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的名字寫在煙上
把你吸進肺裡
留你在我心臟最近的地方
愛你！
我的抽菸遠沒有風花雪月的浪漫。甚至還折射著淡淡的痛惜。
——題記
“賊不偷，狗不咬，最重要的是還能永葆青春！”當大伯略帶戲謔地講到抽菸的好處時。我正把一支香菸夾在手指間。淡藍色的煙霧如絲線般在我眼前纏繞，隨著嫋嫋的香菸，思緒把我拉回荒寞的童年。
夏日的午後依然悶熱。放學一進屋，我便把書包往炕上一扔，順手操起一摞三角，虎步向門外竄時，媽媽從肩頭一把拎住我。“哪兒去？”“找三苟摔三角！”我有點急。“不準去！到野外給我剜一揹簍野菜去！媽媽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我知道媽媽的脾氣。說什麼都是白搭。弄不好還要挨一頓鞋底。我極不情願地摞下三角，撈起揹簍，嘟著嘴，故意把地踩得山響，臨出門，又用力把門摔得“咣噹”一聲。身後，便傳來媽媽喊叫“早點回來吃飯。”我沒吱聲，一溜煙地竄出了巷道。
時令己進入六月 ，田野裡一派生機，到處是一幅欣欣向榮的景象。我邊看邊剜，不大一會，揹簍便裝滿了。照例，還得到小溪邊淘洗一下，我背起揹簍向小溪走去。
三爺正斜靠在柳樹上，穿著大褲衩，光腳搭在石板上，正往煙鍋裡填煙。他從一隻烏黑的菸袋裡摳摸了半天，才摳出一撮，按進青銅煙鍋裡，然後用大拇指壓了壓。煙鍋還不滿，他又摳出一撮，按進煙鍋，又用坶指抹平。然後掏出火柴，“哧”的一聲點燃，單手掬了個防風牆。偏頭引到煙鍋上。接著便聽到“咕嘎”一聲，一股濃煙便從三爺鼻孔裡冒出來。三爺陶醉地眯著眼晴。“三爺，這旱菸香嗎？”三爺側頭眯了我一眼。“香呵。你沒聽過“飯後一根菸，賽過活神仙啊！”你這碎鬼，要不要抽一口啊。三爺半開玩笑地說。”“不，不，我可不敢。”我扭頭便往回走。一路上，三爺陶醉的神情老是在我的腦海裡纏繞。“看三爺那神情。旱菸一定，一定是很香了。”一路想著，不覺就到了村外的鐵路涵洞口，洞口限高2。4米的橫杆巳被車撞彎了，橫杆上，斑駁的黃漆，黑漆光怪陸離。橫杆的兩側斜柱上，倒掛著幾株煙桿。枯瘦的枝幹上，瑟縮著幾綹乾巴巴的葉子。這不就是菸葉嗎？我上前捋了兩葉，揣進口袋。
小孩抽菸
晚飯吃過後，天己經黑了。我用手摸了摸口袋裡的菸葉，已揉碎了。我看了看黑隆隆的天。嘆了口氣，等明天吧。
中午飯一吃過，我便撈起書包便往外奔。媽媽正端著一鍋水走過門汀。差點和我撞了個滿懷。“這麼早，去學校幹啥？”“趕作業。”我頭也不回，一股風地飛出巷道。
中午的太陽火辣辣地照著，沒有一絲風，路旁的柳樹無精打釆地垂著。一隻狗趴在樹蔭下，吐著長長的舌頭。村子裡很安靜，只有樹蔭下那渠清亮的井水打著漩渦，歡快地向前奔流。
上了一架坡，左拐便進了全村的打麥場，穿過兩摞麥垛，便有一道廢棄的土牆。外側是一堵後簷牆，前有一摞麥垛，正好構成一個隱蔽的三角。我把書包往牆根下一摞。拿出早已撕成一綹的紙條。從口袋裡掏出旱菸末。學著大人的樣，在紙上溜成一行。便開始搓捲起來。蠢手笨腳的，總算搓成一根了。我從口袋裡拿出火柴。點燃。使勁吸了一口，一股辛辣的煙霧直嗆心肺，辣得我眼淚都流了出來。只覺喉嚨澀疼，頭暈腦脹。我趕緊扔掉剩下的半截煙。撈起書包，便往學校趕。剛走幾步，便覺得頭昏得厲害。似乎隨時都可能暈倒。這學校今天是去不成了。我扭頭便往家走。腳軟綿綿的，剛走了幾步，頭昏得更厲害了。我只好用手扶著牆，慢慢往前走。突然，我眼前出現許多粲燦的禮花，禮花越開越多，越開越豔。突然，什麼都沒有了……
