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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一個女娃娃,就追,拼命地追

喜歡一個女娃娃,就追,拼命地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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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1097篇

任蔣毅第一次出現在609寢室時,向其餘三人如此介紹道:“大家有緣住一屋,都是兄弟,你們叫我子彈就好。”

三人拿任蔣毅當新開啟的網頁,三雙眼睛將它齊齊瀏覽一番。

“好一顆肥碩的子彈啊!”我嘴賤,溜出的話比泥鰍還快。

任蔣毅不介意地衝我笑笑,轉身朝門外走去,兩瓣肥大的屁股晃呀晃的,好似水中飄搖的小船。

(點上方綠標即可收聽音樂)

01

鋪完床後,我在樓道里再次遇見了任蔣毅。他提著一個塑膠袋,裡面裝著四瓶可樂,胸口處的T恤溼了一片。

“蘇書,你肯定是那種人。”任蔣毅拿出一瓶可樂遞給我,故意賣起關子。

“謝了。哪種?”

“說起話來就跟鞭子抽、刀子刻似的。”任蔣毅話鋒一轉,“但我知道你是好人。”

我呵呵一笑,問他何以見得。

“我媽說的。”任蔣毅傻笑著說,“我媽告訴我,嘴毒的人心腸一定不壞,胖子的脾氣一般很好。”

我想了一會兒,對他說:“任蔣毅,就你這副尊容,走到哪兒也交不到女朋友。”

任蔣毅望著我,臉上木然的表情不解而天真。

“看來你媽說得對,”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我剛開玩笑呢,胖子的脾氣的確好。我以後就叫你子彈吧。”

第一個叫你綽號的人,一定是最先和你親近的人。

02

沒過多久,我和子彈已經混熟,我逃課他掩護,他打遊戲我幫他打飯。子彈愛吃學校食堂的蒜苗回鍋肉,一天兩頓不嫌膩,常常是我約會完去一趟食堂,打包一份蒜苗回鍋肉、三兩米飯,帶回寢室給子彈。

子彈穿一大褲衩,光著上身和雙腳,贅肉層層疊嶂,肚皮和胸部齊齊下垂,嘴裡的蒜苗“啪啪啪”地嚼,螢幕上的槍聲“砰砰砰”地響。

我老家在山城,山路十八彎,攀登不易,長胖很難。那裡的人沒幾個能像子彈一樣胖成球。因此,每次看到子彈露肉的時候,我都像第一次踏進菜市場,選購案板上豬肉的男人一樣,拓寬了眼界,長足了見識。

“你在看什麼?”子彈扭頭問我。

“肉。”

“看有啥意思,”子彈大方地拍一下肚子,“嘣”地一聲悶響,又抖抖腰,上面白花花的肉波浪般地抖動幾下,“來,摸摸。”

“滾!”

一個月後,子彈揚言“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遠離遊戲,親近食堂,一日三餐定時定量。

子彈是為了看一個姑娘。

03

姑娘常常一個人來食堂打飯,手拿一個雙層保溫盒,挺講究的樣子。

她打完飯菜,撿一張桌子坐下。

子彈端著一盤蒜苗回鍋肉,飛快跟上,和姑娘面對面坐著,中間隔一張餐桌,只看姑娘,不動飯菜,惹怒了蒜苗,急壞了豬肉。

回寢室後,子彈開始不斷向我提問:那姑娘是哪個系的呀,怎麼長得那麼美?姑娘吃飯的時候用的是左手,是不是特別聰明啊?姑娘老是一個人,會不會很孤獨?姑娘那麼瘦,該多吃點才好。

我甩子彈一個白眼,坐在他的椅子上,接著玩遊戲。

“不知道姑娘叫啥名字。”子彈還在嘟囔。

我轉過身,大笑著說:“傻逼,姑娘的名字叫愛情。”

子彈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滿臉通紅,大叫一聲:“我要告訴我媽!”說完開始拿手機。

我按下他的手,問他:“告訴你媽幹啥?”

“我媽說,如果遇到喜歡的姑娘了,吱個聲兒。”子彈一臉嚴肅地說。

“先別告訴她,等你和姑娘真正在一起了,再告訴她也不遲。”我大驚,意識到自己是遇上一個戀愛奇葩了。

子彈緩緩點頭:“也對,到時我媽一定更開心,是吧?”

