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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到一個又聾又瞎的少年。那時的我以為自己不會再孤身一人了…

我撿到一個又聾又瞎的少年。

那時的我以為自己不會再孤身一人了,直到他用冰冷的劍尖對著我,「你只不過是救了我一命,居然還敢肖想我正妻的位置。萬兩黃金買斷你我之間的情誼夠不夠?」

我才驚覺,妄想有人陪伴的只是我一個人而已。

再後來,他欲將我困在他的身邊,「阿繁,讓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

我撿到一個又聾又瞎的少年。那時的我以為自己不會再孤身一人了…

1。

撿到蓮頌的那一日,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那天我路過亂葬崗時,聽到了幾聲微弱的呼救聲。好奇心驅使我前去檢視,卻看見一個血跡斑斑的人倒在一堆屍首裡,一副已經救不回來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何會救他,只是覺得有那麼一瞬間,他和我很像,畢竟我當初也是在亂葬崗裡活下來的,只不過那時候的遭遇比他好一些。

等把蓮頌帶回家擦洗乾淨時,我才發現他的模樣意外地好看。

蓮頌昏迷了好幾日,等到他醒來之後,我聽到他慘烈的驚叫聲,看到他四處摸索的動作,才意識到他原來他是個瞎子。

我試圖靠近他,卻被他一掌推開,「你是誰?!」

他的聲音狠厲又惶恐。

我朝他輕聲解釋,見他絲毫沒有反應,才意識到他不止是個瞎子還是個聾子。眼見他瀕臨崩潰的邊緣,我也不好再上前,索性搬了張凳子在一旁看著他自己發洩。

或許等他發洩夠了,也就好了。

這一鬧騰,他便鬧了半宿。也不知這個人大傷初愈哪兒來的這麼多精力。

等他坐在地上喘氣時,我走過去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下幾個字:「這兒很安全。」

他茫然地看著我的左手邊,我把他的臉掰正看著我,又繼續寫下幾個字:「你不想待,我送你走。」

他搖搖頭,手指蜷縮著,一副受驚的模樣。

「多……謝。」這是他開口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繼續在他的掌心寫字,到後來我覺得煩了,就索性支著下巴看著他。

他倒也不累,眼睛緊閉著垂著頭,像已經睡著了。

我覺得蓮頌的身份不簡單,只不過如今這個情形,也問不出什麼。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然後引著他去了床榻邊休息。可就算被我牽著,短短的幾步路他也走得小心翼翼。

「我走了。」

「勞煩姑娘了。」

我看著他乖巧地躺進被褥,只覺得這麼俊秀的一個公子居然身有缺陷真是可惜。

2。

第二天我去看他時,他已經扶著桌沿一步一步慢慢走著,額角還有清晰的紅痕。

我本想走上前,卻又止住腳步,他總歸要一個人的。若是我一直幫著他,要是有朝一日我離開了怎麼辦?

「姑娘。」他叫了我一聲,「你睡醒了?」

我下意識地點頭,隨即又意識到他是個瞎子。

「今日外面風景怎麼樣?」他摸索到了一個凳子,然後小心翼翼地坐下。

我走到他面前,在他的掌心寫下「晴」。

他的嘴角有了一絲笑意,然後開口說道:「我叫蓮頌。」

名字怪好聽的,只不過看著像是藝名。我看著他紅痕未消的額頭,起身去幫他拿消腫藥。

我回去時,他剛問完我的名字,然後補充了一句,「若有冒犯,姑娘大可不必理會我。」

我不禁失笑。

藥膏靠近蓮頌的那一刻,他明顯抗拒地往後靠了一下。我扣著他的後腦勺,一點一點地將藥膏抹上去。他整個人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抹完藥膏後,我習慣性地吹了吹,蓮頌整個人更緊繃了。

我鬆開手,又給他倒了一杯茶。

我暗暗猜測蓮頌的身份不簡單,所以請了鄉野大夫給他看一看眼疾和耳聾。

這一切正和我猜測的一般,蓮頌是被人下毒害成這副模樣的。

好在既是下毒,那必有解毒之法,但能下如此毒手的人,心胸定不會太寬闊,到時候找到蓮頌,估計我會被連累。

再者,這個解藥極其難找,有些藥材甚至是皇家貢品,以我的能力也只能買到藥廬常見的一些藥材而已。

我看著發呆的蓮頌,想了想還是和他說外出買一些藥先喝著。

3。

我本想著單獨去會方便一些,沒想到蓮頌摸索著也想跟上。

「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我上前牽起他的手,示意我會帶著他一起。

藥廬有些遠,我也沒有馬車。走了好一段路我們才到了集市。

他的臉在陽光下很漂亮,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我怕他的容貌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就給他買了一頂幃帽帶著。

這樣一來,除了他挺拔修長的身形有些引人注意之外,其他的注意點便被削弱了。

藥廬在鬧市的街尾,我讓蓮頌在藥廬裡面等我,我先去給他煎配好的藥。剛生起火,我就聽到蓮頌那邊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我跑過去之後,才發現蓮頌被一群小混混圍著,幃帽也被扯下,整個人狼狽地摔在地上。