小孩抽菸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家裡的炕上。媽媽手裡拿毛巾。焦急的說，“你怎麼了？你怎麼了？”“我。我，我，我頭暈。”“出門還活蹦亂跳的。怎麼突然就暈起來”。“我，我……”“你怎麼了？頭還暈嗎？“暈。”我就坡下驢。媽媽把毛巾熱敷在我的額頭，我把臉扭向坑牆，只覺得臉很燙。煙
第一次抽菸以慘淡收場。有好長時間，我都不再碰煙。到了五年級第二學期時，不知咋的，班上有幾個老哥哥突然偷偷地抽起煙來。起先是在校外偷著抽，後來是午自習在教室裡抽起來。我經不住誘惑，在午自習也跟著偷抽起來。結果剛點著煙，便被進入教室的班主抓了個現行。一共六個，班主任的侄兒也在其中。六個人被驅趕到院子中央，站成一排。校長也知道了，氣得臉都青了。“小小年紀，就學抽菸了。”“好，今天我就讓你們抽個夠。”“李老師，給他們一人點一支。”李老師從懷中掏出黃金葉，給我們嘴裡塞煙，輪到他侄兒時，侄兒嘴蒙得緊。死活不張嘴。李老師生氣了。“今天還由你著啦，我揉碎也要讓你吃下去。”說完，真的把一支菸在手心裡揉碎。硬往他侄兒嘴裡喂。侄兒又哭又叫，又鬧又打。“我不吃，不吃，我要回家告訴我奶奶去。但畢竟力氣小，拗不過。還是讓李老師把菸絲喂進嘴裡。 “好啦，我給你們點。”校長拿出火柴。給我們幾個點上煙。我們幾個像打了敗仗的傷兵，耷拉著腦袋。“低什麼頭，都抬起頭來，光榮的很呀。”學校沒有圍牆，我們幾個正對著進村的一條大路。不知什麼時候，馬路上已經站了許多村民。他們嘴裡正在說著什麼，還不時地用手指指點點。我羞得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班主任在旁邊嚷得起勁。“抽啊，今天讓你們抽個夠。”煙霧從嘴邊飄上來，鑽進眼晴，嗆得我直掉眼淚，看上去就像在哭泣。那天真是狼狽透頂。回家一頓打，肯定是躲不過了。我是多麼懊悔。
從此，我好幾年沒有抽過煙。
上了初二以後。班上突然流行起抽菸來。一段時間，學校突然嚴查起來。並且還抓住了幾個在學校抽菸的男生。後來據被抓的男生講，他是從教導主任身邊走過去被抓的。教導主任從來不抽菸，鼻子對煙很敏感。那天他一從教導主任身邊經過，便被扭住了。“你抽菸了？”“我沒抽。”“那你身上的煙味那裡來的？”“我爺爺煙癮大，晚上我和爺爺睡”。教導主任笑了。笑著抬起了他的右手，教導主任指著燻得發黃的食指和中指。“這怎麼解釋？”男孩低下了頭，接著又搜出了火柴。接著男孩又供出了幾個同吸者。後來，菸民吸取教訓，總結經驗。每次吸菸時，懷裡總不忘拿一雙一次性筷子，煙點燃後，便用筷子夾著煙。後來又改進方法，便一人拿一截鋁絲，抽時用鋁絲一綁，用完後把鋁絲一盤。小而隱蔽，從此，手上再也沒留下焦黃的痕跡。然而總是不太放心，每次抽菸時，總派班上小不點望風。
