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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平決戰:西軍末路

這一次趙構看對了,那的確是一場關乎帝國命運的大戰,可惜的是,他用錯了人。

自建炎南渡以後,張浚便有了一種大展經綸的感覺。四年間,他的官職由八品太常寺主簿,一路升遷至正二品知樞密院事、川陝宣撫處置使,成為名副其實的帝國宰執。張浚始終以扶危救困的諸葛武侯形象自比的人,他有不屈的氣節並立志要驅逐金虜、匡扶故都、迎還二聖,但一切的前提,都必須要在自己的經略之下完成,這或許是他的執念,本不知兵卻一味掌兵事。

富平決戰:西軍末路

宋高宗趙構,影視形象。

相比二品的知樞密院事,張浚更看重經略川陝。經營川陝,是張浚向趙構提出來的,事實上陝西五路的兵馬,在與西夏的長期作戰中,不僅形成了強悍的戰鬥力,更培養出一批優秀的將領,譬如我們下文中提到的吳玠、劉錡。尤其是西軍的騎兵,在當時的東亞大陸是少數敢於同遼、金鐵騎正面衝鋒野戰的力量。

張浚想借西軍的強悍戰力,一舉擊潰試圖西進的完顏婁室,繼而拿下潼關,與堅守西京洛陽的翟興合兵一處,儘可以向北緊逼太原,向東恢復汴京。如此不僅可以大大減輕兩淮的戰略壓力,亦可重挫金國銳氣。而趙構也正是看出了這點,才接受他的建議,重新啟用西軍。

富平決戰:西軍末路

張浚來到陝西后,便積極調動各路軍馬,囤積糧草,為即將到來的戰略決戰做準備。到了建炎四年九月,決戰的前夕,張浚已經調集了環慶經略使趙哲、熙河經略使劉錫、秦鳳經略使孫渥、涇源經略使劉錡以及永興軍經略使吳玠等五路二十餘萬人馬,這幾乎是宋朝西軍最後的主力。

此外,張浚又預借川陝之地,百姓五年的田賦。為此一戰,未及站穩腳跟的建炎朝廷,幾乎是堵上了帝國的命運。

反觀金國方面,西路方面的主將完顏婁室向遠在雲中的左副都元帥完顏宗翰求助,完顏宗翰迅速派右副元帥遣訛裡朵、東路都統制兀朮迅速馳援。為了此次決戰,完顏宗翰在陝西集中了約十二萬金軍,這相當於第二次圍困汴京的全部兵力,用他的話說,為了贏下這次決戰,金國已經呼叫了全部的人馬,除了他自己遠在雲中的本部未參戰外,其他所有可戰力量均已進入陝西;倘若這次敗了,不要說河南之地,便是河北、河東也難保住。

大戰前,張浚將大營紮在邠州,自己卻會同五路經略使到了富平鎮,並將富平鎮作為決戰的戰場。用張浚的話說,要與金軍在富平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對陣一場,然後殺敗完顏婁室。

因此在大戰前夕,張浚嚴厲斥責了主張偷襲金軍輜重所在地河中府的趙哲,拒絕了劉錡建議趁完顏婁室回師不及,率先擊潰金將撒離曷所部的計策。

總之,在張浚看來這戰一定要堂堂正正,不使用任何陰謀詭計,他要自己完美無缺地完成這場,註定要載入史冊的戰略決戰。

富平決戰:西軍末路

可張浚唯獨忘了,前賢關於“兵者,詭道也”的尊尊教導。大戰即將開打之際,這位宋軍的前軍統帥又將戰場指揮權,交於環慶經略使劉錫,自己卻退回了邠州大營。

決定戰爭勝利的因素,除了戰士要沙場效命、拼死衝鋒,還要指揮官靈活指揮,但又不僅限於此,重要的還有大戰前的計劃與佈置,顯然相比於完顏婁室的慎重與縝密,張浚開場便先輸一局。

