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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卑微的命也值得有尊嚴的愛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談起青樓女子,世人多鄙夷、輕賤之態度。的確,風塵女賣笑賣唱賣身,哪還有什麼資格求得別人的寬恕和同情呢,她們無非是錢色交易的符號罷了。

雖說古代青樓女子也不乏精於琴棋書畫、吹拉彈唱甚至詩詞歌賦的,但也不過至多頭銜上加個某某名妓而已,終究是被打上了娼妓的烙印。

至於現代,賣淫女總是讓人不齒,且不說這些人毫無古代青樓女子的才藝,純粹就是傷風敗俗、擾亂治安的社會毒瘤。

總之吧,青樓女子也好,賣淫女也罷,終究逃不過“紅顏美人多薄命”的結局,當然,多是不好的甚至是悲慘的命運。

但有時候,我也在想,每個人有自己的命運,有些人有命無運,有些人則是有運無命,更慘的還有夭折的,既無命更無從談運。人的一生,恐怕不全是自己選擇的結果,所謂造化弄人;要知道,人之初、性本善,這也是老祖宗的觀點。

所以當我讀完《茶花女》時,對於女主人公茶花女的悲慘遭遇,其實也有了不一樣的認識。茶花女誠然是出身卑微且淪為風塵女,但她從靈魂深處醒悟過來後,對於真愛的追求與愛情尊嚴的維護,在很多人看來,也是令人感慨和可敬的。

再卑微的命也值得有尊嚴的愛

1

《茶花女》是19世紀法國作家亞歷山大小仲馬的長篇小說,也是其代表作。在法國文學史上,這是第一次把妓女捧為主角的作品。

小仲馬為大仲馬的私生子,其母為出身卑微的裁縫女,童年時母子倆就被大仲馬拋棄,應該說,童年的小仲馬遭受的歧視和虐待,應該不堪回首。

童年的這段經歷影響了小仲馬的一生,他變得十分敏感,小仲馬文學上的成就或許部分來自於父親的遺傳,或許更多來自於那段痛苦經歷。

大仲馬生性風流,可能也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小仲馬對於女人、對於感情的看法。正如很多人所言,《茶花女》的寫作,很可能也是他自己婚姻生活、情愛觀的某種反映。

2

女主人公瑪格麗特愛好山茶花,被人譽為“茶花女”,作為當紅交際花,是巴黎王公貴族不遺餘力爭相追逐的物件。

茶花女起初是受到了失去女兒的老公爵的青睞。當然,老公爵視她為己出,當乾女兒包養了起來。但既入風塵,回頭太難,茶花女不能承諾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重返交際圈、幹起錢色交易的老本行。公爵無奈,減少資助,瑪格麗特入不敷出,欠下高額債務。看到這裡,我想沒有人不唾棄茶花女吧,哪怕她身患肺病。

在茶花女鄰居普律當絲引見下,男主人公出場了——阿爾芒,稅務局長之子,三年前就愛上了茶花女,在見到朝思暮想的女神之後,雖然求愛屢遭拒絕,但他的執著、關心與堅持打動了瑪格麗特的芳心並激發了她對生活的熱望。

再卑微的命也值得有尊嚴的愛

誠如她自己所言,“貞潔早與我無關”,或者“像我這樣的姑娘,多一個少一個,又能怎樣呢”,放縱慾望甚至生命,早已是她心中所想之事;但在阿爾芒的誠心相待下,終於芳心暗許,送給他一朵山茶花,接受他為自己的情人,並要求他具備信任、順從和謹慎的品質。

如此看來,茶花女雖墮入風塵,但心裡深處對於真愛的絲絲渴望,未曾剪斷。當然,這種渴望是基於彼此的信任、尊重與尊嚴的。

對於阿爾芒來說,真正得到一個妓女的愛情,那是異常難以獲得的勝利。因為,“在世人看來,上帝如果允許妓女產生了愛情,那麼初看好似一種寬恕的愛情,最後幾乎都要變成一種對她的懲罰”。因此,他才下決心做那位能激發出贖罪愛情的男子,並要帶著一顆寬鬆的心去接納她。愛她,就要給她尊嚴,這似乎是他的心聲。

所以,當她的鄰居普律當絲,也是她的“食客”,規勸阿爾芒不要異想天開愛上身為妓女的茶花女時,阿爾芒最終不為所動。

而當茶花女說她瘋狂愛上了他時,他反而有了一點點不自信。每當看到那位年輕伯爵出入香閨,總是醋意大發、心情不悅。等到茶花女說,“您愛我是為了我,而不是為了您自己,而別人愛我,從來就是為了他們本人”,想必阿爾芒對她的愛一定會堅定如初。

