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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亡夫的地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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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夏日的晚風,邱婷放肆的笑著,扯裂嘴角的傷疤,鮮血滲入嘴裡泛起一絲腥甜。但她顧不上這些,她只想笑。

因為胡宇崴死了!

再大的傷痛也覺得快樂,何況這點點傷疤。

胡宇崴是她丈夫!

等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聲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哭泣聲時,有人敲她家院子裡的門了。

“邱婷,邱婷!你怎麼了?”是隔壁的李大嬸。

“李嬸…老胡啊…嗚嗚嗚…”邱婷開啟門,在哭聲中斷斷續續地擠出這幾個詞,身體像抽去了骨頭一般,爛泥般地癱在地上。

李嬸顧不上扶起她,往新蓋的屋裡走去。

屋子是今年才建成的,牆還沒有刷白灰,灰突突的,屋裡也沒兩樣像樣的傢俱,地上一灘血,已經有些發黑了。

胡宇崴面朝上,眼睛緊閉著,不仔細看,還以為他睡著了。

他的後腦勺插在一個鐵叉上,血是從那裡流出來的。

“啊!”李嬸不由得驚叫一聲,趕緊出了屋門。

“邱婷!邱婷,你把老胡…”李嬸邊問邊往門邊移動,試圖逃離這裡。

“李嬸…幫我打110…不是我…是他自己…”邱婷軟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說著。

警察很快來了,拍照,標記,收集證據,當然作為最大的嫌疑人,邱婷被帶到了警察局進行詢問。

根據現場的勘察,屋內有打鬥痕跡,但能看出是胡宇崴佔有上風,家裡的木棍上有他的指紋,木棍另一頭是邱婷的血跡,這點在邱婷身上的棍痕上得到證明。

胡宇崴體內有大量的酒精。

邱婷一口咬定是胡宇崴對她施暴時,他自己不小心摔倒,頭剛好碰到鐵叉上,所以死了。

“在他長期的暴力中,你沒有殺死他的想法嗎?”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警察盯著邱婷嘴角裂開的傷疤問道。

“我是恨他,但是我不敢還手…我打不過他,而且我還要靠他過活…好歹他是我男人啊。”邱婷垂著眼睛,因為之前的哭泣,她的眼睛又紅又腫。

警察又在邱婷家附近調查了鄰居,大家都說邱婷膽小怕事,而胡宇崴則暴躁蠻橫,經常打邱婷,昨晚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了打架的聲音。

警察又模擬了現場,從倒下的角度和致命傷口來看,確實像自己醉酒摔倒所致。

因為一時沒有確鑿的證據,邱婷被關了24小時後釋放了。但作為犯罪嫌疑人她不能離開居住地,隨時配合詢問。

走在路上,邱婷第一次挺起了胸脯,晚風從她的髮梢吹過,從她的身上吹過,像是撫摸著這個眼中含淚卻內心愉悅的女人。

幾天後,在邱婷撕心裂肺的痛哭聲中,胡宇崴化為了一罐白灰,永久的埋在了地下。

望著新堆起的土堆,待只有自己時,邱婷捂住了臉,笑聲從她的手指縫裡像流水一般流淌在胡宇崴的新墳上。

“老胡,我自由了!哈哈哈…我再也不用活在你的地獄裡了!現在,在地獄的應該是你!哈哈哈…”邱婷心裡的惡意夾雜著快意噴湧而出。

雖然警察沒給邱婷定罪,但邱婷心裡明白,胡宇崴不是什麼好人,但自己未必也十分乾淨。

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過村裡的戲臺時,邱婷立住了腳步,定定的望著空蕩蕩的,已經有些破敗的戲臺。

她伸手摸摸那臺面上的水泥板,“咿咿呀呀”的調子,迎風飄舞的水袖,輕快飄逸的走步,從臺子上冒了出來。

“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新、改性情、休戀逝⽔、苦海回⾝、早悟蘭因。”一個蘭花翹指,腳踏蓮花而來的美嬌娘悽悽婉婉的對著自己唱道。

那是自己嗎?

邱婷摸了摸自己的臉,是了,是自己,只是自己已經老了許多,不再如前。

她順手將一個紙條塞在已經破碎了的水泥石板下,便頭也不回地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她相信,她很快就可以有新的人生了,就像十年前一樣。

十年前,邱婷是水袖村數一數二的美人。水袖村全村以飄舞水袖而出名,邱婷更是。每每舞起水袖,似雲海翻騰,又似萬花齊放,再加上她嬌媚的長相,家裡的門檻不知道被說親的媒婆踏破了多少。

但是邱婷有自己的主意,她喜歡和他一起唱戲的東哥。東哥全名叫魏亞東,身材修長,面板白淨,和邱婷在戲裡扮演小夫妻。

時間長了,人們都預設為他們是一對情侶,兩人也漸漸地互生情愫,假戲真做,在戲臺後面私定了終生。

“婷婷,我愛你。”

“東哥,我們在一起吧,永遠。”

色字頭上一把頭,魏亞東一次次地趁著沒人和邱婷在後臺纏綿,兩人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就在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時,有一雙偷窺的眼睛卻將兩人看得一清二楚,他就是戲班裡打雜的倪家婆子。

“賤女人,我家二有缺什麼了,竟然說: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嫁王二有!我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厲害!”

倪家婆子因為邱婷拒絕了她家二有而懷恨在心。一直想著治一治邱婷,沒想到因為她忘了東西,回來取時卻撞上了魏亞東和邱婷的好事。

倪家婆子沒有驚動二人,偷偷地取了東西又走了。

但當魏亞東和邱婷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戲臺外面圍了一群人……

“從今天起,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裡!不許再出去丟人現眼了!”邱婷的父親一氣之下將邱婷綁在屋裡。

“邱婷姐,邱婷姐,亞東哥出事了!”兩天後,一起唱戲的小姐妹跑來告訴她。

“東哥怎麼了?”邱婷著急地扒著窗戶。

“戲臺柱子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折了。亞東哥被砸在下面了。聽人說,成了活死人了。”

後面的話邱婷沒有聽到,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魏亞東到底沒救活,被父母拉了回來,等著嚥氣。

邱婷的父親匆匆忙忙的託人找了水尾村的胡家,將邱婷幾乎是捆綁著嫁了出去。

而這才是邱婷噩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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