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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派出所上班的第一天,我被派去當臥底

晚上,滿鐵剛回來給我講了分工,我就是他剛收的一馬仔,並且對他的事情瞭解不太多。

到派出所上班的第一天,我被派去當臥底

—這是全民故事計劃的第674個故事—

前 言

我是土生土長的湖北人,2003年大學畢業後,被武警邊防部隊接收,分配到黑龍江省一個邊境小城A市的一個邊防派出所,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就是去當臥底。

上班第一天,我在值班室接警。上午,所長陪著一箇中校警銜的領導檢查工作,這個人一米八左右,國字臉,面板黝黑,一臉的肅殺,如果不是穿著警服,就是一活脫脫的黑老大。

“首長好,我叫謝闖,昨天剛分配到派出所。”見到領導走來,我立即起身。

“聽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是湖北人。”

“哪個學校畢業的,學什麼專業。”

“湖北警官學院,刑事偵查。”

一問一答,這個領導莫名對我表現出極其濃厚的興趣。

“你們換個人值班吧,他跟我到大隊辦點事。”說完,領導也不檢查工作了,帶著我就回了大隊部。

後來我才知道,這人叫滿鐵剛,人稱“鐵子”,是本市公安邊防大隊剛上任不久的大隊長,之前在其他單位從事情報偵查工作。

在滿隊的辦公室,他詳細詢問了我的入警過程,以及在本地是否有熟人。我說,祖上幾輩都沒人來過黑龍江,我到這之前都不知道咱們國家還有邊防派出所。

“槍打得怎麼樣,跑得快不快?”滿隊盯著我的眼睛問。

“步槍、手槍射擊成績都是優秀,400米跑58秒,距離國家二級運動員差4秒。”我老老實實回答,隱隱感到他這麼問肯定是有什麼事兒。

“有一個臥底偵查的任務,你敢不敢幹?”

一聽到“臥底”兩個字,我兩眼放光,《無間道》《諜影重重》的橋段立刻浮現在眼前,那可是上警官學院時夢寐以求的差事。

可我還是分得清自己幾斤幾兩的,我就一新手,一個案子沒破過,一個人沒抓過,我的槍口從來沒有對準過人,我都不知道如果搞砸了自己會不會死。

我支支吾吾回答:“我倒是想幹,就是我啥都不會,我有口音,一開口就露餡了,怕耽誤了大事。”

“要的就是你這樣的生瓜蛋子,外地人,你跟著我幹,不會有問題的。”滿鐵剛信誓旦旦地說。

從另外一個角度講,我也沒辦法拒絕領導的要求,剛一上崗,就在主要領導印象中落下個貪生怕死的形象,以後就不用在這裡混了。

思來想去,最後,我一口應承下來:“行,就跟著你幹。”

A市小城不大,全市只有10萬人,和俄羅斯接壤,雖然人口不多,卻是本省第一大陸路口岸。滿大街都是俄羅斯人,滿眼都是俄貨商行,公路鐵路口岸,上下車的,都是大包小包的“倒爺”,邊境貿易很發達。

“這個東西你認識嗎?”滿鐵剛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塑膠袋,隨手拿出一個黑黢黢的玩意兒。

我摸了摸,這東西很硬,滿身是刺,不太重,像極了我們老家的桑葚,但是比普通的桑葚要大十幾倍。

“這不會是桑葚幹吧,不過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桑葚。”我回答。

“真不認識?”滿鐵剛眼冒金光。

我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滿鐵剛不由得大笑起來:“看來你真是個土老帽,這個是海參,頂級貨,在國內你根本買不著。”

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海參。仔細一瞅,它的背部有規則的六排刺,足部成吸盤狀,密集厚實。聽滿鐵剛說,這些極品海參產自於北半球極寒的海洋,生長極為緩慢,成品需6年以上,營養積蓄特別豐富,因此品質最好。

