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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昂戰歌 落筆傳神

“向日磨金鏃,當風著錦衣。上城邀賊語,走馬截雕飛。”盧綸這首別開生面的贈別詩,從鋒刃放光的利箭到隨風飄舞的戰袍,描繪出披掛上陣、勁銳出戰的英姿;從陣前指揮若定到馭馬射鵰之功,展現膽識過人、武藝精湛的神采。全詩從細節著筆,以一連串的動作,動感傳神地刻畫出驍勇善戰、銳不可當的戰將形象,洋溢著戰鬥激情和必勝信念。

盧綸是唐代著名詩人。他的詩以五言七言律詩為主,語言洗練、構思神奇、氣勢奔放。他創作的邊塞詩,表現將士殺敵建功的戰鬥風貌和英雄氣概,反映戍邊軍人的艱辛付出,有著情感真摯、意蘊鏗鏘且筆觸細膩的風格,成為中唐邊塞詩的重要代表人物。

《塞下曲》(六首)是盧綸的代表作,不僅反映了詩人對邊塞生活的切身感悟,更顯示了獨到入微的觀察力和落筆傳神的藝術表現力。“鷲翎金僕姑,燕尾繡蝥弧。獨立揚新令,千營共一呼。”將軍攜帶用蒼鷹羽毛製成的利箭,手握帶燕尾形狀的號令旗,挺立陣前揮旗施令;將士們齊聲呼應、吼聲震天,生動展現出一幕士氣高昂、軍威赫赫的出戰場景。“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稜中。”將軍深夜巡防,樹林中一陣疾風掠過,懷疑有虎隨即張弓勁射,翌日清晨去找尋射中之物,發現箭頭深深嵌入石稜中。這裡巧借名將李廣射虎中石的傳奇故事,以浪漫誇張手法,構設了一個富有戲劇性的情節,盛讚唐軍將領藝高膽大、神勇無比。“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將軍從月黑之夜的棲雁高飛,機警覺察到敵軍趁機逃竄,即刻派出精銳騎兵,頂風冒雪展開一場殲敵蕩寇的追擊戰。作品巧妙擇取戰場的典型場景,讓敵軍的狼狽之態與唐軍的凜然聲威形成鮮明對比,字裡行間動感十足、充滿張力,如觀其景、如臨其境,意象獨特、扣人心絃,富有豪壯氣概和浪漫情調,堪稱表現戰事的經典之作。從“醉和金甲舞,雷鼓動山川”的祝捷場景,到“調箭又呼鷹,俱聞出世能”的練兵強能,再到“他日題麟閣,唯應獨不名”的建功情懷,栩栩如生地描寫了戍邊生活的所見所思。盧綸善於捕捉形象、渲染氣氛、創設意境,巧妙地運用虛實相濟、情景交織的手法,使詩作既真切傳神、又觸發想象,凸顯邊塞詩特有的思想蘊含和藝術魅力。

為出征將領送行贈別是邊塞詩的重要題材。盧綸的這類詩作格調昂揚、雋永豪邁地描寫了一個個英武威猛的戍邊戰將形象。《送韓都護還邊》一詩,“好勇知名早,爭雄上將間”的威名遠揚、神勇超群,“戰多春入塞,獵慣夜登山”的幾度出征、慣常夜戰,“陣合龍蛇動,軍移草木閒”的排兵佈陣、神出鬼沒,“今來部曲盡,白首過蕭關”的年邁出戰、功勳垂成,描繪出一幅形神兼備、真切生動的立體畫像,充分表達了對軍中老將戎馬一生、戰功赫赫的盛讚和崇敬之情。《送劉判官赴豐州》一詩,“銜杯吹急管,滿眼起風砂(沙)”,舉杯壯行、軍樂催徵,大軍開拔、一路沙塵漫卷;“大漠山沈(沉)雪,長城草發花”,征戰之地,大漠崇山、寒苦異常,長城邊陲、荒草萋萋;“策行須恥戰,虜在莫言家”,奉命出征為雪恥而戰,不蕩平胡虜決不言收兵;“餘亦祈勳者,如何別左車”,只因渴望建功疆場,方有今日與君話別。全詩起承轉合、層層遞進,充滿豪壯氣概和殷殷期許,寫得情真意切。

詩以抒情,而情感的抒發,越貼近生活就越真摯感人、意味深長。“行多有病住無糧,萬里還鄉未到鄉。蓬鬢哀吟古城下,不堪秋氣入金瘡。”這首《逢病軍人》,以樸實直白的語言描寫了當時戍邊軍人的返鄉境遇。他們長途奔波,一路上患病無醫、忍飢挨餓,甚至有人蓬頭垢面偎依在城牆下呻吟,難以忍受秋寒直襲戰傷帶來的痛苦。如果不是詩人親眼所見,不是深懷憐憫和悲憤的情感,是寫不出這樣富有現實批判性的詩章的。

在詩人筆下,從“白羽三千騎,紅林一萬層”到“氣懾千夫勇,恩傳萬里春”的威風凜然,從“野戍雲藏火,軍城樹擁塵”到“枕戈眠古戍,吹角立繁霜”的艱苦征戰,從“含情脫佩刀,持以佐賢豪”到“校書才智雄,舉世一娉婷”的沙場稱雄,有著言辭精妙、傳神達意的藝術開掘。盧綸的邊塞詩,所蘊含的對個性化藝術表達特別是對修辭美、意境美的執著追求,值得鑑賞和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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