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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七年,夫君未曾踏進房門半步,他的心上人是戰場上救回的孤女

成婚七年,夫君未曾踏進我的房門半步。他亦有心上人,是在戰場上救回的孤女。她張揚明媚,屢次在我面前挑釁:[正房夫人又如何?還不是隻能獨守空房]

接上篇

根據京中習俗,新婚當夜的龍鳳花燭需一夜點至天明,寓意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不過我與他之間倒也不必這些。我緩慢的爬回床上,拉過了另一床錦被蓋在了身上,淡淡的說道:“有光,我睡不著。”

我往裡靠和他中間隔開了一大段距離。雖是洞房花燭夜,但我們雙方似乎也都達成了某種不可意會的默契。聶寒山不會碰我這件事,在嫁進來之前我早已有了預料,此刻其至還有些放鬆。只是盯著床頭的紅綢,心頭的惆悵難免消遣不過。

少女多心事,嫁人等於是第二次投胎,我也曾暗偷偷的幻想過自己未來的夫君會是什麼樣子,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堅毅果敢還是文質彬彬,他會是什麼性子,我會同他是像姐姐姐夫那樣歡喜冤家,吵吵鬧鬧,又或是像爹爹和孃親那樣恩愛繾綣、舉案齊眉……

只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我的夫君文才武略樣樣都好,可惜他心裡早已經有了別人。

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爭風吃醋是天底下最傻的事情。

人心向來都是偏的,你做的再多,在他眼裡或。許還覺得麻煩。就這樣吧,不求疼愛,但求體面

黑暗中,我閉著眼逼著自己入睡,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

沒多久,門外突然響起了劇烈的敲門聲,連帶著還有激烈爭吵的聲音。

我蹙眉,揚聲對著門外喊道:“琥珀,出什麼事情了。”

”芳院的趙媽媽硬闖過來,說是柳姨娘不舒服,非要找王爺過去!“琥珀的聲音又氣又急。

聶寒山聞聲翻身便欲起:”本王去看看。“

他挪動一步,便被我強硬的扯住了手臂:“妾身知曉王爺珍重柳姨娘,但今日拜堂之時,王爺當著眾人的面,已經摺了妾身的臉,您今後去那兒,妾身不管,但今晚請您務必留下!妾身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也是從小到大被父母兄長疼愛著長大的,還望王爺給我還有我們褚家些臉面。”

我定定的看著他,抓他的手臂握的極緊,幾乎能感受到紅色絲綢寢衣之下繃起的肌肉,寸步不讓,一字一句的說道:”王爺剛才還說了,會給我體面,這些事情還是讓妾身來處理吧!王爺先睡。”

不等他回答,我率先一步從床上爬了起來,點了燈,從衣架子上取下我剛換下的金絲刺繡而成的華麗嫁衣,披掛在了身上,刻意在他面前展示提醒。

聶寒山不再動作,重新坐回了床上。

我推門出去,聲響俱消,眾人顯然沒想到居然。會是我出來,而不是王爺,一直鬧騰極兇的趙媽媽像是驚到了,啞了口。

“夫人。”

我環顧了門外眾人一圈,視線在趙媽媽和她帶來的小丫鬢身上多停留了幾秒,不等她們開口,面無表情的吩咐道:“琥珀取我的貼子來,到太醫署請趙太醫來為柳姨娘瞧瞧,另外將深夜喧譁的趙媽媽等人重打三十大板,關進柴房,明日再行處置。”

琥珀展顏一笑:”是。”說著就要讓人動手。

旁邊有個衣著體面的婆子似乎有些猶豫:“夫人,這大婚之日,見血怕是不好。”

我冷笑一聲:“是啊,你們也知道這是本王妃和王爺的大婚之夜,怎麼就放這麼個不知禮數的婆子直接在外喧譁,我倒不知鎮北王府居然是這麼個規矩!滾。”

眼見著我起怒,眾人悉數動了起來,趙媽媽在被拖走前還猶有不甘的喊著:“王爺!王爺!”

似乎是煩了,聶寒山冷冷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掌嘴。”,此話一出,當即便有人堵了她的嘴,迅速的將人給拖了下去。

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第二日,我與聶寒山大婚當日的事被傳得滿城。風雨,就此我從人人豔羨的太傅之女淪為了全城的笑話。

宮裡的陛下和太后娘娘知曉了此事,將聶寒!召進宮狠狠的痛斥了一番,太后與皇后又特意派了身邊最得力的宮婢,帶著諸多的賞賜過來安撫於我,順帶著對那位柳姨娘進行敲打。

事畢之後,我帶著丫鬟琥珀過去看她。

畢竟這位柳姨娘身子嬌弱,迎風便害病,那可是聶寒山的心肝寶貝,可欺負不得!

我譏誚的翹了翹唇,剛走到門外,便見那位柳姨娘抽泣的縮在聶寒山的懷裡,尋求安慰。

她仰著頭,雙眸含淚,大滴大滴的水珠不要錢一般從眼角滑落,當真是楚楚可憐。

[寒山你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攪擾你和王妃的大婚之禮,都是我這個身子不爭氣,媽媽和小環也都是因為擔心我,這才。。。。…

說著又咳嗽了幾聲,聶寒山熟稔的替她拍背。

柳姨娘的身子在京城裡不算是秘密,據說是當年在戰場上為了救聶寒山落下的病根,具體情形不知,但因此聶寒山對她厚愛有加。

生死相交,如此的深情厚誼,旁人如何比的過。

而我也沒想比過。

跟在我身後的琥珀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提醒了下。

這時兩人才算是注意到了我。

柳姨娘抬頭看向我,露出了蒼白又討好的笑:“王妃。”說著還想勉勵支撐著身子下床來給我行禮,只是半道上又跌回了聶寒山的懷裡。

見狀,我也懶得搭理她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當即和藹大方的說道:“妹妹身子不好,就別下床了,安心休養才是。”

“都是妾身不爭氣,今日原該我去正院為夫人奉茶,居然還勞煩夫人過來看我,實屬大不該,昨日更是擾得王爺和王妃一日不寧,實屬罪過。”

”妹妹說這話就見外了,那都是些不懂事的丫是婆子做出的事,切莫為他們著惱,若是傷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昨兒個太醫來看過了,怎麼說啊。”我言笑奕奕,對她的示弱全盤接受,順帶著也確實對她的病有些好奇。

“就是心絞痛?的老毛病,受不得風、受不得氣,也多虧王爺這些年的照顧才殘喘度日,王妃不必放在心上,平時裡多休息休息就好。“

她答得溫和,卻是字字含有珠璣,受不得風、受不得氣,王爺看重,那可不就是在明示我別想用王妃的身份來壓她嗎?

按規矩,她這個做姨娘,每日應當到正房來晨昏定省服侍Q正房,可既然人都這麼說了,身體不好,若是出了事,那可不就是我的事嗎?

我淺笑了下,正好我也不想見她。

我對聶寒山沒有想法,一心只想著在院中安床度口,當即便是愉快大度的說道:”妹妹說這話,可就讓姐姐心疼了,既然身體不好,以後像什麼省昏定省之類的也不必了,妹妹好生將養著就好。“

我的大度顯然聶寒山很滿意,又是一番交談後,門外端了熱氣騰騰的湯藥過來。

由丫鬟們服侍著她喝下休憩後,我同聶寒山一同出了芳院。

走到半道上,聶寒山突然說道:”柔柔身體不好,今後恐怕得麻煩夫人了。“

我愣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

他說這話的意思,是要將照顧柳姨娘的事情扔到我的頭上,我剛才說的那麼多,無非就是想要將這個燙手山芋,甩出去,畢竟照顧好了。不一定會有獎賞,照顧不好卻是一定會遭受不滿。

他是覺得我大度,就可以得寸進尺嗎?