“這個外表暗紅、黑色的叫大紅,泡發率為18倍,體積是泡發前的3—4倍。這個是二紅,比大紅稍稍差點,都是純野生海參,都比國內的要強很多。”滿鐵剛說,這玩意不光品質好,價格也好,不到國內海參價格的一半,這傢伙一運進來,周邊幾個市的海參價格嗖嗖往下掉。

由於走私海參相對正常渠道進口的海參價格低,因此,不僅破壞了國內正常的市場秩序,而且擠壓了國產海參的市場,政府要求嚴厲打擊。

沒想到滿鐵剛對海參這麼瞭解,看到他肥嘟嘟的臉,我暗想,搞不好他天天吃這玩意,才對市場行情這麼熟悉。

接著,滿鐵剛說:“我接到線索,最近有一夥人準備往國內走私海參,量還比較大,我們決定一鍋端。”

這時,有個人來到滿鐵剛的辦公室,他個子不高,精瘦,走路很穩重,目光清澈,一看就很精明。

“老馬,來,你坐這兒。”滿鐵剛見到老馬進來,給他指了指我旁邊的座。

滿鐵剛介紹了一下行動方案,前方,滿大隊和我扮成買家,擇機跟他們交易;後方,老馬是行動負責人,主要任務是安排盯梢跟蹤,組織抓捕,固定犯罪證據,以及友鄰大隊的聯絡,人員排程。

聽完滿鐵剛介紹,老馬意味深長地瞅了我兩眼。

“哦,他是城北所新來的學員民警,湖北人,生面孔,誰都不認識。”滿鐵剛接著向我介紹,“老馬,我們的副大隊長。”

“這個案子不大,行動相對簡單,我有兩個擔心,一個是小謝,他一個新手,不知道能不能經受住考驗。第二個就是怕他們使詐。”老馬幽幽地說了兩句。

一出口便直中要害,我不由得對這老馬刮目相看。

滿鐵剛笑了笑說,小謝挺機靈,正好鍛鍊鍛鍊,弄好了以後是個好把式。你們的計劃一定要做周密,一定要確保行動安全,老馬,你好好謀劃謀劃,多安排幾個人接應。

“好,沒問題。”老馬回答得乾脆利落。

老馬離開滿鐵剛的辦公室後,我問了下:“我還需要準備什麼嗎?”

“我在龍騰賓館租了個房子一個人住,你搬過去跟我住幾天,這些天別回單位了。”滿鐵剛說。

到了龍騰賓館,是一個高檔的套間,屋子裡不太規整,櫥櫃裡擺的都是些我不認識的洋酒,也有幾瓶本地產的北大荒、老營房酒,茶几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啤酒罐,衣服、鞋子散亂地趟在床、沙發和地上,這就一活脫脫剛剛洗腳上岸的“暴發戶”的家。

晚上,滿鐵剛回來給我講了分工,我就是他剛收的一馬仔,並且對他的事情瞭解不太多。滿鐵剛說:“一定要取得他們的信任,遇到緊急情況,要隨機應變。”

就這樣,滿鐵剛化身“高老闆”,嘴上叼個大雪茄,脖子上戴個大金鍊子,一臉江湖氣,我則成為他拎包的“馬仔”。他一再囑咐:“一定要機靈點,每到一個地方,要牢記出口的位置,儘量少說話。”

第二天,滿鐵剛領著我走進一間隱藏在居民區中的小屋,普通的二居室,門窗緊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一進屋,一名大鬍子死死盯著我看,看得我心裡直發毛,滿鐵剛和他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後,大鬍子走到我跟前。

“你和高總什麼關係?”大鬍子眼睛逼視著我。

“他是我老闆,”我隨口答道:“我叔說,跟高總混才能混出個人樣。”

“你叔咋認識高總的?”

“他們在號子裡認識的。”我進入了隨口編瞎話的模式。

“你撒謊,高總怎麼可能蹲過號子。”大鬍子隨即厲聲喝道,“你們到底什麼來頭?”

“不信?不信你就問他啊。”我臉不紅心不跳,隨口懟了回去。

“小夥子還算機靈,”大鬍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滿鐵剛說,“3天后,我帶你見中間人。”

回到租住地,我問滿鐵剛,你跟他熟不熟,這人可靠嗎?

