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娛樂/ 正文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本篇文章收錄於百家號精品欄目#百家故事#

,本主題將聚集全平臺的優質故事內容。讀百家故事,品百味人生。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一群拍電影的人,拍了一部一群人拍電影的電影,名叫《揚名立萬》,是導演劉循子墨的處女作,上映第17天,票房過了6億。

有人形容電影裡的這群人:吊兒郎當的深情。劉循子墨覺得準確,這也契合他本人的性格,嘻嘻哈哈、順水推舟地朝前走。文化課成績不好,就走個藝術特長吧;考研沒考上,就接下工作的橄欖枝吧;客串角色不足以實現自我表達,就試試當電影導演吧……總之,不能太嚴肅,也不想苦兮兮,就算是聊起成長中的迷茫和陣痛,講起陪自己度過難關的好朋友,也要開一開玩笑,調侃兩句。

如今,吊兒郎當的劉循子墨拍了電影,依然是老樣子,開開心心把事情做完,就最好;太正經太苦大仇深,沒必要。喜劇元素從戲裡貫通到戲外,整個劇組都處在快樂氛圍裡。

在一段現場影片裡,導演剛喊停,有人發現演員張本煜磕破了手,工作人員很緊張,跑上前去檢視,劉循子墨在一邊張羅:拿個……拿個呼吸機吧。張本煜作勢拽他,劇組人笑成一片。

這是多年以來的習慣和默契。一群搞喜劇的年輕人,跌跌撞撞也一起走了好多年。

2012年,從土豆網離開的範鈞、柏忠春在北京成立了萬合天宜公司,吸納了一群八零後創作者,劉循子墨、張本煜、柯達都在其中,還有叫獸易小星、白客、小愛等等。因為沒什麼預算,一群年輕人既拍又導又演,陸續製作了《萬萬沒想到》《報告老闆》等網劇,那些荒誕、搞笑、無厘頭的片段,成了一代人的宿舍記憶。

去年冬天,叫獸易小星在一篇名叫《下雪的時候你會想起誰》的文章裡,回憶那些沒心沒肺無名無利的日子。關於劉循子墨的部分是這樣寫的——

子墨本身是個很意識流的人,在當時整個團隊都穿格子襯衫的時候,他每天打扮得就像東京新宿街頭的一隻騷孔雀……他另一次讓我心疼,是拍一個學校場景的微電影的時候,因為他是美術指導,又沒手下,就一個人跑滿全場,當時導演在現場喊了一句話,子墨飛奔過去,然後一條腿陷進了一個碗口大小的地管裡,只聽咔嚓一聲,子墨滿頭大汗撲倒在地上,我心想壞了,肯定是腿撅折了。跑過去剛想問情況,子墨抓著我說,獸哥,待會兒要拍的那個教室幫我佈置一下,道具都已經做好了放進去就行。我說你趕緊去醫院吧,腿都腫得像個包子了,你看著難道不餓嗎。看著子墨滿臉煞白地被抬走,我又難過又感慨,子墨平常看著像個浪子,工作起來的時候卻真的很認真。但你倒是說清楚是哪個教室啊!

這是典型的萬合天宜喜劇風格,不煽情,不矯情,轉折又荒誕又出其不意,但扒開笑點仔細看,裡面總是藏著點實話和深情。

今年,藉著《揚名立萬》,這群年輕人重新回到大眾視野。沿襲了當年的創作方式和創作氛圍:四個編劇圍在一起磨劇本,沒有權威,誰的點子好用誰的;導演和演員也不拘束,在嘻嘻哈哈里,互相尊重和成就。劉循子墨說,他對拍電影沒什麼執念,但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編織一個夢真好。

以下是劉循子墨的自述——

文|

王雙興

編輯|

金桐

1

《揚名立萬》票房過了六億,我們發了六張海報了。說實話第一張發出來以後,我心裡面動容了一下,因為當時想的是隻要片子不賠錢,別讓信任我的老闆們或者夥伴們賠錢就挺開心的。到後面就不知道說什麼了,沒想到大家這麼喜歡。因為電影上映前,我很怕把這個事做窄了。因為拍的是電影人,怕大家覺得是我們電影人自娛自樂的東西。但其實,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和職業屬性是無關的,是一個個普通人在抉擇。

