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到江永的時候，公社把經過挑選的十三個男同學，十三個女同學分配到荒涼的北嶺崗，和九位貧下中農師傅，組建白水小農場。公司的意圖很明白，希望若干年後，這批搭配得當的男人和女人，能發展成一個部落。

一、十三個“電燈泡”

萬事開頭難，到農場幾個月後發現理髮困難。女童鞋扎個刷把，或結兩條辮子，倒還容易；男同學呢，就有些麻煩了。久而久之，頭髮瘋長，成了蝨子的娛樂城。有人提議：“剃光頭！”一呼百應，你幫我刨，我幫你刨。有幾個同學頭髮較粗，剃刀又鈍，操刀者手藝九六，刨破了皮，刮出了血，竟也忍痛任其作弄。沒半天，個個都成了和尚。你指著我的頭說像鴨蛋，我指著你的頭說像玻璃彈彈。女同學更會說風涼話：“可惜沒有電，不然十三個電燈泡一定把農場照得亮堂堂。”大家捧著脖子，看著的也笑，不看的也笑……

二、三個人吃了一頭豬

我當飼養員時，主要職責是侍候一位“洋太太”。它的祖籍英國約克夏郡，“調皮的它”不遠萬里、飄洋過海、找到中國夫君後，落戶我們農場。由於它身懷有孕，屬重點保護物件。每日四餐、沖洗擦背、梳理鬃毛、打扇驅蚊、保健按摩，我絲毫不敢怠慢。分娩那天，獸醫站的權威都來了，由於沒經驗，第一個生下來的“小寶寶”被它挪動屁股時壓死了。我提著這紅通通、毛茸茸、過早夭折的小畜牲，準備丟到外面喂豺狗。一外地木匠向我討要，說此物如何美味、如何大補，讓我邊聽邊流口水。我肚內已好久沒見葷腥， 腸子也似乎生鏽了，連忙用語言搪塞。半夜，邀兩位好友，到廚房偷些油鹽姜蒜，把這小豬仔剁了，煮了一大鍋，美美地吃了一頓。第二天果然靈驗，覺得強壯了很多。

三、“黃豆丸丸”打跑了“擺子鬼”

農場西行一公里有個北嶺村村口住了一古稀老太太，無兒無女伶仃一人，是五保戶。我常去幫她挑挑水、劈劈柴，做些雜活。老人受了一輩子苦，是地道的山裡婦女，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我們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是東半球的兩個人。

一日我到她家，只見她渾身打著寒顫。蓬頭散發嘴裡大聲罵著，驚惶失措地往後山上跑去，見到刺蓬就往裡鑽。社員們要我不要阻攔她，說她是在躲“擺子鬼”。第二天我在衛生院給她買了治虐疾的藥 守候著按時給她服了。以後，她逢人便告，並用拇指在小指上做著黃豆大的形狀，說是長沙來的兒子給她吃了“黃豆丸丸”，把“擺子鬼”打跑了。

打那以後 村子裡誰要是被“擺子鬼”纏住 都會跑來問我要“黃豆丸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