滿鐵剛說:“他是我的一個線人,咱們內部說叫資訊員,被我抓過好幾次了,不然你以為他能幫我們打入‘虎穴’?”

“你不怕他反水嗎?”我不無擔心地問。

“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你放心,他絕對可靠,你別緊張就行。”滿鐵剛邊說邊給我起開了一罐啤酒。

一口啤酒下肚,頓時從喉嚨辣到胃裡。

“這啥玩意?”我差點吐出來。

“9號,俄羅斯啤酒,酒精度8度,你這小酒量不行啊,這兩天得練練,不然怎麼當得了我的手下。”滿鐵剛一邊說話,一口氣把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倒進喉嚨裡。

3天后,還是在上次那個房間,大鬍子叫來一男一女,男的自稱姓程,女的叫紅姐。

“高老闆在大連是做海鮮生意的,我們10多年的交情了,沒有問題。”大鬍子給程老闆和紅姐介紹滿鐵剛後說,“剩下的,你們自己談。”

程老闆拉走了滿鐵剛,我和紅姐在房間待著。

紅姐也不是善茬,一大串問題襲來,小兄弟哪裡人啊,有沒有物件,怎麼跟的高總,平時都做什麼買賣?我都一一回答。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有貨,你們到時候往哪兒走貨?”紅姐不經意地冒出一句。

“高老闆路子野,我也不知道他咋聯絡上的。”我警覺地回答,“紅姐,我只是個拎包的,要不你去問問高老闆?”

紅姐笑了笑說:“是我話多,一會姐請你吃西餐,正宗的俄式西餐,算是給你賠罪。”

到了掌燈時分,程老闆和滿鐵剛還沒回來,紅姐說不等他們了,於是帶著我去馬克西姆西餐廳。這是A市最大的西餐廳,大廳挺大,周圍都是包廂,這裡的廚師和食材都來自俄羅斯,尤其是紅酒,絕無假貨,生意好得爆棚,平時都排不上號。

紅姐挑了靠過道的小桌,點了魚子醬、果木牛排、水果沙拉、罐羊、烤蝦、大列巴,還有一整個提拉米蘇,隨著俄羅斯美女侍者把紅酒倒上,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音樂中,一頓西餐拉開了序幕。

這是我第一次吃西餐,連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的禮儀都搞不懂,紅姐笑笑說:“你真沒吃過西餐啊,連刀都不會拿。”

我和紅姐邊吃邊聊,俄羅斯軟麵包蘸蜂蜜的味道的確不錯,紅酒也很醇正,輕鬆而愜意,如果不是有任務在身,我想我會吃得很舒服。

旁邊不時有人跟紅姐打招呼,紅姐也逐一把我介紹給他們,這讓我很警覺,在這個小城,大家幾乎都認識,碰到熟人的機率很大,我雖然剛到A市才幾天,也怕碰到個同事啥的。

真是想啥來啥,隔著玻璃門我就看到我們單位政治處的同事趙雲陽進來了,到單位報到正是他給我辦的手續,他挽著一個女的,不知道是他愛人還是物件。

他如果進來,肯定要經過我們身邊,才見過面的,肯定要打招呼。

趙雲陽越來越近了,我也停下了用餐。

“失陪一會兒,”我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紅姐禮節性地點了點頭。

在洗手間旁的走廊,我看到趙雲陽帶著他的女伴到了裡邊靠窗的位置,他選擇的位置正好背對著我們桌,我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吃完了西餐,趕在趙雲陽之前離開,直到走出馬克西姆,我懸著的心才放下來,攥著的手心全是汗。然而這才只是開始,紅姐就是故意帶我去這家店的。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被程老闆、紅姐帶著,在公路口岸、火車站、阿薩帝歌廳、城中湖公園等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轉悠,玩得不亦樂乎。晚上回賓館,滿鐵剛罵罵咧咧,說幸虧老子也不是本地人,照著這麼個轉悠法,早晚得被他們玩死。