富平決戰:西軍末路

兀朮,完顏宗弼,太祖完顏阿骨打第四子,人稱“四太子”。

南宋建炎四年九月,即公元1130年9月22日,富平之戰在兀朮的衝鋒騎兵的號角中拉開序幕。與兀朮對陣的是涇源路經略使劉錡,在此次對陣前夕,兀朮在黃天蕩見識過了韓世忠,在健康城外見識過了岳飛,在富平他將再次見識西軍劉錡的威猛,後續他還將在和尚原、仙人關見識吳玠的厲害,但這次劉錡沒有讓兀朮好過。

在劉錡的指揮下,涇源軍衝破兀朮的軍陣,幸得部將韓常拼死營救,兀朮才不至於被俘,而韓常也為此搭上了一隻眼睛。

富平決戰:西軍末路

床子弩,宋朝一種遠端攻擊武器,威力強大。

中路軍的進攻也不順暢,訛裡朵幾次催促部將赤盞暉向熙河軍發起衝鋒,力爭率先擊潰宋軍的中路,寄希望於宋軍能像往常那樣,一處的潰敗而造成全域性崩盤。但劉錫絕非庸碌之輩,戰前的準備工作十分充分,以至於赤盞暉所部損失大半,仍未能擊潰熙河軍。

面對焦灼的佔據,完顏婁室不得不提早鳴金收兵,因為他清楚地看見宋朝西軍的戰陣中,並沒有環慶軍和秦鳳軍的身影。也就是說,張浚並未派出全部主力參戰,而是想趁著自己兵疲師乏之際,再投入戰陣以全殲自己。完顏婁室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僅憑藉自己本部兵馬就能抵擋環慶、秦鳳兩路人馬。

所以他必須重新安排佈局,而他也的確找出了宋軍的致命弱點。作為金國僅次於完顏宗望的戰將,在完顏宗望死後,婁室便成了金軍中第一的戰場指揮官。然而與完顏宗望、完顏宗翰作為戰略統帥不同的是,婁室更精於臨戰指揮,能迅速在戰爭中找出敵軍的弱點,並及時給予對方致命打擊。

富平決戰:西軍末路

完顏婁室,號稱金國第一戰將,曾生擒遼天祚帝,富平之戰後病死。

這一次,婁室完美地找到了西軍的弱點,而這個弱點直接決定了戰爭走向。完顏婁室發現在富平戰場的邊緣,有大量為宋軍運送糧草的民夫,因為沒能及時撤出戰場而屯留在戰場。宋軍便安排民夫搭建了很多小寨,而在這些小寨的後面,便是趙哲的環慶軍。

婁室很慶幸在自己軍隊快要被逼得撤出戰場之際,發現了宋軍的這個致命弱點。於是他果斷下令兀朮、訛裡朵、撒離曷等人繼續與劉錡、吳玠、劉錫對陣,而派出自己本陣兵馬殺向了宋軍的民夫大營。

富平決戰:西軍末路

富平之戰形勢圖

那些手無寸鐵的民夫,遠遠看見若潮水般洶湧而至的金國騎兵,幾乎如雪崩似的後退,這直接衝散了後面的環慶軍本陣,趙哲甚至都來不及組織有效的反擊,便被民夫與兵士裹挾著向環慶路撤退。

中路的熙河軍,最早聽到環慶軍撤退的訊息後,也開始迅速潰敗,劉錫只得命令尚在埋伏的秦鳳軍,緊急接應撤出戰場。

潰敗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西軍中蔓延,就這樣張浚準備半年之久的富平之戰,虎頭蛇尾般的結束了。宋朝把幾乎能輸的,全都輸了。二十萬西軍主力,最後撤回蜀地的只有不到一半,大批的輜重物資也全部被金兵掠去,還有十數萬的運糧民夫成為金國奴役。

至此,大宋西軍這一響噹噹的名號,便隨著富平的慘敗,退出了歷史舞臺。從此後,再無大宋西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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