我強忍著心頭的怒火,直視著他的眼睛,冷淡的說道:“王爺這有什麼麻煩的,妾身沒進府之前,底下人也是伺候的好好的,一應的吃穿用度照舊便是,比起妾身,想必府裡的管家和嬤嬤們更清楚該如何照料病人,也不瞞王爺,妾身的身體也不是很好,王爺願意的話,也可以等回門時,問問妾身的母親。”

我的母親本就因為我要嫁給聶寒山而鬱鬱寡歡,在聽說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後,更是直接病倒。

我雖然擔心,但也只能派人回去慰問幾句。

一提到這件事,他立馬啞口,想來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本不是那個意思,只如今夫人已經進府,府中後院的一切事宜都將交歸夫人手中,柔柔多病,將來免不了會有不少麻煩事會叨擾到夫人頭上,只怕會辛苦夫人,至於岳母那邊,回門之日,寒山會親自請罪,昨日實在是委屈夫人了。”

“倒也不用什麼麻煩,讓下人們好生照料就是,幹爺放心,妾身不是多疑嫉妒之人,柳姨娘先前在府中是什麼待遇,如今也是如此。”

大抵是聽出了我話語中的冷意,他定定的看著我:“本王知曉夫人的大度,剩下的就拜託夫人了。”,說完還雙手握拳置於胸前,鄭重的向我行了一禮。

我心口微震,堂堂鎮北王,立於天子面前都口免行禮的三軍將領,外人眼中威嚴不可侵犯的男人,竟然在此刻低頭。

一時間我不是知道是該感嘆聶寒山的情深似海,還是該羨慕那個叫柳柔兒?的姑娘的好運。

唯一一點我可以確定的是:我是這場婚事裡唯一的犧牲者。

我上輩子估計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才會淪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

我強壓住心頭的酸澀,避開了他的行禮,扭回頭去不讓他看見眼淚落下,語氣裡依舊維持著鎮定:”王爺客氣了,時間不早了,妾身還有府中諸事需要打理,就不送王爺了,王爺慢走。“

說完也不等他開口,自顧自帶著丫鬟琥珀離開了。

琥珀扶著我的手臂,擔憂的看著我說道:“小姐。”

我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光,安撫性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沒事,雖然沒有感情,但從目前。來看,聶寒山至少還是個可以溝通的人,以後的日子想來也不會太難過。”

三日回門。

母親抱著我淚眼睇睇,聶寒山也果真如先前所說給足了我面子。

當面致歉。

父親、母親縱然不喜,但考慮到我已嫁入王府,將來一生的恩寵禍福9悉數系與他身,到底也不敢多加為難。

回門的那頓飯吃得雖然不算歡愉,但到底也不算過分沉悶。

臨走前,母親拉我說話,詢問我是否與王爺圓房。

看著她期盼的眼睛,我不忍心讓她失望,故作出嬌羞的模樣,點了點頭。

看著母親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的樣子,我心間是一陣悲涼。

等出來時,正好遇見父親與聶寒山說話。

“微微打小在家便被嬌慣慣了,性子上難免有些剛硬,今後若是有不懂事的地方,還望王爺別多與她計較,老夫在此先多謝王爺。”

說著,父親深深的弓下了背脊,對著聶寒山鄭重行禮。

看著這一幕,我喉頭一堵,淚水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心疼成一片。

現在彎腰的那人是誰?

是我的父親,當今的太子太傅。

當年先帝執意棄長立幼,他領著百官跪於太極門前,數百庭仗都未能打斷的背脊,此刻卻為我而彎。

我捂著嘴,才勉強沒哭出聲來。

聶寒山顯然也被驚到了,連忙退避開來,抬手扶起:“岳父萬萬不可,快快請起。”

“我知王爺心有所屬,也不求王爺多有疼愛,只望王爺善待微微。”

聲聲悲切,裡面蘊含著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淳淳愛意。

聶寒山沉默,眼神裡多了些說不出意味的動容:“岳父放心,微微既然嫁與了我,我自會善待與她。”

“哎。”

父親笑了,這是他今日裡露出的最真摯的笑,

我躲在一旁淚流滿面,許久後才收拾好心情走了出去。

父親恍若無事的囑咐了我幾句後,親自送我出門。

馬車停在正門前,聶寒山扶著我上了車,馬車行進出了好一段距離,我忍不住掀開了車簾往後張望,只見遠處父親的身影依舊矗立在門前,久久的張望著馬車。

我再也忍不住了,甩下了車簾,也顧不得聶寒山還在車內,回過身低下頭就哭了起來,泣不成聲。

聶寒山抬起手,似乎是想安慰我,但到底還是收了回去。

心頭不平,我惡向膽邊生,抬起通紅的眼睛厲聲質問道:”你不喜歡我,又為何要娶我!“

天知曉,在候嫁的那段時間裡,我又是多期盼他能有所行動。

聶寒山閉了閉眼,低低的說了句:”對不起。”

事已成定局,我看著他也無話可說。

馬車行進到了鎮北王府。

一入院,便看見了柳姨娘帶著丫鬟小環候在了門前,見我們兩人並肩同行,立馬迎了上來。

那雙眼睛緊緊的落在了聶寒山身上。

“寒。。。。王爺、王妃。”

“不是身體剛好些,怎麼就出來了?”聶寒山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我心情不好,不耐煩應付她的張揚示威。

“離開了這麼久,府內還有其他事等著妾身處。理,就不打擾了。“

說完帶著琥珀扭身就走。

“姐姐她這是?”

身後傳來了柳姨娘嬌嬌弱弱,狀似不解的問話。

“無事,王妃想家了。”聶寒山答道。

3

在王府裡的日子,比之在家做姑娘時,忙了數倍。

作為執掌中饋的當家主母,我首先要理清的便是王府裡的賬目。

聶寒山十四歲入伍,在外征戰十三年,深受陛下恩寵,所得金銀財物無數、田地莊園數座,但大多卻都留存不到手上,悉數都用於對陣亡將士的撫卹。

加之家中芳園還有個柔弱的吃錢大戶,我清點完王府的賬目時,看著這每月只能勉強維持平衡支出的賬目,陷入了沉思。

這家誰愛管,誰管去吧。

尤其是這芳園的支出,更是離譜到誇張。

每月進補的藥膳支出便高達五百多兩,尋常中等人家一年的支出也不過十來兩銀子,而芳園裡負責照顧她的丫鬢婆子就高達二十來人,其中還不包括專門為她開小灶的廚娘,加之其他的香料、以及衣著首飾的添置,我也不是沒去過其他高官貴爵之家,奢侈實在是奢侈。

也就是整個鎮北王府後院只有她一人,而聶寒山也不喜奢侈,才能維持下去。

琥珀是從小跟著我一起長大的丫鬢,也都是習文新字,見到這份賬單時也是張大了嘴,驚叫道:“她到底是多金貴的人啊,一個月用這麼多。錢。”

站在我跟前的張管家流露出了尷尬的神情,滿懷著期待看著我。

我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

剛才我聽了管家的敘述,話裡話外裡管家也並不是對柳姨娘的奢侈無度沒有意見,只是礙於自家王爺,不好多說而已。

“夫人,眼見著馬上就要到重陽佳節了,各府的節禮也該備了甘之也這夂了

”往年是怎麼個份例,就照往年備吧。“我看過管家往年備下的單子,很合適,也不想在這方面多下功夫,隨口說道。

卻不料管家面露難色。

“怎麼?”我端起了茶,喝了一口。

“夫人,賬上沒錢了。”

“怎麼沒錢?我看這不是還有三千兩銀子在賬上嗎?”

