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語微言:
畫畫是我小時候的一種愛好。小時候愛好很多,畫畫其實可以說只是其中的一部份,開始時從沒想過自己以後會永遠做這份事情。少時眾多的愛好淡淡隱去,只有畫畫,成了我唯一的執著。選擇了繪畫,也就選擇了它的全部:它的歡樂它的喜悅,也包括它的痛苦。
老舍曾這樣寫道:“我是文藝界中的一名小卒,十幾年來日日操練在書桌上與小凳之間,筆是槍,把熱血灑在紙上。可以自傲的地方,只是我的勤苦;小卒心中沒有大將的韜略,可是小卒該作的一切,我確是做到了。以前如是,現在如是,希望將來也如是。在我入墓的那一天,我願有人贈給我一塊短碑,上刻:文藝界盡責的小卒,睡在這裡。” 這也一直被奉為我藝術上的誓詞——繪畫路上的名小卒,正在執著前行。
居瑢:
漢族,1983年9月生於天津市。畢業於南開大學東方藝術系,碩士。河北省美協會員,天津青年書畫藝術研究院研究員。現任教於河北農業大學藝術學院,並任美術系系主任,從事中國畫研究、創作及教學工作。
自幼受著名版畫家李平凡先生、美術教育家李文珍先生影響,研習繪畫,並師從陳玉圃、韓昌力、李春霞、田蘊章、趙均、陳聿東、尹滄海等多位名家,主攻寫意人物,兼擅寫意花鳥、山水。
作品入選2015全國中國畫作品展(中國美協)、第十一屆河北省美術作品展等全國省市級藝術展覽並獲獎,多次被藝術
機構及個人收藏,舉辦有《玄韻素繪》、《色墨流韻》等藝術個展、聯展,出版有《大美在野——繪畫與民間藝術探索
研究》《中國曆代繪畫名家作品精選系列:王鑑》《竹子構圖100例》等多部著述,《文化哲思與視覺直觀》《魏晉玄
學對顧愷之形神論的影響》等多篇論文發表於北大中文核心期刊、藝術核心期刊,主持《寫意人物》、《繪畫專業畢業
創作實踐教學模式研究》等多項省市級、校級重點課題。
我與居瑢師出同門,都是南開大學韓昌力教授的研究生,很早就熟悉這位小師妹的才華:造型基礎紮實,畫國畫下筆肯定,於藝術也愛思考。她本科畢業創作是一幅礦工內容的大型水墨畫,小女生沒有選擇畫風花雪月,而是用現實視角,複雜構成、濃墨重筆地表現男子群像,足見膽氣、能力,現在想來,那也是一幅優秀的本科創作。
正因如此,對居瑢的新作一直充滿期待,十年未見,作為高校教師處在創作和教學一線的她,筆下又會呈現出怎樣的風景?當翻看她寄來精心篩選的一幅幅作品,感嘆她一如既往的實誠之餘,還有更為豐富的內容情調。
居瑢的實誠可能註定她走偏現實的創作路線,就是根據對現實生活的有感而發,昇華為影象語言。如果說當年的“礦工”是承襲了現實主義創作的一貫路數,關注勞動大眾,傳遞悲天憫人的情懷,可這對於在城市成長起來的小女生來說太沉重勉強,所以這十年來居瑢作品所關注的“現實”自然地轉向了她自己作為城市大眾一員,個人主體的所經歷、所體驗、所思考。這並不意味著她的表現就沒有厚度。
像她這樣的“80後”年輕知識人群離開校門邁進社會,生活有壓力,事業有競爭,在陌生的城市、崗位立足、適應、發展,雖不驚心動魄,但至少不輕鬆容易,這是我們這代人普遍的狀態。生存體驗、理想期望的實現或迴歸現實,一路的走過路過,沉澱下來用藝術的方式表達,反而比“為賦新詞強說愁”般強迫自己畫大題材更自然、更真實。
於是我們看到了居瑢的《城界》、《佛自在》水墨系列,全憑水墨塑造的極為平凡普通的老年、中年或青年城市平民形象,置身林立的建築前,少有明星式的靚女潮男和絢麗色彩,城市繁華也被水墨還原成晦暗灰澀——其實生活本身就沒有那麼多浮華美好,平淡中恐怕帶的是更多的辛酸。
《城界》的背景多混有傳統民居或建築的符號,象徵著從前的生存環境,抑或傳統,現代城市人與這樣的背景共在的畫面,正是表示著現代人們生存狀態的有意味的圖示:與從前的若即若離——我們從從前來,但是已經跨過了城“界”,從前的種種我們還留戀或是甩不開,那以後怎麼辦?在城“界”邊緣曖昧焦灼,還是徹底以此為界劃清界限?她的《佛自在》系列也許也是有深意的,在佛的“自在”面前,現實中的人總顯得侷促,不自在,也不知畫家是在自嘲人還是反詰佛。
居瑢選擇入畫的平凡人物形象,普通中還帶著些麻木神情,她既不歌頌也不貶低,那樣就好,這就是真實。她也做筆墨的構成擺置,但又不花哨。不管你喜不喜歡,人就是這樣生活,她也就這樣畫,結果,語言和形象合拍,內容和要表達的意圖合適,反而順當、“自在”。
當然純用筆墨完成上述,把一張畫畫得像樣、立得住,又能表達出自我,沒有相當強的繪畫能力是不行的。每一塊墨色濃淡的清渭分明,每一個塊面上筆觸結體的設計安排,見功夫,見筆墨素養,也見趣味。
我很喜歡居瑢的水墨花鳥小品,她由畫《無計花間住》系列的乾花、菡萏,色墨浸漬的小圖景,又轉向表現自然中的荷花、幽草、寒梅,筆墨語言更加純粹,情調更感人,因為不強求,不經意,隨遇而安——人物畫畢竟要費更多的機心。
我想花鳥畫更符合她女子品性和現在的狀態,尤其是工作生活逐漸安定,成家立業,為人妻為人母,自然從容平淡許多。我們能從這些畫中讀出吳昌碩、惲南田、周思聰的印記,還有導師韓昌力的影響,融在一起,面向自然,走出自我。
居瑢生長在天津,平時爽快熱情中帶著憨直,表現在她畫畫的大開大合。她又情感豐富心思細膩,愛寫文,記得她寫過老爹、戀愛,還寫過上學騎過的破舊腳踏車,行文多了些生活化的真切,少了些故意遣詞造句的矯情,人實誠,感觸也實誠。
她的繪畫軌跡總讓我想到周思聰:畫礦工,畫普通人群,再到畫殘荷,探索筆墨構成,還愛用宿墨,宿墨殘荷還沒有頹敗氣息,反顯清麗,真有點相似!但是她的格調當然不同前輩的蒼涼悲壯,而是一種很生活化的明朗,小女子的天真,想來畫如其人,畫中有性情經歷,就是不錯。
我期待居瑢將來的水墨畫,造型筆墨更加考究,有時一根線的弧度就會影響整個畫面的飽滿程度,畫家的甘苦也就在這裡,不悉心經營就造不出經典,我與居瑢共勉。願她帶著特有的樸素和實誠,揮灑自己的才華和真情實感,走出更多彩的藝術天地來。
(王鵬:作者為北京師範大學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北京美術家協會會員 、中國工筆畫學會會員、北京工筆重彩畫會會員,北京師範大學在讀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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