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城

黃玉海/文

一座城市是一杯茶，杯盞功夫，品味出不同味道的人生。性情超脫，飄幾縷淡然；性情沉鬱，入幾分濃釅。或傷愁，或喜悅，或清高，或念俗，皆世相百態，烹製成歲月煎熬。

一座城市是一簾風雨，煙雨蔥籠，風聲雨聲，皆源於民間疾苦聲，百年即成歷史，千年便是傳說。風雨無阻，風雨同舟，風調雨順，風雨中流動著繁衍，流傳著更替興衰。天上人間，臥聽風雨，彷彿一簾幽夢。

一座城市是一張臉，坎坎坷坷，盡顯無餘，生動的表情，肅然的格調，出現在自然的鏡子裡，托腮與否，皆是沉思。看千帆競渡，過客憧憧，且保留一份姿容，賞不盡春花秋月，萬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一座城市是一個夢，夢裡花開，花開萬朵，或稱雍容富貴，或稱風光宜人，盡皆人生若夢，繁華雲煙。揮起來是一把摺扇，飄散去是落梅數點，卿雖有意，奈何似水華年。做一個千秋大夢，寫幾行文字詠歎，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留待後人評說。

一座城市是一道碑林，琳琅滿目，且迎來英雄無數，百年過後，卻只剩冷冷的秋色。一個王朝，一落深院，桃花謝了林紅，太匆匆。有聲的評述，無聲的碑文，收攏在一部書中，卻還是人頭頂上的三千煩惱絲。

一座城市是一個無賴，百無聊賴之際，掀起了造城運動，城裡城外，如手心手背，風風雨雨若干年後，卻仍然在數指頭，把自己當作了孫猴子，一輩子翻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其實手指頭僅有十根，不知道是在算命，還是在數點萬貫家財，數來數去，不覺間生命已油盡燈枯。

一座城市是一道數學題，有人設想，便有人算術。一座城中有多少人，一個時代中有多少景，多少人參與其中，卻仍然算不明白，一代一代，科學推斷與胡亂猜測，留給後人的仍然還是一個謎。

一座城市是一根筷子，夾起來一個實惠的感慨，夾起來一個虛妄的無名，夾起來若干風景，夾起來的最終卻還是一個人生。萬千杯羹，一時葷素，有時夾熟，有時夾生，夾起來幾根肋骨，幾道城牆，安然一個心中所想，豁然出幾許空靈。

一座城市是一個婚姻，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裡的人想出來，便是一座婚姻的圍城。圍繞著婚姻的還有愛情，圍繞著城市的卻只有民生。

一座城市是一個容器，盛起來一些物事，沉澱下一個碗底，便是自然生態與滄桑文明。端起來，你要盛起些什麼？放下去，你要放置在哪裡？一個人的瑣事，引帶出千萬人的故事，生生死死，不離不棄。

2010年2月25日早上寫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