那群人圍著他嬉笑,還試圖去挑起他的下巴。輕佻浪蕩的模樣讓人看著就倒胃口。

「你們在幹什麼?!」

我衝上去一把推開那些人,把蓮頌護在身後,惡狠狠地盯著那群人。

「喲,小娘子來護著你的小郎君了。」他們相互對視著大笑,帶著不懷好意的目光。

蓮頌慌張地抓著我的肩膀,整個人在我身後有些微微顫抖。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別怕,但其實我自己早就害怕得要死。這群混混人多勢眾,動起手來我和蓮頌都要吃虧。

好在有人先前報了官,這群混混見官兵來了馬上就作鳥獸散,溜得比兔子還快。

我扶起蓮頌,見他臉上落下了灰,下意識地便伸手擦乾淨。

「小娘子的郎君真是俊俏。」不知道有誰說了一聲:「怪不得是個殘廢也能不離不棄。」

我回頭瞪了一眼過來看熱鬧的人,說:「怎麼,你長得如此模樣還有人願意要你嗎?那真的是太沒有眼光了。」

4。

我轉身摸了摸蓮頌眉骨上面的傷痕,嘆了一口氣。好在蓮頌現在耳不能聽,不然聽到這種話怕是又要生氣了。

那人估計是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伸手便想過來扯我。

「你這個小娘們,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比不得你一張蛤蟆嘴,一天到晚呱呱亂叫。」

眾人鬨笑大堂,連忙攔住他勸道:「均生,你這就不厚道了,就準你說別人,不準人家小娘子替夫君出口惡氣?」

那個叫做均生的人,狠狠地望了我一眼,氣得拂袖離開。

「你沒事吧?」蓮頌拉著我的手,有些擔憂地說:「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那群人走了嗎?」

我握緊他的手,讓他找了個凳子坐下,又把弄髒的幃帽拍乾淨,繼續給他戴上。

也有熱心的圍觀的人問我們需不需要幫忙,還有人跑去給我拿藥。

「多謝各位。」

我自知身上沒有零碎的錢,便掏錢請他們去附近喝口茶,也算是聊表剛剛幫忙的恩情。

蓮頌這次乾脆利落地喝下了藥,只不過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看著他的眉眼,心下只覺得惋惜。

後來,我們準備回家的時候,有個人說可以帶我們一程。我想著今日也累了,那個人又心善,我帶著蓮頌便上了他的馬車。

馬車的速度會快一些,到家之後剛好是飯點,廚房還剩下一些早上剛買的食材,我帶著蓮頌去廚房準備做些吃的。

「阿繁,你做了什麼?好香。」蓮頌歪著頭看向我。

其實他還是看歪了。

我夾了一小口讓他先嚐嘗,他驚喜地誇讚道:「魚肉嗎?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一次魚了。」

我點了點他的掌心,示意他沒有猜錯。

或許今天的魚是真的好吃,蓮頌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飯才肯停下。

我又牽著他去院子中休息,彼時月亮還沒有出來,太陽也未落山,天上的雲霞異常絢爛。

我看著蓮頌,慢慢地伸手摸上他的眉眼,在快碰到的那一瞬間收回了手。

我在想什麼?蓮頌現在這種情況,我若是輕薄了他,和那些混賬有什麼不同?我盯著自己微微發燙的指尖,只覺得它越來越燙。

5。

蓮頌在我這兒已經待了快兩個月,日日喝著藥養著身體。我對解毒一事不抱有期望,只想將蓮頌的身體調養得好一些。

卻沒有想到蓮頌有一日能恢復聽覺。

「阿繁,我好像能聽見你的聲音了。」蓮頌的聲音驚喜無比,「你和我說說話。」

我驚喜地湊到蓮頌耳邊和他講話。

「雖然還是有些聽不清,但我真的好開心啊。」蓮頌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激動和興奮。

我看著蓮頌,那句「等你好了打算去哪兒」被我又咽了回去。

他去哪兒是他的事情,或許等他完全康復了,我們也會就此別過了。

「阿繁,等我好了,你願意與我一起回去嗎?」

他抓著我的手,「我知道我這麼問有些唐突,可是我真的想把你帶在身邊。我想我們一直都能在一起。」

我看著蓮頌,慢慢地抽回手。

我不知道他是誰,他的身份是什麼,當初又為何遭此劫難。誠然,我好像確實願意與他在一起。

「蓮頌,等你好了,做完你想做的事情再來找我吧。」

我看著他的臉,「我不知道你當初為何會遇到哪些事情,可是帶上我只會拖累你。」

蓮頌雖然臉上帶著失望,語氣卻堅決得很,「等我把事情都完成之後,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好,我等你。」

蓮頌循著聲音撫上我的臉,在我的額心印下一吻,「阿繁,相信我。」

我的心在怦怦地跳著。

6。

這日我去藥廬配藥時,大夫笑眯眯地看著我,「阿繁姑娘,又帶著小郎君來買藥啦?」

我正想點頭,意識到蓮頌能聽見聲音後,尷尬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

蓮頌輕輕捏了捏我的掌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後來我們去逛街,趁著周圍人少,蓮頌湊到我耳邊說:「阿繁,你和他們說我是你的小郎君?」

我推開他的臉,道:「那是為了我的清譽著想。」

「哎呀,我的清譽早就被你看光了。」蓮頌的聲音帶著笑意,「確實要成為你的小郎君才能挽回我的損失。」

我被他的厚臉皮驚得目瞪口呆。

不該看的地方我可是一眼沒有看,別冤枉我。

蓮頌牽著我在集市上走,偶爾聽見小販的吆喝聲,他還會問我要吃什麼。我看著他一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樣子,又氣又好笑。

