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外篇
我騎著自己的二八大槓，剛剛下車進院，就聽到房東小嫂子大嗓門在說：“下班啦？累不累，怎麼頭幾天看你騎的山地車怎麼沒了呢？”她一邊收拾著已經曬好的衣服，一邊嘴裡不停地吆喝著。
“山地車頭幾天丟了，就去買包煙的時候，一轉眼不見了，心疼壞了，我一邊開門，一邊和她說著話。
“看你身份證，你今年都25歲了，現在處沒處物件呢？”
還沒有，怎麼啦？這是要給我介紹物件嗎？我有意無意地附和著。
“原來真的是一個‘小跑腿子’，我問你的意思就是想給你介紹一個，我的孃家嫂子有個侄女，在鄉下小學當老師，師範學校畢業的，哎呦，長得特別漂亮，還懂事兒，性格也好，今年24歲，如果你有意思，就給你拉姑拉姑，行不行？”
真的嗎？我似乎動心了，那首先先謝謝嫂子啊，我嘴裡答應著，打開了鎖頭也沒有進屋，等著小嫂子的下文。
這個時候小嫂子的老公也下班了，破舊的二八大槓叮噹響，老遠就能聽到，進院似乎心情不好，怒氣衝衝的對著小嫂子說到：“離八百里就能聽到你的大嗓門，做飯沒有？都要餓死了。”
“見到我就餓，我是你媽呀？沒有出息的玩應，沒看我正忙著嗎？我在給小老弟介紹物件呢，你餓了就進屋自己做去，一天就知道吃吃，屬豬八戒她二姨的一樣。”小嫂子嘴巴真厲害。
“小老弟，你把你的照片給我一張，明天讓我嫂子給帶回去看看，也把她的照片給你帶回來看看。”
嫂子：這是我的照片，去年照的。小嫂子接了過去，看看照片，看看我。“呦，小黑匣子都別上了啦，這個機子挺貴吧？”
我怎麼聽著這話有點彆扭，這是叫BP機，什麼小黑匣子，還小機子，詞用得不恰當，我也最沒閒著回懟她。
“那行了，如果你們相親了，見面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多點兩個菜，我可不能白忙活，我就喜歡兩頭抹油嘴，如果行了，就抓緊見面，都老大不小了。我忘了問你，現在你一個月工資多少？再熱電廠工作，對吧？”
是的，一個月五百多塊，我一邊往回走，一邊回答道。“那好了，就這樣說定的，我得趕緊去做飯，要麼俺家的老爺們兒又不高興了，一天到晚就伺候他們這爺倆個了，這輩子命不好。”
我家是鄉下的，父母，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大哥是個木匠，二哥在小學當民辦教師，妹妹還在讀書，我們的家庭在農村來講也算說得過去，父母還在種地。我是讀書考上了師院，但不是本科，是大專，畢業後分到了鄉中學做老師，我實在不願意做老師，後來在親戚的幫助下，來到市裡的熱電廠工作。
在市裡租的房子，一個月60塊，一個小門房，冬天有點冷，24的牆，有些不保溫，想著今年冬天換一個地方，就是因為這裡離單位近，要不然早就搬家了。
3天以後。我下班剛剛進院，大嗓門的小嫂子就喊上了。“小老弟，人家沒啥意見，給你照片，你也看看，如果行下個星期天就來市裡見面，快點拿著。”小嫂子一直催促著我快點看照片。
還是彩照，大大的眼睛，粉紅色的半袖，不是全身照，看不出來身高能有多少，看上去還不錯。“她身高多少？”我對著小嫂子做出提問。
“哎呦喂，這事兒我還真忘了問，不過不會矮，要是個頭很矮，我嫂子會和我說，你放心好了，如果行，我就打電話告訴人家，我還要浪費電話費，你要知道給她們打電話可是農話，和長途一樣貴，你可別忘了給我報銷啊。”
你放心吧，怎麼那麼摳門。我隨聲附和著，那就說好下個星期天見面，到時候請你下館子。
九月份天氣，一早一晚有點涼意，中午還有點熱，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肯西瓜，這天我早早就收拾一下屋子，也特意打扮了一下自己，褲腰帶也換了新的，BP鏈子也換了新的，有生以來第一次相親，稍微有些緊張。
9點鐘剛過，就聽到大門有了響動，心裡有了緊張，原來是房東小哥出去，有過了一會兒，這回大門的響動，指定是人家來了，我透著門縫看去，一個姑娘家，一眼就認了出來，上身還是穿著照片上的衣服，扎著馬尾發，身高目測足有160以上，半高跟布鞋，不知道什麼面料的褲子，看腳下，裡面穿了一條當時流行的腳蹬褲。
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到了小嫂子的大嗓門喊我，“小老弟，了過來呀，人家來了，痛快點，別墨跡。”東北女人的特點暴露無疑。
我急忙整理一下衣服，感覺還行，就走進了小嫂子的家。互相禮貌的打個招呼，顯得稍微有些尷尬，幾句寒暄過後，小嫂子發話了。“都沒有什麼意見吧？那就趕緊出去上飯店，我早晨都沒吃飯，就等這頓好吃的，快點吧，吃飯飯，你們自己嘮。”小嫂子就是這樣快言快語，一點也不墨跡。
