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美蘭，住在天華村，家裡世世代代都是農民。
可是我老公周振，有著城市戶口的他跟我閃婚了。
我知道他家境一般，還和前妻離異，家裡還有個前妻的女兒甜甜，但我並不介意。
就像他也沒有介意，找關係幫我弟弟上了城市戶口，解決了他的工作問題。
周振人挺不錯的，儒雅又紳士。
剛結婚那會兒我們如膠似漆，我以為自己運氣很好，嫁給了愛情。
婆婆張春芳雖然是城市戶口，但當初沒讀過多少書。
公公去得早，就靠她一個人把我老公給拉扯長大。
她對我雖然並不熱情，可面子上還過得去。
我以為我的生活就會這樣平靜又幸福。
後來我才發現，事情並不是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就像現在，結婚一年後。
婆婆隨意地把半碗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剩飯丟到餓得小聲啜泣的甜甜面前，面色很不耐煩。
“吃吧，大早上哭什麼苦，號喪啊！”
雖然甜甜跟我沒有直接血緣，但她不過五歲，眼裡單純，肉嘟嘟的小臉都是委屈。
再說了，她會餓，還不是因為昨晚我回孃家，婆婆不讓她吃飯麼？
我於心不忍，
“媽，孩子還小，胃多嬌嫩，吃這個怕是要消化不良的。”
婆婆笑得特別假，眼裡是一片涼寒。
“你還年輕，不懂餵養，孩子就是不能嬌養，越慣身體越弱，再說了，女孩子吃那麼多有什麼用啊，又不像男孩有力氣，以後遲早要嫁人的，餓瘦點沒關係的。”
我愣了一秒。
我不是沒有聽過類似的話，雖說我爸媽一碗水端的很平，但這種重男輕女思想在農村還是一抓一大把。
只是從打扮端莊、看似通情達理的婆婆嘴裡說出來，讓我有些意外。
“可是，這樣餓下去身體會餓壞的，”我從冰箱裡拿出雞蛋，又拿出小米準備熬粥，“現在啊，男孩女孩都一樣嬌貴，好多人都想要個女孩呢，再說了，家裡吃的完全足夠。”
我語氣很軟和，臉上還帶著笑。
婆婆盯著我手裡的食材，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敗家子。”
2
我驚呆了。
雖然我和婆婆交流不多，但好歹一直客客氣氣的。
她怎麼能當著我的面罵我？
是，我沒有給家裡掙錢，可是我弟弟每個月的工資都會給我五千塊零用，其中至少三千塊都補貼家用。
這滿冰箱的東西，可都是我買回來的啊！
我用自己的錢，給一個五歲女孩一頓飯吃，這能算是敗家麼？
我氣不過，心想這又不是我的孩子，這是你自己的孫女。
可是一看到甜甜可憐巴巴的眼神，我心都化了。
“餓了吧，馬上就吃。”
我憋著氣做完飯，其實氣都消了不少了。
想了想，畢竟是一家人，以後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不應該什麼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去計較。
甜甜吃飯的時候，我去敲婆婆的門。
“媽，你也還沒吃飯吧，我剛做好的粥，還有你喜歡的涼拌金針，出來吃飯吧？”
婆婆開了門，出來一看甜甜正拿著碗去添飯，臉色忽然就陰沉了。
甜甜被嚇得面色發白，整個人都僵硬在那裡。
她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忙將飯碗放在廚房，低著頭跑回了房間。
看著小姑娘的背影，我心一陣陣疼。
說來有些好笑，當初還沒嫁過來的時候，我就擔心自己這個後媽做得不好，被婆家嫌棄。
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婆家對她已經夠不好了。
等婆婆吃完飯，我洗了碗，留了些熱飯，加著菜送到了甜甜房間。
她吃得很香，紅著眼眶看我，
“阿姨，謝謝你，甜甜長大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我一顆心像是被什麼給揪住了一樣。
