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讀水滸（三十）

文/於小燕

金翠蓮先前嫁的鄭屠，雖說是硬娶了去的，也算是進了鄭家的門，是鄭屠的妾。

第二次跟的這個趙員外，卻只是被養為外室，連趙家的門朝哪邊開可能都不知道。

所謂外室，就是男人包養在外面的女人，沒有合法婚姻手續，不受法律不保護。用現代的話來講，就是小三。

想必這個趙員外，也很是怕老婆，包養女人，要離自己的莊子距離十里多路，那是多麼的不方便！

由此可見，金翠蓮難保不蹈覆轍，重走被拋棄的道路。

潘金蓮私通西門慶，潘巧雲私通和尚，那麼金翠蓮跟趙員外，算不算私通呢？

且聽她父親怎麼說：

金老道：“恩人在上；自從得恩人救了老漢，尋得一輛車子，本欲要回東京去；又怕這廝趕來，亦無恩人在彼搭救，因此不上東京去。隨路望北來，撞見一個京師古鄰來這裡做買賣，就帶老漢父女兩口兒到這裡。虧殺了他，就與老漢女做媒，結交此間一個大財主趙員外，養做外宅，衣食豐足，皆出於恩人。我女兒常常對他孤老說提轄大恩，那個員外也愛刺槍使棒。嘗說道：”怎地恩人相會一面，也好。“

“孤老”在360百科裡的釋義是這樣：

（1）孤獨而年老的；孤獨而年老的人 ：贍養~~

贍養孤老

（2）俗稱姘夫；嫖客

（3）多為對妓女固定嫖客的稱呼

華夏出版社出的《水滸傳》裡也註明了意思：

孤老——舊時女子稱與己私通的男性。

我想，人們之所以罵二潘是淫婦，主要是因為，她們的老公都在，且都沒有大的過錯。而金翠蓮已經被鄭屠拋棄，並且鄭屠也死了。

還有一個，就是金翠蓮跟趙員外，是她父親同意了的。

我看這是一個最主要的原因。

《水滸傳》雖然寫的是一幫男人，但是作者不厭其煩的告訴我們，在北宋末期，或者元朝，或者明朝，女性社會地位極其低下。

他沒有寫婆家人怎麼對待這個媳婦，也沒有寫別人怎麼欺負她。他只是透過親生的父親，親生的母親，親親的哥哥，怎麼對待這個家裡的女兒，就可以使我們看到，那個時代女性的絕望。

比如閻婆，宋江又矮又黑，女兒長得如花似玉，有多少好小夥子都還沒有娶親，等著夢中的女孩做他的新娘。可是，為了錢，為了給自己養老，她就把女兒賣了。

為什麼如此說？請看：

宋江回去取招文袋，閻婆惜威脅他，提了三個條件：

宋江道：”當行即行。敢問哪三件事？“

閻婆道：”第一件，你可從今日便將原典我的文書來還我，再寫一紙任從我改嫁張三，並不敢再來爭執的文書。“

宋江道：”這個依得。“

婆惜道：”第二件，我頭上帶的，我身上穿的，家裡使用的，雖都是你辦的，也委一紙文書，不許你日後來討。“

宋江道：”這件也依得。“

閻婆惜又道：”只怕你第三件依不得。“

宋江道：”我已兩件都依你，緣何這件依不得？“

婆惜道：”有那梁山泊晁蓋送與你的一百兩金子快把來與我，我便饒你這一場“天字第一號”官司，還你這招文袋裡的款狀！“

第一件，她就是要她的賣身契！

其它的，都排在這之後！

就算潘金蓮命不好，給財主當使喚丫頭，也是她父母把她賣給了財主。後又被財主送了人，但她是被財主倒賠妝奩白送給了武大郎，所以只要武大郎能給她一份休書，她就自由了。

而閻婆惜和金翠蓮則多了一項鎖鏈——賣身契！

金氏父女在酒樓賣唱，也是為了還“原典身錢三千貫”。

她現在又被趙員外“養做外宅”，不知又被賣了多少錢？

而賣她們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們的父親母親。

說姓金，我看她這父親，眼裡也只有錢。

魯智深給了她父女十五兩銀子，按說父女倆輕輕鬆鬆過個一兩年日子，該沒啥問題。可是轉眼功夫，他就把女兒又賣了！

就不說拿這十五兩銀子做個本錢，像王婆似的開個茶館什麼的，做個小生意了，最起碼，你緩緩再說呀。就連鄆哥，提個籃兒賣幾隻梨，都能把生病的父親養活住。相信在北宋，人只要勤快，賺個生活費還是不難的。

金氏父女，好歹無病無災，又是成年人，怎麼連個十五歲的孩子都不如，總是急慌慌的要去投靠別人呢？

取名“翠蓮”，我看在這本《水滸傳》裡，金翠蓮最可憐。

就是半路上殺出魯智深那樣一個英明神武的好男子來救她，也不能改變她的命運。

先被親生的父親賣給鄭屠做妾，又被賣給趙員外做小三。

從趙員外後來對魯智深態度的轉變可以看出，她被金屋藏嬌的日子，頂多不過三五個月。說不定花在魯智深身上的錢，趙員外都要讓他們出呢。

這個時候，魯智深已在三十里外的五臺山當了和尚，以後又去了東京，她被趙員外拋棄甚至逼債，誰再來救他們呢？

而且這一回被趕出去，下次恐怕連小三也做不了了，不知又會被賣到哪裡去呢？

作者於小燕，甘肅酒泉人，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在《中國社群報》《中國審計報》《檢察日報》《甘肅日報》《山西日報》《教師報》《大河報》《大眾日報》《小小說選刊》等報刊雜誌發表小小說、散文、詩歌三十多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