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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順古建築獨具地方特色

歷史上,泰順山高皇帝遠,鄉土建築既體現中國傳統建築的營造精神,又少受官式建築的條款約束,在儒氣與野氣之間獨具地方特色。宗祠屋頂上的灰塑龍飛鳳舞,隱含天空、太陽的寓意;原是宋代官式建築構件的懸魚,在泰順古民居的屋簷下隨處可見,造型豐富,千變萬化,既有防水功用、防火寓意,又隱含著濃郁的吉祥文化;院落中鵝卵石鋪地圖案精緻美觀,透射出古代泰順人的匠心與意願。

泰順古建築獨具地方特色

▲泰順三魁鎮庵前村古民居的

門樓脊飾、懸魚等

屋脊上的裝飾與隱喻

一般民居屋頂起翹很小,幾乎沒有多少裝飾,少數在正脊中間有一個類似雲紋的裝飾;而祠堂、宮廟建築屋頂多為歇山頂或懸山頂,有起翹,在正脊和垂脊上都有脊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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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陽鎮百福巖民居的“喜”“福”字脊飾

寓意喜從天降,福祿自來

脊飾造型豐富多彩,有捲雲如意、魚、風火輪、牡丹、仙鶴、花瓶、龍、鳳等灰塑。尤其是龍飛鳳舞的屋頂裝飾,增加了屋脊的飛揚感,在眾多民居建築中脫穎而出,顯示出其有別於一般民居建築的規格與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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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陽鎮馬仙宮大殿脊飾,灰塑雙龍造型,

增添飛揚感

屋簷正脊下、垂脊翹角處向下,都有木質懸魚裝飾,其主要功能是防止雨水對木結構的侵蝕,同時還具有以水克火祈求平安和“吉慶有餘(魚)”、豐稔物阜的願望,也蘊含著種族繁衍、生殖崇拜的信仰觀念。人們之所以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在祠堂、宮廟建築上做文章,主要是表達對祖先的崇敬和神靈信仰。這些脊飾,調節了大量由黑灰色屋頂組成的村落景觀,為鄉村景觀增加了點睛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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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陽鎮百福巖村民居懸魚,寓意吉慶有餘

上刻“水”字,取水克火之意

羅陽仙居村徐氏大宗祠屋頂形式為歇山和懸山相結合,門屋屋頂正脊和垂脊都有脊飾,正脊飾以牡丹象徵富貴,正脊兩邊飾以鳳凰,由於鳳鳥能在天空自由飛翔,更接近最偉大的自然神——太陽,從而將鳳鳥透過符號性的象徵,賦予其天空、太陽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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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湖鎮王家宗祠門屋鳳形脊飾,

賦予天空、太陽的隱喻

垂脊翹角處向上都有裝飾,飾以魚形、如意水草、小鳥形象。享堂正脊飾以口吐水的龍形紋,寢堂正脊飾以鴟吻,正脊中間飾以如意水草。東西廡飾以仙鶴、花瓶、喜字、水草,寓意吉祥、平安、長壽、喜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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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順祠堂、宮廟龍鳳、牡丹、

仙鶴、水草等脊飾

值得關注的是山村禮教建築——祠堂居然使用龍和鳳,出現龍飛鳳舞的現象,顯示出其有別於一般民居建築的規格與地位。在中國古代(在世界其他地域如古代埃及、古代印度等也有許多類似情況,皇權總被認為是自然神特別是太陽神賦予的,中國的皇帝就自稱天子。鳳作為天地日月的象徵符號,自然被帝王所壟斷,藉以顯示皇權的威嚴。因此,在帝王的重要建築上,常常會出現鳳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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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溪鎮北澗橋橋屋的龍形脊飾

