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4月1日晚，天津市北郊區（今北辰區）發生一起暴力姦汙未成年女性案，談起此案的起因，竟只是因為一個荒唐的小玩笑。究竟此案如何一個來龍去脈，且聽“大獅”娓娓道來。

1984年3月30日的晚上，北郊區某軋鋼廠內，下了中班的青年職工汪喆、蔡二力在宿舍內閒聊，正在兩人聊得起勁的時候，另一名青年職工王順利端著飯盒進了屋，也沒跟兩人搭話，坐在自己的床鋪上，一邊扒拉著飯菜，一邊擺弄收音機。

蔡二力嘴貧，喜歡拿人找樂，於是給汪喆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讓汪喆看他怎麼戲弄王順利。

蔡二力一屁股坐到王順利的床上，用力在王順利的肩頭拍了一下。王順利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問他要幹嘛？

蔡二力嬉皮笑臉地看著王順利的飯盒，問飯盒裡面的帶魚是誰給熬的。

王順利回他一句：“我媽給熬的啊。幹嘛？你饞啊，回家也讓你媽給你熬去啊。”

這時候，汪喆從床板上翻身坐了起來，懟了王順利一句：“你快別瞎掰了，帶魚不是你媽熬的，是你小媽熬的。”

蔡二力笑著附和：“對對，太對了，喆子說得對，就是你小媽給你熬的。”

列位，在天津人的語言體系中，“小媽”可不是什麼好話，朋友之間開玩笑，用這個詞來損對方，這倒也不犯忌諱。倘若指著陌生人說人家有小媽，人家不跟你動手才怪。

王順利與汪喆和蔡二力在一個宿舍合住了一年多，雖然不敢說交情莫逆，但好歹也有了友情，根本就不生氣。儘管不生氣，但也假裝急眼，他一把住蔡二力的襖領子，非要蔡二力說出個子醜寅卯不可。要是蔡二力說不出“小媽”是誰，他就把飯盒扣蔡二力的腦袋上。

蔡二力壞笑著說：“你小子別藏著掖著了，我們都知道了，你跟咱廠裡新來的‘小柴火妞’張芳芳有一腿，有人還看見你倆偷摸摸地進了廠子後面的破屋。至於你倆進去幹什麼，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你倆都好成一個人了，她還不給你做飯。平時都是你媽給你做飯，現在她給你做飯，她還不是你小媽啊？我可聽說了，她不但給你做飯，還給你洗衣裳刷鞋，你那塊新手錶一準兒也是她買給你的。說說吧，你倆到底好發展到什麼程度了，嘛時候請我們喝你倆的喜酒啊？”

蔡二力這邊滿嘴跑火車似的瞎貧氣，汪喆那邊一個勁兒起鬨架秧子，王順利讓兩個好友逗得飯也不吃了，呲著牙嘿嘿傻笑，好像真就有那麼回事兒似的。他突然一拍大腿，得意洋洋地說：“還真叫你倆說對了，我跟張芳芳好上了，不過可不是我追她，是她追的我。說實話，我都不稀的看她一眼，她算個什麼啊，為了跟我好，我讓她幹嘛她就幹嘛，別說給我做飯洗衣裳，我讓她躺下，她立馬躺下，隨時我想玩兒，她就讓我玩兒。”

汪喆和蔡二力明知王順利吹大牛，卻偏偏還要再拱把火，非要把火苗子煽起來不可，這樣才好玩。他倆又說不信，倘若是真事的話，就讓他倆親眼見證一下，如果是真的，他倆願意每人拿出五塊錢請王順利下館子。要是王順利做不到，就必須拿出十塊錢請他倆下館子。

年輕人缺少歷練，想事情不夠周全，頭腦容易犯渾，因此最忌諱嗆火。汪喆和蔡二力拿話這麼一激，王順利犯了二愣子的毛病，非要把事情辦成了，讓兩人請客不可。並拍著胸脯打包票，五天之內，保準能讓兩人看上好戲！

