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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食的沃土》第十二章 愛在芭蕉坪

作者:吳光碧

芭蕉坪,一個多民族混居的村莊,坐落在山凹裡,總共三四十戶人家,距離後山前沿陣地九百來米,從土木結構的民房可以看出,他們在戰火的摧殘下生活得並不富裕。

這個山凹,在前沿陣地的反面,三面環山,是敵炮擊的死角,所以前線各兵種指揮所、炮兵陣地都隱藏在這裡,整個山凹內都屬於軍事重地,民房基本掩埋在帳篷之中,山凹後面有一個天然溶洞是團指揮所所在地。

首長為了掌握一線部隊的生活情況,陳連長隨黃團長一行,又來到了我們觀察所。我們用作訓服遮擋了一下身體,就算是迎接儀式。

黃團長向我們一一握手、攀談,對艱苦環境提出了許多改進措施。勉勵我們發揚老山精神,解決“貓耳洞”洞外太窄,命令鄭班長,在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利用樹樁搭建休息平臺,方便做飯及平時休息。還命令隨行參謀通知工兵連,將露天觀察所改造成永久隱蔽觀察所……。

著重建議陳連長:“偵察班每兩天去指揮所兩人進行輪換休息,補充營養、洗澡、換洗衣服”。此建議得到戰友們喝彩,近似於在拍黃團長馬屁,大家齊聲高呼:“黃團長威武”。黃團長的關心,無不體現人性化管理的風格,他用一種純真的戰鬥友誼關愛著每一位戰友,讓我永記在心,永存感念。

由於,我上陣地的時間不是很長,就把先去指揮所休息的機會,謙讓給了其他戰友。

兩個星期後,我首次享受到了輪換休息的待遇。由於指揮所帳篷緊張,將換下來的兩人臨時寄居在其它炮陣地休息。從觀察所回到連指揮所,一切感覺是那樣的新鮮與放鬆,也近距離熟悉了芭蕉坪這個山凹的每個角落。

堅守陣地近三個月的戰友,在撤下陣地時,原本身材魁梧的漢子,變得面黃肌瘦,血糖偏低,有的雙腿都不會走路,渾身哆嗦,過很長時間才能慢慢恢復如常。

一號炮位旁邊有一所奇葩“帳篷小學”學生不多,五個年級就二十多人。在隨時槍炮無眼的環境下,還能聽到朗朗讀書聲。老師是從團現役軍人中選拔的,要求文化水平要“槓槓的”,聽說剛到崗的老師很不情願教書,要上戰場殺敵,鬧情緒,最後“胳膊擰不過大腿”才勉強到崗。

《蠶食的沃土》第十二章 愛在芭蕉坪

不遠處,一塊平整的曬場,是平時部隊組織活動,看電影及慰問團演出的地方;後勤部機關的對面,是一個大操場,平時車輛進進出出,運送補給,非常忙碌;靠上面是軍人服務社,女兵在那裡賣煙、酒、小食品、洗衣粉、牙膏等小商品。

煙,大部分是雲南的“春城”、“蝴蝶泉”、“紅梅”,全國慰問煙也有,得分時候供應。我還抽過哈德門、人參、大重九香菸。

軍人服務社,慰問鞋墊特別多,都是各地學生及擁軍小姑娘對參戰軍人的慰問品,包裝鞋墊的紙上有地址、姓名,領取鞋墊後必須搭配慰問信,給擁軍青年回信信,感謝她們對軍人的愛戴,成為每個戰士的政治任務。領了多少慰問品就必須回多少封信,那是要接受政治部門檢查內容的,別想拿家書矇混過關,不然永遠也領不到慰問品了。

《蠶食的沃土》第十二章 愛在芭蕉坪

回每一封信,都蘊藏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它記錄著參戰士兵青春的夢,它凝結著一個青澀的女孩,永遠難以釋懷的最真最純的情感!

三十幾年過去了,時光似流水一樣,悄無聲息。讓我感動至深的是一位來自四北的高中女生,她與一位戰友鴻雁傳書的思念與糾葛。今天,她在發達的網際網路上抒發過去的那份情感,無不觸淚落,又把我們穿越到那個戰場。讓我們一起分享時隔多年的那份情感及持續至今的思念!

雲崢,你還好嗎?

你是否還記得我?還記得一個喜歡楓葉的四川女孩嗎?你也許早已忘記了我的名字,可是我永遠忘不了那場戰爭!

三十幾年前,我在川北的金鳳鎮讀高中,最後一次對越自衛防禦戰在那一年打響了。

我和許多女中學生一樣,把青春的熱情傾注給了那些在雲南老山前線的兵哥哥。

而你,就是在我這種想象被渲染的無比空靈時,走進了我的世界。

認識你是緣於一封信,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誰,也不認識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就冒然寫了一封信,署名是:雲南老山前線全體指戰員收。

就這樣,我認識了你,因為給我回信的就是你。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吧!

在我的想象中,你是一位有著白楊樹般英俊的年輕的兵哥哥。

你告訴我,你是北方人,八八年入伍,參加這次在老山前線的輪戰任務,已寫下了遺書。

你立下了血戰沙場的誓言,你抱著雖死猶榮的雄心與壯志,與戰友們日夜守衛在雲南老山前線。

讀著你從老山前線寫來的信,我有著莫名其妙的衝動想見到你,看看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孩子?