這些天我看到有人看完電影后說:這一幫人拼命往上爬,其實是不惜把對方踢進糞坑的,但是當他們低頭一看,發現底下不是糞坑而是萬丈深淵的時候,他們趕緊抓住對方的手,不讓他掉下去。我覺得真的挺感動的,我想說的話大家聽到了,想表達的東西大家感受到了。

很多人說這部電影像劇本殺,我其實沒玩過,只是覺得第一部電影拍熟悉的領域可能更生動,就選擇了拍一群拍電影的人。對我來說,是希望在劇本會的形式之下,更多地去呈現人。我之前夭折過一個本子,也經歷過為了證明自己而拍電影的迷茫階段,現在終於找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和想要表達的東西。

其實從《萬萬沒想到》和《報告老闆》之後,萬合天宜也有一個作品挨著一個作品地出,但畢竟大家都是同一批演員,很多創作者也都是相同的,很容易就走一些這種相似的路。可能觀眾已經免疫了,或者看了覺得這些東西有點重複前面的,所以的確是聲量沒有之前那麼大了。這次《揚名立萬》,老闆還挺重視這個專案的,從一開始就表達了支援,我覺得可能老闆也想證明一下自己吧,證明萬合天宜。

這次我們一起堅持做這個事情,還把它做成了,真的挺感動的。

這是一個群像戲,關鍵的關鍵就是演戲得好,另外因為角色其實有一點喜劇屬性在裡面,所以希望在演技好的同時,也能理解這種喜感。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大家對角色的理解其實是挺給電影增光添彩的東西。比如一開始我們設想的李家輝,會稍微苦悶一點,但是尹正老師給裡面賦予了一些激情的東西,一些壓抑但是又迸發出來的感覺。

定妝的時候,他說,導演我覺得,李家輝這個人是一個酒癮子,他得不停地用喝酒去麻痺自己,才能不那麼關注周圍的事情,才能忍那麼久,所以我覺得我得稍微喝一點酒。

我們的拍攝時間本來就挺緊張的,你說萬一真醉了,再說不清楚詞兒,就耽誤事了。但是他說,我得找到喝酒的狀態,因為我如果一直想著這個狀態,跟別人對戲的時候就不太會注重對方的反應,可能會更注重自己的反應,如果我是醉著的狀態的話,能更關注對方的反應,才能有碰撞和火花。所以在戲裡他喝的是真酒,效果非常自然。你看著他好像挺醉的,但其實每次都把握得特別好,臺詞什麼的也沒落下。

餘皚磊老師也是,我們一開始設定的黑衣人這個角色是會稍微浮誇一點的那種,但是餘皚磊老師到現場換衣服,我們聊這個角色以後,他覺得這個黑衣人的角色可以再翻過來,就是不要走浮誇路線,而是有一點病怏怏的文人的那種感覺。我說這個太棒了。因為那個浮誇的角色會給人感覺很咋呼,沒腦子,沒什麼威脅,這個人肯定會出錯,但餘皚磊老師現在呈現的效果,就感覺他每天都在幹這個事情,在踩滅火苗,他做這個事太平常了,所以積勞成疾,你根本都想象不到這種人能幹出什麼事來,會更加的恐懼。

秦霄賢我覺得他本色出演其實就很符合大海這個角色。因為他本身就是沒有表演經歷,在現場挨著會演戲的人,本身就會有一點點的忐忑和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發揮好。其實大海也一樣。大海作為一個底層的警察,看到這麼多光鮮亮麗、上面的人,也會有一點忐忑。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霄賢進組之後我倆有一次交談。當時我們在湖州籌備,因為跟尹正老師是第一次見,加上我們都有一點社交恐懼症,所以想借助酒精的力量拉近一點距離,叫上本煜、柯達我們一起吃個飯,熟悉熟悉。霄賢和我說,尹正也邀請他一起去了,他問,導演你說我去嗎?當時都快11點了,他剛剛下飛機,我說你要是累了就別去了。結果他說,倒不是因為累,感覺我這個角色,跟他們不能太熟。我說,你都能想到這兒嗎(笑)?真的,都能想到這個份兒上,咱們這個事何愁不成?

