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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門和三次甦醒

神秘的門和三次甦醒

這是一棟古老的兩層建築,第一次走進來時,給人的感覺就是昏暗和憋悶。他的面前有兩條路可走,正對著門的是一條通向二層的暗紅色木質扶梯。

扶梯頂端是一個非常窄小的半透明窗,正中間單一的十字格柵,裝著四片大小和顏色一致的磨砂玻璃,玻璃顏色居然也用了暗紅色。

下午射進屋來的光線的亮度被其過濾掉了一半,不刺眼,看上去像極了裝滿紅葡萄酒的玻璃杯。這種建築裝修風格是二百年以上的英式,或者比他推算的久遠得多的什麼歐洲風格。

他可以和你賭二十英鎊,那十字格柵上的細小木條,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他用三根手指輕鬆折斷。講真,有時他的潛意識裡有點暴力傾向,特別是看見纖細的東西。

他似乎也能理解這種設計的用意,它有迎合某種宗教的意味。那十字架代表著上帝嗎?那射在右側斑駁的白色石膏牆上的光斑顏色,更像是鮮血什麼的玩意兒。

另一條路在扶梯下方的昏暗的角落裡。除了一個需要藉助微弱反光才能辨認的金屬門把手,其餘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連門的顏色都看不清,除非有人從裡面開啟。

他正在猶豫要直接走上去,還是要去敲一敲扶梯底下的那扇神秘的門。他真的很好奇那扇黑暗中的門,但猶豫馬上被“吱呀”的開門聲瓦解。

那道神秘的門口站著一位女士,屋子裡的反光只勾勒出她的輪廓,整個前面依然是一片黑暗。這就像是一張照片摳去了人像,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啟臆想的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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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幸好這不需要完全去借助臆想,輪廓邊緣部分的光線可以提供一些具體可靠的資訊。她穿著一條白色底子上有密集藍色碎花的連衣百褶裙。他說不清那是什麼款式,反正就是經常在影視劇裡看到的那種英國婦女在二十世紀初期穿的那種裙子。

頭髮是後面盤成一個拳頭的那種主婦形,兩側有一些雜亂的浮毛,從反光看,髮色應該是黃色的,常見的那種金黃色。

她有細長的脖頸,但他依然看不清她的臉,因為它隱藏在黑暗陰影中不好推斷。但他猜脖子後面的裙子上應該有一道繫了釦子的開口,開口上做了花了些心思的帶點褶皺的邊飾。

她的雙手應該在肚子上方,互相勾在一起什麼的那一類動作。而手下方繫著一條純白色的圍裙,一直蓋到膝蓋。也許,他猜的,靠那些見過的油畫猜測。

他實在記不起她對他說了什麼,用的是哪個國家的語言,反正也聽不懂,但她的確說了。他只知道她是房東太太什麼的角色,問了他一大堆問題,最後在她的房間的一個圓桌上登記了一下。而在他的印象裡,她的面部一直是漆黑的,抽象的,神秘的。

從她的房間裡出來,他徑直走向二樓,每一步都有地板沉悶的迴音。到了最頂端右轉,白石膏牆面上的血色光斑旁邊,有一道白漆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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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門同樣古老,花紋簡潔大方,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裝飾。上面的漆有些泛黃,特別是那些流淌的淚痕的盡頭,都凝結成了顯眼的金色。

厚度不一的手工刷漆工藝留下的粗糙感和陳舊感訴說著它悠久的歷史,還有它曾經易過多少次手的傳奇故事。他推門而入,這次卻沒注意門把手的樣子。

房間裡的光線讓他大吃一驚,明亮如鏡,又帶著點接近黃昏時溫暖的橘黃色。明亮的光線來自左側幾乎佔了一面牆的落地窗。

同樣的十字格柵,但這比門外那個大了十倍左右,十字也多了不少,玻璃更是明亮透明的白色。窗前有一個非常小的不知名的木質燈臺,上面有一瓶不知名的新鮮摘來的藍色野花,花頭很小,但香氣四溢。

燈臺兩側,有兩張單人床靠牆而列,床頭都是靠窗的。他心裡選了右邊那一張,因為正好有陽光射在那床上,他感覺到了從藍色格子花紋的老粗布上傳來的溫暖。

地板上發出一聲“咚”,行李觸地的聲音,說實話,他才意識到自己有行李。皮靴的後跟與地板的摩擦聲發出有節奏的“吱咯-咚……吱咯-咚……”。

他迫不及待走到窗前,坐到那張心儀已久有陽光的床上,向外張望。房子周圍鋪著平坦的綠色地毯,兩側都無限延伸。正前方有一條纖細筆直的小徑,從窗下的某個暗門通向約莫八百米遠的地方就消失了。

