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吶，一上了年紀，就忍不住回憶年輕時候的事。

我以前是個混不吝的。

出門打工幾十年，吃夠了苦頭才學會做人。

要說在外面什麼事情讓我印象最深，那必然是工廠裡的女工們浩浩蕩蕩地在大敞棚洗澡的場面了。

時至今日，我仍舊記得曾經和工友們一起偷看的日子。

那是獨屬於我們那個年代的回憶。



01

九零年的時候，家鄉出了一件大事。

鄰村王大嗓家的大兒子衣錦還鄉，帶回來了一個時髦的洋媳婦。

那洋媳婦一頭金色的頭髮，面板白得跟雪一樣。

咱村裡這麼多年來就沒見過外國人。

還是個嫁過來的外國女人。

當時這件事可是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好多人拋下了地裡的活跑去圍觀。

年僅十八歲的我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紀，喊上同村好幾個大小夥，趁著老師不在就偷偷地翻出了學校。

“那女人真的是外國人嘛！”田仔咧著一口大豁牙笑嘻嘻地朝周圍人打聽訊息。

大家蹲在田坎上，嘴上叼著不知道從哪裡薅來的狗尾巴草，正交頭接耳地嘀咕著什麼。

“嘿，別說，那王家媳婦還真好看！”他們沒有回答田仔的話，而且一邊和周圍人交談，一邊分心看著王家的門口。

大概過了十分鐘，王二出來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啊！”他抓過門口曬著的南瓜籽，一把朝這邊扔了過來。

大家起鬨著要看外國媳婦，直到王大媽拿著掃帚出來，才一鬨而散。

我跑在最後面，遠遠地看到王家那個外國媳婦站在了門口。

果真像雪一樣白。

正在我歆羨的時候，田仔打聽到了一個重要的訊息。

02

王二是在外面打工賺了大錢，才能夠娶到一個漂亮媳婦。

“外面就那麼掙錢嗎？”

我忍不住問出了口，要知道前些年王家可還是一個破木屋，這幾年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修起了新房子。

“對。”田仔靠近我的耳邊，小聲地說道：“那王二說外面遍地是黃金，隨便做個什麼都能發財。”

我的內心蠢蠢欲動，試探性地問田仔：“要不，咱們也出去闖闖，反正在這裡讀書也沒什麼意思。”

他瞪大了眼睛，趕緊搖了搖頭：“我可不敢出去，要是讓我媽知道，她肯定要打死我。”

我失望地看著他，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與田仔分開後，想要出去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於是，我偷偷地找到了王二。

“王哥，你現在可是村上的大人物，誰不羨慕你功成名就呢？”剛一見到他，我趕緊拍了幾個馬屁。

見王二露出了滿意的表情，我立馬順杆子爬：“王哥，要不你出去的時候再帶上我一個，保證不給你惹麻煩。”

我湊到他的身邊討好地捏了捏他的肩膀，隨後拿出了一條煙遞給他。

王二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到了旁邊。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接著若有所思地摸著的下巴道：“行吧，可先說好了，在外面一切都要聽我的。”

我高興地連連點頭。

就這樣，在兩週後的一個深夜，我瞞著家裡人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03

王二將我帶到了一個工廠。

廠區很大，外面是高高的圍牆圈起一個個車間。

我抬頭看向最中間那座高高的建築。

白色的外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就是王二工作的地方嗎？我在心裡默默猜測。

王二和帶我們進來的人說了一路的話，對方一口本地的方言，我硬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他們說話的間隙時不時地看我兩眼。

我乖巧地跟在他們旁邊，做出一副老實的樣子。



繞過那座白色建築後，工廠的後面是大片的倉庫一樣的房子。

就在倉庫的旁邊，有兩棟破舊得像是宿舍的樓，樓上的陽臺掛著很多衣服。

就在兩棟樓的中間，也就是那片空地上，有一個用藍色棚子圈起來的地方。

它的旁邊有一排水管，水管上放著一些肥皂之類的洗漱用品。

我好奇地朝那裡張望著，王二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那就說好了，人帶到了，別忘了把錢給我。”我聽到王二這樣說道。

那個領路的人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他直接從包裡掏出了一疊錢遞給王二，然後又指了指我：“人會聽話吧？”

王二雙手抱胸，很自信地回答：“肯定聽話，你還信不過我嗎？”

我茫然地看著他們，心裡隱約浮現一股不好的預感。

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我當時的感覺並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