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睚眥
李成儒和兒子李大海的“擰巴”父子情，
放眼整個娛樂圈，
還真是少之又少。
一個是先硬後軟，
一個是先軟後硬，
正可謂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
01
李成儒出身富賈之家，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父親在北京開著一個大綢緞莊，住在皇城根下，
在自家院裡放風箏，一不小心就掛到了故宮的角樓上。
家裡一大群孩子，李成儒排行11，上面還有10個兄姐。
作為家裡的小少爺，2歲前的李成儒可謂受盡萬千寵愛。
父親給他買個盛蟈蟈的籠子，就要2塊大洋。
要知道，那個時代的5塊大洋，普通人家節約點，半年花都夠用。
可惜，這樣的好日子如白馬過駒，轉眼即逝。
2歲的時候，李成儒就從雲端跌落，
由養尊處優的李家小少爺，
變成了窮得叮噹響，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的“倒黴蛋”。
李成儒的父親患急病猝然離世，拋下孤兒寡母一大家子。
母親是個老實本分的家庭婦女，根本擔不起父親留下的重擔，
綢緞莊成了別人的，12個人只能靠變賣家產度日。
偏偏麻繩專挑細處斷，剩下的家產一夜之間被充了公。
看看一屋子嗷嗷待哺的孩子，
一輩子沒出過大力氣的母親，不得不到鐵路上扛木枕，
一天累得腰痠背痛，也不夠幾個孩子塞牙縫。
於是，餓得眼冒金星，飢腸轆轆便成了李成儒童年最深刻的記憶。
每天睜開眼第一件事，便是考慮怎麼才能讓肚子裡有點食物，不至於餓得頭昏眼花。
為此，他撿過爛菜葉子，到馬廄裡偷過豆餅。
甚至為了一口吃的，6歲的李成儒跟一個小孩打得頭破血流。
回想起那段艱難的日子，李成儒既傷感又自豪。
生活再難，卻把他這塊璞玉打磨成了上好的美玉，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02
16歲的李成儒，獲得了一個去服裝廠工作的機會，
每天拿著熨斗熨衣服，枯燥又無聊，毫無挑戰性，一個月16元。
幹了沒幾天，李成儒就萌生了當演員的想法，
他很羨慕演員在舞臺上演繹生活的喜怒哀樂，
覺得如果自己來演，肯定不比那些人差。
可是，要入行，得有人領進門啊。
於是，李成儒每天去看話劇表演，既學習人家的演技，更是為了給自己創造一個機會。
這天，他終於等到了！
在劇院門口，他遇到了著名演員董行佶，他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
說自己是董老師的超級粉絲，他能不能收自己為徒？
董行佶冷不丁被這冒失小子嚇了一跳，
定下神來上下打量他一番，或許看出他是塊演戲的料，居然真的點頭答應了。
李成儒，心裡那叫一個美呀，樂得一蹦三尺高。
就這樣，他成了董行佶的弟子，半隻腳踏入了演藝圈。
後來，李成儒因為成功出演了一部話劇，當了5年業餘演員。
業餘演員跟他當初的宏偉夢想簡直天差地遠。
於是1980年，李成儒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與趙寶剛、朱琳、張光北等成為了同班同學。
李成儒以為一條星光大道展現在自己眼前，卻不知道，讓他難堪的，還在後頭。
第二年，《西遊記》全國海選演員，李成儒興沖沖趕到劇組，信心百倍非要演唐僧。
導演楊潔一看他那長相，這樣的唐僧不把妖怪嚇跑就不錯了，
還想讓妖精追在屁股上到處跑？楊潔當場拒絕了他。
但是楊潔很給面子地讓他擔任場記，李成儒也的確是個人才。
他把劇組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安排得滴水不漏。
楊潔是一百個滿意，可李成儒有他自己的想法啊。他這麼賣力地幹活，可不是為了當個東跑西顛的場記。
他想演個角，哪怕再小，他自信也能演得讓觀眾一眼難忘。
可人都是有私心的，楊潔導演她也不例外啊。
她想，我好不容易找到個這麼得力的助手，我可不能輕易放你去演戲，
這要是演紅了，火起來，我再上哪找這麼能幹的場記？
李成儒在《西遊記》劇組一待5年，連個一出場便是劇終的倒黴妖精都沒撈到。
心灰意冷的李成儒，不得不離開劇組，去另闖一番天地。
你別說，還真讓他逮著機會，成了億萬富翁。
03
李成儒童年時代對食物的渴望，變成了現在對財富的追求。
腦瓜子靈，三教九流什麼朋友都有，資訊比別人快捷，李成儒在果蔬和水產上小賺一筆。
這樣摸爬滾打了幾年後，李成儒積攢了一筆不小的資金。