這幾日京城中總有些不太平,有人說潛伏進了敵國的奸細,官差在暗中搜查。聽到這些後,我便匆匆帶著蓮頌回家了,萬一真的有什麼危險,我和蓮頌跑都來不及。

蓮頌握著我的手不肯鬆開,自從他的聽力慢慢恢復之後,身手也敏捷了一些,有時候還能自己摸索著去給我拿東西。

眼見他的身體恢復得越來越好,我想到了這段日子結餘的銀錢,準備先給他備著,以後能用到也不錯。

可我沒有想過意外會來得這麼突然。

7。

那夜我還在熟睡,迷迷糊糊地醒來,卻見蓮頌的房間火光沖天。

我冒著危險進去找他,就看見他被一堆燃燒的房梁困在角落。

「蓮頌,你別動!」我衝過去一腳踢開面前的木頭,拉著蓮頌的手就往外面衝。

但火勢猛烈,我和他又被逼回房間。蓮頌緊緊地將我攬在懷裡,安慰我不要害怕。

濃煙滾滾,外面已經有人看見火勢前來救火。我被嗆得咳嗽,想到蓮頌的眼睛和耳朵,我解下外套便蓋在他頭上。

火勢越來越猛烈,我只覺得呼吸困難,嗓子和眼睛疼得厲害,眼前的一切也越來越模糊。

……

「阿繁,你醒醒,你不會有事的。」

迷迷糊糊間,我看見有人闖進來拉走了蓮頌。

真好,有人來救我們了。

……

「殿下,屬下無能,現在才找到您。」

「她如何了?大夫怎麼說?」

「那個小丫頭沒什麼事情,被煙燻到了,大夫已經去給她開方子了。」

「那就好。」

我只覺得臉頰被溫熱的手掌托住,有人在低頭呢喃,讓我快些醒過來。

「阿繁,是我連累了你,求你快點醒過來。」蓮頌的聲音很近,卻又讓我抓不到。

我像是在一片白茫茫中待了很久。等我睜開眼睛時,已經是深夜,入目是一個陌生的環境。

我下床準備四處看一看,還沒穿好鞋襪就見一個小姑娘端著水盆走進來,睜大眼睛看著我。

「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我被她喊得愣在原地,下一秒就看見蓮頌飛奔過來將我攬在懷中。

「阿繁,阿繁。還好你沒事。」他將我抱得極緊,讓我產生一種我是珍寶的錯覺。

我抬頭看著他,才發現他的眼疾好了。

我伸手摸上他的眼睛,忍不住溼潤了眼眶,說:「真好,你也沒事,眼睛也好了。」

「殿下,既然阿繁姑娘醒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殿下?我被這個未曾預料的稱呼震驚得愣在原地。

8。

蓮頌看著我,親暱地捏了捏我的鼻尖,說:「我是當朝的五殿下,先前因為……」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旁邊那個中年男子的咳嗽聲打斷。

「阿繁,你在這兒等我,我一定風風光光地前來迎娶你。」

我什麼都來不及說,蓮頌便走了。

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我為他準備了一筆錢財。

罷了,想必他也不需要吧。

蓮頌走得很急,但留下了幾個保護我的人,也包括最開始發現我醒了的小姑娘。他們對蓮頌的事情三緘其口,似乎不願意與我多說什麼。

我對這種情況心知肚明,畢竟我這個鄉野丫頭在他們眼裡能攀上高貴的五皇子殿下,日後能得個名分也算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因為蓮頌的身份以及他背後的關係太錯綜複雜,這段日子我鮮少出門,只是偶爾能從路過的行人嘴裡聽到一些關於如今朝堂上的事情。

他們說蓮頌的生母不受寵,懷上蓮頌是個意外。皇帝忽略了這個兒子,一心將自己寵妃的兒子,也就是四殿下當成寶貝一般教養。

只可惜四皇子天生愚鈍,怎麼教都教不好,反倒是蓮頌被身邊的人教導得驚才絕豔,頗有帝王的氣勢,隱隱有後來者居上之勢。

我對此只覺得破綻和疑點很多,自古以來,皇子們對那個位置的爭奪和熱衷是世人想象不到的瘋狂,權力的誘惑太大了。

蓮頌太過出名於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容易讓他成為眾矢之的,或許這就是四皇子一派的詭計。

那你呢,蓮頌?

我看著天空中的圓月想:你會為了這些放棄些什麼?

9。

「姑娘,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歇息吧。」小曲站在我身邊,「殿下最近事務繁忙,等他忙完了便會來接您。」

我轉頭看著她,便猜到她以為我發呆是因為想蓮頌了。

「無事,你先去吧。」

她搖搖頭,坐在我身側。

「殿下從小到大都很苦,容妃是殿下的生母,卻只將殿下當成謀權的工具。殿下失蹤後,她找了一段時間便放棄了。阿繁姑娘,我們知道您救過殿下一命,殿下也曾與我們說過,若是他失敗了,我們就算是死,也要護您安全。」

小曲嘆了一口氣,說:「您是殿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您開心了,殿下知道以後也會開心的。」