“鋪子和田莊上的收益要下下個月才送過來,而這三千兩銀子還得預備著府內這兩個月的花銷,尤其是芳園那邊,還不一定夠。“

”那這銀子都花到了那裡?“琥珀忍不住問道。

“婚宴和彩禮備了不少。”

管家說的含糊卻是把我給聽笑了。

“怎麼?管家是覺得用的多了。“

“不敢,老奴不敢,只是賬上確實是沒錢了。”管家嘆了口氣,一臉的難色。

我皺緊了眉,倒也不想怪管家,賬上沒錢,他說的也是事實。

這件事也不是不好解決,只要我拿錢出來。

母親從我出生便開始為我準備嫁妝,本就豐厚,後來又因為眼見著我要嫁進王府,特別又再備厚了幾分,可以說幾乎是備齊了我一生所需。

可是要讓我拿嫁妝出來為了柳姨娘,那實在是有些虧心。

而我也做不太到,可是這件事是我嫁進王府後,算是第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

也不能不管。

我想了想,叫過了琥珀吩咐了句:“去把彩禮的單子拿出來給我瞧瞧”

琥珀聞言低聲應了一聲,扭頭進了屋。

我拿著彩禮單子細細看了下。

得了,既然這些都是從王府出的,那就用在王府吧,要是用完了,我可就不管了。

面對著管家的詢問,我沒答他,隨意打發人出去了。

第二日,我派琥珀送了一筆銀子過去,王府賬目上充裕了起來。

日子就這樣過了兩年。

我也逐漸習慣了在王府裡的日子,平平淡淡的。

許是守著對柳姨娘的諾言,聶寒山自成婚當天,一日也未曾在我的房中歇過,只偶爾也會過來陪我吃飯,說說話。

他見識廣博,我學識淵源,如果拋開尷尬的夫妻關係,甚至可以說上一句知己,常常聊得興起。

可無論聊的多開心,當天色漸晚時,我依舊會委婉的催他離開,每當那時,他的神色總透著些說不出的怪異。

我絲毫不在意,依舊平靜微笑看他,而他也自不會多留。

琥珀看著這一幕,不止一次的嘆氣勸我:”小姐你這又是何必!我看王爺不止一次是打算留宿在咱們蘅蕪院的,難道……你真準備守一輩子的活寡?你沒聽外面人都是怎麼說你的嗎?“

話說到最後,甚至還帶上了哭腔。

我啞然,轉而看向了天邊零落的黃昏,聶寒山離開的背影是那麼的堅決。

外界的流言蜚語,我自是知道。

每逢節日相聚又或是宴請,我的到來總能迎來一波又一波含笑異樣的目光

當初譽滿京城的太傅之女,如今是鎮北王被迫娶回家的擺設和管家。

女子不似男兒天地廣闊,這世道對女子也並不寬容。

即便我身為太傅之女也逃不開三綱五常。

只是我終究是不願的。

“小姐!”

“琥珀。”我開口叫她,轉身捧起她的臉,細心的擦去臉上的淚水:”我知你是為我好,只是從大婚當日,他當眾拋下我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對他有更多的期待和指望,人終歸是要為自己活的,外界人怎麼說,就讓他們說去吧,即便沒有他,你看我們這不是也過的很好嗎?“

”可是…。。。“

”我很好,值得被人珍重、被人厚愛,而不是掙扎在一個男人偶爾有之的憐憫中,我不屑。“

琥珀盯著我臉上的平靜,癟了嘴,到底說不出。話來,片刻後,藉著準備飯食逃一般的奔走

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嘆氣,心想要不養條狗,給她找些事情做,這樣就不會東想西想了。

幾日後,莊子上送來了幾條胖乎乎的小狗,順帶著還有幾隻斷奶的小貓。

我挑了一隻通身橘黃、四足雪白的小貓,將小狗交由了琥珀挑選。

琥珀抱著小白狗笑的燦爛。

我問她準備叫什麼。

她笑眯眯的說道:”小姐,叫旺財好不好,這名字雖然有些俗氣,可小時候我有隻很喜歡的狗就叫旺財。”

我笑了笑,看她開心自然應允:“好,那這貓胖乎乎的就叫胖胖好了,以後這兩隻就都交給你了。”

“好。”

有了貓狗後,琥珀多了些事情,顯然沒那麼嘮叨了。

彩禮再多,也架不住芳園那邊的索取無度,尤其是當他們知曉是我在“補貼”時,更是各種巧立名目。

我也曾和聶寒山提過幾句,既然他無所謂,那我也不再多費半點心思,給就給吧,反正用的也不是我的銀子。

在管家又一次來跟我告饒賬上無錢時,這次我沒再讓琥珀送銀子過去,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既然賬上無錢,那全府上下就一起節衣縮食吧。”

“包括芳園?”

“當然,除了柳姨娘的藥之外,其他的能省則省,明白。”

管家有些猶疑:“這…那王爺那邊。”

”我會告知王爺,管家不必擔憂。“

聽完我的話,管家像是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都多了起來,出門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了幾分,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我看的出來,管家或許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沒辦法。

琥珀在一邊逗著旺財玩,我把她叫了過來:”去把這兩年的賬簿都拿過來,尤其是給芳園單獨記得那一本。”

“是。”琥珀彎了眼睛,笑的狡黠。

當初記這一本的時候,她或許就在期待這一幕了。

七天後,我坐在屋內的躺椅上,身上搭著一條薄薄的雪狐毛毯小寐。

芳園的柳姨娘又一次“命懸一線”後。

聶寒山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抽泣著的趙媽媽。

“來了。”

我聽見屋門砰的一聲被推開,懶懶的坐起了身,看向了眼前的兩人。

聶寒山面如冰霜,開口便是質問:“柔柔大病。為何要斷她院中的供給?”

我瞥了一眼趙媽媽臉上的幸災樂禍。

這兩年下來,許是自覺的能拿捏住我,芳園的那位逐漸的露出了原有的本性。

在我面前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我這才發現,原來啊,人還有兩幅面孔。

在聶寒山面前時,她柔弱無助,風吹就倒,在我面前生龍活虎的混似不像是個體弱多病之人。

甚至還屢次暗偷偷的嘲諷於我:”正房夫人又如何?還不是隻能獨守空房。”

我微笑不語,並不將這些告知於聶寒山,並很期待將來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心愛之人居然是這樣一副嘴臉又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面對著聶寒山的質問,我懶懶的拉開了蓋在腿上的雪狐毛毯,施施然的說道:“賬上沒銀子了。”

”夫人,老奴求您了,您開開恩放過姨娘吧。“趙媽媽說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淚跟不要錢一般落了下來:“現已入冬,天氣寒冷,姨娘身子本就不好,更是難熬,若是缺了補及,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天。”

我聽著趙媽媽倒打一耙的話,挑了挑眉,也沒動怒,很平靜的看著她的表演。

聶寒山冷冷的看著我:“夫人難道不給個解釋嗎?”

