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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妖殊途,桃花亂落惹情絲

仙妖殊途,桃花亂落惹情絲

落白是南山的山神,歲僅百年,與眾多福壽萬載老態龍鍾的山神土地不同,是年輕又俊郎的山神。

仙界等級分明,制度森嚴,作為最末等的山神,若要尋仙作侶、覓神成伴,也只可在末等的山神土地中結續良緣。

落白想,或是自己成仙的年歲不對,此間山神土地盡是白翁老嫗,竟無一人可傾歡心者,自己成了其中異類,日日閒寂,無人叨擾。

亦或,風華的仙女們,早已被各尊上仙挑選,成了宮中仙娥。縱是仙娥也比這似神非神的南山山神高貴得多,切勿妄動情思。

山中歲月綿延久,草木生靈皆無語,飛禽走獸自成歡,唯餘落白獨清冷。

每日庇佑山中生靈,是唯一可做之事。一日在山中行走,被路旁凸起的石尖絆住了步伐,踉蹌回首望去,一方白石已被從土中踢出,翻滾在腳下。

驀然一眼,卻似一眼萬年,彷如前世的緣,今生得已相逢,便生歡喜,思緒萬千。

此後的日子,山神落白就此與這白色玉石為伴。雙拳大小,白璧微瑕,落白需得雙手才能將其捧起。仍愛不釋手,日日輕撫,夜夜訴情。

仙人不知年歲珍,轉瞬已是百年期。在落白淡薄仙氣的滋潤下,手中玉石終是漸生靈智,化了人形。

風姿如畫,如雲間仙子,其為玉石所化,玉有微瑕,便給她取名白薇。

白薇初具人形,不通人事,不曉人語。落白便數次下山,去往塵世,拿回許多人間話本,教白薇說話識字,為她唸書中故事,講人情世故。

白薇聰慧,半年時間就學會了所有文字,知曉書中凡人的情感。但她仍對落白說自己還沒學會,需要落白教她,要繼續聽話本中的故事。

落白都依她。

自白薇化身人形之日,落白便為她在旁邊蓋了屋舍,教導她男女有別。初始,白薇入夜就不敢獨眠,敲響落白的門,像個孩子祈求陪伴。被落白嚴詞拒絕,送白薇回房,在她窗外安慰她入睡,陪至天明。

許多次白薇醒來,落白卷倚在窗下沉沉睡著,清晨的露水浸溼了他的衣裳,縱使山神也抵禦不了這刺骨的清寒,否則他又怎會那般顫抖?

後來,白薇再害怕黑夜也不叫落白陪伴,即便是轟鳴的雷電震盪妖的心靈,白薇只會慄慄危懼的緊咬雙唇,蜷縮在被窩。

落白會問起,為何你的嘴唇破了?

白薇則是俏皮地說,我夢到師父給我做好吃的,做夢咬到自己了。

師父,是落白要求的稱呼。化身的第一天,落白說:“以後,你便喚我師父罷。”

落白是不需要食餐的,山神有大山生靈的供奉。但白薇沒有法力沒有供奉,所以,落白每日悉心的為她準備膳食,並陪她一同用膳。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玉石化人通人性,人性最是情難懂。日日夜夜的陪伴,樁樁件件的書中情事,白薇對此心嚮往之,情愫若生,來勢如洪。

落白是知道的,他又何嘗不是。自白薇化身人形,他就料定會有此結果,所以讓她尊其為師,教她男女之別。

卻又為她念讀話本中的塵世愛情,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是百年孤寂的妄念,亦或是對凡塵愛戀的渴求?

仙分九等,仙妖殊途。即使落白損仙元在膳食中注入仙氣滋養她,也無法滌淨其身上的妖氣本源,蛻妖成仙。但至少她現在健康善良的活著,沒有妖魔化,也沒有遭天庭譴罰。已然別無妄念,否則,終是害了她。

冬夏更迭,已是兩載春秋。人間四月芳菲盡,屋前桃花印雙人,落白在桃樹下為白薇念讀著,新尋來的話本。

書中故事是師徒的禁忌之戀,讀至尾篇,二人皆已明白文之所述。

落白終是合起了書,結局他已盡收眼底,卻沒有接續念讀出來。此中結局,他知曉已然註定不得善終。

書中情境,從初時矇昧相識,到結緣尊為師長,傾慕才學生愛意,一雙佳人兩心依,此生師徒世俗忌,不忍相隔同歸西。

樹下兩人是否會同樣的結局?落白不願讀下去,亦不敢想彼此的結局。師徒名分本就是虛談,逃不過的是仙妖之別,仙界法規遠非世俗禁忌可比。

桃花亂落如紅雨,紛飛點亂誰人心。白薇脈脈的凝視著眼前人,是此生從不敢表露的深情。

“師父,為何不念了?”