「我沒有不開心。」我看著她莞爾,我只不過有些想蓮頌罷了。

小曲託著下巴看著我,問:「姑娘當時是怎麼想到救殿下的?」

「剛好碰上罷了。」我看著小曲,「我小時候也被扔在亂葬崗過,看見他就想到了自己。」

「其實你們該調查的也調查得差不多了,來我這兒也不過想再確認一遍。」我歪頭看了一眼小曲,「放心吧,我對蓮頌從未生出過害他的心思。」

小曲尷尬地笑了一聲,「姑娘聰慧。」

「殿下最近和四殿下鬥得很厲害,姑娘這幾日還是少出門比較好。」小曲遞給我一把匕首,「這是殿下百忙之中親手做的,還沒來得及交給您。」

我接過匕首,刀刃鋒利閃著寒光,刀柄上嵌著幾枚打磨得很光滑的玉石,這是一把精巧漂亮的武器。

我有那麼一瞬間無比想念蓮頌,是真的真的很想他。

10。

小曲問我要不要睡覺,我擺擺手讓她先回去歇息。

院子裡面一時靜悄悄的,我把玩著匕首,越看越喜歡。

「喜歡嗎?」

冷不防的,便有一個人從身後握住我的手,將我圈在懷中。

「阿繁,我好想你。」

我轉過頭,是蓮頌那張委屈的臉。

「最近他們抓著我處理事情,我好幾次來找你都被發現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卻引來蓮頌在我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小沒良心的,居然還能笑出來。」

他拉著我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伸手推開他的臉,說:「別看了。」

蓮頌笑出聲,「阿繁,我送你的禮物可還喜歡?」

「喜歡啊。」我看著他,「蓮頌,謝謝你。」

他垂眼笑了笑,「阿繁,你為什麼要謝我?」

我「嗯」了一聲,有些沒明白他的意思,問道:「送東西不是一般都要說謝謝嗎?」

蓮頌無奈地笑了一聲,伸手覆上我的眼睛。我還沒有想明白他要做什麼,便覺得唇上一暖,頃刻間他又離開了。

蓮頌在我耳邊道:「阿繁,我的命是你救的,那剛剛這個謝禮你喜歡嗎?」

我只覺得我的心跳又開始加快了,快得讓我有些慌張。

「那……這個謝禮,你願意也收一份嗎?」

11。

那日過後,蓮頌便忙了起來。小曲和我之間的關係也開始緩和下來。

沒過多久,便是一年一度的花朝節了。

蓮頌知道我這段時間悶得慌,他處理好了一堆事情後,便準備陪我一起上街去散心。

花朝節舉辦得很隆重,街上除了本國的人以外,還有些異域的面孔。

我看到了一個扎著辮子的少年,眼神和草原上的狼很像,他穿的卻是我們的服飾。

他的目光和我對上了,他衝我微微點了點頭。

「阿繁,你在看什麼?」

蓮頌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那個少年早就不見蹤影了。

「剛剛看見一個不像是我們本國的人。」我有些奇怪,「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或許是外來的商客吧。」蓮頌摸了摸我的頭,「我們走吧,往年前面是最熱鬧的。」

我應了一聲,與他牽著手往前走。

我不知曉蓮頌有無看過花朝節的盛景,但我是年年都見過的。

綴滿花的城樓,掛滿燈籠的街道,衣著華美的官家子弟以及揚鞭策馬的少年。

蓮頌頗有些好奇地看著那些還在表演的人,忍不住鼓起掌來。

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他拉著我的手就往那邊走去,順道帶我擠到最前面。

人群中間是一個在變戲法的男子。

他手裡拿著一張紙,紙上畫了一隻鴿子,他抖了抖手鴿子便真的飛出來了。

有人起鬨說「再來一個」,一定要讓他再變一個東西出來。他巡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放在了我們身上

「這位姑娘,你可有要變出來的東西?」

蓮頌低頭問我想要什麼,我思考了一番,說:「要不……變條魚出來?」

「你真是另闢蹊徑。」

12。

蓮頌笑了,那個人也笑笑,說:「變魚雖說難了點,但也不是不成。」

他衝我們轉了個身,又揮揮袖子。

手摩挲了幾下後,一陣煙霧在他的掌心散開,煙霧散盡後,掌心赫然躺著一條小金魚。

「姑娘可滿意?」他笑著看我,「魚兒離了水怕是活不成,附近就有水源,可勞煩姑娘前去放生?」

「自然是願意的。」我接過那條魚,有個孩童給我拿了個小茶碗。

「這小孩倒是識趣。」蓮頌遞給他一個銀錁子,「給你的,去買些好吃的。」

「謝謝哥哥、姐姐。」小孩朝我們鞠了一躬,開開心心地跑遠了。

水源確實近,我和蓮頌走了一會兒便到了。

金魚在水裡面消失得飛快,我正準備起身走時,蓮頌拉住了我。

「阿繁。」

他站在我面前,黑夜讓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聽見他低低地喚我的名字,像只小貓爪輕輕地在我耳邊颳了一下。