“解釋自然是有的,王爺你可聽好,賬面上確實還有三千多兩銀子,但那是整個府一冬的用度,年節要到了,府裡的下人要不要置辦冬衣,要不要吃飯,還有送與各府的年禮需不需要置辦,您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我不怪你。”

”但也不至於連抓藥的銀子都給不出來…。。“

“王爺別急,聽我慢慢說,琥珀去把賬本都拿出來。”我站起了身,直視著他的眼睛。

琥珀應聲,帶著笑的進了屋開了箱子,將早就準備好的賬本都取了出來。

我翻開了芳園的那一本,笑道:”趙媽媽這求饒,話裡話外都在斥責我薄待了柳姨娘,那咱們就看看是如何薄待的吧。“

“那就看上月的吧,十一月一日,支取現銀一百五十兩,購青花白蝶瓷瓶兩個,十一月三日喚錦繡坊柳繡娘上門,新詈狐皮大衣一件,錦繡裙裝數件,合計八百五十兩,一一月四日,採購上品血燕五斤,合計一百五十兩………”

幾乎是我每念一句,趙媽媽的臉色就白上一分,唸到最後,我也累了,乾乾脆脆的將賬本遞給了聶寒山讓他自己看:“這裡還有之前的,王爺儘可以看看。”

”柳姨娘的藥,我可沒讓斷我,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要什麼樣的供給才能讓柳姨娘度過難關,這新衣月月都做,年年都有,京城內的首飾鋪子更是王府的座上賓,更不用說那芳園每日需十斤豬肉、五隻活雞、鮮魚一等的吃食供給,我就好奇了,柳姨娘這麼柔弱的身子,又怎麼吃下去的,我只是斷了新衣和首飾,削減了點吃食上的開銷,趙媽媽就如此奔上門哭著指責我,又是為何?想來沒了這些,柳姨娘是活不下去吧。“

說到這裡,我看向了面色鐵青的聶寒山,微笑著繼續說道:”我知曉王爺對柳姨娘的疼愛,只是咱們這一大家子還是得過日子,若您堅持,要麼您拿銀子回來,要麼妾身怕是當不起王府這個家,還請您一封休書給妾,少了妾,也能少些開銷。”

聶寒山面如凝霜,一句話不說,安靜的一頁頁翻完了賬本,跟著又將其他賬目看了一遍。

趙媽媽嚇得腿腳發顫。

我不想再看後續,直接帶著琥珀走了出去。

片刻後,我見聶寒山讓人拿著賬本,拂袖而去,身後還抓著癱軟了的趙媽媽。

“去,把府內的庫房鑰匙拿出來,給王爺送過去。”

“啊!“琥珀呀了一聲。

我無語的看了她一眼:”現在不交出去,什麼時候交出去,難道還真拿我的嫁妝養王府嗎?這個時候正是好機會,我也可以卸下身上的擔子,以後我的嫁妝就只顧咱們這個院子。“

“哦哦哦,好好。”琥珀笑道。

4

鑰匙送過去,沒幾天又被聶寒山親自送了回來。

我端著一杯清茶端坐在桌前,將桌上的鑰匙推了回去:”王爺這是何意?“

“夫人,此事是本王錯了,芳園中諸人本王已經處置,今後府邸還得有勞夫人。”

我抿了一口茶,不發一言,心頭卻是諷刺。

你所謂處置的是什麼,罵了柳姨娘幾句?呵呵。

不過反正用的不是我的銀子。

“妾身才疏學淺,怕是當不起王府這個家,也怕是會怠慢了柳姨娘,若是柳姨娘因為供給不足,傷了身子,妾身擔不起責,還望王爺收回成命。”

”夫人……“聶寒山無奈了:”我已經將芳園徹底清理了一番,相信以後不會再有諸如之類的事情煩擾到夫人頭上。“

我輕笑出聲。

說這話那是騙誰,當誰是傻子嗎?

那可是你的心肝寶貝,要星星不給月亮的,真鬧起來,你的心可會有一刻偏向我。

不過對於聶寒山回來,我也是早有預料,我看向了站在一側的管家。

“妾身未進府之前,聽聞府中也都是由柳姨娘照看,不若這樣可好,將芳園從滿府中劃分開來,取全府上下三分之一財政交由柳姨娘自行處置,妾身照顧不佳,趙媽媽如此心疼主子,相信會照顧好的,王爺看可好。”

“不行,這放在外面旁人該如何非議與你!“

“妾身不在乎,再說外界的流言蜚語也不差這一點,王爺若真為妾身著想,還不若直接答應下來。”我的口吻很冷,眼神挪開,也不再看他。

聶寒山啞言,沉默不語:“我知我對不起你。”

“既然知道對不起,那又要做?“我冷言反問:”若是遇到銀錢不足,難道還要我拿錢出來貼補嗎?我們褚家難道是虧欠鎮北王府嗎?!我自覺自己這個正房夫人已經做的夠格了。“

此事本就不光彩,說出去也只會惹人笑話。

“本王已經訓斥過柳姨娘了,今後必不會再像從前那般鋪張浪費,至於夫人貼補的部分,本王會——補足給予夫人。”

“不必,只要王爺答應妾身的請求即可。”我一步不退的堅持。

門外突然傳來了驚呼和叫喊聲。

是柳姨娘。

丫鬟們也恐傷著她,阻攔不住,硬是讓她闖了進來。

一進門,她便是痛哭著撲倒在地,深深的跪在了地上。

“王爺、王妃一切皆是妾的過錯,還望王爺、王妃看著趙媽媽打小服侍妾的份上,放過趙媽媽吧。”

聶寒山的臉色鐵青。

我冷笑了一聲,抬了抬手:“來,趕緊把柳姨娘給扶起來,這天寒地凍,可別凍壞了身子,服侍的丫鬟,飾下去掌三十個嘴田子,到底是怎麼照顧的姨娘,出門怎麼都不給披件大衣,這若是病了,姨娘難受,王爺也心疼。“

柳姨娘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色綿裙,頭髮懶懶的,一臉的病容,而屋外北風瀟瀟,立在廊下不一會便是會凍得瑟瑟發抖。

柳姨娘被我三言兩語戳穿了心思,抬起頭,用憤恨的目光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她消逝得很快,轉而又變的悽楚起來,回身便是拉住了快要被拉走的丫鬢,急急的告饒道:”都是妾身一時心急,這才忘了,都是妾身的錯,求王妃饒過小環吧。“

小環的臉色白的嚇人,面無血色。

我沒說話,只看向了聶寒山。

聶寒山的眼裡流露了失望的神色,冷聲道:“把柳姨娘扶起來,送回去,將小環帶下去。”

柳姨娘難以置信的看著聶寒山,顫抖著聲音喊了句:“王爺。”

聶寒山看了一眼她:”還不快點。”

我揮了揮手,示意了下。

柳姨娘似乎是被嚇住了,剛來便是被人架走。

待人走後,屋子裡清淨起來。

我倒了杯水遞到了聶寒山跟前:“王爺,現在可還堅持。”

聶寒山接過杯子,眼底寫滿了落寞。

見狀我也不再隱瞞,直言不諱的說道:“王爺也是個明白人,相信也是懂得柳姨娘究竟為何如此?女人的嫉妒心不可調和,我與柳姨娘無論如何粉飾太平,也改變不了我與她本質上的對立,為了今後柳姨娘不再多病,王爺還是答應下來吧。”

