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傍晚，我在澄波湖散步，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一陣蟬聲，那久違的蟬鳴聽起來是那麼的親切，一下子就把我帶到了兒時“摸神仙”“捉蟬”的美好記憶中。
蟬又名知了、嘛嘰嘹，黑老哇哇。在不同的地區，蟬的幼蟲又有著不同的叫法，如神仙、爬爬、蟬猴、肉牛、爬拉猴、知了猴、結了猴或結了龜，等等。在我的家鄉濟陽區新市鎮，我們管蟬的幼蟲叫神仙。兒時夏季麥收後摸神仙，捉蟬是我們的最愛。
夏季傍晚前後，樹林裡少不了摸神仙的男女老少，當然最多的還是我們這群調皮的小孩兒們。村前村後的榆樹、柳樹、楊樹下，是摸神仙的絕佳場所。我們往往會根據時間的不同，帶上不同的工具，採取不同的摸法。
傍晚前，天還比較明亮，剛放學我們便約上三五個小夥伴兒，到樹林裡去摸神仙。從摸法上來講，確切地說此時是“挖神仙”。工具自然是家裡的鍋鏟子或腳踏車車輪上的輻條做成的鐵鉤子，最簡陋的就只拿根細小的樹枝。盛神仙就用罐頭瓶子。這時候的神仙還沒有出洞。大家弓著腰，眼瞅著地上，往前探尋著，有時就會發現地上有個黃豆大小的小孔，小孔四周的土層很薄，也常常能見到神仙的頭部，或前爪正扒在洞口。每當發現這樣的一處小孔，發現者一般都會激動地大喊：“我摸著了一個！”那種高興與自豪不亞於自己考試得了滿分。然後大家會聚攏來，有的臉帶驚喜，有的略帶嫉妒，而發現者則臉露得意，一起瞧著精彩的出現。這時，大家一般都不會再大喊大叫了。發現者小心翼翼地用鐵鉤子慢慢地挑一下小孔，把上面薄薄的土挑出去，露出手指粗細的圓洞。神仙的前爪會主動地夾住鐵鉤子（小樹枝），人可順勢把神仙拽出洞來，再趕忙把它塞進準備好的罐頭瓶裡。還有時，用小樹枝或手指扣開小孔觸動了神仙，它就會跌落到洞底，洞又比較深，這時就需要用鍋鏟子等把洞旁的土往深處挖，最後挖到神仙。當然，一不小心挖傷神仙也有的是。
吃過晚飯後，天已經黑了，這時的神仙已開始悄悄地爬到樹上了。從摸法來講，這才是真正的“摸神仙”。此時我們不再約著一起摸神仙了，都偷偷地單獨行動。這時只需帶個罐頭瓶子，家庭條件好點的拿個手電筒。我一般到我家後面的小院子裡，那裡有許多的榆樹。走到樹前，藉著微弱的月光等，我仔細地瞅著樹幹上下，看看上面有無2釐米大小突起的東西，如有就用手摸一下，確認是否一隻神仙。有時夜色太暗，我就用手把樹幹能夠到的地方摸一遍，常常能摸到那爬上樹的神仙。當摸到那肉鼓鼓的神仙時，內心充滿了無比的激動和喜悅。當摸滿整個罐頭瓶，那份高興更像吃了蜜一般。運氣好時，我們一個晚上會摸到上百個神仙。回到家，把神仙洗乾淨，放到家裡鹽罈子裡，第二天就可以吃到香噴噴的煎神仙了。
第二天剛到校，小夥伴們會湊到一起，各自炫耀昨晚摸神仙的戰果。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講摸神仙的妙招，有的說從哪裡摸到的，還有的誇早上又吃到了多少神仙……那種興奮與快樂立刻便充溢了整個教室。