第三天早上,紅姐傳來訊息,程老闆他們貨已備齊,中午到40公里外的B縣取貨。根據滿鐵剛之前與他們商定的交易方案,賣家將貨發至A市與B縣交界處,我們安排人取貨,貨物交接完成,滿鐵剛現場將現金付給程老闆。

收到訊息後,滿鐵剛扔給我一個方方正正的箱子,“這裡邊可都是真金白銀,你的任務是看好這個箱子,你丟了箱子都不能丟。”

接著他拿出一把92式手槍,連著槍套扔給我,這個就是你保命的傢伙,到時候可別怯場掉鏈子。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沒有授銜的學員警察是沒有配槍資格的,滿鐵剛把槍交給我,相當於給了我極大的信任,如果出了事兒,所有的責任都得他扛著,而槍出事一般都是人命關天。

當天下午,程老闆、紅姐帶著我們鑽進一輛商務車,前往40公里外的B縣與賣家交易。

B縣是塊風水寶地,九山半水半分田,北、西、南三面全是山,東面與俄羅斯接壤,森林覆蓋率高達85。3%,蒼翠的青山如同袋鼠媽媽一樣,把地處盆地的東寧市緊緊裹在懷裡。這些山形似銅牆鐵壁,抵擋了來自北方的寒潮,帶來溫和溼潤的氣候,因此,B縣素有“塞北小江南”的美譽。

進入B縣界,車就如同游龍一樣,穿行在群山之間,拐彎處,山就橫在眼前,壓得人幾乎喘不上氣。這樣的大山伴隨左右,讓人感覺很壓抑,尤其是看到有個地方寫著“注意,14公里大下坡”,把我嚇一跳,越發緊張了。我還從來沒有經過這麼長的坡道,在拐彎的時候,我不經意間瞟到一輛白色的轎車不緊不慢跟著我們。我想,裡邊坐的會不會是老馬,想到這,我那顆跳動的心,頓時不那麼緊張了。

不到40分鐘,車進B縣,賣家和滿鐵剛接上了頭。對方是一名中年女子,40歲上下,雍容華貴,程老闆和紅姐都稱她劉總。劉總一行4人將我們帶到賓館安頓,稍事休息之後,滿鐵剛就吵吵著急談正事。

劉總卻笑笑說:“不著急,不著急,這裡不是談生意的地方。”

在賓館等了半天,劉總說貨物都準備完畢了,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談。一行人隨即上了劉總帶來的商務車,商務車繞著B縣縣城轉了3圈之後,突然加速駛入城郊平房區。

在東北的小縣城,剛剛建設起來的樓房一般都位於城市中心,城鄉結合部都是平房,就像城市的二環,全都是平房。B縣的平房區太大了,一排連著一排,一巷連著一巷,從外面看都是紅磚瓦房木柵欄,根本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商務車七拐八繞,最後在一個小院子停下來了,一行人下了車,劉總將我們帶往客廳。院子挺大,10多米長,7到8米寬,周圍是1米多高的柵欄,我目測了一下,覺得助跑一段應該可以直接越過柵欄。

進入客廳,6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站了起來,我在心裡大致分析了一下形勢:“如果一對一的話,自己完全沒有一點勝算,滿鐵剛估計也夠嗆撐過3分鐘。”

劉總一進門就嚷嚷:“來,這個進口的雪茄,絕對正宗。”

滿鐵剛也不客氣,接過雪茄就點上了。

就在他把玩著雪茄的時候,我收到資訊:“跟丟了。”

簡訊是老馬發過來,我頓時緊張起來,一會兒行動的時候要是沒人接應,我們倆估計就“掛”在這兒了。

估計滿鐵剛也收到了訊息,我看向他的時候,他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到我盯著他,他微微點了下頭,我徑直靠上前去,掏出打火機,為他點上火,低頭的那一瞬間,他的目光盯向了大門外。

滿鐵剛繼續和劉總談笑風生,我則慢慢從房間退了出去,迅速出了院子。剛出門口進到巷子,就發現老馬的車在到處轉悠,正要給個訊號,紅姐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咋出來了呢?”