我說:“不是,主要是怕你追不到姑娘丟人現眼。”

這週週末,一個大媽出現在男生寢室門口。她提著一大袋水果,瘦得像一捆柴。

大媽毫無顧忌地往房裡走,指著掛在我床頭的一條內褲大聲嚷嚷:“這是誰的內褲,掛這角落陰乾會發臭。這點常識都不懂?”

正在上鋪看電影的我一個鯉魚打挺,趕忙坐起來,瞥一眼“一捆柴”,衝屋內其他兩人吼道:“這是誰家的媽媽,做兒子的出來認領一下。”

“一捆柴”指著我的鼻子,大笑道:“你就是蘇書吧。我是子彈的媽媽。”

我連滾帶爬來到她面前,連聲抱歉,心裡直納悶,他孃的,這身板,不像子彈他娘啊。

“阿姨怎麼稱呼?”

“叫榮姨。”榮姨拿出塑膠袋裡的水果,往每個桌子上放了幾個,問我,“子彈呢?”

“去食堂吃飯了。”

榮姨點點頭:“子彈在學校沒給你添麻煩吧?”

我說:“榮姨客氣了,除了讓寢室看上去比別的寢室擠點,也沒多大麻煩。”

榮姨懂我,哈哈大笑一番,又問:“感情方面呢?”

我嚴肅地說:“鬧饑荒呢。”

榮姨追問:“一點糧食都沒有?”

我否認道:“也有,只不過那份糧食在高處,子彈夠不著。”

榮姨嗤笑道:“子彈一米七八的個兒,怎麼會夠不著?告訴你,蘇書,這次我來你們學校,就是為了幫子彈奪糧。他真要夠不著,我坐他脖子上幫他夠!”

我在心裡大罵:子彈啊子彈,你個慫逼,泡妞還請媽媽支招,你丟臉不丟臉。

榮姨要去食堂找子彈,我奉陪兼帶路,遠遠看見子彈坐在餐桌前,眼神定定地看著一個點。

我望向那個點,驚道:“媽的,這姑娘豈止是美,簡直是絕美啊!子彈這小子也真他媽敢追。”

榮姨瞟向那個點,嘆道:“這女娃娃比我年輕時還漂亮,難怪子彈說他常來食堂打望(打望:看美女的意思),和他爸比,這小子是想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我被“打望”兩個字震了一下,忙問:“榮姨是重慶人?”

“是啊,老家在重慶,嫁給子彈他爸以後就去廣州啦。”榮姨說。

“難怪榮姨說話那麼直,我就說聽著親切,我也是重慶人!”我太久沒遇到另一張又毒又直的嘴,激動又興奮。

榮姨沒理我,又看了一會兒,轉身就走,冷漠又絕情。

我追上去問:“榮姨你去哪兒?”

榮姨說:“我的老姐們兒還等著我逛寬窄巷子呢,我就順道來看看那個女娃娃。”

“你不是要幫子彈奪糧嗎?”

“我豁(騙)你的。”

“子彈怎麼辦?”

“告訴他,追,拼命地追。”榮姨已走出食堂。

04

子彈打聽到姑娘的名字、班級和宿舍後,每天早晨就拎著豆漿油條等在姑娘的宿舍樓下,中午便提著一個裝著炸雞腿或滷雞翅的塑膠袋等在姑娘教室門前,晚上還會亂入烤串、狼牙土豆、鐵板魷魚等各種夜宵。

子彈見到姑娘時,總是一把將吃的塞她手裡,轉身就走;見不到姑娘時,子彈就把食物放在以姑娘為圓心,半徑一百米以內的地方,發簡訊讓她去某處拿。

大一念完,子彈送給姑娘的菜重樣了幾十次,可他還沒跟對方說過一句話。

寒假,我去子彈廣州的家玩,和榮姨、子彈在家煮火鍋。

飯桌上,我向榮姨提起子彈的事,說那小子太慫,都能把董菲菲的資訊製成百度百科了,都快集齊學校周圍所有飯店的選單了,還沒敢和姑娘表白。

榮姨拿筷子敲我腦袋:“罵兒就是罵娘,是我教子彈那麼做的。”

“啥?”我的下巴快掉進碗裡。

“上次我一看那女娃娃,就覺得追她特別棘手,不僅得打持久戰,還得講究方法。”榮姨分析道,“女娃娃那麼漂亮得體,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就和櫥窗裡掛的一件漂亮衣服一樣,人人都愛,個個都誇,誰不想佔為己有?我家子彈也愛,但嘴上不誇,也不買,就天天去店裡逛,一個勁兒地瞅,急壞老闆,等壞姑娘,無形中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

我一盆冷水潑下來:“沒準是壞印象。”

“美女永遠不嫌對她表白的人多,”榮姨看向子彈,“是吧,子彈?”

