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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首座金雞獎後,他想挖掘更多中國故事丨故事人

拿到首座金雞獎後,他想挖掘更多中國故事丨故事人

拿到首座金雞獎的張力,不再是「局外人」了。

人到中年,導演張力拍了一部半作者電影,獲得了今年金雞獎的三項提名。

這屆金雞獎必然有很多亮點,比如「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單元,因緣際會,入圍的5部作品,剛好代表著5個地域中,5類人群的困境。有點像「現實題材全運會」,頗具廣闊的人文關懷。

張力執導的《冰下的魚》作為「東北代表隊」,拿到了最高獎。

片中,中年男人硃紅兵(周波飾)在東北的寒冬裡,承受著母親、孩子、媳婦、工作等外部壓力。他像「牲口」一樣玩命解決著,但問題反而越來越多。最終,現實和理想的落差,導致他無法與自己和解。

所以片尾,硃紅兵只能長時間呆立在鏡頭前,腳下是鐵路、公路的交匯處,四通八達,但他卻無路可逃,就像被凍在冰下的魚……

過往,這類表現中年人現實困境的作品,被統稱為「中年危機」題材。但作為過來人,張力不這麼認為。

他說到了那個歲數,男人必然會遇到家庭和工作的壓力,所以不必強調「危機」的概念。

這更偏向「發展心理學」的定義,所謂「中年危機」,並非只是單純的外部壓力,更多是遭遇危機後,內心的強烈波動。

說到底,「危機」還是源於中年人真正認識自己、認識生活後,出現的短暫不適。

這些關於現實的討論,在烹小鮮(pengxx01)和張力的對話中屢次出現。它們就像電影的延伸,放大了現實題材的現實意義。

這些對現實的思考,或許正是張力在中年回到老家,迴歸內心,創作半作者電影的原因。也是《冰下的魚》,提名金雞獎三項大獎,並最終問鼎「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的關鍵。

《冰下的魚》預告片

【逐夢演藝圈】

張力回憶,最初和電影結緣,像是一場東北的《天堂電影院》。

每次廣場放電影,爸爸都會騎著二八大槓,帶張力去看。時間一長,他不可避免的對電影心動了。

所以即使後來拿到文藝學碩士學位,並參與工作。但年過30,重新思考人生方向時,張力還是決定到北京電影學院,圓年少時的電影夢。

在學校,他完成了長片處女作《洗手》,這部講述出獄父親尋找女兒的電影,似乎象徵著他對現實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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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張力

然而,當張力真正站在電影行業「門口」,才看到了夢想和現實的差距。

他形容自己是「局外人」。30多歲的青年導演,沒有代表作,不光投資方看不到他,連圈子都擠不進去。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只能曲線救國,懸疑、驚悚、奇幻、古裝、電競、喜劇什麼題材都拍,電影、電視劇來者不拒。

回憶這段經歷,張力笑了笑:“起碼未來再有什麼題材找我,我都有經驗,可以直接上手拍了。”

【中年危機】來自人物內心

經過10餘年的努力,張力慢慢站穩了腳跟。

但他沒有靠多年形成的經驗和技法,扎到商業電影裡,反倒在2017年迴歸內心深處,開始創作《冰下的魚》的劇本。

和當下青年導演的處女作類似,《冰下的魚》暗含作者性的投射。但故事脫胎於現實,又沒有純作者電影的晦澀。

這似乎是中年導演創作半作者電影的共性。

近幾年阿方索·卡隆的《羅馬》、保羅·索倫蒂諾的《上帝之手》,都是知名導演50歲之後,對故鄉和舊時生活的回溯。

不知是導演技法更成熟,還是感悟或體會更多,這批作品除了展現作者本人的經歷,更多是不算深沉地表現當時的社會,以及對人生不同際遇的思考。

《冰下的魚》也有相似的特質。

張力透過硃紅兵的視角,鋪了一層當下東北人情社會的「網」。酒局上、廠子裡,那些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藏著「比海更深」的複雜關係和利益鏈。

每個人都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而在網外,不完美的母親、分居的媳婦、吸血的兒子、曖昧的同事、調查他的工友,一個個砸在硃紅兵身上。

只有幾次在寒夜裡獨自行走,他才能喘口氣,再次面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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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力(左)和周波在片場