“屋裡邊煙味太嗆人,出來透透風。”我說。

“趕緊回去,外邊涼。”紅姐邊說邊把我往推。

紅姐估計也注意到巷子裡有個車慢吞吞地在晃悠,不由得回過頭多看了幾眼,我順手將一張馬克西姆西餐廳的訂餐卡片扔到水溝裡。

回到屋裡,劉總與滿鐵剛依然聊得火熱。紅姐跟劉總耳語了幾句,劉總笑笑說:“現在時間不早了,送貨的車已經出發了,一輛白色的麵包車,車號96148。”

“好,就等著接貨了。”滿鐵剛笑笑示意我,“把資訊發給司機。”

我已經接到老馬訊息,他們已順著卡片找到了具體位置,我就把接貨資訊發給老馬。

這個老馬我接觸不多,據說在派出所幹了十幾年才調到大隊,也是搞情報偵查的一個好手,號稱“人精”,果然,他看出了貓膩。

“資訊有詐,一般交易的時候都是到了地點才告訴車牌號,這個車可能是假的,我跟著去看看。”老馬的資訊及時傳了進來。

當初安排在A市與B縣交界處埋伏的兄弟並不知道事情有變,老馬去探路是必需的,而失去老馬的支援,萬一交易現場動手,後果就不堪設想。

事情一下子變得不可控制,我感覺腿有點發抖,於是硬撐著站得筆直,不時往滿鐵剛的方向拋去個眼神,老滿根本不接,一邊喝茶一邊把雪茄熄滅,前後左右地研究,彷彿那是一個精巧的玩具。

為了緩解緊張,我從房間到院子走了兩趟,走第三趟時被一個大漢堵了回來:“外面風大,小心著涼。”

焦急等待中的劉總和滿鐵剛似乎同時接到了交易成功的資訊。

劉總笑意盈盈地看著滿鐵剛,程老闆和紅姐則對我手中的皮箱很感興趣,時不時看上一眼。

“交易成功!”滿鐵剛興奮地把雪茄又叼在嘴上,接著伸手去掏口袋中的打火機。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程老闆瞅著我手上的箱子說。

“還能跑了你們的嗎?”滿鐵剛一臉笑意,“把箱子開啟給他們看看。”

我蹲下身子,開啟手提箱,提前放進去的100萬現金整整齊齊擠滿了箱子。

全場的目光頓時集中到我這裡,我就是舞臺的中心,這時,誰都沒有注意到,滿鐵剛居然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槍。

“全都不許動,警察!”滿鐵剛大吼一聲。與此同時,我也收起了錢箱,利索地掏出槍,迅速把住門口的有利位置。

靜,死一般的靜止,整整有20秒。

滿鐵剛看了看我,頭向門外點了點,我得到指示,扭頭往外跑,左手拿著錢,右手拿著槍。

“搶劫了!”一陣呼天搶地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緊接著是兩聲清脆的槍響,我無暇關注這些,3米,2米,1米,我用錢箱壓著柵欄縱身一躍,就閃出了小院。

衝出柵欄,我順著巷子一頓狂奔,後邊很快就傳出紅姐的聲音:“抓住他,抓住他!”等跑到巷子口,一群坐在門口嘮嗑的鄉親直勾勾地盯著我。

“快閃開,警察辦案!”我邊喊邊跑。

蹲在巷子口嘮嗑的幾個老頭老太太明顯被嚇著了,一動不動地看著我衝了出去。

巷子外不遠就是大馬路,此時車水馬龍,我迅速地匯入人流,用餘光看了下,跌跌撞撞跟出來的紅姐一群人,他們的目光正在到處搜尋。

一輛計程車正好往這邊駛來,我手一揮,計程車停了下來,當看清我一手拿著手槍時,司機也愣住了。

“警察辦案,去公安邊防大隊,快!”

司機這才反應過來,“好嘞!”