龍和鳳都是皇權的象徵,普通百姓是不允許使用的。專制皇權社會對民房建築多有限制,如元代規定:“諸小民房屋,安置鵝頂街脊,有麟瓦獸者,笞三十七;陶人,二十七。”(《元史·卷一〇五》)明初,“禁民房雕刻古帝后、聖賢人物及日、月、龍、鳳、狻猊、麒麟、犀、象之形”(《明史輿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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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村鎮徐岙底吳氏宗祠戲臺角脊鳳飾

這些規定當然是約束古人的,徐氏後人維修本家族祠堂,完全可以不顧及這些古代的規定,在相對封閉的遠離皇都的偏遠山村,鄉民按照自已的意願表達對祖先的崇敬,展示本家曾有過狀元的自豪和榮耀。這樣,泰順山村禮教建築上便出現了龍鳳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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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村鎮徐岙底吳氏宗祠戲臺脊飾上

出現雙龍搶珠的形象

豐富多彩的懸魚造型

泰順鄉土建築山牆面屋簷下使用懸魚裝飾構件,它是中國傳統建築精神的體現,又具有地方特色。懸魚裝飾構件是宋代《營造法式》中規定官式建築的一個構件,意想不到的是在浙江省南部山區泰順境內的明清建築,卻大量保留宋式的做法,這不能不令人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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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為戩州民居懸魚,寓意年年有魚,

右為交垟民居花瓶懸魚,寓意吉祥平安

泰順鄉土建築的屋頂大部分採用懸山頂,清晚期或民國時期建造的少數民居採用歇山頂形式,懸山頂的兩邊有披簷,披簷的使用既遮阻了風雨,又擴大了內部使用空間,可謂一舉兩得。為了保護外伸的檁而釘的木板免受雨水破壞,在屋頂兩端的山面上多使用搏風板,房屋兩端山牆的搏風板正中,有一裝飾物懸掛而下,用木板雕刻而成,這些裝飾品稱為“懸魚”。“懸魚”一名是因為初期此塊木板上常雕有魚形而得名,上大多有“水”字,懸魚之魚的形象,除本身的間接寓意為防水之外,還有利用其諧音取吉祥之意。儘管其造型的構成形式豐富多彩,千變萬化,如對稱式、均衡式、自由式等中國傳統的圖案、雕刻造型,但因為它是建築裝飾構件,人們習慣上仍稱“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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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村鎮門樓外林宅的搏風板上的懸魚

構件,正檁下方懸魚規格最大,兩邊偏小

經實地考查和研究,懸魚構件的造型分為四類:魚形類、花瓶類、雲紋類、抽象變異類。懸魚的造型豐富多彩,是泰順鄉土建築裝飾的一大特色,與全國各地懸魚使用的情況相比較,其數量之多,造型、雕刻題材之豐富,是其他地區不可比擬的。經考證,在泰順不同的鄉土建築中,懸魚數量為一、三、五、七不等,一般以中間的懸魚為中軸,左右兩邊對稱,基本等距離排列。一般屋脊正檁下方的懸魚規格最大、造型最為講究,如果其後還有懸魚出現,則其位置都對應檁條的橫斷面,規格變小,造型設計和雕刻工藝也稍遜色,以中間為對稱越靠後越簡單。例如三魁鎮七榴、九榴張宅正屋,羅陽鎮上洪村的黃宅,雪溪鄉胡氏大院的正房和左右兩側院的住宅,南浦溪鎮夏宅等,都有三個以上懸魚構件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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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魁鎮庵前村張氏古民居懸魚,

有花瓶蘭花,寓意平安、高潔

那麼,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些差異的呢?首先,民居主人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實力都不盡相同,住宅的質量和規模存在著較大的差別。其次,屋頂形式的變化較多:正房的屋面都是簡單的懸山兩坡頂,但兩端到了牆面時,又從兩廂方向伸出一個兩坡懸山頂,此頂的正脊正好穿插在正房的山牆面的樑架上,比正房的屋脊矮,這樣,正房的屋面彷彿又成了歇山頂。總的來說,泰順的民居形制較多,形式也富於變化,才有這樣獨具地方特色的古民居裝飾藝術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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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順鄉土建築上出現的部分懸魚圖案,