1990年，他抓住時機，在西單租下一個1000多平米的商場。
以每月6000元的高薪聘請了10個身材火辣，容貌出眾的美女當導購，
辦起了北京第一家開架自選式服裝商場。
“特別特”一營業，便火爆全北京，鈔票像流水一樣嘩嘩流進李成儒的口袋，最多的時候，日進60萬！
第二年，李成儒又把目光瞄向了外匯市場，他外匯倉裡的錢達到了1300萬美金，成了真正的億萬富翁。
出門不是賓士就是寶馬，在故宮旁邊購買了價值上億的四合院。
幾萬的西服，上萬的領帶，在他眼裡不過是九牛一毛。
甚至因為電梯員叫他一聲：“李總好！”他立馬甩出100美元小費。
當時北京城最有錢的四個人，全都姓李，人稱“北京四李”。
人一旦有錢，免不了就會飄。
李成儒再回到家，看到糟糠之妻，就覺得不那麼順眼了，經常橫挑鼻子豎挑眼，嫌東嫌西。
不過李成儒得意日子沒過幾天，他的厄運就來了。
93年，因為美日貿易戰，外匯市場地動山搖，
李成儒一夜回到解放前，又成了窮光蛋，
連帶著一頭濃密的黑髮，都決絕地棄他而去。
回到家，李成儒的壞脾氣變本加厲，常常板著臉訓妻子，扯著嗓子吼兒子。
這讓兩人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更是直接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不久倆人離婚，前妻帶著8歲的兒子李大海淨身出戶。
從豪華的四合院搬出來，回到了剛結婚時居住的18平米小房子。
廚房是和四叔家合用的，廁所是好多戶集體共用。
為了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和兒子，前妻把兒子送到私立學校，自己出去打工。
而幾乎一無所有的李成儒，在同學趙寶剛的提攜下，進入了演藝圈，參演了《過把癮》，
並且藉助這部劇，攀上了銀幕創作的高峰。
此後，李成儒更是憑藉在《重案六組》的出色演繹，火得一塌糊塗，並接了不少戲，
每一個角色他都認真揣摩，用心體會，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成儒沒想到自己多年的演員夢，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實現的。
隨著名聲而來的，是財富。
李成儒在傾家蕩產後，又憑演戲過上了有錢人的生活。
而與此同時，前妻和兒子仍在18平米的小屋內為生存在苦苦掙扎。
04
前妻沒有一技之長，只能靠出苦力掙點辛苦錢，而李大海在私立學校的學費又貴得出奇。
在一群家境優渥的同學面前，李大海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自卑的醜小鴨。
吃穿比人家差一大截子，學習也不如同學。
四年級時，有一次李大海不小心把同學的文具盒碰落在地，本來是件很小的事，
可是全班同學卻鬨堂大笑，像看外星人一樣看李大海彎下腰，把同學散落的東西一一撿拾起來。
沒有一個人幫忙，除了起鬨，就是刺耳的哈哈大笑。
老師也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毫不留情地批評他：
“父母離婚更應該懂事，你看看你，學習這麼差，不用說對不起這個那個，就光給咱們拖後腿，也叫人受不了！”
李大海一點都不想上學了，他把內心的苦悶寫在日記裡，而媽媽有一次收拾家，無意中發現了兒子的日記，讀著讀著，媽媽淚流滿面。
想到因為父母的失誤，給孩子造成了那麼大的傷害，她再也坐不住了。
跑出去給李成儒打電話，訴說了兒子的遭遇，哭著請求他抽出時間多陪陪兒子。
李成儒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從那以後，他就經常過來看望兒子。
誰知由於這幾年李成儒在母子兩個生活裡的缺失，他在兒子李大海心中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概念。
兒子的牴觸，肉眼可見。
李成儒不氣餒，買了兒子喜歡的小狗，看到可愛的小狗狗，兒子咧開嘴笑得合不攏嘴。
就在父子倆關係稍微有點緩和的時候，李成儒的演藝事業又火了起來。
整天都跑西竄地拍戲都忙不過來，那還顧得上兒子呀？眼看要“破冰”的父子兩個，又開始冷若冰霜了。
而隨後發生的幾件事，更是讓李大海和父親的關係勢同水火。
05
李大海17歲高二那年，母親實在擔負不起昂貴的學費，
李大海也不忍心母親再為了自己，打好幾份工。
他想，自己已經長大了，應該幫母親分擔一下家庭的壓力。
那一年，他不顧母親的勸阻，毅然退學。
而這時候的李成儒事業風生水起，