“這個故事不好,等過幾日為師再去尋一本。”

“我只想聽這個。”

第一次,白薇違抗著師父的意願,耍著自己從未有過的任性與堅持,她期待這份執著能換來的不只是眼前的故事,更是眼前人。

落白不為所動,別過身去,避開那讓他渴求又惶恐的脈脈含情。

二人皆默然,林間只餘桃花飄落,落花若有聲,聲聲扣心絃。白薇看著眼前師父的側影,相隔不過一方石臺,卻覺得心的距離如此之遠。師父始終拒自己於屋簷外,也拒自己於心門外,如今更轉身相拒。

是心有所屬,還是羞於與我這頑石所化的人相戀?他也是孤獨的啊,否則又怎會對著我這塊石頭傾訴百年?

落白神情恍惚間,白薇起身奪過了他手中話本,她現在想奪過來的不是手中書,而是心上人。

把書奪過來,彷彿衝破了隔閡,擁他入懷。

白薇站在落白身前,佳人獨立,捧書翻讀。

“寧生與芸萱私奔至松霞山斷崖,回首紅塵無眷念,相顧前行蝶雙飛。二人執手相依,縱身……”

“夠了!”

落白怒斥,打落了白薇手中書卷。

白薇楞了一瞬,又緊咬雙唇,屈膝去撿,一如雷電轟鳴夜晚最堅強的她,已有淚光盈眼眶。

輕拾書卷,未及翻開,落白施一仙決,燃起了白薇手中的書,烈焰升騰,燒捲了潔白衣袖,雙手在火中緊緊抓著書,不肯放手。

落白痛心急了,不顧火焰搶奪白薇手中燒得正旺的書,又氣急的罵她傻,為什麼不把書丟掉?

落白握著她燒傷的雙手,已是發紅起泡,又怕握疼她,只敢輕輕端著。

白薇就痴痴的望著他。

“你是心疼我的對嗎?”

落白只是輕輕地為她上藥包紮,不語。

“我不想再叫你師父,我想做你的妻子。”

“像書中那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白薇翻手握住落白的手,落白輕顫,散落一地藥膏。

片刻的溫存,驀生千般歡喜,萬般情思,白薇沉淪其中,如患重疾,藥石無醫。

落白急欲抽手而走,卻怕力大弄疼了她,輕輕掙脫幾番,不得,白薇握得更緊了。

“仙妖殊途,你莫要再存他想,早日斷了妄念,你我仍是師徒,否則……”

“否則什麼?”

“……”

“你說啊,否則什麼?否則就趕我走嗎?”

趕你走?此生百年,唯你始終伴我身旁,落白想著,是啊,趕你走,總比兩人沉淪深淵,落得魂飛魄散好。我本孤零此山間,死不懼,生無歡,唯不願你就此消亡。

“是!”落白決絕。

說出埋藏心中多年的情話,卻如投沙入海不起波瀾,反被無情海浪擱淺在淒冷沙灘。

白薇心悽悽然。

“我是頑石所化的妖物,連人都算不得。你或只當我是寵物罷?”

“是!”

絞痛的心,讓落白艱難吐出的一個字,甚是絕情,仿若這就是他心中所想。

日已西沉,天色漸暗,怎抵得白薇心中的天昏地暗,即便是自己心中早已猜到答案,但當自落白口中得到答覆,才讓自己所有的妄想轉瞬成空。

後來,白薇不知自己如何離開,亦不知落白作何反應,悵然自失,如孤魂野鬼般遊蕩,再醒來已在人間。

一朝緣起遇山神,百年相守化凡身,情深緣淺仙妖別,隻身懵懂入凡塵。

文/蕭小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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