說到這裡，需要說一說張芳芳的情況。她是北郊區雙街鄉（今雙街鎮）的人，父輩都是農民，家庭條件很一般，沒等中學畢業，她就輟學在家務農，不久前託關係進了軋鋼廠上班，總算有了個正當職業。雖然拿到手的工資不高，但怎麼也比窩在家裡種地強。

有個關鍵點必須強調一下，她進廠時剛滿16歲，屬於未成年人，但在入職表上，卻虛報了兩歲，寫了18歲。由於人事處管理鬆懈，加之她是託關係進來的，明明很多人都知道她的真實年齡，只不過都懶得揭穿罷了。這一點，汪喆、蔡二力、王順利等青年職工都知道。

別看張芳芳的歲數小，但身段兒卻出落得很好，比那些成年的大姑娘還惹人眼球，廠子裡的那些壞小子們暗地裡管她叫“柴火妞”，不少人想在她身上打主意，王順利就是其中一員。他有過一次跟張芳芳下班後順路的經歷，於是大吹特吹，說張芳芳怎麼怎麼愛慕他，怎麼怎麼追求他，把壓根就沒影兒的事兒，說得跟真事似的。要是沒他滿口胡話，汪喆和蔡二力還不至於跟他打賭。

既然打了賭，就要履行諾言才行，要不然就要拿出十塊錢請客。在當時，十塊錢是個不小的數字，王順利後悔不該打賭，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來已經不可能，他捨不得輸掉十塊錢，於是硬著頭皮找機會接近張芳芳，想要騙張芳芳跟他在汪喆和蔡二力的面前“打上一逛”，這樣就算他贏了這場賭局。

4月1日晚上8點左右，王順利在女工宿舍外面等機會接近張芳芳。要說也真是巧了，張芳芳因為宿舍裡的燈泡壞了，正要找“保全”給換燈泡，結果看到了王順利。王順利假裝剛好路過，問張芳芳去幹什麼？張芳芳說去拿燈泡。王順利說保全不管這種小事，去了也是白去。正好他那裡有幾個閒置的燈泡，可以給張芳芳一個。

張芳芳信以為真，跟隨王順利來到空無一人的機房，王順利假裝忘了燈泡放在什麼地方，故意拖時間，又說回宿舍找一找，讓張芳芳等他一會兒。張芳芳為人實在，根本沒有意識到王順利騙她，真就傻乎乎地等在機房裡。

王順利一溜小跑回到宿舍，一瞅除了汪喆和蔡二力之外，還有戴小軍和曾寶玉兩個工友。他為了不輸掉十塊錢，也不管戴小軍和曾寶玉在場，對汪喆和蔡二力說出他已經把張芳芳帶到了機房，要看好戲就快點過去。但有言在先，戴小軍和曾寶玉沒有參與這場賭局，想要跟著過去看熱鬧，他兩人也必須拿出五塊錢作為賭注才行。

戴小軍和曾寶玉一心想看西洋景，立即答應了王順利，只要王順利能當著他們的面把張芳芳給“辦”了，他們絕對說話算數。

就這樣，五個大小夥子來到機房，王順利獨自進去，其餘四人則躲在機房外，透過窗戶往裡面窺看。

張芳芳已經等得不耐煩，以為王順利拿來了燈泡，讓王順利把燈泡快點給她。王順利說給她燈泡不難，但必須先玩玩兒。張芳芳這時候意識到自己上了當，想要出去，王順利一把拽住了她。接著，將她按在了滿是油汙的地上。張芳芳反抗說：

“你幹這事，不是害我一輩子麼，你不怕坐牢麼，現在可嚴打著呢？”

王順利已經失去了理智，撕扯著張芳芳的衣服說：

“先把咱倆的事兒辦了，再說坐牢的事兒，你要敢告我，你也好不了，我就說你是破鞋，是你主動勾搭我，到時候咱倆一塊兒蹲局子！”

這番話一出口，張芳芳居然真的害怕了，反抗立即變得不那麼強烈了，也不敢哭喊了。王順利趕緊快馬加鞭把好事幹成，先是威脅張芳芳不準對任何人說出這件事，接著又安慰說以後兩人可以正大光明地談戀愛，他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一定會把張芳芳娶進家門當媳婦。

