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匆忙而又平凡的人生旅途，都被“第一次”的里程標註，串聯出每個人有趣平常的人生；多少驚心動魄的命運性時刻，都由“第一次”出發，交織出現實的悲歡離合。由央視網出品，央視網影片中心與上海廣播電視臺紀錄片中心聯合策劃製作的12集紀錄片《人生第一次》，成為2020年第一季度引發人們熱議與關注的現象級作品。不僅在豆瓣上獲得9。2的高分，節目在CCTV-4首播當天，更取得了同時段實時收視率全國第一的佳績。

（《人生第一次》宣傳片）

作品擷取了十二個對中國人而言意義重大的“人生第一次”，按照從孩童到暮年的時序，不同人群在人生“第一次”重要節點上的心緒與體驗，藉由故事講述人之口娓娓道來。透過生命紀錄、生活紀錄、品質紀錄、主流紀錄四個維度的創新探索，以“人生第一次”的生命座標，描繪出中國人現實生活的一生圖鑑，折射出中國人的時代精神和生存哲學。

立意高遠，開啟生命紀錄的新哲思

對於中國人具有標誌意義的十二個“人生第一次”，既有生老病死基本規律刻畫的自然生命年輪，也有參軍、買房重大事件標註的社會生活軌跡。十二個“人生第一次”的紀錄影像，是對普通中國人“如何生”“怎樣活”的十二次生動講述，更是對當代中國人生活信念、生活方式、生命哲學的十二次深情叩問，足見作品選材立意的高遠情懷與匠心獨運。

（《人生第一次》海報）

“人生初見，春和景明”。萬物之始的新生，孕育著愛情的浪漫結晶，也見證了意想不到的艱難風險。每一次生的選擇，都是對生命的敬畏。曾經哭鬧著抗拒幼兒園的稚童，可以講出“不要家長陪，你就大步地往幼兒園裡面走，這就是勇敢”的大道理；“人類最強大的武器，不是核武器，而是豁出一切的勇氣”，這是萬米高空傘降兵勇敢起跳的19秒生死歷練。當留守學生李坤富開始用詩歌表達思念“十年後我想要做一個像大海一樣的爸爸”時，雲南農民王銀花還在推開世界的大門，融入陌生城市的路途上跋涉探索。無論年齡與身世，每個人都有追夢的權利；無論城鄉何處，每個人都在各自的“第一次”中，感受生命的堅實與美好。

（《人生第一次》第4集：當兵）

溫暖、奮進、深情、勵志，追求生命的意義，是十二個故事主題所蘊含的價值內涵與主張。正如《告別》一集主人公巢文臻告別人生的結語，“我的一生，平淡而有意義”。如何生而有尊嚴，怎樣活得有意義？片中人物紛紛而至的“第一次”，有著一言難盡的況味，在與我們曾經、現在與未來的“第一次”生命體驗疊加時得以確認。無數個體“第一次”的初始化體驗，又何嘗不是與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更廣泛的“無數次”人生恆常經驗相對照、相共鳴呢？作品搭建的意義通道，讓我們有機會成為生活的體驗者、生命的觀察員，在回顧或前瞻中，透過別人的故事、別處的生活，回看光陰的拖影，展望時間的盡頭。在現實生活日漸扁平、雷同化的當下，獲得感悟人生、洞徹人生的智慧啟迪。

（《人生第一次》第12集：告別）

何謂生命？就是勇敢地擁抱“人生第一次”，就是努力過好“每一次”相遇平凡的生活！無論是敬畏生命、安貧樂道，還是生死相守、不離不棄，作品主題對於當代中國人生死觀、愛情觀、發展觀、人生觀的立體闡釋、積極表達與人性化呈現，正是該片相比於其他同類題材作品的獨特價值所在。

這是一次禮讚生命的“大”紀錄：

《人生第一次》的標本意義根植於人生十二個重要階段中，中國人共通的生命軌跡猶如十二聲部，共同譜寫了歌頌美好的命運交響曲與生命詠歎調！

結構創維，拓寬生活紀錄的新介面

不可否認，《人生第一次》任何一集所涉獵的內容，並非獨家稀有，應是近些年來中國現實紀錄片的常規題材。但是，如此多樣的時空維度、話題整合、人物群像薈萃於一部作品，無論是生活紀錄的長度、寬度，還是厚度、深度，都是中國紀錄片少有的“第一次”。如果說主題立意抬升了作品在價值維度的“天際線”，那麼在內容層面，作品以飽滿的時間軌跡、多元的生活場景、真實的話題碰觸、生動的人物造像，拓寬了作品展現當代中國社會風貌、人文風情的寬闊“地平線”。

