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是一部史上留名，而如今知者甚少的動畫。
時長不過30分鐘的它，曾獲得包括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在內的40多個獎項，在IMDB評選的最優秀的短片類電影中名列第4位，豆瓣評分高達9。1分。
宮崎駿曾盛讚這部動畫，認為動畫不僅主題高尚思想深邃，在影像表現上也堪稱曠世之作。
它，就是1987年由加拿大國寶級動畫大師，弗雷德裡克·貝克
（Frédéric Back）
執導的動畫短片——
《種樹的牧羊人》
（L‘homme qui plantait des arbres）
01
動畫劇本改編自法國作家讓·喬諾
（Jean Giono）
在1953年出版的同名小說，後被翻譯為多國文字，廣為流傳。
2016年，該小說還入選了國內人教版初中語文教材，標題為《植樹的牧羊人》，亦可見其影響力之深遠。
在此基礎上，動畫對小說的視覺化呈現，又將小說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首先令人驚豔的是動畫別具一格的畫風。它擁有沙畫一般的質感，線條流暢色彩清雅，場景轉換異常絲滑。
其中絕大部分畫面都是由導演貝克用彩色鉛筆親自繪製而成。
30分鐘的短片包含了2萬多張原畫，製作週期更是長達五年，如此精益求精的精神不得不令人感到欽佩。
畢竟，貝克還是一個被喚作
“畫筆傳教士”
的男人，因為傳說他是握著一支畫筆出生的。
（弗雷德裡克·貝克，1924。4。8-2013。12。24）
動畫《種樹的牧羊人》在色彩的運用上十分講究，從灰黃色調到彩色色調變化的背後，隱藏著故事敘述基調的轉換。
它的畫面風格又體現出宛如印象派畫作撲朔迷離的視覺效果，一幀幀的圖畫就好像是從莫奈、雷諾阿、卡薩特或莫里索的畫布上撕下來的一樣。
（《康達維斯小姐的畫像》，雷諾1880）
動畫最後投向老年牧羊人臉的特寫鏡頭，被認為酷似達芬奇60歲時候那幅著名的素描自畫像。
宮崎駿則稱牧羊人長著
“一張哲學家的臉”
。
（《自畫像》，達芬奇1512）
02
動畫故事情節與小說基本無異，主要講述了兩次世界大戰期間，一位普通的法國牧羊人憑藉一己之力，在長達30年的漫長歲月裡種下大片森林，將茫茫大漠變為人間伊甸園的傳奇。
原小說盡管是虛構的，在發表後卻讓很多讀者信以為真，紛紛以為這個牧羊人在歷史上真實存在。
或許，
也是因為人們願意相信這樣的美好存在，不忍心去懷疑這個善意的“謊言”。
動畫伴隨旁白徐徐展開，低沉的旁白聲貫穿始終，使得整部作品就像一首視覺化的散文詩。
講述者是在四十年前的1913年，經過長途跋涉來到普洛旺斯高原的“我”。
剛踏入高原的我舉目四望，那裡的植被除了些稀稀落落的野薰衣草，其他什麼也沒有。
我路過了一個棄村的遺址，想去裡面找個噴泉接水，卻發現噴泉早已乾涸。
這個地方是一個沒有生命的世界。
唯一充滿活力的，是野獸一般的狂風，咆哮在房屋的遺骨之間。
正在這時，遠處一個細黑的“樹樁”吸引了我的注意。
走近一看，才知道那不是樹樁，
而是一個牧羊人。
在和牧羊人接觸的過程中，我感受到了他的悶葫蘆屬性，或許是長久的獨居生活讓他習慣於寡言少語。
過去的他在低地開過一個農場，擁有美滿的家庭生活。
在經歷了先失獨子，後失愛妻的人生悲劇後，他來到高原遁世隱居。
陪伴他的是30多隻小綿羊，以及一條
“像主人一樣安靜，友好而不奉承”
的狗狗。
晚上，在牧羊人家借宿的我無意中看到，牧羊人在非常耐心地檢查從麻袋裡倒出來的橡子。