還苦追5年，費盡心血抱得美人歸，娶了國家一級演員史敏為妻。
輟學後，李大海端過盤子刷過碗，
在酒吧裡駐唱彈琴，跌跌撞撞闖蕩了幾年，
最後，熱愛音樂的李大海決定和朋友一起辦個音樂棚。
選場地，裝修，買各種裝置，把錢都花光了，還缺一架鋼琴。
他想起父親寬敞的四合院裡，有一架鋼琴放在角落裡很少用，
就跑去跟父親商量，能不能先把鋼琴借給他用一下？
誰知李成儒勃然大怒，讓他“滾”，還揚言“這個家裡沒有一樣東西是你的！”
李大海被罵得灰溜溜落荒而逃。
他發誓，以後再不求到李成儒面前。
可惜，生活很快就打了李大海的臉，他食言了。
07年，李大海看母親這麼多年，在狹窄破舊的18平米空間裡，艱難度日，
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拿出這些年所有積蓄，再加上跟朋友借的錢，一共60萬，
想要在二環以外買套房子，改善一下生活環境，讓苦了大半輩子的母親過兩天好日子。
可怎麼湊還差著錢，他不得不厚著臉皮來到父親的四合院，
吞吞吐吐說出要求，並且強調：這錢是我借的，我一定還您，還承諾要寫欠條。
李成儒不屑一顧地說：沒錢充什麼胖子？什麼時候有錢了什麼時候再買！
回去的路上，李大海心裡百感交集。
後來，別人問李成儒為什麼對自己親生兒子，這麼冷酷無情？
李成儒直言不諱：怕我二婚娶的小嬌妻有想法，我得考慮她的感受。
只是，李成儒再小心呵護的愛情，終究還是敗給了現實。
他和史敏，他離不開北京，史敏的事業在上海。
長期兩地分居，聚少離多，諸多不便，還是讓這段感情走向了分道揚鑣。
失去了婚姻與愛情的李成儒，眼看68歲，身體也不似往日那般矯健，反倒更加在乎親情了。
只是，他依然改不了“毒舌”的毛病，只是“毒舌”以後，他又會在背後悄悄地拉兒子一把。
06
2013年，李大海參加《我不是大明星》節目選拔賽，原想請父親到現場給自己漲漲人氣，助力一把。
誰知李成儒在節目現場，毫不留情把他痛批一頓：“我不支援他搞音樂，別說肯定，我就沒正耳聽過。”
當主持人問他，李大海算不算成功時，李成儒瞪著眼睛問：
“成功？沒有他父親，你知道李大海？
打檯球沒成世界冠軍，演戲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唱歌沒有自己的風格。
你讓我怎麼誇他？就長得人模狗樣，那還是爹媽給的！”
主持人的尷尬，寫滿了螢幕，可李大海卻篤信：“我理解我爸，他是在鼓勵我！”
原來，這樣喋喋不休的數落背後，藏著的是一顆老父親的拳拳愛心。
知道兒子想打檯球，他一邊罵兒子開始的太晚，一邊幫兒子找場地，聯絡名教練指導李大海。
聽說兒子想涉足影視圈，他又是唾沫星子一頓噴，卻悄悄幫他聯絡劇組，給他找資源。
看兒子連一輛車都沒有，實在不方便，他多次提出要給兒子買輛百萬的車。
李大海卻說：給我買輛20萬的吧，貴的太浪費。
李成儒還想把四合院裡那套高檔金絲楠木傢俱送給兒子，李大海卻說：“你還是捐給故宮吧！”
這番話，讓李成儒肅然起敬！
從來在他眼裡不成器的兒子，第一次高大起來。
李成儒曾經嫌棄李大海太“陰柔”，缺乏他身上特有的爺們氣概。
其實，批評兒子的同時，他是不是該反思自己，這裡面難道就沒有李成儒的原因嗎？
一個從7歲離開父親，到34歲長達27年的時間裡，與父親見面的日子加起來不足百天。
父愛的缺失，不是造成兒子現在這種性格最主要的因素嗎？
幸好李大海有個好母親，從沒給他灌輸過父親不好的觀念，也幸虧李大海自身善良，沒有在心裡種下“仇恨”的種子，那些在成長過程中的疼痛與怨恨，只是生命成熟必需的歷練吧？
其實，李成儒不是不愛孩子，那些讓外人聽著都特別刺耳的言論，又是如何說出口的呢？
恨鐵不成鋼吧！
他是老派家長式作風，經過人生的大風大浪，體會過世態炎涼，但他硬生生扛過去。
依靠自己一雙手，一副頭腦，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一個輝煌，他這樣期待兒子，
所以當兒子不如自己意，沒有自己期望得那麼優秀時，就會大發雷霆。
恨不得一頓打罵，讓兒子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可惜，他忽略了一個事實：成長，成才，成功都離不開愛和尊重，而非刻薄的挖苦，不分青紅皂白的打擊。
幸虧，他醒悟得還不算晚，願以後父子兩人能真正父慈子孝，你看見我哪怕微不足道的進步，我體諒你怒吼背後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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