造型多樣

懸魚構件不僅用在民居正房的屋簷下,比較講究的住宅側房、門樓、宗祠、廊橋、宮廟等建築屋簷下也有使用。雪溪胡氏大院的門樓和兩個側院的門樓、司前圓州村吳宅的門樓、三魁庵前張氏古民居等都有精緻的懸魚構件。泰順古廊橋泗溪的溪東橋、北澗橋,洲嶺的毓文橋,三魁的薛宅橋、劉宅橋,筱村的文興橋等橋屋屋簷下都有造型各異的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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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村鎮文興橋懸魚,除了“水”字與

雙魚外,中間還雕刻如意結,祈願吉祥如意

懸魚的功用與吉祥文化

各式各樣的懸魚,既有寄託吉慶有餘、年年有餘、豐稔物阜的吉祥願望,也蘊含著種族繁衍、生殖崇拜的信仰觀念及裝飾作用,更是對建築木結構——檁的保護。人們都知道木材最怕火,泰順人用水克火以祈平安,實際上那只是一種願望而已。懸魚真正的作用是用來防止雨水對木結構的侵蝕,幾乎每一個檁下面的橫斷面都對應有懸魚,這不算大的裝飾構件能起到防風遮雨的作用,有效地防止了民居木結構的老化。也有不做搏風板的,只是釘一塊簡單的木頭而沒有任何雕刻。懸魚也有主人自示清廉之意。這是指當朝為官的大戶名仕住宅而言。抽象化的外在表現彰顯著這一文化資訊符號豐繁的人文內涵和鮮明而強烈的識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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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溪鎮北澗橋懸魚,防風遮雨,

防止木結構老化

泰順鄉土建築懸魚裝飾構件的使用,深含《易經》揭示的五行相生相剋的學說。《易經》是史前文化,中國古代的建築大多運用了《易經》八卦這門科學,浙江古民居也不例外。五行相生指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剋指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泰順古民居喜用魚形的原因,是因為木結構的房子怕火,而魚為水中之物,象徵著水,可克火。有的懸魚造型直接有“水”字和魚、蓮花等結合起來,加深了“水克火”的含義,較好地應用了中國傳統的吉祥文化,闡釋了人們祈福平安、吉祥的美好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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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浦溪鎮庫村吳宅懸魚,上刻“水”字

更有直接應用了陰陽魚,形成明顯的太極圖。太極圖是我國古代用一種圓形的影象,表示陰陽對立的統一體、用以說明宇宙現象。宋代理學認為太極是天地萬物的根源,太極分為陰陽二氣,陰陽合而萬物生。經過了漫長的歷史過程而形成的民族文化心理結構,在哲學上表現為“天人合一”的思想,在泰順鄉土建築活動中。則表現出重視自然、順應自然、因地制宜,力求與自然和諧的環境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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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溪鄉胡氏大院懸魚,應用陰陽雙魚

當然,這裡說泰順鄉土建築懸魚裝飾是地方特色,並不否定我國其他地區建築上也使用懸魚裝飾構件。雲南景洪納西族、哈尼族民居有木雕懸魚使用,但是造型簡單奇特、不同於泰順的古民居懸魚造型;鄭州文廟大成殿、介休后土廟兩山的搏風板、懸魚則採用琉璃浮雕飾件;四川涼山彝族民居也有木雕懸魚使用,但其造型更無魚的蹤影,多為幾何形狀的組合,有三角形、長方形、圓形、五角星形、多邊形等,似古錢幣、鐮刀、風車或太陽等;閩西客家也偶有懸魚使用,但造型、數量都與泰順無法比擬;北方和其他地區民居是極少使用懸魚的,因為建築造型起伏不大,屋身低平,屋頂曲線平緩;而嶺南建築房屋高大,門窗狹窄,雖裝修、雕刻、彩繪富麗繁複,手法精細,但多有風火山牆,也少有懸魚使用;徽州、四川資中、浙江西塘和烏鎮等地的古民居多使用硬山風火牆,對木結構屋頂同樣起到保護和建築外觀的裝飾作用,也就不可能有懸魚的出現。所以,是否有懸魚和使用什麼樣的懸魚,與當地的風俗習慣和審美情趣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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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為筱村鎮東垟民居懸魚有“蘭”字