路上,我撥打110報警,通知老馬趕緊前去支援。在B縣公安邊防大隊,我把現金交給了他們出納員。在這之前,老馬已經跟他們打好招呼,他們也準備了機動力量隨時支援,我隨支援警力返回到交易現場。

再次回到客廳,只見地上一片狼藉,滿鐵剛的手槍扔在了地上,他臉上身上血跡斑斑,但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犯罪嫌疑人無一漏網。

後來,滿鐵剛跟我講了現場的情況。

我攜帶現金離開時,紅姐帶著人迅速跟了出來,剩下的人全朝著滿鐵剛招呼去了,情急之中,他朝房頂開了兩槍。

這下人都鎮住了,沒等再圍攏,滿鐵剛大喝一聲:“程老闆,我是A市公安邊防大隊大隊長滿鐵剛,你是A市某某公司的劉慶長,你們的情況我一清二楚,不要把事情鬧大了,否則後果你很清楚!”

“程老闆”一下子傻眼了,趕緊說:“好說好商量,大家都不要輕舉妄動!”

然而,劉總可不買賬:“我的貨可是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不給錢,就留命。”

壯漢再次朝著滿鐵剛“招呼”去了。

程老闆趕緊擋在前邊:“大家不要衝動,商量商量咋善後吧。”

“要不是你,我們還能栽這麼大的跟頭?給我打!”劉總髮話了。

慌亂中,滿鐵剛被人按住了手,槍被卸下,臉上捱了幾拳,“程老闆”也被打倒在地。

好在支援的幾路民警陸續趕到,現場被控制住了,劉總最終沒有逃走。

滿鐵剛說,他們這幫傢伙也是新手,不會用槍,不然他早掛了。

歹徒不會用槍?老馬頓時笑出了豬叫聲。

其實,老馬他們那邊也出狀況了。

他的人跟蹤白色麵包車不緊不慢地沿著公路向A市方向進發,後邊不緊不慢地跟著一個轎車,快接近交界地了,白色的麵包車十分張揚地停在了那裡,埋伏在此的邊防民警上前查車,車上空空如也。

後邊的轎車見機準備掉頭,被老馬堵個正著,他們迅速制服了兩輛車上的人,收繳手機,在轎車的後備廂,4箱走私海參赫然入目。

老馬交代民警,再過15分鐘,讓他們打電話給賣主說交易順利。他趕緊去幫我們,誰知入城的路被一場交通事故堵住了,所有進城車輛繞行從老道走,因此,老馬無端多跑了10多公里才趕到現場。

這是我職業生涯的第一次臥底,總結的時候,老滿說這次的案子能順利搞下來,純粹是運氣好,如果不是老馬有經驗,這次就陰溝翻船了。

我問他,如果對方有槍,你還敢用我嗎?

他斜著眼睛瞅了我一眼,說:“你猜?”

我沒有猜這個無聊的問題,因為不久之後,上級把我調到政治處搞材料了,不再在一線破案,但經此一役,A市的走私海參果然少了很多。

後來老馬說,這次行動是滿鐵剛的主意,他來就任大隊長前,一直在省裡負責情報偵查工作,眼線很多,上任之初,領導例行公事地交代他:“A市是個好地方,你老偵查了,爭取早點出成績,我好來給你慶功。”

滿鐵剛特別當回事,馬上就找到了之前的資訊員,準備把這個經營很久的線索拿來祭旗,當時準備從省城情報處調個熟手當“馬仔”,滿鐵剛對我說:“以後我不得用自己人嗎,這才讓你這個生瓜蛋子有了機會。”

我說好險,滿大隊差點沒折在裡邊。

老馬哈哈大笑:“他外號‘滿閻羅’,命硬,折不了,扮老闆他‘門清’,搞過不下10回,被人用槍頂著腦袋都經歷過2次,何況這次提前都打探好了,對方沒槍,他這才他敢用你這個新人。”

2019年元旦,公安現役部隊改制,我離開公安系統,滿鐵剛後來升職,異地交流,到歲數後退役,離開了黑龍江。這個案子也成了我唯一的一次臥底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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