“對不起。”聶寒山沉聲說道。

我側頭不語。

對不起說多了,很噁心。

事後,芳園的開支徹底和王府分開,聶寒山指派了自己的心腹過去照看。

沒了芳園這間氪金大戶,王府的開支總算回到了正常範圍。

有丫鬟過來彙報。

沒了王府的供給,柳姨娘如今背地裡同人做起了綢緞莊生意,藉著王府的勢,做的如火如荼。

我沒理會,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的院子裡。

時間又滑過了四年。

四年間,邊境匈奴屢次犯事,聶寒山作為鎮北大將軍,常年駐守邊境,每年只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待在京城。

成婚六年,卻無子嗣,因此我受盡了京城裡的閒言閒語,至於柳姨娘雖然備受恩寵,卻似乎是因為身體關係,難有子嗣。

太后娘娘屢次招我進宮,溫言相勸,讓我給聶寒山趕緊生個孩子。

聶家滿門忠烈,現如今更是隻餘他一人,太后娘娘是他的姨娘,只是心疼,於是當初才會借事由親自指婚。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我和他會弄成現在這樣。

戰場上刀劍無眼,太后娘娘更是擔心就此之後聶家絕後。

“汐汐,還在和寒山賭氣。”太后娘娘握著我的手,輕輕的拍拂著,眼眸裡寫滿了慈祥。

我低頭:“如微不敢。”

“你們這已經成婚六年,至今還無子嗣,這可如何是好。”

“王爺事務繁忙,或許暫時顧忌不到,如微福淺,此生想來與王爺是沒這種緣分。”

“什麼緣分不緣分的,夫妻之間的感情向來都是處出來的,我知你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哀家也心疼著。”太后娘娘嘆了口氣:”寒山這孩子,打小就沒了爹孃,年紀輕輕就進了軍營,從來都是一股筋,在女人心思上向來琢磨不到,你莫與他多計較。“

”如微不敢,只是王爺所需的並不是我,有些事情終究強求不得。“我抬眸,話裡帶話的暗示了一番。

我的確不願意。

我一直覺得孩子是夫妻之間情感的證明,我與聶寒山之間本無情分,又何必掙扎進去。

更何況若是有了孩子,怕是還得陷入無休止的麻煩中。

不過這話不能說,只能推在聶寒山身上。

太后娘娘想來也是知道我和他之間的情況,也沒多說什麼。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

一道懿旨下來,我被派往了邊疆照料王爺起。居。

5

收拾東西時,琥珀一直都在嘆氣。

邊境苦寒,又時時或有刀鋒劍刃,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

然而我卻有些興奮。

能離開這枯燥無味的宅院,到外遊覽一番也不失一件好事,即便得和聶寒山朝夕相處,似乎也沒那麼難熬了。

起程的那天,風和日麗。

哥哥騎著駿馬前來送我。

“微微,過去後一切小心,切不可隨意亂跑知道嗎?”

“知道,哥你已經和爹爹孃親叮囑無數遍了,我知道了。”

我無奈的從馬車中探出頭來。

“過去後,見到王爺也別跟王爺置氣,戰場上刀劍無眼,他本就辛苦,不論如何,爹爹和孃親還是希望你們能有些感情。”

“哥哥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何時與他置過氣,這幾年我們不是相處的挺好的嗎?”

哥哥嘆了口氣,瞪了我一眼:“你真當你那點心思,旁人都看不出來,你與王爺表面是夫妻,實則疏離的很,微微啊,哥哥知道你心裡有氣,可你終究是要與他相伴一生,難道還真準備一輩子孤苦伶仃守在你那間小院子裡,趁著這個機會,和王爺好好相處,王爺不是那麼無情的人。”

我抿了抿唇,近些日子以來,多有人過來勸我,似乎是覺得只要我主動,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對此我表示不置可否。

聶寒山是個好人,他不喜像旁人那般三妻四妾,說好了一生一世一雙人,便一直信守著承諾。

被他所愛是幸福的。

可不被愛那就是不幸,而這樣的命運是我嫁進來時,便有過的預料,非我所能改變的。

為了不被繼續唸叨,我微笑應付的答了句是。、

馬車在路上顛簸了一個多月,終於到了邊境。

一路向北,向北,一路變冷變冷。

等到了聶寒山駐紮的渾陽城時,我已經披上了。厚厚的銀狐披風,但一下車還是這寒風吹的睜不開眼睛。

聶寒山提前得到了訊息,親自來接的我。

他一抬手便是握住了我的手臂,拉著我進了府門,周圍一堆跟著他征戰多年的下屬,在邊上起鬨似的喊著嫂子。

我對他們也並不陌生,他們回京時,一般都是由我接待的他們。

這些年裡,我和聶寒山關係算不上差,也算不上好。

認真說來,應該算是聊得來的朋友。

屋子裡燒著炭盆,暖哄哄的,一個穿著藍布衫的大娘端著杯熱茶就迎了上來:”夫人。“

聶寒山說道:”這是王嬸,本地人,要是有什麼缺的都可以找她。”

“好,讓人先把我能帶來的東西都收拾收拾,眼看著就要年節了,晚點咱們好好吃一頓。”我微笑道。

初來乍到,陌生的地方,我卻是沒有半點的生疏,略坐著休息了一會便開始整理家務。

聶寒山陪了我一會,一件軍務就把他給叫了出去。

直到晚間才回。

我吩咐人準備了熱氣騰騰鍋子。

聶寒山陪著他的那些兄弟在前院吃的熱火朝天,我帶著琥珀在裡間,屏退了其他伺候的人。

“小姐,這羊肉真好吃。”

“北疆的山地羊本就是貢品之一,肉質細膩且不含羶味,喜歡的話,就多吃一點。“

我塞了一口羊肉進嘴,好吃的彎起了眼睛。

聶寒山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琥珀見狀連忙站了起來,嘴上的麻醬都還沒有搽乾淨:”王……王爺。”

我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這麼快?“

“軍營有宵禁,從這裡回去有些遠。”

“吃飽了嗎?要不要再吃點。“我抬筷子示意了

下。

聶寒山沒拒絕,直接在桌前坐了下來。

我揮了揮手,直接讓琥珀再換了一鍋。

聶寒山抬筷子,慢慢吃著:”岳母怎麼樣?聽說前段時間受了風寒。”

“已經好全了,丫鬟照顧的很精心,現在都已經可以在花園裡溜達了。”

“那就好。”

我夾了塊蘿蔔:“王爺在邊境過的可好?”

聶寒山抬頭看了我一眼:“這個時候,你其實不應該來。冬季本就天寒地凍,草原上的匈奴沒有過冬的糧食和皮毛更是經常南下騷擾,邊境苦寒也沒什麼好玩的。”

“最近匈奴犯邊特別頻繁嗎?”