是啊,相愛的人彼此袒露心跡,從心底說出愛,一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而不僅僅只是肉體歡愉過後的衝動。這是對愛的尊重,也是維護了自己、同時也維護了愛情的尊嚴。

愛有了尊嚴,所以生活、生命中就有了巨大的勇氣與力量。當公爵切斷了經濟資助,茶花女毫不猶豫選擇典當馬車、金銀首飾來還債,而阿爾芒也要轉讓母親留下的遺產來幫助茶花女。

即便阿爾芒父親以虛偽的道德、家族聲譽等來說服兩人不能在一起,茶花女顧及到愛的尊嚴,為了阿爾芒的前途與家庭,選擇默默地退出,但心裡的愛火未曾熄滅,因為她知道,阿爾芒的真愛,理應經得起世俗的考驗。所以,直至臨死,她心裡唸叨的一直是他。

因此,茶花女誓言斷絕關係後,面對阿爾芒屢次的誤解和持續羞辱,她仍然忍辱負重,她明白,那是他愛的表現,畢竟愛之切,恨之深。茶花女身後留下的日記中,他看到了她的高尚心靈。所以,他要為瑪格麗特遷墳安葬,並在她的墳前擺滿了白色的茶花。因為當年她給他的那朵山茶花,正是他們開始相愛的信物。

讀到這裡,心底似乎生起不少敬意。一個妓女的愛情故事,原來也不全是虛妄之言。

3

小仲馬也是情場老手,很多人認為,《茶花女》就是他感情生活的翻版。拋開這些因素不談,作品還是具有現實意義的。他所處的時代,正是法國七月王朝時期,所謂的上流社會,貴族資產階級生活糜爛、道德虛偽。

王公貴族們可以隨便玩弄女性,可以為自己所謂的尊嚴隨便犧牲別人的尊嚴、愛情甚至生命,這明顯是雙重標準。風塵女畢竟也是人,茶花女為生活所逼而淪落為娼,雖說有命無運,但骨子裡仍保留著善良的特質,她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而成全別人,本身就是人性向善、出身雖微而精神偉大的體現。

正如臨死之際,神父所說,“她生如罪人,但是臨終成為基督徒”。

的確,淪落風月場的茶花女身世卑微、人盡可夫,但再卑微的命,心底裡總是還有對愛情的嚮往、對愛情尊嚴誓死守護的決心。

“別蔑視那些既不是母親和姐妹,也不是女兒和妻子的女人”。誰敢說自己沒犯過錯呢?難道犯了錯,就永無回頭的機會了嗎?難道就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了嗎?愛情本無對錯,但在戴著有色眼鏡的人眼裡,愛情永遠不可能是無瑕、純真和高尚的。

愛是寬恕和包容,但沒了尊嚴,那還叫什麼愛呢?以所謂虛偽的道德的名義來界定愛情,恐怕本身也不是那麼道德的。

“我對你一見傾心,我向你發誓,比任何男人都要快;為什麼呢?就因為你見我咯血,馬上抓住我的手,因為你流了淚,因為你是世上唯一從心裡憐憫我的人”。看吧,這就是愛,它發自內心,也是最深處的心絃彈奏出的最動聽的音樂。讓那些虛偽的道德見鬼去吧!

愛也是有力量的,它可以承受一切痛苦和磨難。正如茶花女日記中寫到:

“每天您都要給我一種新的侮辱,而我很高興地接受您的侮辱,因為,這不僅證明您始終愛我,而且我也感到,您越是折磨我,等您瞭解真相的那一天,我在您眼裡就會越高尚”。

最後,愛也應該是普世的,不僅僅是性愛、情愛,還有對人類一切美好事物的追求與嚮往,哪怕卑微如茶花女,也應享有贖罪、愛與被愛的權利,並且在愛的尊嚴、生活的尊嚴裡,追求自己的夢想與生活方式。

錢塘名妓蘇小小,中國版的茶花女,有詩曰:“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郎情妾意,你儂我儂。她出身雖微,但對愛情的追求不輸任何人,而對不喜歡的人,哪怕是官吏傾心,也是嚴詞拒絕。

又如南宋名妓嚴蕊,也是頗有名的女詞人,被誣賴與人有染,以風化罪入獄受盡折磨,她寫詞辨到:“身為賤妓,縱合與太守有濫,科亦不至死;然是非真偽,豈可妄言以汙士大夫,雖死不可誣也。”可見,妓女也猶貞烈女,對於尊嚴也誓死捍衛。

看來,有些無形的枷鎖,在愛的面前,會不解自卸。

“茶花女”,現在成了追求愛情者的代名詞。倘茶花女再世,也許會更加勇敢地驕傲地去愛,去生活吧!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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