四周寂靜,蓮頌的臉在我面前慢慢有了輪廓。他捧著我的臉,然後鼻尖相碰,唇齒相依。

不知道過了過久,蓮頌將頭靠在我的肩上,把我整個人抱在懷中。

河面上開始一盞一盞地亮起河燈,映得這兒都亮堂了一些。見開始有人匯聚,我嚇得趕緊從蓮頌身邊退開。

他失笑道:「怕什麼?」

我嘴硬地說:「哪有怕?」

遠處又開始放煙花。蓮頌眯了眯眼睛,然後對我道:「阿繁,我還有些事情未處理,你且先逛著,小曲自會跟著你。」

他俯下身輕輕地在我嘴上又親了一口,說:「作為賠禮,過幾日還有利息。」

我被他的話氣得想笑,卻又無奈。

「好吧,那你去吧。」

「我的阿繁真好。」

13。

蓮頌依舊走得很匆忙。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又遇到了之前那個奇怪的異域少年。

他正站在一個攤販面前挑首飾,我從他身邊路過時,聞到了一陣奇異的香味。還沒等我回過神來,那香味突然濃郁起來,我也失去了意識。

我是被馬車的顛簸弄醒的,醒過來之後便發現自己被綁了個結結實實,面前坐著那個罪魁禍首和一箇中年男子。

「少主,您抓一箇中原人幹什麼?」

「見她長得還不錯,腰又細,帶回去給我做個妾。」

他摩挲著下巴,頗有些玩味地看著我。

「小娘子,你長得真不錯,不知道可否婚配?」

「自然有婚配。」我見他伸手想摸我的臉,便側身避了過去,「你又是何方宵小?」

「無妨,我也不嫌棄。」

他對外面喊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馬車便停了下來。車內那個中年男子識趣地走了,只留下我和他待在馬車裡。

他的目光很是放肆,然後他便開始解自己的腰帶。

「你真敢動我一下,你會後悔的。」我看著他,「我猜你的身份也不簡單,這般貿然行事只怕有人接應你。」

他臉上促狹的神色變得僵硬,而後他狠狠地將我推倒,摁在馬車的被褥上,說:「看來,五殿下的眼光確實不錯。如此聰慧的女子,被當作籌碼豈不可惜,不如跟了我如何?」

他在我耳邊講話,順勢想將我圈在他懷中。

我往旁邊一滾,踢了他一腳,又往後縮了縮。

他倒也不惱,反而更加玩味地盯著我,道:「你這性子,真對我胃口。」

「別來噁心我。」我忍不住蹙眉,心中越發焦急。

這次我被擄走,對方明顯有備而來。而且他們也知道蓮頌的事情,只怕是四殿下那邊的人。

14。

他被我踢了一腳之後倒是安分了許多,之後的路程與我楚河漢界分得清清楚楚。

「小娘子,你看著怎麼一點也不怕的樣子。」他撐著臉看著我,「脾氣也大。」

我不想和他多說話,往後一倒,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起來。

途中我又被蒙著眼睛換了好幾輛馬車,我暗暗做的記號也被發現。那個中年男子威脅我道:「小娘子要是再敢有小動作,在下就得廢了你的手了。」

我「哼」了一聲,識趣地扔了手裡的東西。

年輕的公子笑出聲,「阿措,你怎麼現在才發現她的小動作?」

他朝我走過來,將我扔在地上的珠子撿起來,塞到我的掌心,說:「小娘子,之前的標記我都抹了,你要是想玩,我再給你尋幾顆珍珠扔著玩如何?」

「好啊,你去尋來。」我抬起手腕,「你不會食言吧?」

「當然不會,只不過如果珠子少了,只怕我得換條路線了。」他笑著威脅我。

我「嘁」了一聲,轉身鑽進馬車。

「少主,這個小娘子委實無理!」外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怕什麼,一個小娘子還能壞我們的大事不成?阿措,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個急躁的毛病,我看那個小娘子都比你穩妥。」

他講得倒是好聽。

我悄悄地掀起車簾的一角,發現眾人已經開始準備啟程的事宜了。

這兒四周都是山林,隱匿性極好。我正準備再看一眼時,便對上了那個人的眼睛。

「小娘子的眼睛生得也漂亮。」他見我準備放下車簾,走過來把車簾撥開,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叫殷玄,你叫什麼?」

「紀繁。」

他歪了歪頭,說:「紀繁姑娘,你等會兒見到人了要是不想受苦的話,他問什麼你便答什麼,其他時間我都會保證你的安全。」

15。

「少主?!」

那個叫做阿措的人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臉驚詫地看著我們。

殷玄放下了簾子,招呼其他人準備出發。

阿措走到我面前,唰的一聲掀開簾子對我怒目而視,「你給我們家少主下蠱了?」

「你再囉嗦一句,我也給你下個蠱。」我笑眯眯地看著他,「你想不想和你家少主一樣?」

阿措用一種你有病的目光看著我,「哼」了一聲。

殷玄在不遠處搖頭失笑。

約莫又行駛了半天的路程,我們在山裡面的一個小院子面前停了下來。

殷玄帶著我去見了一個人,那人的容貌比不得蓮頌,卻也是個俊秀的人。

「你就是之前救了那個禍害的人?」他朝我走過來,湊近了才發現從他的眉骨到下頜有一條淺淺的疤痕,像是把他的臉斜斜地割成兩半。

他伸手,掐住我的下巴仔細觀察,說:「樣子倒是我那皇弟喜歡的,只不過這個身份……」

他嘖嘖了幾聲,「小姑娘,認識我皇弟之前,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舞姬,因為惹惱了尚書的兒子,被打個半死扔到了亂葬崗。」

他繞著我轉了幾圈,說:「皇室血脈豈能讓你這種低賤之人褻瀆?」

我捏緊了拳頭,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靜,有關那個晚上的記憶,這輩子我都不能忘。