張芳芳沒有說什麼，穿好衣服出了機房。王順利出去再找四個看好戲的工友，卻發現四個人已經沒影了。他跑回宿舍，見到四個人都在，很得意地要四個人各拿五塊錢給他。沒想到四個人的臉色大變，不但不拿錢給他，反倒指責他糊塗。汪喆說：“你還有臉要錢，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你小子就等著吃牢飯吧。現如今就看張芳芳老不老實吧，她要是老實的話，你小子八成沒事。她要不老實把話抖摟出去，你就完了，鬧不好要槍斃。我們四個也跟著你小子‘吃瓜落兒’。”

這一番話，把王順利給嚇住了，他趕緊求汪喆他們想辦法救他。汪喆說：“反正張芳芳那邊就一張嘴，咱們這邊有五張嘴，只要咱們咬死了口，誰也不承認有這檔子事兒，張芳芳那邊就拿咱們沒轍。”

蔡二力接著也對王順利說：“這些日子，你小子把耳朵豎著點兒，多聽聽風聲，要是張芳芳那邊口風不嚴，你立馬去嚇唬她，千萬不能讓她把實話抖摟出來。”

同時，戴小軍和曾寶玉也出謀劃策，總而言之一句話——都把嘴巴閉緊了，誰也不許出賣朋友！

張芳芳遭受屈辱，有苦難言，回到宿舍後，蒙著頭躲在被窩裡面委屈哭泣。有個跟她住同一宿舍的堂姐聽到哭聲，意識到事情不妙，於是掀開被子追問堂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張芳芳起初不肯說，但畢竟年齡小，經不住堂姐連哄帶嚇唬，只能把自己被王順利欺騙，並被強行非禮的醜事說了出來。她央求堂姐不要聲張，倘若聲張出去，她往後就沒臉見人了。

堂姐氣急敗壞，罵她窩囊，不管她願不願意，跑到保衛室，把王順利欺負她堂妹的事情說出。這不是小事，保衛室有扣人的權利，但沒有發落的權利，於是在跟值班的廠長商量後選擇了報官處理。

當晚，民警將王順利抓獲，同時將同犯的四人一併帶走審問。本來五個人約定好誰也不準出賣朋友，但剛一審問，汪喆、蔡二力、戴小軍、曾寶玉便爭搶著把王順利給“賣”了，他們都表示自己只是打賭，並沒有蠱惑，更沒有參與王順利的犯罪勾當，一切都是王順利一個人的主意，他們都是無辜的，就算派出所不找他們，他們也決定在天亮後揭發王順利的罪行。您瞧，這都什麼朋友？純粹是一群“狗食”。

至於如何一個判決方案，只能說王順利交了狗屎運。由於在張芳芳身上沒有發現明顯的外傷，加之張芳芳有意為王順利說好話，又趕上7月份“嚴打戰役”結束，鑑於王順利認罪態度較好，在徵得張芳芳及其家長的同意後，表示願意跟張芳芳保持戀人關係。但由於張芳芳尚未成年，因此王順利必須擔負法律責任，被判入獄三年。汪喆、蔡二力、戴小軍、曾寶玉四人不具備犯罪的主觀條件和客觀條件，不構成犯罪，故而不追究四人的法律責任。

此案說來也足夠荒唐，只為一個玩笑，糊塗人便做出糊塗事，到頭來害人又害己，倒黴惹官非，說到底也是活該，不值得同情。藉此案，奉勸少年人做事之前要想周全，別跟王順利這個二百五一樣，腦瓜子一熱就不管後果，為了一場二十塊錢的賭局，就把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給毀了，就算他真心悔過，不還是給人家姑娘的身上留下了汙點？要知道，種惡因必有惡果，要有果報的。故而，好自為之，切莫行惡，才是人生根本。

注：本案為真實案例，為尊重當事人及其家屬，故文中人物均使用化名。配圖取材自網路，與文中人物並無實質性關聯，僅作為示意圖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