後來不知怎麼了。學校又管得鬆了。菸民又慢慢蔓延開來。菸民先是在外面偷偷吸。後來竟然發展到教室裡。先是紙菸，後來是旱菸。抽菸的菸斗也是自己做的。找半尺細竹子。一頭留節截斷，然後在竹管上用五寸釘鑽個洞，在洞口嵌上早已找好的電池墨芯帽，嵌緊後，再用釘子在帽心扎個小洞。然後在竹子另一頭穿上一小截更細一點的竹管。這樣，一個簡易的菸斗便製成了。抽時把菸絲按到帽心裡，拿火柴點上就可以了。當然有的同學的菸斗比較考究，是用羊脛骨做的，擦得黃亮剔透。菸嘴也是瑪瑙的，菸嘴旁還箍著一道銅圈。看起來很精緻。後來，有個學生把他爺爺的水煙瓶偷偷地拿到學校裡抽，教室裡便“咕咕嘟嘟”地響。後來，那隻水煙瓶被數學老師發現沒收了。開學典禮上，50多歲的副校長。拿著那隻被沒收的水煙瓶。一邊搖晃，一邊說：“咱們有的同學確實了不得啊，竟然在教室裡抽起煙來，還抽的是水煙瓶，還抽得“咕咕嘟嘟”的響。學生在底下早就笑成了一團。典禮結束後，男同學之間都在問一個同樣的問題：“那是你的水煙瓶？”
一晃就到了初三第二學期，臨近畢業。同學們之間的關係都融洽起來。大家都戀戀不捨，也無心學習。自習課上，有的學生在聊天。教室裡很亂。我也轉到後面，和最後一排的同學汪甲聊起來。聊著聊著，他竟然抽出一支菸點著。還扔給我一支。我剛拿到手上。突然，喧鬧的教室猛地安靜下來。我看到他的臉，表情瞬間凝固。我忙轉頭，班主任已一臉怒容走進教室。再看汪甲，一口煙憋在口中，腮幫子鼓得老圓。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我嚇壞了。連忙把煙一把揉碎，捏在手心。班主任用手指著我倆。“你們在幹什麼？我低下頭，汪甲眼晴鼓得大大的。“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班主任聲如驚雷。
教室外面，班主任怒火中燒。“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幹什麼？我低著頭，一言不發。汪甲腮幫子鼓得快要爆裂了，也是一言不發。班主任終於暴怒起來。一個耳刮子便向汪甲臉上抽來。只聽見“啪”的一聲，像一巴掌搧破了一隻滾圓的氣球，一股濃煙從汪甲鼻子裡噴出來。竟然噴出兩個美麗的菸圈。差一點就碰到班主任臉上。我笑得彎下腰去。班主任見我笑。又像我一巴掌抽來。我一縮頭，一巴掌“啪”地一聲打在汪甲頭上，我笑得背過氣去。
小孩學抽菸
那天，我真正體味到樂極生悲的含義。當班主任把我媽叫到學校時，我又是多麼狼狽不堪。煙
幾次吸菸，留給我的都是慘痛的記憶。從此，我好久不再吸菸。
上了大學，宿舍6個人。三個抽菸，三個不抽。每次在宿舍抽菸，都會引發一場爭吵。不抽菸的舍友罵我們，讓我們滾到外面抽。每次抽菸，總是火星四爆。後來還是“小宕昌”聰明，軟磨硬泡，硬把“馬天水”拉下了水。這樣，就形成了4比2的優勢，天平終於向我們陣營傾斜。於是，戰爭變為沉默，當我們四個抽菸時，兩位便抿著嘴巴，默默地出去串門了。現在想來，真有點愧疚，對不住，兄弟。
上班後，又抽了幾年，其間戒了幾次。結果晚上喪場守夜，閒得慌，又抽上了。其間，父母說過，“把哪有啥好吸的，一天咳嗽吐痰的。”老婆罵過，“不吃煙不死你嗎”？於是痛下決心要戒了，還信誓旦旦地向好友說：“再不抽菸了。”沒想好友滿臉不屑地哼了一聲“若要狗不吃屎，除非把狗死。”我氣了個半死。
我真的要下決心戒菸了。但當我戒了三個月又抽上後，好友見我便是一臉壞笑，“狗又吃屎了？”我氣得背過氣去。
痛定思痛，當我痛下決心真的戒掉煙之後。終於是海晏河清，春暖花開。然而好友見面後卻換了一番口吻。笑眯眯地說：“狗不吃屎了？”“呀，這太陽，也能從西邊出來！”
從此，我不再吸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