在回信中,我對你說,不知心目中的兵哥哥,是否是想象中的模樣?能否給我寄張你的照片來?

後來,你真的寄來了你的照片。照片中的你身著綠軍裝,俊朗的臉龐,修長的身材,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位男孩子。

你的英俊、成熟以及你的一身戎裝,是我夢中曾出現過無數次的,來自天邊的夢中情人!

那一刻起,在我的心中就有了一個戀人的影子。那就是你,我不曾謀面的兵哥哥。

在此後的無數個夜晚,在我的夢中,就常常有一位英俊的軍人出現。雖然是那麼模糊,就像天上的流星轉瞬即逝,但是,那美麗的夢令我魂牽夢繞。

那一刻起,在我的心中就有了一個戀人的影子。那就是你,我不曾謀面的兵哥哥。

夜裡夢見你,你又如雲在天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成了我臆造的虛幻的夢中情人。

夏天的時候。你隨部隊離開了雲南,回到了你所服役的那座北方城市河北邢臺。

我覺得,你正一點點地遠離我,遠離我的是時空的距離,以及你的重回現實。

當戰爭結束的時候,你告別了血與火的戰場。劫後餘生的你早已消失了那種激情,對生命的激情,以及對愛情的嚮往與期待,你寫給我的信漸漸地少了。

我與你的相識,也許原本就是一個錯誤。你也許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一個十七歲的女孩的感情!

你也許只是軍旅生涯的孤寂,才給我寫信的,其實,你是有未婚妻的,是你的父母為你定下的。

你不會為一個從未謀面的小女孩而停下你的腳步,我只是一廂情願地思念著遠方的你,用少女最真最純的心靈,在心靈深處悄悄的刻畫著你的形象。

把你裝進我最初的愛之夢裡,我每天都在日記裡、在信中訴說對你的思念。

那一年的秋天,你復員回到了你的家鄉冀中平原,那是一個偏僻、落後的小村莊。

此後的一段時間,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你的來信。

冬天到了,校園裡撒滿了一片片美麗的紅楓葉,你終於給我來信了。

你告訴我,你要結婚了,娶的就是那位媒妁之言的家鄉姑娘,讀著你的來信,我淚如雨下、傷心欲絕!

我知道,這一生已無緣再與你相見,我已無法讓遠方的你感受到,我對你的一片摯愛和思念之情!

我多想生出一對翅膀,飛進你的夢中,把我的愛,我的情,我的一字一淚託夢神載給你。

我也曾萌生過去你的部隊,找你的念頭,讓你感受到我的好,我最摯誠的女兒心。可這只是一個夢,永遠無法實現的而已。

從此以後,我便與你失去了聯絡,只有英俊的你身著綠軍裝的形象在我心中永駐!

只是,在風輕雲淡的夜晚,午夜夢迴時,我會想起你!你還好嗎?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你生活得好不好?可你在哪裡,我不知道?

那個喜歡楓葉的女孩

二零二一年七月七日

“雲崢”百分百筆名,是我們當時所有戰士回信的伎倆,也是政治部門考慮再三的決定,擔心混沌青年找來部隊要參加戰鬥,影響部隊戰場紀律。

“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軍人服務社的女兵,說起她們要求參戰的情景,著實叫人感動,她們在白手巾上寫下“即使是最平凡的人,也要為她生活的這個世界而奮鬥!誓死上前線”的請戰書。

我們的首長感到非常無奈,看到這一個個“征衣穿上到軍中,巾幗英雄武士風”的女兵,她們或高中尚未畢業,再說,戰爭再殘酷,也輪不到她們去一線陣地。首長頭疼之餘,就安排她們到軍人服務社為前線戰士們服務。

她們還肩負另一個任務,就是做帳篷小學的業餘指導員,保證學生的安全,就這樣,最終她們被批准上了不是前線的前線。

軍人服務社右邊,是一片高低參差的水田,還有一條流向山下的水溝,水流不大,夏天非常清涼,冬天暖和得熱氣騰騰。

穿過田坎是機關食堂、理髮室、衛生所、通訊營、防化連的駐地,總機班女兵們,就住在這一片。

在這個山凹,我學習到了大學都難以學到的知識,血與火的洗禮,讓我懂得了軍人的真正價值,把“一家不圓萬家圓,虧了我一個,幸福十億人”的口號變成了自覺行動。

芭蕉坪,是一所沒有圍牆、沒有教室、不死不下課的真正的國防大學。什麼是愛國主義,什麼是領土主權,什麼是軍人的血性,一切都用武器和勇敢來回答。

兇殘狡猾冷血無情的越軍是嚴酷的教師,崇山峻嶺和潮溼難耐的“貓耳洞”是殘酷的課堂。每次考試都是真槍實彈,真死真傷,只有必答,沒有選擇,只有自答,沒有參考。答錯一道題都會付出生死的代價。

參戰官兵,把祖國利益和尊嚴放在高於一切的地位,以報效祖國為理想,以消滅敵人為目標,以血肉之軀為代價。在戰中學,在戰中練,眼中有敵人,心中無旁騖。

在很短的時間裡,我愛上了芭蕉坪,熟悉了戰場,掌握了敵情,掌控了戰場的主動權。實現了以最小代價奪取勝利的要求。

這所大學的畢業證,永遠銘刻在老山戰場的歷史豐碑上!永遠銘刻在每一位參戰官兵的心中。

《蠶食的沃土》第十二章 愛在芭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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