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刺馬》看了三遍。第一遍是純欣賞，第二遍開始就觀察起傳說當中的“同志”疑雲。

惜乎雖也是資深同人女一名，雖也特意戴上有色眼鏡——還是什麼也沒看出來。奇怪的是卻在某天早上刷牙洗臉的時候突然明白了過來。李碧華等所謂的同志曖昧，大約主要是以下幾個情節生出的。

三兄弟不打不相識，結伴闖蕩江湖（怎麼被這麼一說就覺得好俗）。只是沒想到英俊不凡的大哥竟然與二嫂情愫暗生。亂了心底一湖春水，眉目間耐不住千種幽情，萬般苦戀，眼波勾連，欲語又休。可惜老二黃縱個大不頂用，腦子裡只一根直管子，自家的女人內心波瀾早已是驚濤駭浪，他是半點知覺也沒有，僅憑這一點他做人家丈夫也確實不甚合格。

此時此刻，偏偏是身為局外人的張汶祥，於那兩人進退之間早早地窺得了端倪。於是YY大概也就應運而生：為什麼毫不相干的張汶祥會對這兩人互生的曖昧如此敏感呢？結論於是成了——“這全是為了愛啊！”可惜這世上還有句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汶祥是個少見的聰明人，本就對身邊的人觀察入微，何況那人是他一從開始就頗為忌憚的馬新貽。

平日的張汶祥常常笑嘻嘻地跟著二哥打劫，跟著二哥逛窯子，對二哥夫婦間的私生活也毫不避諱地加以規勸和評斷。以他這種隨性的脾氣，甚至敢於當著黃縱的面開嫂子的玩笑，對馬新貽卻在佩服之外始終保持一種敬而遠之的客氣。與對二哥黃縱百分之百的信任不同，他心中對這個智勇雙全、沉穩寡言的大哥終究心存戒慮，否則也不會僅憑几句話就迅速判斷出馬新貽將會對黃縱不利。在這種時時無意識防備的情況下，張汶祥對馬新貽的一舉一動包括情緒的變化，自然是處處留心，實不足為怪。

接下來的第二個YY大概是源於那幅畫。馬新貽情思難斷，借畫抒情，偏偏又讓張汶祥看見。正欣慰“大哥尚記得舊日時光”，卻又驚見二嫂遺落的金釵。順著YY的思路，也許便成了這樣：“怎麼，大哥思念的是那個女人——卻竟然不是我麼？！”可是問題在於，在這段戲裡出場的並不僅僅是被當作另類三角習題來解讀的這三個人，真正的關係人黃縱，其實也出場的！

金釵是黃縱送予妻子的禮物，而張汶祥正是見證人。黃縱買這支釵時，難得一現地表達了這個莽漢子心底深刻的柔情。張汶祥從頭至尾看在眼中。如今，琵琶別抱，芳心見異。這支精心選就，為那個不擅表達的魯男子守在愛妻雲鬢之間的釵，就如同夫妻之情一樣被棄之於塵土。很顯然，導演借張汶祥這個見證者的眼作為媒介，真正想表達的是黃縱的感情所遭到的背叛。

由此順延到下一段，張汶祥於馬新貽房外沉吟一夜，天光時親見二嫂從房裡出來。以某個特殊的邏輯看來，那一夜張小哥怕是妒火中燒，飽受感情折磨了。可惜張汶祥手中一直拿著金釵，他是代表二哥黃縱坐守在房門外的。而他目送二嫂時的目光裡，有的只是無奈和重重的憂慮，半點可以稱作嫉恨的情緒也沒有！

以上三個細節，大概就是傳說中同志疑雲的出處和由來罷。如果一定要把這部片當作GAY片來看，那麼，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在人與人之間，除了愛慾之外，再沒有其他坦誠的情感關係和深度的情感付出。也就是說，李碧華大約是並不相信或者理解所謂的兄弟義氣這回事的。

然而，同人是要有職業道德的。兄弟就是兄弟，義氣也只是義氣，完全無中生有的YY是不可取的。曖昧的基礎必須是可供摸索的種種有形的蛛絲馬跡。所以，對於《刺馬》，我的結論如下：《刺馬》確確實實，是親愛的狄姜那眾多曖昧巨片中少見的、完全清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