並不是大學，而是高考後的暑假。
那時候他為了逃避家裡，騎著摩托帶著頭盔在郊區開著車子轟鳴，腦子裡都是母親和別人擁吻離開的畫面，不知道開了多久，他渾身虛脫地躺在夏天悶熱的跑道上。
夜幕沉沉，突然天上的雨點壓下來，猝不及防地，窸窸窣窣的雨點砸向他，四周黑不可聞。
他彷彿找到了可以哭的藉口，雨水和淚水似乎看不太清楚分別，少年的哽咽聲斷斷續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頭頂上的雨似乎沒有那麼大了。
他緩緩睜開眼透過頭盔，藉著路燈的暖光，一把小紅傘，而那把傘的主人有一雙溫和的眼睛。
馳野第一眼喜歡看人的眼睛，他不喜皮囊的欺騙性，反而執著於探索眼睛背後的東西。
他不知道女孩為什麼給他撐傘，也不在乎為什麼。
應該一會就走吧。
他的心裡湧現過一絲不耐煩。
只是出乎意料的女孩子非但沒有走反而在她身邊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在他的手心裡塞了一顆糖。
溫溫熱熱的手，還有軟軟的聲音。
他好像聽見她的聲音。
別哭了，給你吃糖。
她說，哭的時候嘴巴里含一顆糖就不苦了。
後來，女孩子把傘留給了他，自己在黑夜裡踽踽獨行。
他望著那個背影莫名地心口溫熱，手心的糖都被燙壞了。
02
多久沒有哭了，又多久沒有人在他哭的時候會給他一顆糖吃來哄哄他了。
記憶裡父母永遠都是貌合神離，而他的母親，最有名的舞蹈家，才華橫溢、樣貌出眾，父親似乎永遠也討好不了她。
那個漂亮的女人，似乎從未在意過他們，小的時候他想討好她，所以樣樣都爭個第一，他把那些亮晶晶的榮譽拿到她的眼前，少年期待的眼神她好像看不見，只是隨手拿了點桌子上的糖打發了他。
後來似乎連糖果都沒有。
只是一個疏離的微笑。
或者一個簡單的點頭。
他以為母親只是性子淡，卻不知道原來那個漂亮的女人，也會衝別人展露笑顏，甚至為了別人背叛了她的家庭，拋夫棄子義無反顧地和別人走了。
所以，周圍同期的男孩都在忙著和漂亮姑娘接吻約會的時候，馳野張揚熱烈桀驁不馴卻已經悄然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天才少年，讓人想要馴服卻又疏離。
他似乎和圈子裡那群富二代玩得很好，卻又似乎遊離在他們之外，落拓又少年氣。
就像陸唯安在所有人面前都遊刃有餘，是天之驕子，卻唯獨在馳野那雙淡漠疏離的眼睛裡露怯。
不僅是因為父輩總是把他和馳野做比較，更多的是陸唯安覺得他內心的一切似乎在那雙總是雲淡風輕的眼睛裡，一切都逃脫不了他淡漠的笑意。
03
馳野再次看到林燦燦，是她在寢室樓下蹲點，熱辣辣的太陽，女孩子頂著高溫堵他，紅撲撲的臉龐。
那一瞬間，一向淡漠的少年心裡湧現出一絲緊張。
馳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害怕，還是期待，她認出了自己，或許那個笨笨的女孩能夠透過頭盔的縫隙認出他的那雙眼睛。
屬於馳野的那雙眼睛。
可以看透一切，看見靈魂的眼睛。
可是終歸不是。
她問的是陸唯安。
女孩子嘰嘰喳喳地問了很多，她問他陸唯安喜歡什麼禮物，喜歡吃什麼。
或許是天氣太熱，又或許是風讓人悶壞，馳野的心裡生出一絲不耐煩。
他並不喜歡她小鹿亂撞的樣子。
為了另一個人小鹿亂撞的樣子。
那種情緒晦暗不明，讓他幾乎察覺不到。
但，有幾次他是真的想罵一句國粹，打斷林燦燦那張嘰嘰喳喳的嘴。
問問她是不是忘記了，自己曾經做過什麼。
可是看見她那麼開心，馳野忽然就心軟了。
就當報恩幫幫她。
於是一向不喜歡多管閒事的少年，卻暗暗幫她打聽了很多陸唯安的喜好。
也是他試吃了林燦燦做的第一份失敗的便當。
又苦又鹹還難吃。
馳野下意識地想吐。
可是夕陽下，女孩子一臉希冀地看著他。
身後是柴米油鹽，微風吹來的是食物熱火朝天的溫熱。
他鬼使神差地吃了下去。
那是他從來沒有擁有過卻希望無數次的東西。
就像年少時，他也希望能吃到母親親自做的飯菜，那個時候他聽同學抱怨，自己媽媽做飯多麼難吃。
他喝礦泉水的動作一滯。
小小的少年眼睛看著窗外的藍天。
心裡卻在默默地想。
如果，媽媽可以給自己做一頓飯多好。
林燦燦或許不會知道，馳野曾經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蘊含著多少的苦楚。