“現在還不算多,還沒有到最嚴苛的時候,等下個徹底入冬,鵝毛大雪下起來,就該他們行動

了。”

聶寒山垂下眼簾,說的很平靜,但聲音裡透著股冷冽,作為鎮守邊境的大將軍,他身上的擔子極重、

我也知道我現在不應該來,只是嘛:”太后娘娘之命,我總歸不好違背,認真算算,王爺也有兩年沒回京過年了,太后娘娘也很惦念您,今年看樣子又是回不了來,擔心您在邊境吃住的不好,這才派了我過來。“

雖然太后娘娘的意思絕不止這些,不過她既然沒直接明說,那我也就樂的裝糊塗。

“我在邊境待慣了,這裡不比京城,你照顧好自己就行,別生病了。”聶寒山舀了一碗羊肉湯,一口氣喝完,鼻尖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是,妾身知道,王爺辛苦了。”

等到桌上的飯食都撤下去,已是深夜。

琥珀在隔間備了水,我進去洗漱,沒多久便聽。到屋外傳來喧鬧聲,聲音縹緲像是從遠處而來,呼呼喝喝極其可怖。

“琥珀,琥珀,出什麼事了。”

我起身從浴桶裡站起來,扭頭朝著窗外喊去。

琥珀的聲音沒傳進來,但倒是那個叫做王嬸的女人立在了浴房門前。

“夫人無需驚慌,是北邊的匈奴又在南下挑釁了,王爺已經過去軍營了,放心吧,他們攻不進來的。”

聽完後,我又再坐會了浴桶裡,天氣寒冷,才從溫暖的水裡離開了一會,便覺得皮膚髮寒:“這樣的事情,頻繁嗎?”

“不算多,一個月總有那麼兩三回,有鎮北軍在,不妨事的,夫人,需要加熱水嗎?”

“加吧。”我攬了攬頭髮。

又添了一次熱水,等泡完澡後,琥珀遞進來柔軟的綿帕,我搽乾淨身上的水,裹著棉袍直接縮到了床上。

屋子裡已經點了碳,但相比較於京城,北疆刺骨的寒意更勝一籌。

“琥珀,你剛才去那裡了。”

琥珀遞了杯熱水過來給我捧著:“小姐,我聽外間的喧鬧聲,急著去打聽訊息了,小姐別怕沒事的,王爺已經過去了,城裡很安全的,那些匈奴攻不進來。”

“嗯。”我喝了口熱水,點了點頭,轉而又問:“那他。……還回來嗎?”

”應該不了吧,我聽府裡的丫髻說,一般這個時候,王爺都會駐紮在軍營裡,正是因為有王爺在,城裡的百姓才能睡的這麼安心。“

“嗯。”我垂下眼簾,將水杯遞了回去:”好了,琥珀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小姐,要不要今晚我陪你。”琥珀猶豫了下,開口問道。

“不用。”我搖了搖頭,舉頭四望,屋子很大,擺設卻是極為簡單,一桌四方凳子,靠牆放著書桌和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旁邊的大開口的青花瓶裡插著幾把寶劍,一個櫃子立在邊上。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和京都的奢華天壤之別。

就在這裡,聶寒山居住了十年之久。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你出去吧。”

在我的堅持下,琥珀到底還是出去了,只在臨走前,匆匆留下了一句:“小姐,我就在門外,有事你叫我。”

”不用,你去睡你的。“

等她走後,我踩著厚實的棉靴裹著棉袍,從床上下來,走到了書架前。

我生性愛書,在家的時候便是如此。此刻見到了這滿書架的書,自然是有些心喜。

聶寒山同意我居住在這裡,也不介意我看。

書架上大部分都是些兵法謀略之類的書籍,小部分是農學水利,另外還有些是詩集與遊記,故事,琴譜……型別很豐富。

我隨意抽出一本,翻開來看了一眼。

書籍裡掉出來了一朵被壓扁了乾燥的小花,我撿了起來,淡紫色的小花落在白皙的掌心裡。精緻可愛。

我莞爾一笑,將小花又放了回去。

接著翻開,這是一本講軍事謀篇佈局的書籍,原本應該是異常晦澀的內容,作者很有意思的用了很多小故事串聯起來,看起來倒也是並不枯燥。

而在書籍的旁邊還有不少聶寒山的批註,比起他嚴肅冷清的外表,書裡的他顯露出的性格明顯可愛活潑了許多。

看得出來,這應該是他年少時寫的,筆跡稍顯稚嫩。

在本書的末尾,我注意到了一行筆跡深刻的小字:

吾願以平生之年歲,護得大夏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終身不渝。

我輕輕的撫摸著這行字,筆跡入木三分,可見當時所寫之人的心情。

聶家世代多忠骨,以鮮血鋪就這安穩盛世,聶寒山作為聶家最後的傳承者,也不負他祖輩的威名。

大夏朝現如今能這般的安定,一半來自於他的廝殺和鎮守。

他是匈奴眼中的鮮血遍地的殺神,更是大夏朝的聲名赫赫的鎮北王。

少女春心動,又何嘗不戀慕英雄。

在指婚前,聽多了傳說的我也不得不承認,同旁人一般,是動過芳心的。

只可惜,他很好卻不是良配。

甚至我連一句和離都難以出口。

當初陛下駁斥父親的上書,只用了一句話:寒山孤寡,聶家如今只餘他一人,愛卿可還記得當年聶老將軍的救命之恩。

父親啞然,再不可多說什麼。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年輕時,父親曾經奉命。去邊疆任職,意外被匈奴圍困時,是聶老將軍帶著人殺進來,救出了父親,但聶老將軍也因此身上傷了好幾刀,傷了身子,後來去世,也未必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而我如今是在還債,想著太后娘娘的期盼,我只覺得頭疼。

站在窗前,今夜無雲,天上的月亮依舊明亮。

身處北疆和京都似乎沒什麼兩樣,但的確隱隱有些不同了。

一夜無眠。

聶寒山去軍營後,並沒有回來,我只聽府裡的下人說,昨夜聶寒山帶隊抓住了一百多個南下的匈奴人,其中似乎還有個王子之類的重要人物,現在都被關在城內的大牢內,只怕得忙上好幾天。

這些都不是我能管的,在花了一天的時間理清楚了這座宅院的事情後,第二天我帶著琥珀出了府門。

北疆民風彪悍,比之京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們,女子拋頭露臉、出門經商在這裡並不算什麼稀奇。

我去掉了遮面的氈帽帶著琥珀和王嬸坦然的走在大街上,街上人流如織、熱鬧非凡,看得出來他們臉上的幸福和安定。

羊肉包子熱氣騰騰,散發出的油香味蒸進了麵皮裡,看上去異常美味。

我拉著琥珀就過去排隊,在人堆裡聽著眾人議論著聶寒山和前日夜裡的匈奴之事。

渾陽城的百姓話裡話外都是對聶寒山的推崇和敬重,與有榮焉。

琥珀眼睛亮亮的扯我的神子,下巴揚的高高的,不論怎麼說,就聶寒山的成就而言,也確實值得驕傲。

等到了我們時,琥珀要了三個羊肉包,賣包子。的小販看了我們一眼,連著往袋子裡塞了七八個包子,一直到裝不下才塞到了琥珀的懷裡。

琥珀瞪大了眼,抱著裝著包子的紙袋有些手足無措,張口便是怒道:”小哥你這是做什麼!強買強賣嗎?!我們不過只要了三個,你塞這麼多給我幹嘛!“

“沒有,沒有。”賣包子的小哥眼見著就急了,連連擺手:“這包子不要錢,是不要錢的。”

“不要錢?“我訝異的問道:”為何?“

“夫人可是來自鎮北王府,可是鎮北王王妃。”

“是。”

“那就沒問題的了。”小哥笑了起來:“夫人啊,您來吃我的包子,那是小的的榮幸,咱們這渾陽城要不是有王爺和鎮北軍在,早不知道被那些匈奴人蹂躪成什麼樣了 ,這收誰的錢,也不能收您的錢啊。”

“歡迎您到渾陽城來。”

“這………”我啞然失笑:“這那能行,都是做小本買賣的,怎麼也不能讓你吃虧,琥珀!

