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顆心上某一個地方，總有個記憶揮不散

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總有著最深的思量

——《城裡的月光》

文 | 樂一狸

他鄉明月映蒼穹，時間緩慢而濃郁，彷彿跌倒的溫柔。

古往今來，多少行客曾舉頭停佇，藉著月色的溫度包裹住異鄉清冷，徹夜把酒作對，休問明朝何處是。

夜間山谷有些冰涼，平曠處人群三三兩兩席地而坐。

圓月當空，那一輪耀眼的皎潔毫無阻擋地籠罩住眼前這個人間，所有人保持仰望的姿勢，仿若觀摩一場遙遠的節日。

有人藉著醉意，掏出電話打給遠方故人，以純正鄉音遙寄思念，誓將鄉愁這壺醇酒飲完最後一滴為算。

人在天涯，縱情興嘆：他年氣盛行江渚，如今遺黎爭飛渡。

每逢佳節夜，總有旋律在天階按時奏響：世間萬千的變幻，愛把有情的人分兩端，心若知道靈犀的方向，哪怕不能夠朝夕相伴……

歌聲撫慰離人，靈魂似星群潛入瀚海，周遭浮光閃射，一尾名為“青春”的藍鯨躍出海面，在人間劃出條優美曲線，落進刷滿彩漆的魚缸。

來日悠悠，它將徜徉在這漆彩的萬花筒中，目睹著虛假的斑斕世界慢性中毒。

時代裡盡是匆忙：

每個人的喜樂都被劃分出時間方格，鐘錶每走過一道刻度，就切割出一堆記憶殘片。

人們行走於不同時區，輪流等待著時間這輛搬運車拉走叫做“現在”的每時每刻，而所有的“現在”都會被日月影移匆匆打包貼上“過去”的記號。

成年後的日子，一旦相愛，便義無反顧彈劾了夢想，從絕色傾城到柴米油鹽只消一場戀情的時間。

如今，時光以十年為計倏忽而過，世事浮沉，唯有那美麗情懷仍在歲月深處飽含馨香。

我們時常緬懷過去，以為童年只留有單純美麗。且不妨思忖再三，此刻的際遇不正是過去反覆憧憬著的未來麼？

被記憶粉飾成無憂的童年與少年，依然被課堂、校規、排名和升學填塞得透不過氣，被管被催作業被拿來與他人比較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

困住我們的枷鎖在成年後自然有了進階版：就業、薪職、人際關係，如果一不小心做起自由職業，還要憂慮到天災人禍後的境地。

過去和未來像兩隻頑力不竭的巨手，將人們推入虛妄中廝扯，同時貪顧著別處的生活，相看兩羨。

多少其間的度日跋涉步履維艱，在回憶中都顯得不再深刻。

唯有記取與今日遙遙相望的美好，爾後告誡自己去奮力愛上眼前的一切，沉默知足，不給未來的回憶抹黑。

誰說安定富足的生活是天堂？可我偏偏是隻小惡魔，獨愛在地獄裡唱歌。

時隔多久竟忘了，我們曾懷抱夢想，它們在記憶中被視作天堂。

曾結伴施予友善的人們，別離後才發現，日後連關懷語氣都倍顯生疏冷漠。

這並非友情的完結篇，所有他們心中的溫柔情誼，都會在下一段孤單中尋得暖心人吧？

青春即眾神，成熟是告別群歡，走向清寂，與月光為伴。

求索風光黯淡，這沿途漫漫黃沙，也不過是輝煌之餘忽生的憾恨與歷史洪流中的浮游起落，想那滾滾波瀾，戎馬生涯幾重歡，也終將褪淡。

關於年少的思緒猶如被大魚咬住的釣線，收也收不住。

於是你會看到每一段傷痕記憶背後，都站著一個倔強有力的孩子。

今夜，廟塔飛簷參天，被月光洗濯千年的古築，如今依舊明亮。

簷下風鈴被喚醒，搖響時間魔瓶內恢宏恆久的鄉愁。

月光一針見血，照見紅塵兩岸的動盪與相思，靜思是手到病除的苦藥，治癒城垣內外的浮躁與惆悵。

曠谷盡頭密林深處傳來《城裡的月光》：

城裡的月光把夢照亮，請溫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間聚散，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城裡的月光把夢照亮，請守護他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讓幸福灑滿整個夜晚。

閉上眼循聲哼唱，先前從未完整演繹過的這支歌，竟被自己順藤摸瓜一字不差地哼過兩巡，倍感訝異卻又在情理之中：

歌曲被傳頌了那麼多年，字字句句都是靜夜裡的靈魂弦響——

明月守候著我們的過去與未來，它在心頭從未流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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