他吃完了那碗不太好吃的胡蘿蔔。
然後狀似無意地說著，語氣不甚在意卻又一絲緊張。
這菜……就當給我做的吧。
正在洗碗的林燦燦哼著歌語氣輕快，笑眯眯地說好。
身後的馳野微微扯起嘴角，少年微不可察的笑意像羽毛劃過夕陽，只有他自己聽到。
04
自然，他也聽到過那些關於林燦燦和陸唯安的風言風語。
少年在球場上意氣風發，聽著對面有人嗤笑林燦燦。
一口一句小胖子，一口一句沒有自知之明。
更惡劣的話語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籃球就砸到了頭上。
那人抬起頭看到球場上黑衣黑褲的少年玩世不恭的笑意，眼裡還帶著漫不經心和蔑視。
偏偏那人就是有蔑視一切的資本，風吹動著他額前的碎髮露出他星月般的眉眼，似乎風都格外偏愛他。
馳野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幫她。
或許為了那一顆糖。
或許為了那一碗菜。
或許，也只是因為她是林燦燦。
傻乎乎卻又無比真誠。
一腔孤勇的林燦燦。
可是，那小傻子偏偏喜歡陸唯安那樣的人，自己又能幫她到幾時。
05
他不是沒有警告過陸唯安。
只是，他沒有立場維護她。
他馳野不過是林燦燦一個不是多麼重要的人罷了。
那場生日會，原本他不想去的。
可是鬼使神差地，他還是去了。
一向冷靜的他，看到林燦燦眼裡的破碎，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絲心疼。
他是第一次打人，為了那個傻乎乎的小胖子。
他的心裡只有一個聲音。
那是見過他哭的林燦燦。
那是給過他糖吃的林燦燦。
甚至，那是他見過在愛裡最乾淨、最純粹的林燦燦。
他終於找到立場維護她了。
他馳野欠林燦燦一顆糖。
06
後來，他找了好幾條街。
大街小巷，人來人往。
他終於看到了她，狼狽不堪的她。
老實說那個畫面真的不算美麗，可是馳野聽見撕心裂肺的哭泣時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種感同身受。
就像回到那個夜晚，他一個人對著黑夜，想要把心裡的委屈都哭出來。
馳野放慢了腳步走近她的身邊。
一向張揚的少年小心翼翼地翻遍了口袋，也翻不出一顆糖。
她明明說過，吃了糖就不會苦了。
那一瞬間，馳野甚至責怪自己。
他輕輕把衣服蓋在了女孩的頭上，擋去了她讓人看到的尷尬。
他聽到她沙啞的聲音。
她問他，被愛一定要漂亮麼？
不漂亮行不行？
林燦燦不知道的是，那一瞬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風一樣的少年為她紅了眼眶。他想告訴她。
第一次見到她，那個仲夏夜，他透過世人終會腐朽入土的皮囊，曾經短暫地窺探過她滾燙的靈魂。
驚鴻一瞥，溫熱的眼眸，入了他的眼裡，似乎也留在了他的心裡。
07
林燦燦，往前跑吧。
世界都為你讓路。
馳野沒有說出口的是。
身後的世界，太髒了，所以我替你擋住那些髒。
所以林燦燦減肥的那二百多天，馳野總會戴著耳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越跑越遠。
他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偶爾給她一瓶水。
因為那個不要命的姑娘，曾經因為天氣炎熱，跑完三公里中途中暑暈倒。
林燦燦不知道，那個背起她沉重身軀的少年，把她從操場背到校醫務室，從校園南背到校園北的熱心同學是馳野。
他在她醒來前提前離開，只在她手心留下了一顆糖。
還有一個鼓勵她的紙條。
從那以後，馳野每天都會來操場陪著她。
馳野總是在想，到底什麼時候她可以轉過身看看，這身後的世界其實除了髒還有他。
世界很髒，可是馳野不髒。
08
次年夏天，馳野從父親的公司出來，一邊上學而成績優異，一邊工作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
在飯局上，少年氣質更加深沉內斂如開鋒銀劍星河璀璨，深邃的眉眼英俊逼人，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他雖然平靜，但是耳邊的紅暈出賣了他。