「不過,如果你想換個身份嫁給我皇弟,倒也不是不行。」他把雙手搭在我的肩上,「我給你換一個身份,讓你成為官家的女子,到時候只需要你常和我說一聲皇弟的日常即可。畢竟作為他的兄長,我也該多關心關心他。如何?你可願意?」

16。

「我如何能相信你?」我抬頭看著他,「你能保證我一定會嫁給他?」

他哈哈大笑起來,「一定會的。」

「不如我幫你將他拉下馬,讓他失去競爭皇位的資格如何?」我撥開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即使嫁給他,他還是有三妻四妾,我得日日憂心這些,不如讓我成為他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你當真是個妙人,要不是他將你藏得太好,我早就能認識你了。聽阿玄說你叫紀繁,這樣吧,我們也算朋友,你叫我一聲席鈺吧。」他思索了一番,「聽說他和你說他叫蓮頌?」

我點了點頭。

他嗤笑一聲,「他連這個也騙你?」

「我愛的只是他,不是名字。」

「記住了,他叫席蓮。」

席鈺和我說完這些便走了,只留下殷玄一干人等。

殷玄好奇地湊到我面前說:「看不出來,你居然是這種愛慕虛榮的女子。」

「不然呢?」

「要不你跟著我吧,我肯定只對你一個人好。」殷玄站到我身側,「你跟我回草原,當我的明珠。」

我只覺得他有些好笑,卻又不想和他過多交流,索性四處觀察起來。

席鈺看著像是在與我合謀,其實到處都能看見他的人在監視我。也罷,席鈺要是光憑這幾句話就相信我,那真的是蠢人一個。

17。

席鈺很快給我安排了新身份,是一個縣官流落在外的女兒。那個縣官還未考取功名時曾有一位結髮妻子,他離開後沒多久,妻子便因生我而難產死了。

我因是個無人照顧的孤女,被人騙了賣進了歌舞坊。

做完這一切後,席鈺便放我出門了,順道讓殷玄同我一起,看看能不能幫到我。

我看著等我去找他講話的殷玄,卻想到了與他的第一次見面,那雙和狼一樣的眼睛讓我很難跟現在一臉憨的殷玄聯絡起來。

寒意瞬間爬上我的脊背。

殷玄圍著我繞了幾圈,問:「小娘子,你之前真的是舞姬?」

「難怪模樣這麼好,身段也好。」他摸了摸下巴,俊秀的臉上有些玩味,「像你這般身嬌體弱的女子,當真要去招惹那些人嗎?」

「我喜歡蓮頌,他也說過要與我在一起,這是我們說好的。」

「可是他要與宰相的女兒成親了。」殷玄看著我,眼神中有嘲諷、有不解,「男人的話都是不作數的,尤其是這種皇家之人。」

蓮頌要成親了?

我死死地盯著殷玄,問:「我又如何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殷玄笑出聲,「用這個騙你?是真是假你和我去街上看看便知道了。」

我一時間心亂如麻,就連清晰的思路都難以保持。

或許看我的臉色太過蒼白,殷玄的神情也有些不太好

「小娘子,和我走吧。」他莫名其妙地朝我伸手,「我心悅你。」

我覺得殷玄的腦子有毛病,他和我見了一面就說喜歡我。

我推開他的手,說:「公子莫說笑了,我們不是一路人。」

殷玄只能嘆息一聲拉我起來,道:「你是我見過的最難騙的小娘子了。」

我不是難騙,只是覺得殷玄這個人我看不透。況且他又是綁架我的人,我沒腦子才會信他的鬼話。

18

短短几日,街上就已經越發張燈結綵。

殷玄在我身旁騎著馬,說:「看見了嗎?這是慶祝席蓮和宰相之女馮珞成親的排場,今夜他們還會在城樓和京城中的人宣告這個喜訊。」

我捏緊韁繩,骨節泛白。

「你也別不信……」

「閉嘴。」我壓下心中的躁動,「我自己會去看。」

「你這小娘子就是嘴硬。」殷玄駕了一聲,跟在我後面。

今日的街道極其熱鬧,行人全在談論蓮頌的事情。我覺得我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等隨著人流一路來到城牆之下時,便看見蓮頌和一個衣衫華貴的女子站在一起。

兩個人十指相握,看不清楚臉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親暱。

蓮頌朝我這兒瞟了一眼,卻如看陌生人一般略了過去。

我嘴裡呢喃了一聲他的名字,再次抬頭看他時,就看見他一臉笑意地說:「馮小姐是我此生見過的最好的女子,能娶她為妻是我畢生之幸。」

好一個畢生之幸,那我又算什麼?

他說:「我心悅馮小姐許久,好在天遂人願,我終於娶到了她。」

他說要大擺宴席三天,食餚不斷,前來吃席之人只要說一句祝福之語就好。

我看著他,被向前的人群擠得往後退。到後面,我看不清所有的景色,卻唯獨能看到蓮頌臉上的那抹笑。

耳邊響起殷玄的話,「我早就和你說過,皇家之人最是薄情,你當真以為他愛慕馮珞嗎?他只不過是藉助宰相之力奪得皇位而已。」

「有辦法見到他嗎?」我轉頭看著一臉幸災樂禍的殷玄,「我要找他問清楚。」

「你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殷玄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我一眼,「你貿然出現,只怕他第一時間便會將你這個攔路石滅口。」

我抬頭看向城樓,說:「我一定要找機會和他見面。」

空中忽然炸開煙花,城樓之上,蓮頌和馮珞相視一笑,我轉身策馬離去。

我不能再看了,可是蓮頌,你真的忘記我們之間的誓言了嗎?

