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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隱士”段文傑 敦煌一夢六十載

本文轉自:四川日報

前有常書鴻,後有樊錦詩。作為敦煌莫高窟第二代守護人、敦煌研究院原院長、敦煌學專家、被譽為“大漠隱士”的段文傑,也是敦煌學界的一座豐碑,他榮獲國家文物局和甘肅省政府聯合頒發的“敦煌文物和藝術保護研究終身成就獎”。

近日,由段文傑獨子段兼善親筆所寫的新書《敦煌人生:我的父親段文傑》,由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據介紹,該書內容由段兼善歷時多年、翻閱大量文獻、收集眾多資料、整理父親相關往來書信寫作而成,將段文傑千里尋夢,從青絲到白髮,用盡一生守望敦煌的滄桑歷程一一重現。

□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肖姍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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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周折終達敦煌他如“一頭餓牛闖進了菜園子”

段文傑,1917年生於四川綿陽。1942年,25歲的段文傑還是國立藝專的學生,在重慶參觀了“敦煌藝術及西北風俗寫生畫展”和“張大千撫臨敦煌壁畫展覽”後,決心去敦煌看一看。

1945年7月,段文傑與國立藝專同學楊浩青、程艾舟、郭瑞昌相約一起去敦煌看看。帶著借來的一點路費,他們搭乘一輛拉貨的卡車駛向敦煌,路上又換了一輛客車,不承想,客車出了故障,翻車了。等了幾天,他們好不容易弄了幾張汽車票,但沒法直達蘭州,只能走一站算一站。一路途經略陽、徽縣、鳳縣、天水等地,這樣斷斷續續走了好幾天才到達蘭州。

剛到蘭州,就聽說敦煌藝術研究所要被撤銷了。段文傑在蘭州遇到了敦煌藝術研究所所長常書鴻,常書鴻說:“現在有人要撤銷敦煌藝術研究所,我這次就是要到教育部去落實一下。我主張還是要辦下去的,我去活動活動,如果繼續辦,我就回來。現在那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你不如留在蘭州等候訊息,等我回來再一起去敦煌。”而同行的楊浩青、程艾舟、郭瑞昌三人,聽到敦煌藝術研究所要被撤銷的訊息,看到敦煌的畫家紛紛東歸南下後,就改變了主意,準備回到南方,並邀請段文傑一同去南方教書。段文傑決定等常所長回來。如果常所長不回來,敦煌藝術研究所真的被撤銷,“那一個人也要去一趟的。”他想。

段文傑在蘭州找了一份臨時工作,給人家寫職業介紹信,掙點工資,養活自己。住集體宿舍,睡木板床,用水自己到黃河邊去挑。後來也利用自己的專業,畫一畫壁報,拿一些稿酬……

半年後,常書鴻終於回來了!大家擠上一輛卡車便開始向敦煌進發。經過幾天的顛簸,段文傑終於到達盼望已久的敦煌莫高窟。把行李一放下,顧不上整理和休息,就直接向洞窟走去,他急切想看看洞窟內的古代藝術作品。穿過一片銀白楊、鑽天楊和榆樹組成的樹林,走到崖畔洞窟前,首先入目的就是那座依崖而建的九層樓大殿,裡面是一座巨大的佛像……“我好像一頭餓牛闖進了菜園子,精神上飽餐了一頓。”段文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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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洞穴“萬事離心中”創下臨摹洞窟壁畫360多幅紀錄

“我被這些絢麗精美的作品深深地打動了,我已經忘記了一切,陶醉在這壁畫的海洋之中。北涼、北魏、西魏、北周、隋代、唐代、五代、宋代、西夏、元代整整十個歷史時期,千年的累積,傑出的創造……”段文傑說。在莫高窟,段文傑用他紮實過硬的繪畫功底和豐富的學識,不斷尋找敦煌文物最好的臨摹技藝。線描、暈染和傳神技巧,一次次地試驗;頭髮、面相、手姿、衣紋,一遍遍地練習……

即使在人生最艱難的時候,只要回到洞窟裡,段文傑就好像進入另一個空間。這是一個浪漫的、藝術的世界。在這裡,他和古代藝術家心靈溝通,談藝論道,完全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只全身心地沉浸在自由暢想的海洋中,人世間的煩惱此時也煙消雲散。他說:“一畫入眼裡,萬事離心中啊!”