在我這裡相親就是這樣，介紹人給你牽線，兩個人如果沒有意見，然後去飯店，吃完飯，介紹人走人，剩下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很簡單，那個時代就是這樣。
找了一家小飯店，進屋人家可能剛剛上班，還沒有到飯口，一個客人都沒有，招呼坐下，反正也不著急。
她們家三個孩子加父母，她是老大，還有一個妹妹個弟弟，都在讀書，父母也是農民，也是很簡單，她自己是師範學校畢業，中專生，目前在鄉中心小學上班，看上去還不錯，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先點菜，小嫂子有些著急，就是這樣的性格。一個鍋包肉，一個地三鮮，一個燒茄子，再來一個溜豆腐，怎麼樣？小嫂子馬上就開始反對。“你也不問問我們吃什麼，你就來點，地三鮮，燒茄子，你怎麼掉茄子地裡嗎？都是茄子，吃什麼溜豆腐。鍋包肉，孜然肉片，片肘子，溜豆腐，再來一個金絲湯，丫頭你看看行不行？”
沒有徵求我的意見，小嫂子直接問人家姑娘，她點點頭，”行，挺好的。”
半個多小時以後，菜上完了，我也沒好意思喝啤酒，要了3瓶汽水，一會兒功夫，小嫂子吃完了，站起身拿了兩張餐巾紙起來就走“你們自己聊吧，我還有事兒，好好聊啊。”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頓飯花了我差點五十塊大洋，一張暗灰色的百元老頭票被花了一半。感覺這家飯店有點小貴，以前記得鍋包肉才八塊，這裡16塊，貴了一倍。
飯也吃完了，出去走走吧，也不知道說什麼，在站前廣場亂走一氣，挺煩錄影廳外面的音響聲音特大，裡面放著武打片，配音很是讓人想進去看看。
我們去看錄影吧？我問她。“不看，裡面太亂，全是吸菸的人，受不了。”那去看電影吧？她沒有說話，意思表示同意，我們朝工人文化宮走去，看著海報，虎膽龍威3，外國電影，下午3點放映。她想了一下說：算了吧，太晚了，我還要回家，外國的我也不願意看。”
那就隨便走走吧，“雪糕，奶油雪糕冰棒”。來兩個吃吃，現在挺熱，我選了一個最好的雪糕，兩毛，我自己來了一個一毛錢冰棒，其實還有五分錢一支的，為了面子，裝了一下。
邊吃邊走，也不知道說點什麼，累了就找了一張報紙坐在臺階上，保持一定的距離。
我問她以後有什麼打算？“能有什麼打算，自己現在這點工資要供弟弟妹妹讀書，希望以後能來市裡做老師，工資高很多，現在工資還不到三百，市裡都五百多了。”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你不也是嫌棄鄉鎮工資低才來的市裡嗎？”
我是不願意做老師，也和工資有點關係，我低著頭回答道。
那麼如果我們要是在一起了，你上班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你想辦法把我弄到市裡唄，這還用說。”
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想在鄉下當老師，也想到市裡來。
“好了，2點半的班車，我們先去買票，好吧？邊走邊說。”
買好了車票，我說給你買點水果帶著吧？來來來，你自己選幾樣，我們來到水果攤位前，也沒好意思問價格，她就挑了起來，足足選了五六樣。
我好想阻止她一下，我兜裡就有40多塊錢，別不夠了，又不好意思開口。“好了就這些吧。”
看著她選的水果，我心裡在滴血，怎麼這麼多，站前很貴的，要是錢不夠怎麼辦？心裡有些開始緊張。
果然不出所料，老闆說道“49。2元，收49塊。”我一句國粹在心裡迸發，“臥槽”真夠黑的，我知道兜裡的錢不夠了。
“老闆，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外地的，你如果敢砸稱，我一會兒就把你的攤子廢了，你聽到沒？”
老闆看著我的眼神有些不對，急忙和我說“沒事兒老弟，給你便宜點，都是家跟前的人，別生氣，你給40塊好了。”這還差不多。
我心裡就在想，這個人有點不怎麼樣，一下子買了這麼多，這不是拿我當‘二’嗎？心裡實在不爽，雖然還有一個多小時車才到點，我還是和她說有點事兒，我就不陪你了，直接站起身開走，心裡有些十分的不爽，她一定也會感覺到我們沒了下文。
回到家，老嫂子又在院裡洗衣服，看到我回來了。“怎麼樣，這麼快就回來了，一定是談崩了，完蛋玩應，別上火，以後嫂子再給你介紹。”
現在想起來，自己當時真不怎麼樣，一點也不夠大方，也不會談戀愛。就會看看人家姑娘臉蛋，如果放在現在，怎麼也要看看身材，前凸後翹才行，當年自己就是一個沒有品味的人，也膽子太小，錯了好多機會，如果放在現在，一個都不會放過，太后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