“聽你的,媽。”子彈點頭,站起來給榮姨盛飯。

進入大二,子彈繼續給董菲菲送吃的。幾個月後,董姑娘再也沉不住氣,想了個辦法迴應子彈。

接下來,子彈開始陷入一連串莫名其妙的窘境。

有一次,子彈坐在學校食堂吃飯時,桌上冷不防地出現了一盤蒜苗回鍋肉。送菜的同學告訴子彈,有個女生送你這盤菜,還附送你一句話。

又有一次,子彈在寢室玩遊戲,校園跑腿公司的同學突然敲開門,遞給子彈一盒打包好的蒜苗回鍋肉。同學告訴子彈,有個女生送你這盤菜,還附送你一句話。

還有一次,子彈正好好上著課呢,一個遲到的同學在子彈身邊落座,神秘地遞過一個保溫盒,說,有個女生送你這盤菜,還附送你一句話。

終於,子彈火了,在課堂上大吼一聲:“她到底要送我一句什麼話?!”

教高數的老師扶了扶眼鏡,指著子彈說:“我送你一句話,滾出去!”

全班大笑。

子彈繼續給董菲菲送菜,董菲菲繼續給子彈送蒜苗回鍋肉,附送一句故意不告訴他的話,讓他也嚐嚐著急的滋味。可見這姑娘不僅長相牛逼,智商也不賴。

一天,子彈在學校操場上跑步,只見他全身的脂肪在空氣中攤開、抖動,和地球引力和空氣摩擦經歷著痛苦的廝殺、搏鬥,看上去特別痛苦。

董菲菲剛好路過,等在原地,看著子彈跑完半圈,像一個米其林輪胎似的朝自己滾來。

在離董菲菲還有五十米的地方,子彈忽然掉轉身,沿著另一條小路逃了。

董菲菲對著子彈的身影大罵:“任蔣毅,你個二百五!你身形如豬,卻膽小如鼠!”

這就是董菲菲附送給子彈的那句話。

子彈愣了一下,還是跑了。

05

沒過多久,董菲菲不知用啥方法溜進了男生宿舍,看到照常赤裸上半身玩遊戲的子彈。

董菲菲走到他面前,開口說:“任蔣毅,你好胖啊,像一灘奶油。”

子彈說:“是嗎?那你不用吃甜食啦,看著我就覺得甜。”

董菲菲道:“任蔣毅,你的肚子好鼓,能替我懷孕就好了。”

子彈說:“好啊。”

“你的胸部下垂得好厲害,能替我變老就好了。”

子彈說:“沒問題。”

“任蔣毅,你的手好軟啊。”

“這兒更軟,”子彈大方地拍一下肚子,“嘣”地一聲悶響,又抖抖腰,上面白花花的肉波浪般地抖動幾下,“來,摸摸。”

董菲菲沒摸,笑著說:“任蔣毅,你說話怎麼那麼奇怪,都不像地球人。”

“那我是哪兒的人?”

“月球人。”董菲菲想想說,“噢,對了,你去月球上的話,體重就能掉到現在體重的1/6。”

子彈急忙說:“不行不行,我對你的感情也掉到1/6怎麼辦?”

董菲菲笑了。

沒過幾天,子彈迎來609寢室全體成員的一頓臭揍。這小子甚至沒對董菲菲表白,就和外文系最漂亮的姑娘在一起了,太懶了,該打!

子彈和董菲菲乘著愛情的小船,在船裡嬉戲三年。

三年後,船靠岸。

董菲菲告訴子彈,自己要回深圳工作,你來不來?

子彈的爸爸去世得早,前兩年,榮姨剛賣掉廣州的房子,來成都頤養天年。

董菲菲不是不知道情況,還沒等子彈回答,她搶先說,你別來了,陪著榮姨,過兩年我回成都找你。

子彈想也沒想,趕緊說,不行不行,沒人照顧你怎麼可以?

董菲菲怒道,任蔣毅,你聽不聽我的話?