與花瓶,寓意品如幽蘭,平平安安,

右為筱村林宅懸魚

懸魚裝飾在泰順民居、廊橋、祠堂、宮廟建築的大量使用,不僅是泰順鄉土建築裝飾的特色,也是泰順鄉土建築的主要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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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陽鎮龍頭村古民居懸魚

刻著“壬癸星到”,壬癸五行屬水

院落鋪地圖案美觀吉祥

在古代,民居鋪地一般有卵石地面、石板地面、青磚地面、方磚地面、三合土(石灰、沙子、卵石)地面、冰裂地面等。卵石地面指用鵝卵石鋪墁的地面。石板地面指用青石板鋪砌的地面。青磚地面即用長方形條磚鋪砌的室內地面。方磚地面是一種比較講究的室內地面,用特別燒製的方磚鋪墁,並組成各種圖案。三合土地面是用三合土鋪勻夯實的地面。冰裂地面即用不規整的青石板或破方磚,砌成冰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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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泰順古民居院落鋪地,梅花鹿、

花瓶等圖案依稀可見(採自《泰順風物》)

泰順鄉土建築的室內正廳一般是三合土地面,民居臥室多用架空木地板。最常見也是最有特色的院落鋪地是卵石地面和石板地面,即用經過打鑿平整的石板塊在庭院中鋪成甬路,從門樓通向正房,寬在1。8米左右,再用鵝卵石鋪鑲圖案,也有用鵝卵石鑲成圖案滿鋪整個院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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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村鎮徐岙底吳宅院落用石板鋪成甬路,

中間用鵝卵石鋪圖案

最具特色的卵石鋪地是筱村鎮東洋村門樓外古民居的庭院地面,不僅圖案內容豐富,而且還深含人文意蘊。圖案規整精緻、栩栩如生,令人讚歎匠心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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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村鎮東垟村民居鵝卵石鋪地,左為鯉魚

寓意鯉魚躍龍門的登仕願望,右為仙鶴,

寓意吉祥長壽

卵石鋪地首先要挑選無數規整的卵石,工匠們用竹筒“量”取。鋪地的工序是這樣的:首先夯實庭院地面,要求庭院地面中央比周圍略高,這樣才能使雨水向庭院周圍四邊滲開去;夯實地面後,根據原定的圖案用灰在地面上撒出輪廓;之後便是著手用卵石鋪地。許多鋪地圖形的外圍(輪廓)並不用卵石,而是用瓦片替代,因為卵石不吸水,瓦片易吸水,瓦片滲水後頓能清晰地顯現出圖案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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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村鎮東垟民居鵝卵石鋪地之區域性

門樓外民居鋪地圖案有蝙蝠(福)、鹿(祿)、鶴(壽),花瓶(平安)等,還有金碧輝煌的龍宮金殿、鯉魚跳龍門(登仕)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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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村鎮東垟古民居鵝卵石鋪地,

左為梅花鹿(官祿)、右為仙鶴(長壽)

羅陽仙居村歇坪底三簷門樓院落,正中間是六邊形圖案,邊以小圓形補齊;而上廳和石門樓庭院則整個院落滿鋪卵石圖案。上廳院落分三圈:最外圈是菱形中有圓形的幾何形;第二圈東西是古錢幣相套形,南北是福、祿、壽對應的圖形;第三圈也即中心位置是丹鳳朝陽。石門樓庭院則是多個古錢幣相套相連,意為財源不斷,滾滾而來,寓意之美好,設計之完整、精細,令人感嘆。它們透射出古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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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前鎮裡光村古民居門樓前的鵝卵石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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