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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筆記5:曠達人生不寂寞,一蓑煙雨任平生,休將白髮唱黃雞

本文1765字,閱讀需2分鐘,出自《東坡志林。遊沙湖》。

元豐五年(1082)三月三日寒食節那天,春雨紛紛,四十七歲的蘇東坡已煉成東坡居士,他在剛竣工的雪堂與來客飲酒,喝到開心處,提筆書寫了晉代陶淵明的《飲酒》詩來應景。

過兩日是清明節,知州徐大受(君猷)分新火給他。

宋時清明節習俗,清明前的寒食禁火冷食祭墓,清明時取新火踏青出遊。

三月七日,蘇東坡往沙湖檢視田地,途中遇雨。

蘇東坡筆記5:曠達人生不寂寞,一蓑煙雨任平生,休將白髮唱黃雞

黃州東南三十里地的沙湖,歷代注家均認為沙湖在今湖北沔陽,即仙桃市東南。從地圖上看,今天的黃岡距離仙桃市一百多公里。在宋時屬於另一州。

蘇軾在文中說得很清楚,黃岡東南三十里地,為沙湖鎮,今天走大廣高速蘭溪立交橋出高速,一千年前蘇東坡踏足過的“沙湖”又名螺師店的地方正在此地。

在黃州的長江邊上,星羅棋佈的大小湖泊,如同大地上衣裳上的破洞,蘇東坡即來之則安之,他在長江邊上與浠水相匯的沙湖,購置了田產。

蘇東坡筆記5:曠達人生不寂寞,一蓑煙雨任平生,休將白髮唱黃雞

途中的這場春雨,下得有點急。一行人在沙湖道上沒有雨具,狼狽不堪,抱怨著忽晴忽雨的天氣。而蘇東坡拄著竹杖,腳踏草鞋,泰然處之,吟嘯自若,緩步前行。春風微涼,他喝了口隨身攜帶的酒,春雨落在頭巾上,從臉頰滑落,雨水打溼長衫,微醺的酒意漸醒,溼透了,寒意初上,山頭初晴的斜陽卻應時相迎。

到了沙湖,在一戶黃姓的人家歇下。他抄錄下來白天雨中所吟詠的那闕《定風波》: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蘇東坡筆記5:曠達人生不寂寞,一蓑煙雨任平生,休將白髮唱黃雞

今天我在電視上聽到譚詠麟演繹的《定風波》歌曲,真的很有感覺,他應當是研究過蘇東坡人物性格的,產生了模擬他“沙湖道中遇雨”時的心理活動,來演唱這首今人所填的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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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風雨如此短暫,人生的風風雨雨又能奈何得了他?

身處逆境,屢遭挫折,在不畏懼不頹喪的蘇東坡面前,只會激發他的倔強和曠達,只會讓他我行我素,不畏坎坷。

風雨奔波也確實給他帶來了麻煩。

蘇東坡左手腫痛,便前往蘄水麻橋龐安時家看病。

龐安常是當地名醫,耳聾卻聰穎過人,善醫疑難雜症。蘇東坡早就與龐安時有來往。

在龐安常家中留了數日,得到名醫的悉心照料,蘇東坡的臂疾痊癒。

這幾天中,龐安常與蘇軾基本上是手談。蘇軾見他在紙上寫字,寥寥數語,便了然於胸。可愛的蘇軾開起玩笑來,“我用手當口,你以眼做耳,皆一時的異人。”龐安常雖是異相,但卻是個性情人,與蘇軾交流起來也無障礙。

龐安常向蘇東坡求字,蘇東坡給他書寫,龐安常贈送蘇東坡天下第一品的李廷珪墨。

李廷珪是五代時南唐制墨名家,在歙州以制墨為業,世代來傳,所制徽墨在慶曆年間價值萬錢,號稱“黃金易得,李墨難求”。因為李墨用料非常講究,傳說要松煙、珍珠、玉屑、龍腦,和以生漆、鹿角膠、犀角、麝香等等名貴物品,搗十萬次之後,才製作成型。所以,李墨堅硬如石,豐肌膩理,光澤如漆,確實價值不菲。

在蘄水,蘇東坡與龐安常二人同遊清泉寺。

清泉寺在蘄水郭門外二里許,根據《湖北地名趣談》,在鳳山之陽,寺院之陰,為陸羽烹茶之泉,在鳳山之陰,是王羲之洗筆之泉。洗筆泉和陸羽泉在一起。

蘇軾與龐安常同遊王逸少洗筆泉,水極甘,下臨蘭溪,溪水西流。蘇軾唱道:

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淨無泥,蕭蕭暮雨子規啼。

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髮唱黃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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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闕《西江月》,令二人興致大發,喝了很多酒,大醉而歸。

蘇東坡交友之道隨和,龐安常只是當地名醫,當然也是如今浠水的歷史文化名人。這位老先生在蘇東坡筆下,耳聾又聰穎。他的名聲很大程度上得益於蘇東坡強大的宣傳推廣能力和一千年來的無數粉絲群。按林語堂先生的話來說,蘇東坡這個人沒有人不喜歡的,至少是不討厭的。

有些人交友是實用主義,蘇東坡則不同。

有人說交友要志同道合,蘇東坡也不同。

有人說交友要知己交心,蘇東坡也不同。

他可以和布衣白丁交友,如杜甫所說的“

人生交契無老少,論交何必先同調”。

他的真性情,才能與龐安常這樣的朋友。

病癒後的蘇東坡和龐安常醫生走在蘄水清泉寺附近的山野之間。蘭溪,是個使人心情放鬆的地方。也許還有小僮跟隨,二人興致頗濃,山間春色入眼,腳下新抽的蘭草嫩芽浸在溪水中,松間沙路被雨水沖洗得一塵不染,傍晚時分,細雨蕭蕭而下,林中的杜鵑鳥啼歸。

蘇東坡見蘭溪水西流,思緒飄飛。

年輕是什麼?年輕還能回來嗎?不再年輕就感慨時光流逝嗎?

在三月幽雅的蘭溪風光中,胸襟坦蕩曠達的蘇東坡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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