霄賢雖然沒有表演經歷,但是這個人特別愛琢磨。拍中槍吐血的那場戲時,他老是比較忐忑。因為的確,我們那點兒錢,也就只能炸一次。他就很怕自己死得假。當時尹正老師、餘皚磊老師他們都在現場,經驗很豐富,就一起告訴霄賢,比如你這一塊中槍了,應該是肺部,肺部中彈之後身體反應到底是怎樣的,比如先咳血,要是其他地方中彈可能就不是咳血,但肺是呼吸系統,所以咳出血是正常的,並且伴隨呼吸困難。最後他演得非常好,坐倒,那一刻的緊張,慢慢那種感覺都出來了。

《揚名立萬》拍完,很多驚喜是第一次合作的演員們給的。柯達本煜的話,因為我們在一塊都快十年了,彼此沒什麼不知道的。更多的是想讓大家都知道他們,知道他們不止能演《萬萬沒想到》或者《報告老闆》裡面的喜劇角色,還可以詮釋很多型別,可以做得更豐滿。

這些年本煜哥和柯達給了我非常大的支援。從《報告老闆》電影版開始,本煜哥和柯達就一直在陪著我,他們倆一直鼓勵著我,說甭管怎麼樣,會陪著我把這個事做完,中間他們其實推了很多的機會,本煜接到很好的角色也拒絕了。沒有給自己留後路,就為了一起把這個電影弄出來,你能感覺到他們真的是當成一個事情來做,真的很感動,那種感謝真的是無以言表的。

有一次我們在一起開會,真的想不出什麼東西來,當時我有點生自己的氣吧,稍微有點發火的,用手打了一下桌子。他們都在旁邊,沉默了一會兒,柯達跟我說,你別這樣,我告訴你,我們一定會陪你把這個專案做起來的。本煜就像大哥一樣,好像摸了下我的頭還是怎麼的,哎搞這種東西(笑)。

現在想想,快五年的時間,並不是誰都能堅持下來的,但是他們能一直在,不能說陪著我,反正我們仨一直堅持下來了。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2

原來,我其實沒想過要自己拍東西,也不是個非要怎樣不可的人。我是北京人,整個童年都挺快樂的,也不太想學習的事,整天聽聽歌,看看動畫片,或者踢球、打遊戲,過年的時候最高興,奶奶家住衚衕裡,住大雜院,我就跟我堂哥堂弟在衚衕裡亂竄,放炮,拿壓歲錢買一大瓶可樂搖半天然後到處嗞,只要不談到學習都挺快樂的(笑)。

我比較害羞,用北京話說就是杵窩子,見生人不太擅於表達,但是熟了以後就還行,話不停的那種。小學那會兒我特別喜歡說相聲,上圖書館抄《中國相聲一百年》之類的,然後背下來,等到中午午休的時候,老師說子墨來給大家講個故事,我就和一個同學一起說相聲,也沒什麼提綱,想到哪兒講到哪兒,大家還挺喜歡的,所有人在臺下看著我,還挺有成就感的。

可能是有一點表演慾吧,所以到上高二的時候,我爸說,你這成績上重點大學,懸,不如咱們另闢蹊徑,走藝術特長吧。我爸是個畫家,我從六歲開始跟著他學畫,初中之後以學業為主,就不畫了,等到高二也學不了表演了,就重新撿起來美術參加藝考,最後上了中傳。

我是美術系的美術設計專業,戲劇影視美術設計方向。當時報了三個專業,廣告設計,動畫設計,還有戲美。戲美分高,排第四,只要文化課過了肯定能上,所以挺好,就上這個了。

我記得當時有一個實習機會,學長讓我去做他們電影的美術設計。每天四點起,鏡頭對著,導演說,這一塊兒有點空,來,子墨,把海報貼到上面。這樣行嗎?再挪一點,好好好。其實後來才知道,可能是因為學生作品沒有那麼高的要求,讓我做的是道具工作而已。但當時給我打擊挺大的,這就是電影場景設計嗎,不就是到處貼海報嗎,完全打消了對這個行業的期待。

大三我們有另一門專業課是戲劇舞臺設計,老師留過一個觀察生活的作業,用一些材料,把生活中的一角惟妙惟肖地還原。我特意去買了一本古代建築的書,然後按照那種建築構造,做了一個大牌樓,還原了裡面的每一個結構,最後可能太興奮了,做得特別大。結果最後老師看了說,能賣五千塊錢。可能老師更喜歡稍微親近生活的東西,但我那個有些工匠的感覺,不像藝術品,更像一個商品。