終其一生,段文傑一共臨摹洞窟壁畫360多幅,這一紀錄至今無人打破。敦煌壁畫,脫落漫漶之處很多,許多壁畫正是在段文傑的搶救性復原臨摹下,才得以復原本來面貌。

復原臨摹要求很嚴格,在臨摹之前,要做很多研究、查證、對比工作。形象不清楚之處,要從其他相似且儲存完整的地方去找根據,並反覆考證,再將其補全。總之,復原臨摹不能隨意添補,必須有歷史依據,做到物必有證。他的許多復原臨摹作品,皆被稱為“臨本中的典範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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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盡全力扭轉局面讓敦煌和敦煌學都在中國

“必須扭轉‘敦煌在中國,研究在外國’的被動局面,要齊心協力,埋頭苦幹,奮起直追,以豐碩和優異的成果融入國際敦煌學的發展程序,為世界文明進步發揮中國文化的作用。”1978年,改革開放的春潮湧動,玉門關外春風同度。各大高校相繼開設了“敦煌文書研究”課程,蘭州大學歷史系舉辦了“敦煌學講座”,來函邀請段文傑兼任客座教授,講授“石窟藝術”。在蘭大講課期間,他還幫助《蘭州大學學報》組織了“敦煌學研究”專稿,他自己也在各大期刊上發表了不少研究論文。同時,段文傑被任命為敦煌文物研究所常務副所長,主持工作。

段文傑通過出版畫冊、編輯文集、創辦期刊,增強了中國敦煌學在海內外的影響力。他多次策劃主持了國內、國際敦煌學術研討會,推動了中外文化交流,促進了國際敦煌學的發展。他重視石窟保護工作,時刻想著如何做好窟內文物科學保護和窟外環境治理工作。他關注石窟講解和展示工作,他規範講解制度、培養外語講解員,使敦煌的對外開放事業邁上新臺階。他提議並促成了敦煌文物研究所提升為敦煌研究院,擴大了敦煌學研究範圍,並廣納人才。他帶領敦煌研究院同仁,在各國舉辦敦煌壁畫展,推動敦煌文化走向世界。出國交流時,他多次呼籲各國將中國失散在海外的敦煌文物歸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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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一事終一生他塵埃落定魂歸敦煌

“從遠古一路走來,沙漠綠洲上沙嶺晴鳴、月泉曉澈,茫茫戈壁見證了敦煌千年的輝煌與傷痛;向未來一路走去,佛窟壁畫上歲月留痕、魅力長存。赤誠之心放飛著我的敦煌,我的夢。”1998年,段文傑從敦煌研究院院長職務上退下來,被任命為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院長一職由樊錦詩接任。耄耋之年,赤子之心如初。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行動不便的段文傑時時牽掛敦煌。生命的最後幾天,嘴裡還唸叨著“我要回敦煌”。

2011年1月21日,段文傑在家中去世。2012年清明節,敦煌研究院在莫高窟九層樓對面的金沙中,為段文傑立碑。

段文傑一生守護敦煌莫高窟,最終回到了令他魂牽夢縈的莫高窟,與妻子合葬在大泉河畔。

《敦煌人生:我的父親段文傑》書封上,有段文傑的一句話:“敦煌是我生命的全部。”這樣的執著,在段兼善的筆下徐徐道來。樊錦詩也為該書寫下最真摯的推薦,她說:“段先生一生熱愛敦煌,矢志不渝。他紮根大漠60多年,為敦煌文物保護、研究和弘揚事業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奉獻了畢生心血和精力,並且不居功、不自傲、不為名、不為利,展現了一位學者對中華民族優秀文化遺產高度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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