手機裡校園表白牆刷屏了陸唯安下午去找過燦燦。
他的眼睛裡緊緊盯著那張照片。
良久，他撥通了那串號碼。
沒辦法，馳野心裡嗤笑自己。
這酒太醉人，他的心裡酸澀。
他好想她，好想吻……她。
林燦燦過來的時候馳野正蹲坐在馬路上，街燈亮得出奇，街上飄起了雨，淅淅瀝瀝。
馳野抬起頭看著姑娘穿衣服吊帶白裙子，撐著小紅傘，那雙眼睛笑意盈盈，似乎星河盪漾靈魂滾燙。
少女給他撐傘一步一步走近，看見馳野發紅的眼眶。
馳野聽見少女的聲音。
你別哭了，請你吃糖。
她攤開手心裡的一顆糖果，又繼續在他耳邊狡猾地說道。
你又欠我一顆糖。
09
少年清澈的笑意劃破孤寂的夜裡。
他終於得償所願。
烏雲總不蔽日。
終有人，會透過腐朽的皮囊看見你滾燙的靈魂。
等朝陽升起，少年馳騁山野。
而他們彼時正當年少，自當肆意鮮衣怒馬。
《唯燦燦安》——陸唯安視角
01
我三十歲生日那天，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雨。
落地窗外少女撿起散落一地的紙桔梗花。
那是小侄子的追求者，一個只能說是……清秀的少女。
很奇怪，這些年來，我總是很少評價女孩子的長相，下意識地斟酌字句，在隻言片語上反覆咀嚼才會吐出口來。
大雨打在她身上，她眼眶通紅，眉眼裡卻是一腔熱枕。
她抬起頭和我對視。
那一瞬間，她眼裡殘存的滿腔愛意，那種孤勇的顏色像一抹鮮豔的紅讓我久久不能言語。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眼神。
像極了一個人，一個我很少想起的人。
02
林燦燦，你不會知道，那是我時隔十年第一次再次在心裡反覆咀嚼你的名字。
是在一個不能再平常的午後。
耳邊是尋常的奏鳴曲，聞到的是梅雨天讓人沉悶的味道，樓下熱鬧非凡，全是來祝福我生日的人。
當我終於拿到我心心念唸的名利和地位站在最高處，身邊都是會說謊的高手時，我卻突然想起了你。
這些年我不是沒有聽見過你的名字，或多或少在隻言片語裡，拼湊出了完整卻陌生的你。
他們的形容裡，你越來越美麗活潑、富有魅力。
聽說你大膽勇敢、轟轟烈烈。
他們都驚豔於現在的你多麼多麼美麗，多麼多麼動人。
甚至有人小心翼翼地調侃我是否後悔當初把你甩了。
可是好奇怪，林燦燦我想起的不是後來你華麗漂亮的樣子，我變態一樣自顧自地一個人沉溺在舊時空裡，反覆想起你那張雖然不算漂亮卻有點可愛的臉。
那場藏在我二十歲時光裡，難以啟齒的話在時光的長河裡漸漸成了我心底最隱秘的角落。
03
從我記事起，我便工於算計了，那些就是家常便飯。
從小我就被教育成了精緻的利己主義者，身邊一起廝混的富二代們多數也是一樣的。
吃飯喝水和不擇手段並無什麼不同，就像我的父母表面琴瑟和鳴、相敬如賓，背地裡卻相互算計，對於我他們更多地是想著如何把我的價值最大化。
我似乎是一件容具，他們要把我做成一個杯子，漂亮的外觀，再把他們的資訊和思想如普通茶水一樣倒進來。
這樣我就成了她們能夠展覽出來的滿意作品，清香四溢。
所以我看到的世界是一圈黑色，我就把這圈黑色當成常態。
而愛情對於我們不過是把慾望偽裝得好看一點，是天平上的砝碼，隨時可以待價而沽。
林燦燦，那時候的我不會想到，你一腔孤勇不計較得失的喜歡，是我安穩人生最大的變數。
04
故事開始於一個無聊的大冒險。
你憋紅著臉拒絕我的時候，我才會怒不可遏。
我天生好勝心強，樣樣都得爭個第一，為了做強者連賽車都是玩命一樣也要贏。
所以我用我學到的那些，理所當然地覺得，這是一場遊戲。
看你掙扎，看你紅著的臉龐，看你一步一步地淪陷，我覺得這場遊戲的進度條逐漸拉滿。
可是林燦燦，我從奶茶店經過的時候，你站在人群裡和奶茶店老闆爭得面紅耳赤，和世界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那瞬間我的腦子裡突然想起，你仰起頭看著我，似乎是惶恐又似乎是慶幸。
你對我說，陸唯安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你一遍一遍地說著感謝，似乎我對於你而言是救贖。
那個時候陽光照在你的臉上，睫毛撲閃撲閃的。
我突然發現你沒有那麼醜。
以前我可以虛偽地說出，林燦燦胖胖的也挺可愛的。
可是那一瞬間我卻語塞，愣在原地看著你的無力。
夕陽西下，身後的喧鬧你充耳不聞。