當時,老師可能覺得這孩子不是學這塊的料,事實上我確實也不是學這塊的料。大三實習,我們班一共九個男生,老師帶著他們八個出去接活了,就把我一個人留在宿舍,太過分了簡直,什麼時候遭遇過這種待遇。

我們專業一共就三個方向:電影場景設計,演播室設計,還有戲劇舞臺設計。第一個給我留下的印象就是貼海報,第二個我覺得無聊,第三個人家看不上我,所以三條路都堵死了。

好在那年,我們院新開了一門導演課,當時挺喜歡看電影的,所以我還挺好奇,就特意買了一個小本,說我去看看導演是幹嘛的。其實也不怎麼講課,就讓你實踐去,我拍過一個關於衚衕拆遷的小片子。後來人家都跟著老師出去接活了,我自己在宿舍裡閒著,不想讓大家覺得劉循子墨什麼都幹不了,是被排除在外的。為了緩解這種無聊和尷尬,我得自己找一點事幹,那拍一個什麼東西吧,就當解悶了。

我們學校在定福莊,之前攝影繫有個同學拍了個《定福莊風雲》,我就給他續上了,拍了個《定福莊風雲2》。虛構了一個學校要評211的故事,其中一個人不想讓學校評上,就綁架了評委,結果事情鬧大了,他的一個同夥是學校派來的,想要解救評委。借了一個無間道的殼,講了很多亂七八糟爾虞我詐的東西。

那個片子在學校其實引起了很多反響,好多同齡人在傳播,大家都知道我拍了這麼一個東西,覺得挺有意思的,傳到網上之後,被我現在公司的老闆之一柏忠春看到了,他當時在土豆網,看完覺得挺有想法的,而且挺新穎,就覺得這個男人我要搞到手(笑)。

柏忠春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複習,其實我不想去,但正好那天在學英語,我英語不好,學堵了,學不下去了,我說那我出去吧,跟他聊會兒天。我們老闆長得特像費翔,賊能說,當時就坐在你那個位置,面對著我,有點畫大餅的感覺,我都覺得他像騙子,不停地講宏偉藍圖,我就聽著,好,行,挺好挺好,但我也不想去。我就和他說,我在考研呢,等考過了之後再說吧。

後來我聽說,我考研失敗,柏忠春特別開心,真的,什麼人這是(笑)。我當時覺得,人家那塊兒一直拋橄欖枝,也是一個挺好的工作,就去做了。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3

我畢業那年是2009年,土豆網剛剛開始,它是2005年成立的,那一年中國網際網路剛從撥號上網時代進入到家庭寬頻時代,到後來,慢慢聚集了很多播客。

短影片在國內剛剛起步,當時手機都沒有攝像頭,大家只能拿DV或者錄影機錄,然後用電腦上的剪輯軟體做後期,門檻還很高。競爭也挺激烈的,每次去提案都能碰到好幾家的人,表面上彬彬有禮,你好你好,哎呦,你那創意特別好。完了內心:哼!就這種(笑)。我當時有種特別中二的榮譽感和熱血,就是不能輸(笑),不能輸給酷6,不能輸給優酷,不能輸給激動網。

那份工作做了大概三年,2012年,範鈞、柏忠春離開土豆網,成立了萬合天宜。他們又給我畫大餅,說前景挺好(笑)。我一想,熟悉的人都走了,我在這裡孤苦伶仃的也很麻煩,反正我知道他們的喜好,他們也知道我能做什麼,既然默契已經建立好了,就一起走了。當時叫獸本來是土豆網的一個播客,後面發展越來越好;小愛和白客他們也漸漸火起來了,他們都被萬合天宜吸收過來了,我們年齡都相仿,大家一起創作,豈不是挺好的一件事。

最開始就12個人,後面漸漸多了以後,差不多二三十個人,所以大家都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我是學設計出身的,叫獸來之前是工程師,白客小愛原來是新聞主播,本煜哥學的金融,柯達學的廣播主持,孔老師是做後期的,但因為沒錢請演員,就都是我們自己上。