琥珀聽明白了這一遭,連忙便是要從懷裡掏錢出來。

邊上的人原本不清楚原委的此刻聽完了包子小哥的話後,悉數也都圍了過來,目光熱切的落到了我的身上。

很少有被人這麼看過,我一時間很有些不適應。

王嬸和琥珀連忙將我護在身後。

湊過來的姑娘和大娘們,此刻也開始熱情的勸我了。

”這就是王妃嗎?真漂亮。“

“看這面板好白啊,好嫩,王妃娘娘收下吧,這怎麼能收您的錢。”

“收下吧,收下吧,王妃娘娘。“

周遭人的熱情超乎了我的想象,肉眼可見的還有其他的小販收了東西,湊了過來,要把他們認為最好的吃食遞給我。

臉上寫滿了真誠,他們這樣的行為無關於諂媚,也無關與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有的只是感謝而已。

而我在一刻,也算是徹底的理解了聶寒山在渾陽城內的名聲究竟是有多好。

琥珀和王嬸的懷裡幾乎都快被東西塞滿了,還好王嬸算是有經驗了,提前讓了人偷著跟在我們身後,這才算是救下了我們。

我被派來的侍衛圍在中間,看著周圍那一張張淳樸熱情的臉,鄭重的理了理裙襬,揚聲說道:”大家不要擠,不要擠!注意小孩!注意安全!“

見人群仍舊擁擠混亂,忍不住再提了提聲音:“大家安靜,安靜,聽我說幾句好不好。”

琥珀也幫著我喊,又是幾分鐘後人群裡總算是安靜下來了,一群人用著真誠灼熱的視線緊緊的盯著我。

我清咳了一聲,平復了下內心慌忙凌亂的情緒,不緊不慢的道:“諸位對王爺的感激和敬重,如微知曉,心意我替我夫收下,但將東西請收回,保家衛國是軍人職責所在,也正是有諸位在背後支援,我大夏朝方能禦敵與外,如微感激大家的支援,我替我夫拜謝諸位。”

說完,雙手擱置與腰間,禮節端莊的行了一禮。

人群中突然閃出了幾聲喝彩聲,連帶著還有幾道馬蹄聲。

眾人回望,騎著高頭大馬的聶寒山從遠處緩緩而來。

“鎮北王!”

“王爺來了!“

我循聲望去,見他到了,心裡鬆了一口氣。

聶寒山動作利落的翻身下馬,和周圍的侍衛吩咐了幾句後,邁步朝著我走了過來。

人群順勢從中間散開。

“多謝諸位好意,本王收下了,還請諸位都散了吧,今兒個天氣不錯,別都圍在這裡了。”

聶寒山說完,一把牽住了我的手,一路牽到了飛雪前。

這是聶寒山的愛馬,輕易不讓人碰。

飛雪側頭用大大的眼睛看我,鼻子蹭了蹭,我摸了摸它的頭。

下一秒便感覺身子一輕,整個人被聶寒山抱上了馬。

下一刻他也翻了上來,摟著我的腰催動著馬匹往前走。

我被嚇了一跳,周圍爆發出了一陣調侃的嬉笑。

像這種男女同乘之類的事情,在京城是萬萬不可的,但看在北疆,似乎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別怕,他們沒什麼惡意。“聶寒山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我知道,他們只是對我感到好奇而已。”

我抬手理了理凌亂的裙襬,身子往前挪了挪,盡力的想要和他隔開些距離,只是馬背本就不大,即便再如何堅持也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傳來的熱度。

從成婚之日起,我與他從未有過如此親近的時候,不由得面紅耳赤。

6

終於到了府門前,聶寒山順勢抱我下馬。

我性忙的倒退了幾止,私千7空壞一船的班了找流們的倒退了幾步,抬手又女玩一般的埋。

理鬢角:“多謝。”

他沒什麼反應,只是將手上的韁繩扔給了身後跟著的親兵。

“我餓了,有吃的嗎?我想吃餃子。”

“馬上。”季楚汐連忙應聲。

聶寒山不喜人伺候,府裡基本也沒什麼下人,日常負責飲食的王嬸被甩在身後,而我過來也沒帶什麼人。

琥珀腳步快,緊趕慢趕的回來後也是氣喘吁吁。

我穿上了圍裙,拿了個小凳子給她,讓她坐著幫忙洗菜,自顧自的揉起了麵糰。

京城中的大戶千金有下人伺候,自是不必下廚,甚至不少人以下廚為恥,覺得那種煙火氣會燻黃她保養得宜的臉頰。

只是在我家有些不同。

孃親極喜歡下廚,尤其是做給爹爹吃,她說她喜歡看爹爹吃她做的東西的樣子,她覺得很幸福。

我兒時趴在灶臺邊上,看著被熱氣燻紅的孃親臉頰,覺得此刻的她比起琳琅滿翠時更美。

“小姐好了。”琥珀歇了一會說道。

“好,幫我剁下餡料。”

邊境多羊肉,我想著他怕是吃的膩了,又拿了。條豬肉出來,混著白菜包了兩樣味道。

用羊骨熬得湯底,等餃子出鍋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

我帶著琥珀送餃子過去。

聶寒山正歪在臥房裡休息,連衣服都沒有脫。

我進門時,他也沒醒。

琥珀將熱氣騰騰的餃子放在了桌上。

我揮了揮手,示意下了讓她出去。

琥珀擔憂的看了我一眼,但也沒說什麼,乖巧的退了出去。

我走了過去,站在床邊凝視著他疲憊的臉。

容顏依舊,整個人卻像是頹了不少,下巴處冒出了薄薄的胡茬,眼底還泛著青。

看的出來,他這兩天只怕是沒怎麼休息。

雖然我們之間有很多難以言說的東西,京城中不少人都覺得他對我不起。

可此刻我似乎也說不出什麼埋怨以及責怪的話來。

我和大夏朝內那麼多的百姓,能安安穩穩的坐在家裡起居,悉數也都是因為有人站在我們身前攔下了刀光劍影。

我垂下眼簾,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王爺,王爺餃子好了。”

床上的人緩慢的睜開了眼睛,眼神裡還帶著些混沌,但轉眼便是清明起來。

“啊,好。”

他撐著胳膊坐了起來,一抬眼便望見了桌子上還冒著熱氣的餃子。

他走了過去,用筷子塞了一個進嘴,眸光一轉看向了我:”你做的。“

我點了點頭。

在京都的時候,我們也曾一道過年,我也下過廚,除了給爹孃送回去的部分,剩下的大多都。進了他的肚子。

他不喜浪費,自然都是清楚的。

我拿起勺子舀了碗熱氣騰騰的羊骨蘿蔔湯給他:”聽說抓住了個關鍵人物,現如今怎麼樣了。”

“恩,是完顏最受寵的小兒子卓沙,現已經已經快馬加鞭回京稟告了,這些日子你在家多注意一點,我派人過來守著院子,你有事可以吩咐他們,完顏那邊或許會有動作。“

“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知道聶寒山能吃,餃子做的分量足夠多,我抬了筷子也跟著慢慢吃著。

“辛苦了。“

“不辛苦,希望今年渾陽城的大家能過個好年吧。”聶寒山抬手揉了揉眉心,難得的口吻裡出。現了些疲憊之色。

“那就看咱們陛下最後能和完顏談成什麼樣了,這個叫做卓沙的人在他心裡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我抬了筷子夾了一個餃子給他。

“匈奴和中原不同,每一代大汗都是踩著兄弟的頭骨上去的,對於他們而言似乎並沒有什麼禮儀廉恥的想法,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我不看好。”聶寒山搖頭。