可是我看見你哭了。
可能就是從那一刻起，我的心裡隱約有一絲不安的情緒。
後來我知道那是人未完全泯滅的良心牽引出來的情緒，它叫愧疚。
我鬼使神差地打給自己的親戚，讓他們聯絡了一份兼職。
我自我安慰，這不過是為了後面更好地利用你罷了。
05
我沒有想到從酒吧回來喝醉酒半夜突然發起了高燒，在寢室裡室友打遊戲的打遊戲，睡覺的睡覺。
高燒不止，模糊的瞬間，我給你打了電話，你無條件地付出，讓我下意識地在最脆弱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找你。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拒絕。
是啊林燦燦，你從來都不拒絕我。
似乎只要我說的，天塌下來你都會笑呵呵地說好。
後來我在醫院裡醒來，聽說你已經離開了，聽說你為了照顧我從寢室二樓爬窗戶下來還狠狠摔了一跤。
我的室友和兄弟在病房裡嘰嘰喳喳地打趣你。
形容你那個時候多麼狼狽，一瘸一拐地多麼可笑。
我的喉嚨乾澀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一定是因為高燒太久沒有喝水。
我的生日越來越近，那天在包廂裡，人很多很吵，突然我不想你出現，不想你狼狽地出現。
我知道你會帶上那雙球鞋。
我知道你會帶上你最真摯的祝福和熱情出現。
就像那個時候我讓你來一樣，你明明害怕但你還是點了點頭。
那天很吵，真的很吵，林燦燦你出現的時候，我覺得他們吵死了。
按照計劃我應該說點什麼，可是我說不出口。
我聽見那些和我稱兄道弟的人如我所願一樣給你最大的奚落。
肥妞。
舔狗。
而你站在人群中央，和往日那雙總是對我充滿希冀的眼神不同，你眼裡亮晶晶的光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全是陌生的破碎。
那一瞬間我的心裡沒有想象的暢快，反而有什麼東西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該說點什麼的。
可是我該說什麼？
該如計劃一樣一起奚落你。
還是該制止他們。
可是我又有什麼資格制止他們。
殺死你尊嚴這件事情，他們只是從犯，而我是主謀。
和那雙球鞋一起掉落的是林燦燦的自尊，和著地上的飯菜，留下來的是一地雞毛。
我聽見馳野制止他們的時候，老實說我的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絲羨慕。
羨慕他可以隨心所欲。
而我不得不承認我的懦弱。
我無法承認，林燦燦，我……對你心軟了。
06
林燦燦，我以為那一丁點的愧疚和心軟不會讓我記得多久。
正如後來我從垃圾桶裡撿回來的球鞋。
我以為，它們不過是我生命裡微不足道的事情，像蜻蜓掠過湖面泛起波瀾卻留不下痕跡。
可是，我忘記了，煙花燃燒過夜空，即使只是一瞬間，可是看過煙花的人會記得。
就像我曾經見過有人明晃晃又熱烈地相信我，捧著一腔熱忱的愛毫不保留地對我燃燒過。
那顆種子會在記憶的土壤裡等待時機生根發芽。
林燦燦，少年太輕狂，歲月遮蔽他的眼睛。
風起蕭牆，還是蒼嵐，他看不清什麼是真正的瑰寶。
07
這麼多年，我不是沒有遇見過心動的姑娘。
她們有的素面朝天，有的如玫瑰盛放各式各樣。
可是她們看我的眼神，和她們看櫃檯裡精緻的包包，看銀行卡里數不完的鈔票一樣。
那種附加東西的喜歡和愛慕，就像過往的我一樣司空見慣。
她們想要吻我的唇，想要把最美的一面向我展現。
我卻不合時宜地莫名想起，我生日的前一天，那個下雨天，在學校的紅樓旁，你傻呵呵地笑著，似乎是有梨渦的。
你說陸唯安，你這麼好的人一定要歲歲平安。
你的語氣那麼虔誠，一字一句地慢慢說著。
我收回了遊離的眼神，仔細地打量著你。
你的眼裡全是真誠，好像在佛前許願的虔誠信徒。
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句話了呢。
不是希望我事業有成，不是想讓我飛得多高。
而是衷心地希望我歲歲平安。
希望陸唯安歲歲平安。
08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我已經得到了那麼多，可是我的心裡總是覺得遺憾。