很快我們一起做了《萬萬沒想到》,一炮打響,我們這群人開始被更多人知道。

在萬合天宜的前兩年,尤其是《萬萬沒想到》火了以後,我還挺迷茫的,如果是奔著當演員去的話,肯定能在裡面找到成就感,但我並沒有想一直當演員,所以當時就在想,自己在這個公司還能做什麼。

《萬萬》火了以後,公司覺得可以再推出一個東西,向大家證明自己,其實《萬萬》不是運氣好碰上的一個東西,我們還有再生產的能力。老闆說子墨也做過導演,這專案交給你做。然後我跟本煜哥,還有柯達,大家一起就開始做這個專案。

從擔任導演開始,迷茫感消失了。有事可以做了,有東西可以證明自己,我覺得是個特別好的事情,當你發現自己找準了自己定位,發現這是自己想做的,就不會有迷茫了。

我跟柯達屬於是那種笑點比較相似的,一有了想法,我們倆經常張牙舞爪。本煜哥屬於比較理性的,把我們往回拽,說不行,怎麼著怎麼著。有時候我們倆聊著聊著飛起來的話,的確需要一個人把你拽回原處,本煜哥就負責給我們潑冷水。

《報告老闆》是一週一期,前面寫了幾期劇本就開始進入拍攝了,拍攝時間不夠,還得一邊寫劇本,一邊拍攝,一邊剪輯,一直在熬夜,幾乎是連軸轉,最誇張的一次幾乎三天都沒睡。但就算這樣,每次有新的點子,有好玩的東西迸發出來,還是很高興。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報告老闆》網劇拍完之後,我們決定拍電影版。當時激發我拍電影的一個動力是,《報告老闆》有很多的片段會被別人當成是《萬萬沒想到》中的。其實也不賴觀眾,我們跟《萬萬》是公司的兩個專案,屬於良性競爭,的確很多演員都是互通的,萬萬的編劇和我們也很熟悉,而且《萬萬》先起來的,名聲又很大,那我們的片段被當成是《萬萬》的,其實也不意外。但心裡還是不舒服,還是想證明自己,想甩掉這個標籤讓別人看到我們更多的東西。

當時,《報告老闆》的電影版都做了一個指令碼出來了,我們用了一年時間,甚至都已經建組了,結果投資人撤資了。大家都很失望。前面一年多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的時候,你就不知道要幹什麼了,方向沒有了。

有一次,我們一群人在一起吃飯閒聊,聊起這個事,公司的另一個高層,也是一個製片人,就問了句:子墨你的片子想表達什麼?我竟然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了。我想表達什麼呢?沒有我身上的東西在,也沒有我喜歡和側重的東西在,誰都可以拍啊。就是這一刻開始,我突然覺得我不想做這個劇本了。

一開始撤資之後,我們決定在那個本子基礎上改一個,在迷茫的時候,好像突然抓住了一個東西。結果你突然發現抓住的東西只是一個海市蜃樓,就覺得,我的判斷力出現了嚴重問題,我更不知道自己要拍什麼了,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也不知道這部電影對自己意味著什麼,就更迷茫了。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4

那段時間有一點惆悵,公司給接了一個專案,我比較執拗,很多東西想不通就一直想,所以不想接新的專案。到後面反正也想不出來,聽說是去橫店拍,我就答應去了,看看有什麼好玩的,就當散心吧。

正好有一個編劇華宇,也是裡面的演員,我們聊起《報告老闆》,他說起一部叫《廣播時間》的電影。正好那天沒戲,我就看了,看完那一刻靈感一下就迸發出來了。一開始我們也想過拍一個關於開劇本會的場景,但覺得可能有一點無聊,而且找不清形式,但看完《廣播時間》以後突然知道行業這種形式怎麼拍了,一下就耳聰目明瞭。

電影的具體內容我現在都有點忘了,但每個人都挺有意思的,不管是大腕,還是配音導演,製片人,或者編導、編劇,不是非善即惡的符號,每個人都很豐富,也很複雜,有很多自己的小九九,也有非常真實的喜怒哀樂。而且電影在做人,這些人雖然有矛盾,每個人都有很多面,但是導演選擇相信人,不是說人性有多醜惡,而是說人性其實是可以變得善良的,我覺得這跟我平時的很多想法是非常符合的,就是那一刻,我突然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東西了。