19。

我最後往城樓看了一眼,卻發現蓮頌似乎往我這兒看了過來。

殷玄有意無意地擋住了蓮頌的視線,然後讓我的馬走得更快了一些。

「你打算怎麼和席鈺交代?」殷玄和我並肩而行,「你答應席鈺的事情沒有做到,他可不會放過你。」

「我沒有說我不做。」我看著殷玄,「他只不過是娶了其他人而已,又不能阻止我嫁給他。」

「你就嘴硬吧。」殷玄冷哼一聲,「若你真的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子,早在知道席蓮的身份那一天你就撲上去了。」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在放長線釣大魚?」我嗤笑出聲,「等著吧,總有一日蓮頌會來找我的。」

看殷玄一臉錯愕,我笑了一聲。

等著蓮頌來找我?那隻不過是我誆騙席鈺和殷玄的話。等問清楚一切事宜,我會離開這兒,再也不會讓他們找到。

殷玄或許被我的話堵到了,一臉鬱悶地跟在我身後,說:「為何你就一定要執著於那個拋棄你的人?」

我瞥了他一眼,一時間竟分不清殷玄這人到底是敵是友。

「殷玄公子,你一直跟著我有何居心?」

看著這兒人越來越少,我翻身下馬看著殷玄,說:「你一開始接近我,故意讓我看見你,抓了我卻又不把我關起來,你難道真的喜歡我?」

殷玄哈哈大笑起來,「喜歡你?我只不過覺得你比較有趣而已。」

「如此便好,世界上比我有趣的人多了去了。」我長舒一口氣,「你今夜當一回我的朋友吧,如何?」

「樂意至極。」

20。

殷玄走到我身旁說:「阿繁姑娘可是第一次願意與我交心呢。」

我看著他,思索了一番還是開口道:「我今夜心情不好,想找個人傾訴傾訴。」

雖然你這個人我看著也糟心得很。

「但說無妨。」殷玄對天做了個發誓的動作,「絕不二傳。」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家中還是有些富裕的,後來我爹孃遭了難,家中被山匪洗劫一空,我娘被抓去當了壓寨夫人,後來不堪受辱自盡了。」我轉頭看了一眼殷玄,「那個時候我才五歲,原本應該是不記事的年紀,但是我意外地把這些事情記得清清楚楚。後來他們把我賣到了歌舞坊,我便被逼迫著練舞,便於長大之後供人取樂,餓肚子是小事,那裡面折磨人的花樣多了去了。」

我繼續說:「那會兒我偷偷救下了一隻小狗養著,那隻狗長大了,卻被他們打死吃了,我才知道一直以來他們都知道那隻小狗的存在,假裝不知道是為了等我將狗養肥,好讓他們宰殺。」

「十三歲那年,她們逼我接客。」我冷哼一聲看著殷玄,「但是那個人不曉得我性子剛烈得很,就算被他打得遍體鱗傷也不肯屈服,後來老鴇見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就把我扔到了亂葬崗。」

突然我頭上一重,殷玄用手在上面安撫地拍了拍,「如果那個時候我在就好了。」

那一瞬間,我好像確實被殷玄感動到了,原來我已經到了不管什麼人講一句寬慰我的話就能感動的境地了。

可憐又可笑。

21。

「阿繁,除了今夜,明天、後天你也能把我當朋友嗎?」殷玄站在我面前,手指緊握朝天發誓,「我不會傷害你,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他的聲音溫暖又有力量,「阿繁,為何你一直認不出我?我是你的阿星啊。」

我猛地怔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阿星?」

「是我,那個時候我沒死,我被我的族人救了回去。」殷玄輕輕地按著我的肩膀,「我後來一直在找你,他們說你死了,直到席鈺找到我,讓我將你抓回來,我才知道原來你還活著。」

我只覺得這一切太玄幻了,我看著殷玄的臉問,「你真的是阿星?」

「傻姑娘。」殷玄嘆了一口氣把我抱在懷中,「不然你以為席鈺對你這麼客氣,我對你這麼客氣是為何?你若是再不信,我就把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與你一件一件好好說一說,如何?」

殷玄與我說了許多事情,我才真的相信他是我在歌舞坊中的好朋友阿星。

之前他被一個官老爺看中了,那人想買走他做孌童。但是中途他也是因為骨頭硬,被官老爺在門口吊了三天三夜,後來被草蓆一卷扔在了亂葬崗。

那個時候他也被打得不成人形,所有人都以為他活不了了。只有我出資讓人將他好生安葬。

記憶回到現在,殷玄看著我說:「阿繁,和我回去吧。」

我搖搖頭,道:「我得找蓮頌見一面。」

殷玄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說:「好,我帶你去。」

22。

我見到蓮頌是三日後,殷玄站在我身側欲陪我進去,我攔住他,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來吧。」

殷玄有些擔憂地看著我,我衝他揮手,示意他不要太過擔心。

等站在門前,我卻忽然心生退意,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我連面對蓮頌的勇氣都沒有了。

