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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與人生,你不得不知道

姓名與人生,你不得不知道

開啟這本寶書,命運昭然若揭

“我對於人名實在是非常感興趣的。”這是我心裡的話,但張愛玲女士早說了幾十年,就只好打引號了。

翻開金庸先生的小說,從《書劍恩仇錄》到《鹿鼎記》,一串串丁丁當當響亮好聽的名字不絕於耳,歷歷在目,讓人記住作品的同時也記住了他們,彷彿真有其人,呼之欲出。

每當倘佯於街頭巷尾,猛然瞥見一僻靜處的小網咖命名為“任我行”,便忍不住駐足觀望,會心一笑。

現實中的人名往往差強人意,名至實歸者少,背道而馳者多,你望她成龍成鳳,他偏偏成雞成蟲;你盼他美似楊六郎,他則醜比武大郎;想他高似雲峰,他卻矮得出奇……諸如此類的遺憾,在小說家筆下大可輕易避免。所以甄英蓮是謂“真應憐”,嬌杏是謂“僥倖”,可以任由作者大膽預測,將其一生的陰差陽錯、悲歡離合涵蓋其中。古人云“名,實之謂也!”聽其名,想其人,用在人為構造的小說世界當是再恰當不過了。

以華山首徒令狐沖為例,他單名一個“衝”字,簡明有力,其飛揚不羈之勢,不言而喻。就算沒見慕容復的為人,光聽慕容復三字,其復辟用心亦是昭然若揭。不戒和尚為田伯光起名為“不可不戒”當得了一篇喻世明言。

胡一刀的豪邁果斷,苗人鳳的睥睨冷傲,區區三字早已命定,我一向認為《飛狐外傳》裡常有金庸筆下最生動的人名。

郭靖、楊過都是很普通的字眼,但附會上“靖康之恥”不可忘,“認賊作父”不可學的深明大義之後,便脫盡俗氣。

曾有人指出《倚天屠龍記》裡張無忌的名字最俗,但前人說得好“趙無忌,長孫無忌,彼無忌,此亦無忌。”以此類推,袁承志之名亦無可厚非。

金庸先生似乎對疊字心存偏愛,他重要的女角如任盈盈、殷素素、敏敏特穆兒、溫青青之類都是一例的看似天真爛熳,卻又古靈精怪的,讓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的角色。

小龍女本來是個特例,但嫁給楊過後,稱呼“兒化”,一如郭靖人前人後稱呼黃蓉一般,聽起來真是肉麻。

丁敏君、貝錦儀、嶽靈珊、木婉清、王語嫣這類名字都清雅可聽,好像行走江湖的大家閨秀。周芷若的名字連形容詞也沒有,蓋其人亦冷豔決絕如是。烏行雲和李秋水,人如其名,近乎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中人”,不提也罷。

甯中則和何惕守都是非常中性化的名字,一如她們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俠風範,《紅樓夢》中賈雨村的話可移來當評語:“女兒之名,亦皆從男子之名命字,不似別家另外用這些‘春’、‘紅’、‘香’、‘玉’等豔字。” 以“滅”劍、“絕”劍著稱一世的滅絕師太,偏狹固執,滅絕二字當是其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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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大名如高山擂鼓

比起金庸女角名稱的多姿多彩,古龍筆下的女性就顯得乏善可陳,“林詩音、林仙兒、林玲玲、林黛羽、”之類的女角本身就蒼白無力,其名字也黯然無色。沈璧君、馬芳玲、薛冰尚稱得體,朱七七、燕七、風四孃的名字算是俏皮的了,但她們本身的魅力多過名字的新奇乖巧,而作者以“牛肉湯”、“酸梅湯”之類字眼為女性命名,其謔浪之意溢於言表。其實他不是不會取好聽一點的名字比如“鐵心蘭”、“明月心”,只是本身就沒有為他的女主人翁傾注太多的熱愛。

看過樑羽生先生作品的人大都會記得一個白髮魔女,但白髮魔女只是外號,練霓裳的真名反而流傳不遠。武玄霜、厲勝男都是好名字,凌未風、唐曉瀾、張丹楓聽起來個個字正腔圓,儒雅正氣,名不虛傳。谷之華、卓一航更是出自《詩經》,梁先生雅好詩詞的書卷之氣,可見一斑。

但梁先生的反面人物頗不足道,比如孟神通、喬北溟這樣的人物,只聽名字很難想象他們會是不可一世的邪魔外道,跟東方不敗一比便小巫見大巫了。

相較之下,古龍的男角命名卻是有趣得多,常常有意想不到的驚喜。我們看他的“李尋歡”、“阿飛”、“沈浪”之名,乍聽之下,有點難以接受,因為這些字眼很容易使人聯想起“尋歡作樂”、“阿飛牛氓”之類的貶意詞,但看完全書之後則又不禁為之嘆服,小李飛刀非李尋歡莫屬,大俠舍沈浪其誰?

陸小鳳、王憐花、路小佳、楚留香、律香川、傅紅雪之名聽起來都彷彿很女性化,但看過《武林外史》、《陸小鳳》的朋友,誰又說這些人有半點娘娘腔呢?

古龍取名還有一個特色,就是特別愛用花字,花滿樓讓人覺得溫馨,花漫天讓人覺得飄忽,花無缺完美,無花則讓人感到美的殘酷——花團錦簇,但都無一例外的都是男人。

胡鐵花本是胡適父親的字,一經古龍信手拈來,反而使人生出蓮花似六郎之感。不像他偷胡適父親的,倒好像胡適父親仿他的。苦瓜大師、平江百曉生也屬於這類移花接木的手法。

鐵中棠、孟星魂是古龍筆下最好的名字,鐵中棠讓人感到正義堅強,孟星魂則帶著傷感與悲憫,充滿了詩意。

西門吹雪吹的不是雪而是血、老實和尚不老實、司空摘星則暗喻他是能上天入地的神偷……名與實相輔相成,合成一個個有血有肉的傳奇人物。

王度廬塑造的俠女玉嬌龍,感人至深,其形象之生動深刻可以說是前無古人的,她的名字也同樣出彩,孤高冷傲、一如天之驕女般令人惶惶不敢仰視。蕭逸在《無憂公主》塑造的“燕子飛”女俠潘幼迪和“滄海無情”大俠海無涯,都好聽好記,給人印象很深。

名字起得好就用不著別號來增色,舊小說中如水滸、武松、林沖都是很普通的名字,但一百零八人都有恰如其分的綽號來詮釋,要讓人人記得實在有點困難。現代手法來寫的小說若還因襲舊套,豈不繁瑣得可笑?溫瑞安的“四大名捕系例”非常有名,但人們往往只記得“鐵手”、“無情”、“追命”、“冷血”這些外號,喧賓奪主之勢,不可不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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