“阿姨不要你報答，以後餓了告訴阿姨。”
“好。”
甜甜笑了起來，童真的臉頰散發著讓人溫暖的光。
只是這笑容沒停住兩秒。
門開了，婆婆眼眶深陷的一張臉，悄悄探了進來。
“哇！”
甜甜被嚇得渾身一軟，飯碗直接掉在了地上。
“啪”一聲後，婆婆面色忽然扭曲，繞開滿地碎瓷片，上前擰住甜甜的胳膊。
“你這死丫頭，還學會偷吃了是吧！信不信我讓你爸把你送給那些乞丐，讓你一輩子要飯！”
甜甜疼得在地上亂彈，又哭又叫。
我被這一幕震驚，從前只知道婆婆不喜歡甜甜，沒想過刻薄至此。
我連忙拉開了婆婆，將孩子護在身後。
“媽，是我讓她吃的，她剛才沒吃飽！”
婆婆冷著臉看我，鼻孔發出一聲輕哼。
“劉美蘭，我家娶的是兒媳婦，不是賠錢貨，懂麼？”
2
婆婆這句話給我氣得翻白眼。
我深呼吸調整心態，還是擠出個笑容。
“婆婆，一碗飯而已，哪裡能算是賠錢？甜甜不也是周振的女兒麼？”
婆婆瞪了一眼甜甜，
“這是他那個瘋子前妻生的，我可不想認賬！”
我知道周振前妻有點精神問題，也不至於是個瘋子吧？
婆婆最後警告了我一句，
“你要實在閒著，就去找個班上，別在家裡糟蹋糧食！”
我是沒有上班，可我們最近不是備孕麼，是周振讓我在家好好調養的！
婆婆甩了個白眼就走了。
我在後面氣得肚子疼。
絞痛襲來，我扶著椅子順氣，甜甜抹了抹眼淚，
“阿姨，你沒事吧？”
我搖著頭，給周振打電話。
“喂，老公，你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啊？”
周振年齡比我大上幾歲，平時對我也算是疼愛。
“下午四點就回來了，美蘭，你聲音怎麼這樣，怎麼了？”
我說我肚子疼，想去一趟醫院。
周振沉默了一會兒，
“你讓媽帶你去。”
想起剛剛才和婆婆發生過不愉快，我心裡一千個不情願。
可是疼痛越來越劇烈，我顧不得其他，掛了電話，走到客廳。
對著正在看電視的婆婆，我說道：
“媽，我肚子有點疼，想去一趟醫院，我一個人怕是撐不住，您能跟我一起去麼？”
婆婆冷哼一聲，看都沒看我一眼。
“喲，你這會兒想起我這個婆婆了？”
我什麼時候沒想起這個婆婆了？
不管是我給親媽買什麼東西，婆婆都會有一模一樣的一份。
本想好好理論，可肚子太疼沒力氣，也不想耽誤時間，平白被疼痛折磨。
“對不起，媽，你陪我去吧？”
婆婆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高傲的身軀慢條斯理地回房間換衣服。
我在外面忍著劇痛等著，眼看二十分鐘過去了，婆婆一直沒有動靜，我扶著牆過去敲了敲門。
“媽，您在做什麼，還要多久？”
有這時間，我感覺自己打車都到醫院了。
我只是怕半路疼得厲害，沒人幫忙。
婆婆開啟門，連睡衣外套都還沒脫，不悅地吼道：
“你催我幹什麼？就讓你等個幾分鐘都等不了了是吧？你咋這麼金貴呢？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委屈和憤怒在我心中翻湧，我轉身，捂著肚子走了。
幸好，攔到的計程車司機熱心，不僅把我送到了醫院，還把疼到腿軟的我扶了進去。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醫生拿著報告單，微笑著看我。
“林小姐，恭喜啊，你懷孕了，剛一個月，”醫生微微又蹙了眉，“只是這腹痛是因為胎位不穩涼寒入體，雖說流產的可能性暫時不大，但一定要遵醫囑好好保養。”
一股暖意從我的心裡散發至全身。
我摸著肚子，竟然真有種神奇的感覺。
從醫生那裡拿了藥，我站在醫院門口，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周振分享喜悅。
可電話還沒撥通，我還是把手機收了回去。
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想起婆婆，我不太願意回家。