在時間軌跡上，

作品貫穿了出生、上學、成家、立業、養老等時間座標上的人生重要節點。依靠十二個故事的時間接力，作品突破了現實題材紀錄片主要依靠自然時間的紀錄侷限，以“人生全時”的時間線，極大地延伸了生活紀錄的長度。

在空間向度上，

作品涵蓋了家庭、醫院、幼兒園、學校、軍營、村莊、工廠、老年大學、養老院等城鄉多元生活場景。藉助十二個故事的空間版圖，作品建構了觀察當代中國現實生活的重要場域，以“人間百態”的空間感，極大地拓展了生活紀錄的寬度。

在話題維度上，

作品探討了二胎政策、義務教育、進城務工、婚戀擇偶、買房置業、殘疾人就業、社會養老、遺體捐贈等當代中國的時代命題、社會話題、焦點問題。透過十二個故事的話題展示，作品提供瞭解讀當代中國的視角通道，以“同此涼熱”的話題性，極大地增強了生活紀錄的厚度。

在人物塑造上，

作品聚焦了新生兒、學前幼兒、留守兒童、年輕父母、中老年人等不同年齡階段的人群，也展示了醫生、教師、殘疾人、房產中介等不同職業人群的狀態。透過十二個故事的小人物命運，作品刻畫了當代中國人的時代群像與生命剪影，以“見微知著”的境遇感，極大地豐富了生活紀錄的深度。

集與集之間以時間軌跡推演帶動，人物與人物的連線以生活橫斷面為空間，人物境遇性事件輔以話題的展開，時間、空間、話題、人物四要素的豐富形態與多元組合關係，建構了“四維一體”的敘事結構，造就了一種紀錄生活的新介面。

這是一次直面生活的“微”紀錄：

柴米油鹽醬醋茶，喜怒哀樂酸甜苦辣，見微知著，普通百姓的生活斷面，勾勒出中國人的生活全貌。沒有轟轟烈烈的題材，也沒有千鈞一髮的危急救援，更沒有跌宕起伏的人物命運，作品就像一首生活的散文詩，平靜、平實、平和地講述著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格調取勝，追求品質紀錄的新美感

明麗溫情的文藝格調質感，是觀眾對《人生第一次》的第一觀片感受，也是年輕的創作團隊鮮明的美學追求。在堅守真實紀錄的核心前提下，文藝格調的美學觀念滲透在作品肌理的方方面面。

一是“徹頭徹尾”的形式美感。

從開頭皮影風格特效的視覺系，到片尾主題曲《推開世界的門》的治癒系，再到片中字幕畫風輕靈躍動的“文藝範”，甚至包括片中人物的上海方言等，形成了作品“小而美”的形式美感與文化品味，賦予了作品有別於同類型創作的生活美學風格。

二是“含蓄雋永”的詩意表達。

雖然人物眾多，故事各異，但是作品中始終縈繞著“人生如歌”的詩情畫意。城市樓宇林立的世間繁華處，既有滬上新嫁娘的精緻與講究，也有腫瘤醫院旁餐廳煙火地的愛與哀愁；田園牧歌的茅舍古道與大山，詩與遠方在光影少年的筆下，也在星夜篝火旁寫給未來的詩篇與吶喊裡。從生活之真中尋覓把握幸福、超越苦難的詩意，使得紀錄擁有了詩性的品格。

（《人生第一次》第3集：長大）

三是“情同此心”的情感抒發。

故事中融匯著濃濃的愛情與親情，不乏淚點閃閃：堅韌地看到雙胞胎降生後掩面而泣的父親，奔波兩千公里去軍營探望兒子的母親，照顧患病妻子無怨無悔的丈夫，留守兒童寫給進城務工母親的詩作，殘疾人支撐著走上臺階的手掌，擔心老伴失憶時一次次的呼喚與確認……這一幕幕動情的畫面，頻頻擊中觀眾淚腺。

（《人生第一次》第5集：上班）

作品還邀請了一些知名演員作為講述人，對故事旁白進行全新的配音和情感詮釋。他們既是觀眾，也是講述者，提升了故事的表現力和感染力，推動了觀眾與紀錄片的交流和互動，增強了觀眾的代入感與強烈的共鳴。