子彈小聲說,聽。

董菲菲摸摸子彈的肚子,說,乖。

一年後,我在子彈成都的家裡與子彈、榮姨再聚,還是吃火鍋。

這一次,紅紅火火的火鍋,卻吃得冰涼冰涼。

子彈接了一個電話,立馬垮下臉,伸在鍋裡的筷子被凍住了,再也拔不出來。

06

“菲菲打來的?”榮姨試探著問。

子彈剛搖頭,擱在桌上的iphone響起,上面顯示“菲菲”兩字。

子彈去陽臺接完電話,坐下來,不經意地嘆了一口氣。

榮姨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臉色很難看:“這麼大一座城市,我怎麼覺得我兒子像待在監獄裡呢?要去深圳就趕緊的,別說當媽的困著你。”

子彈剛要說話,榮姨擺擺手。恰逢子彈的手機再次響起,榮姨趁機離席,一個人去了陽臺。

我跟出去,和榮姨一起在陽臺吹風。遠處燈火闌珊,兩人並肩無言。

隔會兒,我試著說:“榮姨啊,曾經有個偉人說過,男人和女人本來是一體的,被劈成兩半後,人就會覺得若有所失。所以人來到這世界上,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另一半。”

“鬼扯,被劈成兩半還能活?”榮姨笑道,“咱通俗點。要我說啊,男人是插頭,女人是插座,遇到對方時,就那麼一插,就那麼一插啊——哎,你笑什麼?”

“沒什麼,您繼續說。”

我心想,就那麼一插,就那麼一插,這話太深沉了。

榮姨繼續道:“我愛上子彈他爸那會兒,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比那愛迪生還幸福。為什麼?來電了呀。你看看,這街道上,每天有多少人看著精氣神?有幾個人是帶著足額的電量投入工作的?為什麼大家說要有一個人晚上在家等著你?一天下來,人和手機是一樣的,電用光了,只要家裡有個愛的人等著你,就能回家充電,迎接新的一天。我看著子彈每天陪著我,卻跟天天都是世界停電日一樣。年輕人,就該活個朝氣蓬勃,就得活出精氣神。蘇書,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我頻頻點頭,讚道:“榮姨,您太牛逼了。”

某天半夜,子彈來敲我家門,像唐僧一樣,要藉助一宿。

我驚訝道:“你不是去深圳找菲菲了嗎?”

子彈將兩瓶酒和一袋燒烤扔桌上,問一句“他媽的到底誰是菲菲”,倒沙發上就睡,隔會兒,鼾聲如雷。

子彈從不說髒話,既然說“他媽的”,那肯定是出事兒了,大事。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子彈都在離我家不遠的酒吧一條街喝到凌晨兩三點。

喝完來我家,借住一宿又一宿。

我一夜貓子,經常熬夜寫稿子,有時厭倦了和月亮星星做朋友,子彈這個能發出聲音的活物就成了替補。

07

這天,我一覺睡到早上十一點。

來到客廳後,子彈端著兩杯果汁出來,對我說了聲“早”。

我接過果汁,子彈嘆口氣:“唉,忽然有點傷感。”

我說:“傷感,傷感,肯定先是被傷著了。”

我知道,子彈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不好好待家裡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榮姨知道嗎?”我喝著果汁問。

子彈搖搖頭,又想起似的說:“蘇書,千萬別告訴我媽我和菲菲分手的事。她老人家還以為我在深圳呢。”

“你想瞞多久?”

“是一天算一天吧。”

榮姨衝進我家那天,子彈正宅在我家臥室打遊戲。

兩個大男人不擅長打理生活,地板上的紙團能當雪球互砸著玩兒,桌上的灰塵能給蟑螂蜘蛛蓋一層棉被,四散的空啤酒瓶好似剛被擊中的保齡球。

榮姨瞧我家一眼,蹙起眉頭,不問子彈,問我掃帚在哪兒。

我拿來掃帚,尷尬地笑兩聲,說:“榮姨,真的不用你親自動手,我自己來。”

榮姨一把奪過掃帚:“鬼扯!我兒子當然得由我親自動手!”

“啊?”我還沒反應過來,榮姨已奔向臥室。

臥室裡,子彈跪在地上,裸著上身,低垂著頭,雙手按膝,像一名蹲坐在地上的日本相撲。瘦瘦高高的榮姨站在子彈面前,像一根又硬又直的檯球杆。

“一個大男人,整天躲屋裡,就知道喝酒玩遊戲,你有出息啊!”榮姨掄起掃帚,一棍打在子彈背上,啪!

“自個兒把自個兒困著,就不用和現實拼了;自個兒和自個兒玩兒,就不用和生活玩兒了,你有意思啊!”掃帚打在子彈頸子下方,啪!

“不花力氣去了解女朋友,花大力氣去欺騙我這當媽的,你有辦法啊!”掃帚停在子彈雙臂兩側,啪!啪!