「站在門口做什麼?進來吧。」蓮頌的聲音冷漠,「阿繁,你不是要找我嗎?」

我鼓起勇氣推門進去,不遠處的少年身著錦衣華服,神色淡漠地看著我,眉宇間隱隱有些倨傲。

他打量了我一眼,審視的目光讓我有些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我認識的蓮頌。

「蓮頌,好久不見。」我勉強笑了一聲。

「你來的時候沒有旁人看見吧?你我之間的關係我不想讓旁人知道。」蓮頌把玩著手中一把精巧的短劍,「我知曉你今日來找我是何原因,無非是想讓我履行當初帶你回家的諾言。」

「是呀,當初你說你要帶我回去的。」我笑出聲,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難過,「蓮頌,明明是你答應我的。」

「等我和馮小姐完婚了,過段時間再接你進府吧。」蓮頌站起身朝我走過來,「你一介煙花之地出來的女子,能夠給你一個貴妾的名分,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讓步了。況且,當初我也沒有許諾給你什麼。」

我只覺得他很可笑,笑著笑著便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蓮頌的臉瞬間紅了一片,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罵道:「你真是個瘋子!」

「我真後悔救下你這個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狗東西。」我只覺得心痛如絞,冷汗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往事一幕幕回想起來,竟是如此可笑。

23。

蓮頌怔住了,而後又莫名其妙地笑了。

「阿繁,你不過是仗著你救了我。」他姿態高傲地看著我,就好像之前的溫情全是假裝的。

「是啊,我是救了你,可是我後悔了。」我摘下蓮頌曾經送給我的玉佩,「既是如此,我們之間總歸要做個了斷。」

玉佩摔到地上應聲而裂,於此同時,蓮頌的那把短劍也對準了我。他眼中的防備似乎在提醒著,我當初做的一切是多麼可笑。

「我不想讓我的婚事受到其他影響,你只不過是救了我一命,居然還敢肖想我正妻的位置。萬兩黃金買斷你我之間的情誼,夠不夠?」

「看來這場騙局確實很值錢,我也不算虧。」我朝他諷刺地笑了笑,「承蒙你如此看得起我,萬兩黃金足夠了。」

蓮頌哼了一聲,「出了這個門,我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我竭力控制住氣到發抖的身體,讓自己保持冷靜。

「既然如此,那我便祝願殿下得償所願,我們再也不見。」

「如此便好。」蓮頌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阿繁姑娘,你記著,我們之間再也沒有關係了。」

回答他的,是我摔門而去的聲音。

殷玄看見我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我便腳下一軟整個人暈倒在他懷中。

「阿繁?!」

我知道自己並未昏迷,只不過渾渾噩噩的,不想醒過來。

我能聽見殷玄怒罵蓮頌的聲音,罵他狼心狗肺,人模狗樣的裝得太好。

我能聽見殷玄一邊罵人一邊數錢的聲音,甚至還能聽到蓮頌的聲音。

他叫我別哭了,讓我帶著這些錢財遠走高飛,不要再回到這兒。

後來外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殷玄坐在我的床前,語重心長地道:「你不要再逃避了,今日蓮頌大婚,結局已定。」

我緩緩地睜開眼,聲音嘶啞地道:「殷玄,我感覺這場夢該醒了。」

24。

我離開了京城,殷玄給我偽造了一個假死的身份好讓我躲過席鈺的人。

我離開那天,滿京城飄揚著紅綢緞,似乎那天唯一傷心的人就是我。

何其可笑,我果然是一個人活久了,居然希望認識幾個月的蓮頌能一直陪著我。

殷玄回到了席鈺的身邊,他的身份他也沒瞞我。初見時我便知道他的身份不簡單,沒想到他竟然是邊境國的皇嗣。

席鈺和他之間達成了協議,若是席鈺當上儲君順利登基,那麼他們兩個國家之間便可簽訂和平條約,永結同盟,互不侵犯。

「你這一走,真的連我也不聯絡嗎?」殷玄的語氣有些無奈,「你就不能和我有個聯絡暗號之類的?」

「有緣自會相見。」我思索了許久,不知道應該拿什麼給殷玄做紀念,恰好看見了岸邊的柳枝,便折下來給他編了一個手環,「阿玄,我沒有什麼能給你做紀念的。」

殷玄嫌棄地「嘖」了一聲,伸手摘下我髮間的一支木簪,說:「這個不就可以了?」

只見他利落地將木簪插入髮間,換下原本那隻華貴的,然後仔細地摩挲了幾下,一臉開心地問我,「如何?」

我誠實地道:「過於女氣了。」

殷玄有些氣惱,問:「怎麼偏偏就我不行?」

我便知道他又在與蓮頌比較了。想到蓮頌,我抬頭看了看蓮頌的府邸的方向,我還沒有表現出什麼時,就被殷玄一把捧過臉對著他。只見他一臉正色地道:「不要再想那個負心漢了。」

我失笑,又有些難過。

到底是殷玄更纏人一些,我便和他說了我想去的地方,那裡是江南水鄉,是曾經生我養我的地方。

殷玄嘀咕道:「還不是之前那個喜歡的。」

「阿玄,江南也是我喜歡的地方,我和他一起生活的痕跡這麼多,總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要逃避。」我搖了搖頭,「我不能因為他,放棄我曾經喜歡過的一切。」

「你送我一程吧。」我往後退了一步,「今日只是暫別,你也說了,有時間會過來找我的。」

殷玄沒有再說話,可是怎麼看都有種不服氣的感覺。

「再見了,阿玄。」我挎上包裹,「那些剩餘的錢你先保管著,若是有需要,拿去用便是了。」

「一路珍重。」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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