除了摸神仙，早晨戳神仙皮，也是小孩們必做的一件趣事。摸了一個晚上的神仙，大家似乎並沒有多少睏意，早晨天剛剛亮，小樹林裡就常常能見到幾個小孩兒拿著長長的樹枝，或竹竿，伸長脖子望著樹的高處。這時的神仙早已變成了蟬飛走了，留下一隻空空的神仙皮。小孩見到樹枝上的神仙皮，也是高興萬分，用樹枝或竹竿輕輕地把神仙皮戳下來，裝到事先準備好的袋子裡。此時絕不能用力猛打，用力過猛，神仙皮就碎了。每天早晨，一個小孩就能戳到幾十甚至上百的神仙皮，拿回家，再用細線把它們串成一串，拿到集市上賣錢，據說這是一味很好的中藥。這樣的事情，我也常做，雖然沒有賣到多少錢，但當看到那一串串神仙皮時，內心便擁有了滿滿的成就感。
如果說摸神仙充滿了無窮的歡樂，那中午用馬鬃套蟬也是極富刺激的樂事。我們兒時，生產隊裡的場院裡養著一群牛和幾匹馬。中午等喂牛的大人回家後，膽大些的小夥伴兒就會偷偷地溜進牛棚，這時牛馬正在吃草，一個膽大的小夥伴就悄悄鑽到馬後，凝神屏氣，等馬尾巴不再來回抽打時，用小手突然逮住一根馬尾巴上的鬃毛，猛一用力，一根長長的馬鬃就弄到手了。然後拿著這根戰利品，跑到場院外。小夥伴們再跑到村邊的池塘裡，從中折取一根細長的蘆葦杆，拔去外皮，把馬鬃栓到蘆葦杆的頂端，拴成一個很巧妙的活口。一切準備就緒，小夥伴們就拿著這一套傢伙兒，跑到樹林中。站在高高的樹下，如果看到一隻蟬的位置合適，小夥伴兒就把套杆慢慢地伸向蟬，等蟬頭進了馬鬃編成的活口，再稍微動一下套杆，蟬就會慢慢移動，蟬越動就會套得越緊。最後一隻活蟬便會成了大家的玩物兒。整個過程既細心又刺激。技術好的小夥伴兒，一箇中午便會套到十多隻活蟬。大家拿著吱吱亂叫的活蟬，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用馬鬃套蟬一次只能套到一隻，更刺激的是夜晚用火把捉蟬。夜幕降臨，大人領著孩子，或一大幫小夥伴兒，事先準備好幾把麥秸，來到蟬多的樹下，一人爬到樹上。下面的（大）人用火柴點燃麥秸，此時樹上的人便用力晃動樹枝，樹上的蟬見到火光，在這晃動下，“吱吱”叫著，紛紛落到火上或火堆旁。地上的小孩兒急急忙忙彎腰撿拾落地的蟬，一會兒便會撿到一二十隻蟬。此時，“吱吱”蟬鳴與人的歡笑聲便會匯成一曲優美的交響曲。裝在罐頭瓶子裡的，是滿滿的蟬兒，滿滿的喜悅。
幾十年過去了，兒時摸神仙、捉蟬的趣事常常浮現在腦海中，每每想起，也是滿滿的幸福。現在的孩子享受著餐桌上的“炸金蟬”，卻不知那些在地下生活了幾年或十幾年的神仙是如何生存，如何蛻變為能飛能唱的蟬的。他們也很少會結伴兒摸神仙、捉蟬了，他們早已被無數的輔導班或電子遊戲填滿了童年，他們更不會像我們那樣親近自然，尋找那種田野樂趣了。
蟬聲陣陣，思緒悠悠。
王良傑
，從事初中教育教學工作30餘年，現任教於濟南市濟陽區澄波湖學校。愛好寫作，多篇小小說或散文刊發在《齊魯文學》公眾號上，主編有多本初中語文教輔書。愛好攝影，現為《山東畫報》簽約攝影師，濟南市濟陽區攝影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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