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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海葦花

七里海葦花

人類有人類的規則和秩序,大自然也有大自然的規則和秩序。因為我們不懂得植物和動物們的語言,所以,我們不太清楚它們的世界裡規則和秩序的具體密碼,但很多情況下,我們能夠感受得到這些。比如,日月星辰的運轉;比如,一年四季的更替;比如,隨著颯爽秋風,哪些樹木的綠色次第泛黃,哪些枝丫上的葉片可以在空中跳出第一支翩然的舞蹈,哪些需要稍微晚一點上場。一年四季,每個季節的轉彎處,我總會因為發現了這些大自然的神奇之處而躁動起來。

所以,又一個蘆花飛舞的時節,我到七里海看蘆花。七里海是與渤海相連的潟湖,其名稱最早見於《明史·地理志》,以水域寬七里而得名;《明史·地理志》和《永平府志》又將其記載為“古溟海”,這說明七里海大約系漢朝時內侵的海水後退所遺。七里海曾為淡水湖泊,當地人稱其為“七里灘”,水中生長有蓮藕、菱角、蘆葦等。清光緒九年(公元1883年)湖水因上游發大水漲溢,衝開與大海相隔的沙坨峪,從而七里海同渤海連通變成了鹹水湖。

七里海葦花

晚秋時分的七里海,最溺愛的是葦花。葦花,倘若只是一朵,我就會想到孕育它母體的思想性,想到法國哲學家帕斯卡把人比作的一株最脆弱的會思索的蘆葦,由此想到葦花便會是思想的花朵,空靈、剔透,閃爍著靈光,映襯於藍天之下。葦花,倘若只是幾株,我就會想到日本的俳句,想到《紅樓夢》裡黛玉的詩句,想到鋼琴曲《水邊的阿狄麗娜》;可是葦花,倘若一片,一大片,我的腦海裡只會呈現出一片空白,我會啞然失語,我會感覺我是隨它而盪漾的風,一絲,一縷,溫暖,精緻,調皮,我隨時會失蹤,又隨時會面對於某一枚葦花的微笑。或者,那個時候,我只剩下了耳朵,天際間便只有了葦花間的密語;或者,那個時候,我只剩下了眼睛,天際間便只有了葦花那銀灰相間的色彩;或者,那個時候,我只剩下了手臂,天際間便只有了葦花那溫暖的擁抱。

因距海水的遠近之差,葦花的性狀、色澤也不盡相同。距離海水較近的,多受了海水、溼氣的滋養,整株蘆葦是挺拔的,除葦根處的幾枚葉片泛黃,多數葦葉依然以淺綠色為主,只在葉端略顯些黃意,卻不影響整片葦叢清雅的韻致。開在這樣葦葉間的葦花,是最年輕的葦花,也是心氣最旺盛的葦花,它們的花瓣均勻地向著四個方向散開,遠遠望去,青青葦叢,接藍藍海水,藍綠相擁,相得益彰,生生在蕭疏的秋中,製造出一番“別有春風”的意趣來;而那些距離海水較遠的蘆葦,卻做了秋季的迎合者,它們的葉片萎縮了,枯黃了,葦花也低垂下頭,由此我想,在秋天的眼裡,這樣的葦花才是最聽話的孩子。

七里海葦花

七里海葦花

時近晚秋,海邊林叢間的各式花草多已謝幕,大自然之間,在綠與褐之間正進行無數次的色彩漸變演示,於是,秋的層次便越發豐富,深邃。能在晚秋中盎然挺立的植物,多有一種風骨,剛毅生硬一向是風骨的精神親緣,倘若視野裡只剩下它們,未免過於單調枯燥,偏偏又是這些葦花,以無限風情,款款笑意,嫋娜姿態,氤氳出一道道柔順貼心的弧度。讓光禿禿的有些不近人情的古樹、清冽的海水漣漪、無色的沙漠灘塗,陡然間升騰出一種說不出的詩意,彷彿剛剛,一個長髮美女走過它們,留下了銀鈴的笑聲和清雅的體香。這樣,即便是秋風蕭瑟,人置身此地,腦海中湧起的也不再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傷感,卻是“山水萬重總相宜”的激情。

七里海葦花

因了葦花,七里海的的秋天,的確是別有一番韻致了。

駐足遠眺:密密叢林之中,清風陣陣;漫漫葦花之間,情韻漣漣。其間,誰家女子著綵衣,拈葦花,對著相機鏡頭連擺造型?何處車輛呼嘯而過,覓葦花之縱深,擷幽靜之風情?

七里海葦花

面對七里海的蘆花,海水,倒是真真成了烘托花兒的綠葉了。它沉靜著,似在思索,又似在回憶,它心靜如水地做著大自然的背景色,再也不想湧現出一片熱烈的波浪。人到中年,看透了世間紛爭,習慣波瀾不驚的處事,這海便自然迎合了我的審美。沉靜的內涵最為豐富,當我對著大海駐足凝視的時候,自深邃的海水中,翻卷開一頁一頁唯美的散文。從那一頁頁散文的留白中走出的我,像是秋雨散文中對家鄉的描述,既熟悉,又陌生。我面對著那個我,除了握手之外,就只有淚水了。握手是因為那個我對我永遠的不棄,淚水是因為在一次次嶄新原點的不斷更換中,我疲憊的身影后,始終有一抹深情的微笑。

七里海葦花

有的時候,相對於我而言,七里海所給予我的,絕對不僅僅是眼之所及的圖畫。此刻,那片片漫天揮灑的葦花,那開始南遷的鳥羽,那逐漸靜謐下來的波紋,還有遠處的小鎮,不正是以祥雲的姿勢,向大海敞開的溫暖的情愫嗎?而我,也終於將一份相守留在了這片碧水間,在七里海的脈管裡盪漾,一波、又一波,直到永遠。

七里海葦花

文:王玉梅

圖:李桂琴

編輯:甘雨晴、張雅暉

編審:李雁鋒、秦勇

終審:白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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