小徑在草地上留下很淺的凹槽,裡面的草有些枯黃,兩種顏色過渡得很自然。而小徑消失的地方是深藍色的海面,沒有沙灘,他認為草地盡頭應該是一刀切那樣的懸崖。

海面風平浪靜,沒有其他的雜物在裡面,平靜而純粹。太陽不高,在大海的左上方,根據時間推斷,他面向的這個方向應該是正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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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眼睛的餘光裡有東西在窗前草地上閃動。小徑右側草地中央,距他四百米左右有兩個人和一匹頭朝西而立的白馬。白馬非常神俊,毛色統一而泛著油滑光澤,長長的鬃毛隨風飄揚,這讓他想起某位留長髮的歐美男模。

一個消瘦的年輕人將右手隨意搭在馬背上,右腳交叉在左腳前面,將腳尖放鬆地戳在草地裡。他上身穿一件白襯衫,袖管卷得很高,白襯衫上面罩一件深色坎肩,下身的深色褲管也被捲起老高。顯然,他不是什麼富貴公子之類的,想必應該是馬坊的夥計。

年輕夥計面對一位戴著有帽簷的那種遮陽帽,身穿一襲淺紫色連衣裙的貴婦交談。他聽不到他們具體在談什麼,但看得出來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他們頻繁地笑著點頭,期間這位女士還用右手拍了幾下年輕人的肩頭。他想,如果他們是主僕關係,是否有點過分親暱了呢?

看了幾分鐘,溫暖的陽光帶來些睡意,他將眼光收了回來,看看床上。床頭上有一本陳舊的32K硬皮筆記本,他隨手翻開,上面有幾行手抄的字。

“我見日光下所做的一切,

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所有追隨,一應苦難,乃至全數奔波輾轉,

都是幻覺,並,都是為了幻覺。”

他終於不勝睡意,躺了下去,瞥見落地窗對面牆上的一幅油畫。油畫上的驚濤駭浪裡有一艘帆船,白色的風帆鼓滿了風,但他要航向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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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

他睜開眼睛時,那副油畫依舊在那裡。

他支起身,急切地望向窗外,斜陽依舊在,只是近黃昏。

那匹白馬和年輕人都還在那裡,但和年輕夥計對話的已然換了別人。一個滿臉黑鬍子的海盜

船長

,黑色的三角餃子帽,黑色的制服,右手輕撫著右胯邊的決鬥長劍。

年輕人看上去很緊張,他大吃一驚。沒錯,船長髮現了他,怒目圓睜,用右手食指捯飭著玻璃後面的他,接著大步向這幢房子奔來。

他一時不知所措,一把抓過來行李包,拉開拉鍊。他要找點什麼東西用來自衛,但始終找不到。同時他也在聚精會神地傾聽扶梯地板上的腳步聲,那代表船長已到門前的聲音。

這一次他被獨眼的黑鬍子船長刺死,用那把決鬥長劍。他在昏迷栽倒之前注意到船長臉上的傷疤並不大,在顴骨下方,法令紋外側,更像是酒窩。

第二次醒來時,他的眼前是一具屍體

嚴格來說那是一具

枯骨

。枯骨斜倚在一尊巨大的花崗岩雕像的腳上,左腿盤在立起的右腿外側,雙手拄著一把熟悉的決鬥長劍。

看得出來,那枯骨神態安詳,沒有掙扎痛苦的額外動作,放鬆的頭顱高揚起來,平視著前方的海面。他終於反應過來,他正身處在一個不知名的荒島。

島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

古蹟

和雕像,基本都是用花崗岩材料雕刻而成。大部分古蹟與雕像已經倒塌傾覆,好像一個古老帝國的隕落,遭到了敵對勢力的毀滅性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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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了一下午時間探索這座孤島,發現島上沒有人煙,岸邊沒有船,最主要的是連花崗岩架都找不到。這些古蹟雕像的材料顯然來自島外,從遺蹟構件和雕像的尺寸與工藝上分析,這顯然超出了人類的極限。

而這些發現,也讓他心生畏懼和擔心。他被困在了這個荒島,沒有辦法向外求救,夜晚就要到來,不知道這上面還有什麼更可怕的東西等著他,最主要的是還餓著肚子。

於是,他又回到枯骨跟前,向它目視的海面看去,一無所獲。但枯骨的前方地上,有人用尖銳的什麼金屬東西刻下了幾行字。

誰知道那自由的樂趣,除非他的心靈受過重創的洗禮

且又在遼闊的海洋中心驕傲地翱翔過

那狂喜之感,那脈搏酣暢地跳動

這些都只有絕境求生的漂泊者才能體會

危難的歲月最終化為簡短的墓誌銘

勝利的夥伴平分寶藏

但卻潸然淚下

終於,他再也沒有挺住飢餓的摧殘,一頭栽倒在枯骨跟前。他感覺自己就要死了,看見天上的銀河裡有一艘帆船正在向他駛來,白色的船帆,鼓滿了風……

第三次醒來時,他意識到自己又返回了那幢建築。黑暗中,不再神秘的那扇門打開了,那位女士的輪廓又出現門口,但這次她開口了:“你又說胡話了,吃飯時間到了,趕緊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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