“咱們說是文明,但也不過是披上一層偽裝的皮罷了。”我譏誚了一句。

聶寒山頓了頓,垂下了眼簾,提了提聲音:“微微慎言!“

我這才驚覺自己私語,眼神閃爍了下,但轉眼還是抬頭還是怔怔的看著他。

”你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萬不可對外吐露半個字。”聶寒山凝著眉,看我。

“知道了。”我低頭。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沉凝片刻後開口說道:“微微,你不用擔心,本王確實很多地方對你不起,但只要本王還在,必定能護得你與緒家無憂。”

我凝神,抿唇,眸色開始變得柔軟起來:”我信,多謝王爺。“

聶寒山沒再說其他的,快速吃完了剩下的餃子。後,自顧自的進了浴室快速洗浴,沒一會便在床上睡熟了過去。

我看了他一會,又替他掖了掖被子,轉身出去。

幾年下來,我們不是夫妻,卻是朋友。

世人都說匈奴上位之途,野蠻兇殘,但大夏朝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又是沾染了多少血腥。

陛下近來身體欠佳不是秘密,連帶著身下的皇子也都蠢蠢欲動。

而作為太子太傅的我父親天然便是站了隊,掙扎在風雲之中不得脫身,而我父親自古以來的忠君愛國的思想,也讓他不得退。

現在想想,陛下當初竭力一定要將我嫁給聶寒山也未必不是在為太子鋪路。

我是鎮北王的王妃,天然的便將聶寒山綁上了太子的戰車。

自古兵權裡出政權,手握著槍桿子的人說話的分量終歸是要比旁人更重。

戰無不勝的鎮北軍是聶寒山的嫡系,只聽從他一人,異常畸形的形式,但卻 是因為這樣彆扭的環境而倖存了下來。

或許陛下選擇我,某種程度上也是因為看透了我和聶寒山的性子,一個不願委身,一個不願強行。

聶家或許從聶寒山之後,再無後人。

聶寒山沒在府中歇幾天,便再度回了軍營,只偶爾才會回來待在幾日。

似乎是擔心我在府中無聊,接二連三的來了不少軍官的夫人上門拜訪。

她們都是北疆人,生性爽朗大方,最開始相處時有些拘謹,混熟了之後,悉數都放開了性子,我與她們之間相處的也很和諧。

北疆苦寒,本也沒什麼好玩的,在府中待久了也覺無聊。

但這無聊的日子也未必不好。

某一日,我與諸位夫人正在府中做些手工,我手上拿著的是給聶寒山做的一雙還未完工的新鞋。

旁人都做,我也不好免俗。

正在刺繡時,屋外傳來了一陣慌亂的叫聲。

我還沒來得及發問,便見琥珀急匆匆的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出……事了!“

“別慌!什麼事!”我心頭一沉,厲聲喝道,琥珀跟了我這麼多年,除了那年我高燒不退,我幾乎很少從她臉上看到如此害怕和驚恐的表情。

“王爺……王爺出事了。“琥珀帶著哭腔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屋子。

我站起了身,將手上的新鞋拍到桌上,扶著她,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裡,瞭解了全貌。

皇宮來信,要將完顏最受寵的小兒子卓沙押回京都候審,今日便是聶寒山擬定的出發之日,不知為何走漏了訊息,半道上冒出了數百匈奴劫囚,聽逃回來的人說遍地都是血,兵營已經派人去尋,現如今生死未卜。

在此次送囚犯入京中,也有在場的夫人的丈夫,當即一聽完便有人驚慌的坐到了地上,兩眼慌亂不知所措。

我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手,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王妃、王妃,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別慌,別慌,我們要對王爺他們有信心,沒事的,我們這裡不能亂。“我厲聲說道,順帶著讓人將跌倒在地上的夫人扶起來。

我看向琥珀,咬著牙問道:“這件事現在有多少人知道!”

琥珀抹了抹臉上的淚:“我……我不知道。”

“讓王媽過來見我。”

話音未落,王媽的身影從外間閃了進來:“夫人。”

“此事目前只有軍營裡的幾位大人知道,其他的也就是現如今府裡的這些人了。“

“我知道了,封鎖訊息,在得到王爺真實訊息之前,切不可引起城中百姓慌亂,另外讓城門口計程車兵加大對進出城人的篩查,必要時封鎖城門,且不可讓奸細於城中散佈謠言,生亂。”

“是。”王媽利落答道。

我說完又看向了屋子中的夫人們,先是微笑著寬慰了幾句後,緊跟著緊緊的盯著她們的眼睛囑咐道:“王爺和眾將領沒事,他們只是有事臨時遠行幾天,還望諸位夫人以大局為重。“

在場的夫人也沒幾個傻子,且北疆女人一貫多堅強,先前也不過是擔心則亂,此刻冷靜下來,也是咬牙點了點頭。

或許正是因為不愛,所以我才能是眾人中最快冷靜下來的那個。

聶寒山出事了啊。

這可真是突然。

送走了諸位夫人,我獨自在房間裡坐了大半個時辰,一直到琥珀在外敲門。

“小姐,吃飯了。”

不管如何,日子終歸是要過的。

想起前幾天我還在和聶寒山商議,今年在北疆的這個年該如何過,沒想到現在居然就出事

了。

我搖了搖頭,將腦子裡剩餘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扔了出去,當即需要注意的事情絕不是這些。

我走了出去,勉強自己吃完了飯,緊跟著又派了王媽出去打探訊息。

半夜裡,得到的訊息卻並不如何好。

軍營裡派出出的人在河邊撿到了王爺的斷裂的配劍,河邊還帶著大片的鮮血,像是受了傷,卻又不得不跳河求生。

且不說身上的傷口,就這大冬天的進入冰河,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琥珀心急,房間裡陪我。

我在屋子裡翻翻找找,翻出了兩把匕首,塞了一把到她的手裡。

接過匕首的時候,琥珀的手都在抖:“小姐…。…”

我看了她一眼,順勢將另一邊塞進了袖子裡:“現在不太平,給你拿著防身,如果事情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琥珀臉色一白,但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聲音發著顫的說道:“奴婢知道。”

我看她嚇成這樣,忍不住抱了抱她:“琥珀別怕,事情也未必會糟糕成那個樣子。”

“我們還是得對王爺有信心才是,畢竟他在邊疆和匈奴為敵這麼多年,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咱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幫他穩定好後方。“

我拍著她的背脊,在安慰她,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

也不知從何時起,聶寒山遇襲的事情洩露了出去。

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態越演越烈,城中的官員幾度闢謠,但聶寒山經久沒有出現是事實,軍營里人心浮動。

與此同時,城外的匈奴也開始蠢蠢欲動,日日夜夜在外傳播聶寒山已經逝去的訊息。

聶寒山之北疆百姓就像是天,而如今天塌了。

我曾經偷摸摸的出去看過,街道上的百姓大多面露悲慼和惶恐,一方面不肯相信聶寒山去世的訊息,一方面又不得不懷疑。

我曾經在酒肆裡看過一個遊商因為出言不遜,被北疆百姓毆打。

眾人的情緒就像是被澆上了油的柴堆,只需要一點火苗便可以被點燃。

誰也不清楚,這一天到底什麼時候到來。

“小姐,京城來人了,現正在府裡等您。”琥珀壓低聲音說道。

“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扭頭上了馬車。

成婚七年,夫君未曾踏進房門半步,他的心上人是戰場上救回的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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