我看不下去了。

“榮姨,這真不能怪子彈,”我攔住榮姨的手,忽然想起一件事,說,“子彈是三孔插頭,誰知道那董菲菲是多孔插座呢?是她移情別戀。”

子彈低著的頭抬了一下,臉上寫著愧疚,繼而轉為疑惑:三孔插頭、多孔插座?

榮姨氣憤地甩掉掃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盯著子彈說:“我還不瞭解董菲菲嗎?那女娃娃是真心喜歡你。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唸大學那會兒打電話給我,問我你最喜歡吃什麼菜。你也不想想,那個不停給你送蒜苗回鍋肉的人,打哪兒知道你愛好的呀。”

子彈一驚,說不出話來。

“董菲菲也不是什麼多孔插座,”榮姨看向我,“上週我去深圳向她打聽清楚了。她一家準備移民澳大利亞,她父母身體不好,得陪著去。那好孩子知道子彈捨不得我,撒了一個大謊。”

子彈一個激靈,急著站起來。

“讓你站起來了嗎?”榮姨拍一下子彈的後腦勺,“跪下!”

子彈乖乖地縮回去,可憐巴巴地說:“媽,我想去看一眼菲菲。”

榮姨眼裡蓄一泓溫柔湖水:“你喜歡那女娃娃嗎?”

子彈眼裡寫一段兒女情長:“我很喜歡菲菲。我想替她懷孕,替她變老。她無聊了,可以摸我的肚子玩兒,累了,就枕著我的肚子睡。我喜歡她。”

榮姨和我面面相覷,這小子,說什麼外星話呢?他是地球人嗎?月球來的吧。

“子彈,喜歡一個女娃娃,就追,拼命地追。你拼命了嗎?”榮姨從椅子上站起來,“當年你爸追我,從廣州追到了重慶。子彈,你要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子彈正要反駁,榮姨照常擺手,想想說:“當媽的不會做隔斷牛郎織女的銀河,分開亞洲大洋洲的海洋。你放心去澳大利亞,聽媽媽的話。”

子彈這個大男人,已經像個小孩子一樣泣不成聲。

08

子彈走後那段時間,我常提著水果去看榮姨,煮火鍋給她吃。兩個人的火鍋,少了熱鬧,反添寂寞。

榮姨在客廳裡貼了一張世界地圖,每天看幾遍澳大利亞那螃蟹似的一塊,心想,子彈還喜歡吃蒜苗回鍋肉嗎?

榮姨喝幾口子彈寄回國的異國牛奶,唸叨,這牛奶真純,子彈又胖了吧?

榮姨穿上子彈買給她的羊皮襖,嘆道,真暖和,這下不用愁了,子彈有脂肪和皮夾進行雙重保暖。

年末,子彈回國,約在榮姨家吃飯。

09

出乎意料,子彈瘦了。

“草原上跑,大海邊走,成天溜達自己,能不瘦?”子彈和我在客廳裡喝酒話家常,榮姨在廚房裡忙著燒菜。

“這次是最後一次回國了,”子彈敬我一杯說,“我決定把我媽接到澳大利亞。”

“好事!”我有些出乎意料,但也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不問問榮姨願意不願意?來不來?”我想起似的問。

子彈笑著說:“永遠別問媽媽願不願意,因為她只會作出那個方便你的選擇;永遠別問媽媽你來不來,每個媽媽都希望你的生活裡,多多少少有她的影子,你的所在之地,她也在場。所以,替她選擇一次、決定一回。讓媽媽聽一次你的話,就是對她最好的報答。”

我想了想,贊同地點點頭。

榮姨從廚房出來,吩咐我倆上桌吃飯。

餐桌上,子彈給榮姨倒了一杯酒,遞到她面前說:“媽,這些年裡,你從不困著我,可是我從這裡搬出去後,把你的心都搬空了啊。難道我會讓你裝一屋子的思念?你會心累;裝一腦袋的回憶?我又沒死。”

子彈率先幹掉自己手裡那杯酒,接著說:“媽,和我一起去澳大利亞吧。我聽了您二十幾年的話,就這一次,您必須聽我的。”

我第一次見到以往強硬幹練的榮姨如此手足無措。

她沿著餐桌邊來回走了幾步,莫名端起一個盤子又放下,走進廚房又折回飯廳。過了好久,她總算想起手中杯子裡的酒,一仰脖,喝光了它。

榮姨說:“真甜啊。”

【END】

喜歡一個女娃娃,就追,拼命地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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