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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文賞析之《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程垓)

白落梅曾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暗傷,不輕易顯露,也不敢觸碰。總希望掩藏在最深的角落,讓歲月的青苔覆蓋,不見陽光不經雨露,希望有一天傷口會隨著時光淡去。”可是時光不老我們卻散了,走到時光的盡頭,我們卻看不見彼此。

世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某些人註定是你生命的過客,求而不得;也總有一些人,在第一次相遇就註定要牽絆一生,就像一顆種子在心裡,萌了芽,長了根,盤踞在心裡,佔據了心靈空間,拔不出,甩不掉,無論那個人在不在你生活裡,他(她)卻始終住在你心裡。這份情註定是你難解的心結,舍而不能。進一步沒資格,退一步不捨得。

古詩文賞析之《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程垓)

那種感覺,就像想哭卻流不出眼淚,心痛卻發現心房已空。愛情往往就是這樣,愛有多深,想有多苦,念有多痛……念念不忘,不念也不會忘;戀戀不捨,不戀也捨不得。就像宋代一位才子,他因為愛上一位歌女而難捨難分,分別時作《酷相思》相贈,表達了這份刻骨銘心的相思之情。

《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

【宋】程垓

月掛霜林寒欲墜。正門外、催人起。奈離別如今真個是。欲住也、留無計。欲去也、來無計。

馬上離魂衣上淚。各自個、供憔悴。問江路梅花開也未?春到也、須頻寄。人到也、須頻寄。

古詩文賞析之《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程垓)

程垓,字正伯,眉山(今屬四川)人。蘇軾中表程之才(字正輔)之孫。淳熙十三年(1186)遊臨安,陸游為其所藏山谷帖作跋,未幾歸蜀。撰有帝王君臣論及時務利害策五十篇。紹熙三年(1192),已五十許,楊萬里薦以應賢良方正科。紹熙五年(1194)鄉人王稱序其詞,謂“程正伯以詩詞名,鄉之人所知也。餘頃歲遊都下,數見朝士,往往亦稱道正伯佳句”。馮煦《蒿庵論詞》:“程正伯悽婉綿麗,與草窗所錄《絕妙好詞》家法相近。”有《書舟詞》(一作《書舟雅詞》)一卷。

古詩文賞析之《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程垓)

程垓詞今存157首。其詞作反映生活面較窄,多寫羈旅行役、離愁別緒,情意悽婉。例如,這首《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就是程垓“離愁別緒”詞之一。據《詞苑叢談》載,程垓與錦江(環抱四川成都的河流,代指成都)某妓感情甚篤,別時作有此詞,因而創制《酷相思》一調。此詞為贈送青樓佳人而作,表達戀人離別的相思之苦。上片寫黎明寒霜時刻,詞人與佳人無可奈何離別的矛盾心情,欲去不能,欲留不能,真一個“催”字了得;下片設想別後兩人因思念之苦而憔悴的情景,佳人叮囑詞人,待他到達目的地時,當頻頻寄回梅花以報訊息。

古詩文賞析之《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程垓)

這首詞的起調“月掛霜林寒欲墜”,是這首詞僅有的一句景語,創造了一種將明未明、寒氣襲人的環境氣氛。這本來應是夢鄉甜蜜的時刻。可是,這裡卻正是門外催人啟程的時候。

“奈離別如今真個是”乃“奈如今真個是離別”的倒裝語,意思是對這種即將離別的現實真是無可奈何。這種倒裝,既符合詞律的要求,又顯得新穎脫俗,突出強調了對離別的無可奈何。

古詩文賞析之《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程垓)

這種無何奈何、無計可施的心情,透過下邊兩句更得以深刻表現:“欲住也、留無計;欲去也、來無計”兩句感情熾熱,纏綿悱惻,均直筆抒寫,略無掩飾。想不去卻找不到留下來的藉口;還未去先想著重來,又想不出重來的辦法。鐵定地要分別了,又很難再見,當此時怎不黯然神傷,兩句寫盡天下離人情懷。

詞人在上片展現過自己欲留不能、欲去不忍的愁苦難堪心情後,下片側重描寫離別時的具體情景。在經歷過“欲住”、“欲去”都“無計”的痛苦後,接著是“馬上離魂衣上淚”,這一句在詞中有承上啟下的作用。惆惘之情無計可消,“欲住”也“無計”,詞人只能帶著滿腔的無奈和痛苦登馬上路,而上馬之後,又透過“離魂”兩個字,為我們刻畫了一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離愁別緒使得詞人神思恍惚,失魂落魄。

古詩文賞析之《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程垓)

詞人對此沒有太多的渲染描寫,只是用“馬上離魂”四個字就刻畫出了當時的神思情態,給人一種真實可感的藝術形象。“衣上淚”是寫對方的反應,“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更別說是情深意切的戀人之間,揮淚告別,淚溼衣裳,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各自個、供憔悴”寫出了雙方被離別愁緒折磨出的憔悴面容,雖然已經知道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這種痛苦並沒有因為現實的磨鍊有所減少,而是正如“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在下面有了一個轉折“問江路梅花開也未。春到也、須頻寄。人到也、須頻寄。”這裡化用的是南朝樂府《西洲曲》中“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的詩意。

古詩文賞析之《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程垓)

從剛開始的相對無語淚滿面到現在的叮嚀與期望,展現了詞人自己的心理變化。“春到也、須頻寄。人到也、須頻寄。”盼望今後頻寄音書以慰彼此間之刻苦相思。詞人用反覆詠歎的手法,表達了臨別前的千種叮嚀和萬種囑託,表達了對女方的深切期望,也表白了自己的一片至誠。有一種遞進的關係,傳遞了詞人的未離而有的相思。寄情於物,真摯感人。

此詞是程垓的代表作之一,採用民歌格調抒寫離別之難與相思之苦。其民歌手法表現在格調復沓、詞語淺俗質樸、情調纏綿悱惻、多用虛字和疊韻、採用白描手法等方面,如此描摹情景,以本色語言直接敘述,讀來哀婉動人。

古詩文賞析之《酷相思·月掛霜林寒欲墜》(程垓)

而這《酷相思》其調乃程垓首制,用例僅此一次,算是“僻調”。該調上下片句法結構相同,兩片結尾處又皆用疊句,極易形成迴環復沓的格調,對於表現“酷相思”之主題十分有利。在宋詞中,這首《酷相思》堪稱形式為內容服務、內容和形式完美結合的典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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