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買回來一堆泡麵,放在廚房的櫃子裡。
於是就放任了我晚飯不認真吃,半夜裡餓了(或者僅僅是饞),我會一邊做自我批評,一邊起來燒水泡麵。
凌晨一點半的夜,我住的郊區小區,安靜得似乎可以聽到天上星星眨眼的聲音。
小區一片漆黑,我肆意亮起廚房的燈,翻找起糧食來。
我是肉食動物,深夜裡尤其嗜肉。然而我並不能從冰箱裡翻出一丁點兒肉來放到我的泡麵裡。
但是並不妨礙我把泡麵吃掉。
一口又一口的,滿是坐火車的味道。
有一年,姐姐的寶貝女兒出嫁,去了很遠的青島。全家人都滿是心疼,都想去看看她嫁的那個是什麼人家,值得她如此背井離鄉。
出發的時候,選擇的是坐特快,一家人浩浩蕩蕩地,買了一箱泡麵,就上了火車。
兒子說,太幸福了,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多泡麵。
我也帶著滿滿的泡麵味完成了整個旅程。
那趟之後,我們再也不坐這麼長途的火車,泡麵就很少吃到了。
再然後,我越來越少外出。甚至都不外出了。
我似乎都已經忘了遠行的味道了。
上週為了找一張三年前的照片,我翻完了自己前幾年的朋友圈,發現一個小影片,記錄了我那一段時間瘋狂外出學習留下的火車票。
這樣一看,還是挺震撼的,這實際上只是冰山一角,我是從我其中的一個包裡掏出來的,還有些包裡的還沒拿出來。
這麼一想,我有多久沒有遠行了?
今天跟袁先生報備週末要去上海,他說:“帶女兒去吧!”
我瞬間石化。
就在今天,有一個網路上賣中藥的朋友嚴厲地指責了我,說我只顧工作,不顧家庭,把孩子帶生病了還不自知。
我雖然心裡勉強地明白,她是無知,她在販賣焦慮。但孩子生病了確實是事實。
然而我真的不顧家庭嗎?
早上女兒抱著我的脖子說:“抱緊緊。”
一早上我都坐在凳子上,她也一直坐在我的膝蓋上不下來。
停下大多數工作之後,她就越發粘我了。
只要她不下來,我就一直抱著。她就笑眯眯地看著我,蹭我的臉,摟我,拍拍我。
我很長時間都在自責,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孩子,沒有給孩子更多的愛。
但是除了自責,我一蹶不振真的有用嗎?
最近又恢復了線下讀書會,論語誦讀和分享也一直沒有停,讀書的節奏慢了下來,方向卻更明確了。
就在這週日的下午,魚和漁讀書會年度會員的開營儀式上,有個環節是“說出來的故事”。
人到中年,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女,加上中年工作的壓力,有哪個女人少得了焦慮?
有朋友在講述自己故事的時候失聲痛哭。
我們除了擁抱,什麼都給不了。
誰的痛苦最後不都是自己承擔呢?
就在上個月,一個同學打電話給我說,想離婚了。感覺已經沒有意義了。她在尋求幫助,又或者在尋求支援的力量。
要不要離,離了之後會面臨什麼,都是自己的事,沒有誰能幫得了你。
但凡心中殘存一絲幻想,都可能還要繼續多受幾年苦。
想不想得開,怎麼做,都只能自己拿主意。
好朋友能做的,只能是傾聽,聽你的苦,讓你說完好受一些,出主意,沒有的。
人到中年,誰不是一身的苦難。
就像今天晚上的這碗泡麵,明明都是旅行的味道,我卻只吃到回憶,哪裡還有旅行?
抬頭望望漆黑的天空,這麼深的夜裡,多少人午夜夢迴,枕邊都是淚。
然而天依然會亮,天亮之後柴米油鹽還要繼續,孩子鬧的繼續鬧,婆婆刁的也不會因為你這深夜痛哭會對你好一些,工作該忙亂的繼續還會忙亂。
想要流淚就流好了,和著淚水吞下,再苦再鹹,也還是會遇見明天的太陽。
乾了這碗泡麵,明天繼續搬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