為什麼我看那個片子感覺特別受衝擊,因為突然就知道了,原來我一直喜歡的是這種東西,想做的也是這種東西。有了想法之後,我特別開心,在酒店就馬上給本煜柯達打電話,說咱們這次可以了,我終於知道要做什麼了。從橫店回來之後,就和他們聊,他們也覺得很好,然後給編劇裡八神發微信,說有個片子很適合你,你得過來。八神當時也特別讓我感動,他什麼都沒問,也沒問錢,也沒問專案到底是什麼,就說,行,那我明天就來。

我們就開始討論這個事。

第一部電影,拍熟悉的東西比較好,會更生動,我們這群人沒正經上過班,熟悉的東西就是影視圈,每個人都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影視工作者,所以有了劇本會這樣的一個形式。當時八神說,單純是開劇本會是不是有點小了,比如這幫人在開會,突然撩開桌布一看,兇手也在這兒。

哇,我說這個很棒,那趕緊,可以這樣做。緊接著需要有個前提,民國特別魔幻,派別林立,魚龍混雜,所有荒誕的事情在民國發生都不顯得荒誕,所以背景選在了民國。而且,抗戰時期很多電影行業的人離開上海,抗戰結束以後這幫人又回來了,百廢待興,電影市場幾乎被外國電影壟斷,這是一個非常好證明自己、重塑輝煌的機會,所以他們才不在乎真相,一定要完成這部影片,做一部叫座的片子,揚名立萬。這種背景給他們增加了一個很關鍵的內心動力。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我們四個編劇,裡八神,本煜哥,柯達和我,還有製片人,我們經常一起開會。我喜歡大家在一起的創作過程,每個人的見識、興趣點都是有限的,但大家一起群策群力,就會碰撞出很多東西,而且也能規避和彌補很多東西。慢慢地,有了兇案現場,有了這幫人的邏輯,有了推理的過程。

我是一個特別看重劇組氛圍的人,我覺得好的氛圍才有助於創作。有了好的演員,好的劇本,好的團隊,再有好的氛圍,才能做一個好的故事。

到後面開始拍攝,也一直是這種互相激發的方式。畢竟我是新導演,第一次拍電影,像我們的主創團隊,聲樂指導、美術指導什麼的,人家有可能比我歲數小,但人家身經百戰。我們的演員老師更是,拍了太多的東西了。

一個年輕導演在上面,怎麼能讓大家相信你,相信你表達的故事,我覺得就得靠自己的準備。我是特別怕丟人的一個人,特別害怕拍攝中你問我一句,我答不上來,卡殼了,被問住了,太丟臉了,大家會覺得你到底把這個當成什麼事情了?和別人說用誠意用熱情去做,結果自己都沒準備好,豈不是貽笑大方。所以我學習的動力就是不想在現場丟人,去買了很多書,找一些專業的書籍看,去學到一整套電影的東西;還要學跟演員的溝通技巧;最後是吃劇本,吃透再開機。

因為做了很多準備,現場還真沒遇到演員問什麼我答不上來的情況。現在片子反響也不錯,大家一起投入這麼多精力,最後有這樣的結果還是挺開心的。

最近我會看一些影評, 有人說,我們這個故事既荒誕又真實,處處透露著吊兒郎當的深情。我覺得這個太準確了,真的,也太符合我了。我比較喜歡這種,什麼事別鬧得太苦大仇深,有一些東西笑著就可以完成,太正經了,沒必要。

但有一場我沒笑出來,就是最後這幫人從別墅裡逃出來,在草地上商量這個事怎麼辦的那個片段,所有人的不甘心,委屈,憤怒,心酸,都表達出來了,在那一刻,他們的身份就不重要了,變成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就算前面那麼浮誇、那麼斤斤計較,但在那一刻,都在認真想共同的事情,在關心真相和動盪時代裡的一個小人物的命運。

當時我在監視器後面,真是哭了。特別替電影裡那群拍電影的人高興,也替電影外這群拍電影的人高興。因為從劇本創作到拍攝,每時每刻都在感受這樣的東西。其實對我來說,拍電影並不是一件特別有執念的事,跟志同道合的朋友們一起創作一個東西,才是更重要的。

《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百家故事

相關文章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