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鷹

不知道是因為慌不擇路，還是出於好奇，又或者是為了覓食，一隻小鳥跌跌撞撞地就闖進了機器轟鳴、紙箱成堆、人聲吵雜、管線密佈的紙箱包裝廠的廠房裡。

飛進廠房裡的鳥兒，著一身灰色的羽毛，它不是大家所熟悉的鴿子、布穀鳥和斑鳩之類的鳥，它沒有它們那麼碩大的身材，可也比小麻雀大了好多，叫聲還挺響亮，“吱吱…吱吱″。

這只不知名的灰色的鳥，漫無目的地在紙箱包裝廠的廠房裡的管架中間胡亂地東衝西撞著，它時而落在廠房內架設的紅色的消防管線上張望，時而又停靠在成排的電線上鳴叫。看得出，它很恐慌，恐懼得要命。不停地飛來飛去的它，正在急著找尋能夠逃脫的出口。可是，出口在哪裡呢？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隻小鳥應該是順著包裝廠大開著的捲簾門口飛進來的。

上午九點多鐘的紙箱包裝廠的廠房裡燈火通明，廠房裡四面的牆壁上透明的大玻璃窗戶整齊地排列著。夏日的陽光穿透了大玻璃窗擠進了廠房裡，照在了廠房裡刷了綠色油漆的地面上，也照在了因為恐懼而不停地亂飛亂撞的灰色小鳥的身上。

太陽光擠進了廠房裡的時侯，千條萬條地斜射著的光線，像極了瀑布，像極了千頭萬緒的心事，更像是彈撥中的五線譜，不時地會有細小的灰塵像一個個小小的音符似的從這條流動著的”五線譜“上輕輕地掠過，還有這只不知名的、灰色的、驚恐萬分的小鳥……

透過廠房四周透明的大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世界，夏日炙熱的陽光，藍色的天，綠色的樹，紅色的花，還有一聲緊似一聲的蟬鳴……可是，莽撞的小鳥啊！眼前的這一切對你來說，真可謂是前途一片光明，卻真的沒有出路啊！偌大的廠房裡，你不停地飛來飛去，左衝右突，叫苦不迭，焦頭爛額，可還是飛不出去的呀。沒有了方向，沒有了目標的衝刺註定是徒勞的呀！已經飛來飛去折騰了近三個多小時了呀你，再這樣胡亂地飛下去，體力消耗確實是太大了。這幾個小時的亂衝亂撞，既沒有進食，也沒有水喝，更沒有看到同伴的身影，你肯定會更加緊張，更加害怕，更加虛弱，更加疲憊，更加無奈，無力飛翔，失去了信心的你，還怎麼堅持到找到出口的那一刻？又怎麼等到飛出包裝廠廠房的那一刻呢？

一隻灰色的小鳥啊！一隻飛進廠房的灰色的小鳥啊！你說你該有多麼地傻啊！這裡是包裝廠的廠房，這裡只有轟鳴的機器，吵雜的人聲，忙碌的工人，滿臉的汗水，成批次的紙板和紙箱。這裡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天空，田野，樹林，芳草地。這裡根本就沒有綠樹，沒有芳草，沒有盛開的花朵，沒有翩翩起舞的蝴蝶，沒有婉轉的鳥鳴，更沒有你想要捕捉的肥美的蟲子，這裡不是你一隻小鳥該來覓食的地方，這裡是工廠的廠房。

快點走吧！快點飛出去吧！包裝廠的廠房裡東、西、北面共有三個偌大的玻璃門敞開著，等著你飛出去呢。去吧！快去吧！飛回到適合你的田野裡去吧！飛回到廣闊的天地裡去吧！那裡才是你得以自由和放鬆的空間，那裡才會有你需要的肥美的蟲子和飽滿的果實，那裡才會有你舒適的家和可愛的小寶寶，那裡才是你得以施展才華和放飛夢想的地方。

一隻灰色的飛進廠房裡的小鳥啊！你必須飛出去，飛出紙箱包裝廠的廠房，想盡辦法也得儘快地飛出去，你不該被困在這裡的，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的。我知道，你是為了覓食，為了生活，你才會冒冒失失地撞進到了這裡的。可是，這裡確實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更不應該成為你覓食的地方，這裡的環境不適合你久留，你在這裡逗留下去，分分鐘都預示著危險和死亡，你知道嗎，你個傻鳥！

火熱的夏天，流淌的汗水，飛轉的機器，忙碌的人們，迷途的小鳥，紙箱包裝廠的廠房裡燈火通明，機器轟鳴，生產有序，忙而不亂。

2022年10月4日於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