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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悄悄,夜迢迢,沒什麼是一夢解決不了的事

鄭文公有妾名燕姞,某晚夜夢仙人送其蘭花。

仙人且曰:“此乃汝之子也。”

燕姞悠悠醒轉,又驚又喜,依稀間她甚至還能感受到仙人所送蘭花的馥郁香味,沁腹繞體。

燕姞此後果然有孕,生子取名“蘭”。

此子後來貴為鄭國的國君,史稱鄭穆公。

看,夢就是這麼神奇。

所以,以夢解憂,以夢釋惑,以夢化情,天下雖大,什麼是夢解決不了的問題。

晏幾道的《鷓鴣天》,同樣可以引來為例:

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春悄悄,夜迢迢,碧雲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夜橋。

春悄悄,夜迢迢,沒什麼是一夢解決不了的事

一、太妖嬈

《鷓鴣天》通篇講述的是詞人酒宴遇歌女的故事。

起句交待地點和人物,同時也側面點出時間,為接下來的敘事作好鋪墊。

論到酒宴,當事人也好,旁觀者也好,雖然會關注酒宴本身,但更多時候,能夠讓人記住這場酒宴的,往往是因為一些其他因素。

比如,酒宴所選用的特別場所。

比如,酒宴上所講所聽的話。

比如,酒宴上所發生的一些事情。

等等,不一而足。

對於宴幾道而言,他記沒記住那場酒宴誰請的,吃了什麼,喝了什麼,不重要。

因為,能讓他念念不忘那場酒宴的,和如上所列全無關係。

重要到不能再重要、難忘到不能再難忘的,是一個女子。

確切地說,是一名歌女。

實在說來,在古代文人的日常中,歌女之於酒宴,比美酒之於酒宴,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若真是如此,那歌女似乎是一場上規格酒宴必不可少的預設存在,能有什麼特別呢?

當然有特別,就像酒與酒不一樣,歌女與歌女之間,也有著天壤之別。

晏幾道在尊前見到的玉簫,顯然就屬於歌女中的佼佼者,詞人對她直接的描述只有一句——

銀燈一曲太妖嬈。

只此一句,卻能讓人生出無限想象。

詞人難忘玉簫的歌,也難忘玉簫的曲,但更難忘的,是玉簫這個人。

妖嬈,可以指歌,可以指曲,但更順暢指向的,理應是人。

不是每個歌女,都能用妖嬈相稱。

而加上一個“太”字,顯然已超出詞人語言描述的極限。

瞬間可以額外捕獲的,還有詞人言不由詞的激贊、心動,以及引而不發的心猿意馬。

一切,盡在一個“太”字。

春悄悄,夜迢迢,沒什麼是一夢解決不了的事

二、無拘檢

一個太妖嬈的歌女,會走進詞作者心中,這結果相當自然。

也許,真實的情形可能還不止如此——

不是歌女太妖嬈,所以才走進詞作者心中,而是詞作者極為欣賞歌女,和她心有靈犀,所以她才可以進入詞作者心中,並讓詞作者覺得無比妖嬈。

誰是因,誰是果,作者並沒有直接陳明。

事實上,作者陳述出來的,只是一個現象,而這現象因何產生,卻留有大片空白。

這大片空白,屬於作者,也屬於讀者。

春悄悄,夜迢迢。

夜色就該匹配春天,匹配萬物欣欣向榮的生機,匹配枝間葉旁嬌豔的沁脾香氣。

還應該匹配的,是玉簫那驚為天人的妖嬈一曲。

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是耳朵的盛宴,而妖嬈甚至於太妖嬈,是眼睛的歡愉。

還同時是靈魂的狂喜。

那是一朵花,遇到另一朵花。

一個孤獨的影子,發現身旁突然出現同類。

縱然旁人都只是應付你,但那朵花、那個影子,真的在乎你,把你放在心上。

你知道她如此在意你,懂你,正如同她知道你也同樣如此。

有些人,遇到了,你才剎那察覺自己是遇到了。

在此之前,她或他隱匿在一片虛無中,任你千呼萬喚,仍是杳無蹤跡。

碧雲天共楚宮遙。

那又怎樣,既得遇見,無懼分離,些許塵世的阻隔,如何能斬斷影子,又如何能斬斷一個影子向另一個影子奔去?

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說慣得是應該臉紅的,因為這慣得,並非生來慣得,而是遇上另一個影子之後,才慣得。

而只有在那個影子面前,這樣的慣得,才如此篤定,又如此從容。

如此,他到底該感謝自己的慣得,還是感謝那個讓他能夠慣得奔向的倩影呢?

春悄悄,夜迢迢,沒什麼是一夢解決不了的事

結語

春悄悄,夜迢迢,沒有什麼是一夢解決不了的事。

燕姞因夢得子,同樣可以視為夢想成就現實的絕佳範例。

只是,這樣的範例,豔羨之餘,難免讓人有些心酸。

如果現實美好,誰還會向夢而尋呢?

或許,我們根本不應該區分現實和夢想。

畢竟,對於一顆在塵世屢遭顛沛流離之苦的心靈而言,夢想是他最後的安身之處。

誰又能忍心將這最後的安身之處挪開,或是打破,將現實的真相冷冰冰地展示出來呢?

那不單是對當事者的殘忍,也是對我們自己的殘忍。

因為,不拘現實值得,抑或夢想值得,終究是這人間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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