這是一次追求品質的“美”紀錄：

正如主題曲所吟唱的“推開世界的門，你是站在門外怕遲到的人”，作品呼喚人們以真誠的模樣，投身於這滾滾紅塵，溫情地照看、感受、創造世間的美好，不辜負只有一次的人生！

平臺聯盟，打造主流紀錄的新樣態

在紀錄片融媒體生產與傳播日益深化的程序中，《人生第一次》透過主流媒體的多方合作，探索了融媒體矩陣的創新路徑，實現了受眾引流、樣態引導、價值引領的“三效統一”。

該片由央視網出品，央視網影片中心與上海廣播電視臺紀錄片中心聯合制作，在CCTV4中文國際頻道、央視網、東方衛視、騰訊影片、嗶哩嗶哩彈幕網、優酷影片等多個媒體平臺播出。其中，既有CCTV4中文國際頻道和央視網代表的國家級主流媒體平臺，也有東方衛視代表的地方主流媒體，還有近年在網際網路紀錄片生產與傳播中佔據主要份額的騰訊影片、嗶哩嗶哩彈幕網、優酷影片等三家“頭部”平臺，《人生第一次》的融媒體傳播矩陣堪稱豪華。這充分展示了優質紀錄片產品對於促進國家與地方、傳統媒體與新興網路媒體融合的獨特效能。

也正因此，《人生第一次》的傳播效應，不僅充分展示了優質製作團隊的“工匠精神”，而且散發著網際網路平臺的“網感”氣質。騰訊影片、嗶哩嗶哩彈幕網、優酷影片等三家影片平臺的使用者，正是當前中國18—45歲主流受眾最集中的群體，他們的點選量、關注度、消費力，是中國傳媒傳播力、競爭力、影響力的重要支撐。

這一點，透過作品的彈幕頻次與爆發點就可見一斑：既有《出生》中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母親歷經手術順利分娩出雙胞胎時，瞬間綻放的“恭喜”滿屏；也有《當兵》中傘降兵的高空一躍時“致敬”滿屏；還有《結婚》中關於“愛情是什麼”的街採引發的“哈哈”滿屏；以及《告別》中老巢說到“生的對立面不是死亡，而是遺忘”時，觀眾們的“淚目”滿屏……作品希望觀眾為之動情的灼灼燃點，幾乎都得到了網際網路受眾的積極迴應，尤其是網際網路青年文化潮流地B站粉絲使用者的熱切呼應。《人生第一次》達成的媒體平臺聯盟，加深了紀錄片網際網路傳播生態的渠道融合、受眾融合，推動了主流平臺、主流內容、主流受眾等三個主流的有效對接。

（《人生第一次》B站彈幕）

這是一次引領主流的“新”紀錄：

普通中國人的人生故事，促進了社會的理解與共情；國家級媒體融合的觀念創新，推動了主流內容在紀錄片融媒體的平臺上實現正向流動、價值引領。

《人生第一次》是中國紀錄片的一部佳作，也是中國紀錄片高質量發展值得繼續探索的創新方向。作品用厚重的內容支撐主題，在循序漸進的生活斷層面上真實地展現現實生活的不易以及人們面對挫折的勇氣。娓娓動聽而又客觀理性的講述，撫慰世間冷暖，見證生命美好。

自然冬去春來，人生四季更替，《人生第一次》彙集了普通人的喜樂哀怨，關照著更多普通人真實的生活：感動新生的降臨，欣喜孩童的成長，領悟成長的勇敢，經受成長的考驗，見證婚姻的甜蜜，目睹生活的艱辛，祈禱生命的奇蹟，覓回生活的熱愛，坦然生命的終結……我們從別人的眼中再見曾經的自己、看見當下的自己、預見未來的自己；透過它，我們或許可以將其原本的人生敘事順序重新排列、組合、比照，給未來的日子一個更好的可能。

無論是紀錄生命、紀錄生活，還是紀錄心靈，最終都是紀錄時代。描繪當代國人生活中動人的畫面，詮釋當代中國不斷髮展的時代精神，這應該是包括《人生第一次》在內的所有紀錄片始終需要確認的意義與價值所在！

（作者系北京師範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博導）

編輯|李磊

作者：楊乘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