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的《飛狐外傳》中程靈素的故事是一個真正悲慘的故事，對程靈素而言，一生中真正重要的事情就是養成了七心海棠和愛上了胡斐。而這兩件事正是她這一生不幸的根源，當然，在我看來，她更大的不幸卻是另外兩點：一是她長得不美，二是胡斐愛的不是她。

首先來看看她的樣貌，“她除了一雙眼睛外，容貌卻是平平，肌膚枯黃，臉有菜色，似乎終年吃不飽飯似的，頭髮也是又黃又稀，雙肩如削，身材瘦小，顯是窮村貧女，自幼便少了滋養。她相貌似乎已有十六七歲，身形卻如是個十四五歲的幼女。”所謂先入為主，其實她給胡斐的第一印象並不太好，也不知道她就是毒手藥王的徒弟，就是把她當作一個村姑，更何況，胡斐對於袁紫衣的美貌從第一眼就難以忘記，在沒有深入接觸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對程靈素產生任何“一見鍾情”的想法的。

其實，從書中的描寫來看，程靈素要正常與人相處，得確實有點困難的。程靈素太過聰明，不僅料事如神，而且手段高明，那麼就會讓胡斐產生一種她會對他不滿意的想法。胡斐跟她想出了半天，先感覺她高深莫測，待見過她的行事方式之後，對她又極為佩服，書中描寫：“她年紀還小我幾歲，但這般智計百出，我枉然自負聰明，哪裡及得上她半分。”但是，隨後又接二連三的沒有按照她的吩咐，反而壞了她的事情，就感到十分慚愧了。

再一點，程靈素說話比較讓人難招架，不得不小心翼翼。程靈素道：“我這藍花是新試出來的品種，總算承蒙不棄，沒在半路上丟掉。”胡斐微笑道：“這花顏色嬌豔，很是好看。”程靈素道：“幸虧這藍花好看，倘若不美，你便把它拋了，是不是？”這完全就讓胡斐不知所對了，只說：“唔……唔……”其實她說這話的時候，是沒有任何惡意的，也不是針對胡斐，甚至她對胡斐還很有好感，只是她習慣了這樣說話，根本不管別人的感受而已。非常奇怪，程靈素不是故意給臉色胡斐看，但是胡斐就是不自覺的看她臉色，她不高興時胡斐會感到不安，甚至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時，胡斐也會感到不安。

這樣的相處，實際上讓人非常的不舒服，其實以程靈素的聰明，應該是早就想到了，不過她習慣了這樣，也就管不到別人對她的反應了。事實上，如果她活著，伴隨她的是永遠的痛苦，為自己的容顏和無望的愛。而當她決意一死為胡斐吸出劇毒時，她把痛苦永遠留給了胡斐，而她得到了解脫。那一刻，她所散發出的美是那麼悽楚，那麼令人感到不安：“我師父說中了這三種劇毒，無藥可治，因為他知道世上沒有一個醫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來救活病人。大哥，他不知我……我會待你這樣……”

程靈素臨終前對胡斐的表白，更是她的自白，對她而言選擇這樣的結局，卻也把自己永遠的留在了胡斐的心中了。在書中，最後對胡斐的描寫，也是感人至深的。

“二妹知道我一直喜歡袁姑娘，雖然發覺她是個尼姑，但思念之情，並不稍減。那麼她今日寧可一死，是不是為此呢？”在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心中思潮起伏，想起了許許多多事情。程靈素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當時漫不在意，此刻追憶起來，其中所含的柔情蜜意，才清清楚楚的顯現出來。

“小妹子對情郎——恩情深，你莫負了妹子——一段情，你見了她面時——要待她好，你不見她面時——天天要十七八遍掛在心！”

“我要待她好，可是……可是……她已經死了。她活著的時候，我沒待她好，我天天十七八遍掛在心上的，是另一個姑娘。”

或許人世間的愛情，擁有的時候都不曾珍惜，真的要等到失去後，才會追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