只見他把好的和壞的一個一個分開，扔掉小的和裂的，同時拒絕了我想要幫忙的提議。
第二天，我沒有立馬動身上路，假裝悠閒地散步，實則偷偷地跟著牧羊人。
我希望能更多地瞭解這個人。
牧羊人發現我後並沒有惱怒，而是邀請我同他一起前往目的地——一個小丘的頂端。
在那裡，他用鐵桿鑿出一洞，接著置入一個橡子，然後填好。
他在種橡樹，我這才醒悟過來。
隨後，我又瞭解到一個驚人的事實，牧羊人種樹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有著長遠的規劃。
如今，他已經在這塊無主的土地上種樹三年，一共播種了19萬顆種子。
其中已經有2萬棵破土，但他估計實際還會因動物啃食，或天氣不測而損失掉一半。
而剩下的1萬棵橡樹，就這樣長在曾經的無有之地。
我眼露憧憬地對牧羊人說，等30年後，這1萬棵橡樹一定會很壯觀吧？
牧羊人則簡單地回答道，
如果神准許他活下去，在這30年裡他將會種出更多的樹。
到時候，這1萬棵橡樹，不過是滄海一滴罷了。
03
在牧羊人看來，此地正在因為缺少樹木而死去。他沒有直言但是我們能夠感受到的是，所謂的“死去”不僅是土地的荒蕪，更是人心的荒蕪。
除了牧羊人的居所，高原上還散落有四五個小村莊。
然而，與牧羊人雖然窮困但保持平靜的生活不同，其他人家裡裡外外充滿爭執和算計。
自殺流行，瘋癲不斷，似乎一切都在努力印證“窮山惡水出刁民”的老話。
極富諷刺性的是，在牧羊人為植樹事業煞費心力的同時，高原以外的其他地方正飽受戰火的洗禮。
講述者我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退伍後再度前往普羅旺斯高原，看到10年前種下的橡樹已經長得高出人頭。
相比於外面不遺餘力地“毀滅”世界，這裡確確實實在“創造”世界，一個由人創造的桃花源。
牧羊人指給我看那些五歲大的白樺樹，而當時的我還在打凡爾登戰役。
接下來的歲月裡，牧羊人依舊單槍匹馬地在普羅旺斯高原上不斷種樹。
各個不同身份、不明真相的人群也相繼出現在高原這塊舞臺上。
在牧羊人面前，
很多人自以為是的舉動讓他們好似跳樑小醜。
獵人們牽著獵狗來林中捉捕野兔、野豬。
他們將小樹林的突然出現歸於大自然的一時興起。
1933年，一位林務員拜訪牧羊人，通知說上頭禁止大家戶外燃火，以免危害這片“自然的”森林。
1935年，一支所謂的“權威”代表團抵達高原視察，在這裡發表了一通廢話。
紛紛擾擾之下，真正的貢獻者牧羊人卻深藏功與名。
唯一一次對林子造成威脅的事件發生在二戰期間。
軍隊需要木材燒火來驅動車輛，於是砍了很多1910年時候種的橡樹。
好在後來因為交通不便，整個經營活動被證明不經濟，林子這才倖免於難。
牧羊人的辛苦沒有白費，普羅旺斯大地在他的勞作下起死回生——自然萬物於此重生，遠近的人家也陸續搬來這裡。
再也聽不到爭吵，唯有歡聲笑語飄蕩空中。
牧羊人靠著一副身軀、一個靈魂，做到了凡人以為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
稻盛和夫曾說，
利他是最高境界的利己。
在動畫《種樹的牧羊人》中，牧羊人的慷慨無私在厚澤世人的同時，也讓他自己的心靈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原著小說發表之時，環保主義還未興起，如今則有越來越多人意識到了環境保護的重要性。
當我們選擇重看動畫《種樹的牧羊人》，也是為了提醒自己，善待大自然。
人定勝天說的不應該是毀滅，而應該是保護和創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