坐在馬路邊上給弟弟打了電話，得知他情況一切都好，得到了上司的賞識和重用，我心裡無比輕鬆。
“那就好，小天，記得給你姐夫打個電話，畢竟是他給你解決的戶口問題。”
當初小天畢業後找到了一份薪資上乘的工作，可對方要求必須家在
A
市。周振讓他上了家裡的戶口。
小天的聲音頓住，過了幾秒，他語氣有些不自然。
“我知道了，額，姐，你現在幹嘛呢？”
我將懷孕的喜悅告訴了他，他也在那邊激動不已。
“我要當舅舅了？！太好了！姐，下個月回來看你，給我小外甥多買點衣服！”
我笑著說好，結束通話了電話。
又給爸媽打了電話，吃了飯，看了場電影，散散步，時間過得很慢，總算是捱到了下午五點。
估摸著周振已經回家，我也回去了。
可是一開門，眼前的一幕讓我眼前一黑。
我婆婆，脫去了睡衣外套，露出裡面的真絲睡衣，五十多歲的人，竟然靠在我老公的胸口，右手還抱著他的腰身！
而我老公彷彿絲毫沒覺得不妥，笑著跟他媽媽說什麼悄悄話。
兩個人興致高昂的樣子，完全沒發現站在門口的我。
母子感情好是應該的，尤其是對於周振這樣幼年喪父的人來說，他會更加依賴母親。
開始之前，他們也從來沒有過這樣親暱的動作！
這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母子，更像是
……
我走到面前，將買回來的東西往桌上一放，婆婆和周振這才注意到我。
瞥了一眼我不太好看的表情，婆婆眼裡閃過一抹得意的炫耀。
我胸口那團火燒了起來。
周振根本沒發現我的異樣，盯著桌上的袋子看個不停。
“老婆，你回來了？讓我看看，又買了什麼好東西。”
周振總算放開了婆婆，走過來要看袋子，我死盯著他，他這才愣愣問道：
“怎麼了？”
我抓著他的手回了房間。
坐在床上，我嚴肅地看著他，
“周振，你知不知道子大避母？你跟媽感情好我能理解，可是有些動作不應該是母子之間能做的！”
周振一臉莫名其妙，
“你在說什麼？剛才沙發上麼？我媽說她頭暈，想躺我身上看會兒電視，你在亂想什麼？”
“那靠就靠，摟摟抱抱的像什麼樣子？”
周振皺起眉頭，
“這很正常嗎，我和我媽那不是從小抱到大的麼？美蘭，這醋你都吃啊？”
我簡直無語，他這是覺得是我的錯麼？我又急又氣，
“我不是吃醋，我只是告訴你這樣不應該。”
周振有些不耐煩，擺擺手，
“好了，我知道了，對了，你中午發簡訊說有好訊息要告訴我，什麼好訊息？”
原本我想過一萬種告訴他的浪漫情景，可是現在，我甚至都不想說出口。
“我懷孕了。”
“什麼？！”周振激動又興奮地站起來，盯著我的肚子，轉了幾個圈，“真的？我真的要當爸爸了？”
我肚子裡的又不是他第一個孩子，但他這麼高興，就好像是第一個似的。
我也忍不住開心起來，點點頭，
“嗯。”
突然，臥室的門被人敲響，婆婆急切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美蘭啊，你懷孕了？快，快跟我說說，幾個月了，情況怎麼樣？男孩兒還是女孩啊？”
3
婆婆偷聽？
雖說心裡有些齟齬，但畢竟是喜事，早晚也會告訴她的。
周振去開了門，婆婆朝著我的肚子直挺挺過來，看了又看。
“媽，孩子才一個月，醫生說有些胎像不穩，我體寒要多多調養。”
我如實地說。
至於性別，且不說現在看不出來，正規醫院也不會透露的。
婆婆點點頭，剛剛進來時的激動彷彿消散了不少。
“是，多補補，給我們周家生個大胖小子！”
我聽得心裡挺不舒服的，難道漂亮姑娘就不是你周家的了麼？
我忽然想起了甜甜，心裡嘆了聲氣。
看婆婆這重男輕女的樣子，她要是個男孩，估計也不會這麼可憐了。
我的孩子不管男女，我一定要護他周全！
“美蘭，你想吃什麼？老公給你做！”
周振擼起袖子，高高揚起的嘴角宣示著他的雀躍。
我剛想說話，婆婆卻在一旁小聲道：
“你一個男人幹什麼要去做飯？又不是沒娶媳婦，懷個孕也不至於這麼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