這些年，我很少想起你，我像十幾歲所期待的那樣，成為最完美的工具，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人。
我靠著家裡的關係和資源在商場上如魚得水，功成名就。
我身邊有很多人，合作伙伴、家人，甚至不乏一些眼睛裡藏著心事的姑娘。
他們笑著鬧著，在我過生日的時候說著年年一樣的恭維和奉承話，送著一成不變的帶著各種 logo 的禮物。
那些人有的表面和我稱兄道弟，背地裡處心積慮地搶我的資源。
有的看起來似乎很是仰慕我，可是總是撒網撈魚。
重複無數次的宴會，聽到無數次的祝福。
所有人都戴上了面具，明晃晃的臉上，光鮮靚麗的臉龐。
10
可是我再也沒有看到有人如你那般真心實意。
一字一句地對我說一句。
陸唯安，我希望你歲歲平安。
11
林燦燦，就像這場雨淅淅瀝瀝下了很久。
久到我的花園裡已經嗅到了苔蘚的味道，久到我已經忘記陽光是什麼感覺。
12
奇怪，我在你絮絮叨叨的話中從未聽過你說自己喜歡什麼。
你總是仰起頭踮起腳尖，總是在問我喜歡什麼。
你記住了我喜歡的所有。
我卻只記住了你最喜歡背的包上都是大片的桔梗。
所以時隔十年，看到一地的紙桔梗，我忍不住下樓給那個孩子打了一把傘。
我蹲下來聽見她撕心裂肺地在哭。
那瞬間，我似乎透過十年的時光看到了當時的你。
人生最玄妙的地方便在於，後來的某一天，在某一刻，才後知後覺突然意識到原來當時的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13
林燦燦，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面，那個生日會上，我的室友問我。
陸唯安，你不會真的喜歡那個胖子吧。
周圍的人嘻嘻哈哈笑著打趣，好像要聽一個笑話。
我依舊堵著嗓子，可是我卻一臉認真，如同那時候你在紅樓旁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是真的喜歡林燦燦。
好像結局就不一樣了。
好像我就可以和你白髮蒼蒼了。
等我醒來，眼淚濡溼了枕頭，窗外似乎颳起了風。
而年少時，那些愧疚不安還有一絲悸動終於發了瘋地在歲月中再無遮蔽。
林燦燦，我終於不得不承認，此後經年，我再也遇不到像你這樣的人。
如你一般一腔孤勇地壯士斷腕般熱烈地愛。
14
又是一年七月末，我著手讓人在臥室旁種上了桔梗花。
回國的朋友來我的山莊避暑，看到這片花。
他笑得一臉稀奇，打著哈哈。
這些子弟就你和馳野最怪。
院子裡不種尋常鬱金香或者薔薇。
你們偏偏一樣種桔梗。
聽到故人名，我的心驟然緊縮。
喉嚨生澀沒有開口只是看著窗外。
那些白色的花在風雨裡招搖卻倔強地不肯凋零。
良久我才呢喃出聲，卻只有自己可聞。
一樣，又哪裡一樣。
一樣的是花。
一樣的都是為那人所栽。
不一樣的是他愛的那人也愛他。
而我愛的那人卻不愛我。
那場我隨手的算計，困住你十個月，卻悄無聲息攀爬成長至十年後，困住我的一生。
正如那雙我以為會扔掉的運動鞋，不知不覺被我儲存了十年。
只是遲來十年的道歉和告白比草都輕賤，所以我把它爛在肚子裡，今夜以後只有風才知道。
15
我的名字聽說是那故去的外婆對我的祝福——唯安。
她曾去長生廟替我求籤七七四十九天，唯願我的平安。
那是我此生除了你以外收到的最真摯的善意。
林燦燦，從此以後，每年我的生日願望只有一個。
這是我能為你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後一件事。
用我之名，替你祈福。
陸唯安，唯願燦燦歲歲平安。
16
只是，陸唯安此生有憾。
他的遺憾和一個小胖子有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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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好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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