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該吃藥了。”我輕輕的擰開燈，試探著問，以為父親睡著了。

“嗯。”他眯著眼瞅見是我便又安心的合上了。

我知道他需要休息便輕聲帶門而出，關門前聽到他說：“我想喝茶。”聲音很小，我還是聽見了。我便跑到臥室，開啟抽屜，拿出姑姑送的小罐茶，我小心翼翼地夾了兩小撮放在玻璃杯裡，隨著滾燙的開水不斷湧入茶杯，褐色的茶葉飛速旋轉，浮至水面，清新的茶香頓時撲鼻而來。很快，熱騰騰的茶被我端出房外，卻終究抵制不住嚴冬的寒氣冒著白氣，消逝在空氣中。我輕手輕腳地推開父親的房門，能聽到父親因感冒而不舒暢的呼吸聲。我開啟燈，父親便被驚擾了，我看著他那雙深沉的眼睛示意讓他坐起來喝熱茶。他問到：“這茶真香，在哪買的？”我看了看包裝，“這茶是山東小罐茶葉有限公司的。”

他接過茶，讓我坐在床邊，我凍得瑟瑟發抖，他卻嚴厲的詰問道：“怎麼穿這麼少？凍感冒了怎麼辦！”我笑了笑，怕發燒的父親生了氣病情又加重，便起身去加衣服。外面很冷，整個大地銀裝素裹，粉妝玉砌。天快黑了，窗外靜的似乎可以聽見雪花飄落的聲音，依稀能看清鄰居家屋頂冒出的煙。一向健壯的父親卻生了病，大年三十，我感到一絲落寞與荒涼。

進門時，我不忘給父親端來一碗熱粥，他有一天沒吃飯了，他倚著床邊看著我手中的粥沉默了片刻，接過粥慢慢的吃著，好像在品味什麼。這時的茶葉已落至杯底，被父親喝了一半的茶似乎還冒著一絲熱氣。

不知是熱粥的白氣瀰漫了父親的雙眼，還是病的痛苦侵蝕了父親的身體，我看見父親長滿皺紋的眼角分明有霧在喧囂，她揉了揉雙眼把碗遞給我，碗底還有殘留的餘溫。

他端起茶，吹散了那僅存的一絲熱氣，顰蹙著雙眉抿了一小口慢慢嚥下。我抬頭望著他，在這夜闌人靜的夜晚，我第一次在燈光下看清了父親的白髮，好像一夜之間就變多了，我想數都數不清。歲月無情地在他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溝壑，那能擔起兒時的我的背也沒有那麼挺拔了，一陣酸楚湧上鼻頭，淚水噴湧而出。我掩蓋著要走，父親說晚上多蓋點，別感冒了，我點點頭關上門。門外還有清幽的茶香和淡淡的菸草味，我努力地嗅了嗅，停留了許久。

父親的愛宛如一杯熱茶，喝下去雖有苦澀的味道，但在舌尖上留下的清香才是我所貪婪依戀的味道。

部分圖片來源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