之所以塑造出這一底色灰暗的人物,主要源於導演對同齡人的觀察。

宏觀看,人到中年,身體機能衰退、父母年老、孩子長大,必然會遇到種種問題。而在當下東北的社會語境下,這一代人的困境更甚,這是他們無法逃避的家庭與社會責任。

依此,張力用硃紅兵周遭的人和事兒,把他壓在了地上。

但當我問到硃紅兵最無法承受的壓力時,導演卻說:“他最大的壓力,其實來自自己。在責任面前,硃紅兵沒能給自己交代。”

這份藏在人物深處的複雜情感,是電影的母題,也是電影創作的難題。

為了把廣袤又閉塞的內心世界展現在觀眾面前,張力安排了幾場特殊的戲份。

譬如夢中,硃紅兵行駛在密不透風的蘆葦蕩,這是迷茫的外化。

好在夢境是虛幻的,他的痛苦有了化解的機會。於是蘆葦蕩盡頭,已故的父親出現在他車前,並在夕陽下給予他安慰。

張力回憶,最開始設計這場戲時,安排了不少臺詞,但後來他發現,無聲的依偎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誠然,片中當硃紅兵靜靜地躺在父親懷裡時,他似乎短暫的找到了人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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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下的魚》劇照

現實中,雖然他像牲口一樣不斷解決問題,但回到內心深處,自己和父親,都是支撐他的能量。

他不敢倒,也不能倒。

中年人正面生活的勇氣,不一定比年輕人逐夢來的容易。

如此看來,硃紅兵內心明亮的蘆葦蕩,不僅是電影少有的光亮,也是一縷照進現實的暖陽。

【東北文藝復興新浪潮】

除了獲得「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冰下的魚》還參與到了「最佳編劇」「最佳美術」的角逐。

其中入圍「最佳美術」是張力最意外的。

一是因為片子成本不高,在美術上沒花大錢。二是同場競技的《刺殺小說家》《懸崖之上》《一秒鐘》《革命者》,都在美術上展現出相當高的水準。

但《冰下的魚》能成功入圍,並非無跡可尋。張力表示,團隊在選景、置景上花的功夫,可能是獲得評委青睞的原因。

此言非虛,回到東北老家的張力,發揮了選景的優勢,無論母親趙麗華的小屋,還是東北小城、廣袤的冰原、金黃的蘆葦蕩,都在展現東北環境特質的同時,凸顯出「凜冽」的美感。

張力介紹,

「凜冽」是電影最初定下的基調,也是電影整體的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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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下的魚》劇照

其實最近幾年,東北「凜冽」的一面多次出現在影視作品中。

一批生長於東北的創作者,除了借用獨特的自然環境,輔助作品的氣質與情感。還展現出對社會、文化、人的觀察。

加上崛起的文學和音樂,共同組成了所謂的「東北文藝新浪潮」。

說到這股文化現象,張力並非完全認同,但他還是分析了出現的原因:

“「新現實主義」和「新浪潮」兩大電影運動,都是當時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等大背景下的產物。所以如果有「東北文藝新浪潮」的概念,可能源於東北人口流失、經濟下行的長期陣痛。

尤其是對比建國初期的繁榮,當下現實的落差,或許是掀起浪潮的原因。”

可惜即便真有「新浪潮」出現,文藝也救不了人,它只能給現實世界提供「出口」,無法成為「解藥」。

但好在,這批東北文藝作品,有對時代的關照,更是對時代的記錄。

他們在共同補齊一段歷史。

結    語

和張力對話是在金雞獎頒獎前,《冰下的魚》收到提名名單不久。

說到入圍三大獎項的心情,張力首先是驚喜,作為中年導演的首部半作者性電影,他覺得進初評問題不大,但提名三項,純屬意外之喜。

不過既然提名了,他還是談到了最想獲得的獎項——「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

一是開篇提到,今年入圍該獎項的幾部片子,質量都屬上乘,能從中殺出重圍,是最好的肯定。二是相比編劇和美術,「最佳故事片」是對全組所有工作人員的肯定,在預算不高的情況下,每個人都在能力範圍內,做到了最好。

所以當「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的頒獎嘉賓吳京和梁靜,念出《冰下的魚》的名字時,張力站在臺上,首先表達了激動的心情。

這份激動,除了對影片的驕傲,似乎也安慰了當年30多歲,選擇站在電影世界「局外」的自己。

這一次,他靠著對關注現實的初心,成功「入局」。

未來,他也將駐足現實,用影像講述更多中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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