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看到一則報道，說的是媒體人袁野近日在某檔節目中談到國足輸越南隊的話題時，透露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很多隊員和我說了”，大年初一之戰，“太疲勞了”、“好象拼不動了”，甚至從戰術角度來說，“他們覺得這場比賽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賽後被詬病最多的，正是球員的“不拼”。比如吳曦被口誅筆伐的“躲”，以及比分落後時中後場球員慢條斯理、不要不緊，甚至整場比賽球員表現出來的“眼神防守”之類的毫無拼搏精神等等。袁野因此得出一個結論，李霄鵬從球員的心態上已經沒有辦法掌控了。

這報道一出，不出意料又招來鋪天蓋地的批評聲，諷刺高薪水不賣力、沒有拼搏精神沒有榮譽感不願意為國爭光，順帶又說一遍“吃海參”，等等。甚至，不少網友還把這兩天傳說的越南媒體稱國足即將由馬加特替代李霄鵬的訊息聯絡了起來，稱“那些老油條的好日子到頭了”之類。給人感覺，這次12強賽提前兩輪出局，全是球員的責任，大年初一輸越南全是球員的錯，拿他們當出氣筒準沒錯。

我卻認為，可能還真錯了。並且，這次我站到了球員一邊。

認真琢磨上述袁野那番話，面上來看，好像是球員不願意拼搏，甚至是消極比賽。但從“太疲勞”到“好像拼不動”，這反映出一個事實：球員已身心俱疲、並且不可控制地覺得失去了比賽的動力。當場上的11名球員都認為這場比賽“沒有太大的意義”的時候，只有一個詞可以恰當地形容他們：哀莫大於心死。

問題是，為什麼會產生這種心態？一切都有跡可尋，而這個“禍根”，從李鐵上任之初就已經埋下了。

現在回過頭來看整個12強賽的過程，包括之前的集訓、40強賽，儘管會有人認為是“馬後炮”，我還是要說：這是因果報應。凡事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不用再舉例，只要回顧一下從“卓爾4將”，到“戰術問題我不想談”、（讓記者）“閉嘴”、“（主客場問題）在哪裡打不是打”、“中國隊的主教練只能由中國人來當”，到輸球后4次發博“微笑人生”等等各種“懟”以及各種“帶貨”，再到最後崩潰式的“32分鐘滔滔不絕”。這個過程，可以用一句最簡潔的話來概括：李鐵根本就不適合當國家隊主教練。

但他當了，並且一直獲得絕對的支援。從首戰時因為“低估對手”而0-3輸給澳大利亞，再到次戰以“802陣型”負日本，可以看出李鐵的戰術水平、戰術素養是非常低的。儘管當時曾有記者為他辯護，稱球員的身體狀態欠佳，原因就是被密集的中超賽程拖垮了。可這些媒體似乎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正是由於李鐵的要求，中超聯賽的賽程被改為3天一賽。

如果說還有一點遺憾，那就是第4輪2-3輸給沙特隊之後，足協沒有及時換帥，國足錯過了保留最後一絲出線希望的機會。這裡還得再來一次“馬後炮”：當一名主教練帶著私心帶領國家隊的時候，又能指望這支球隊取得多大的成績？肉眼可見的教練低水平都不及時調整，又能指望這支球隊走得多遠？

而錯失這次機會之後，原本極有把握拿下的第5輪，又因李鐵的過錯被對手逼成了1-1平。令人噁心的是，當第6輪1-1平澳大利亞後，李鐵被某些媒體描繪成“經過多次試錯終於找到了正確的戰術打法”、“國家隊終於走上了正軌”。如果又用一句話來形容，知道是啥嗎？喪事喜辦。

總共就10場比賽，你卻用了整整6場來“試錯”，12強賽是“練兵”還是“練帥”？

不得已，把李霄鵬推上了前臺。讓人可笑的是，理由竟然是“情商高”。

這就是中國足球，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就像越媒說的馬加特即將走馬上任一樣。某些“話事者”，從來不從專業的角度看問題——或許他們也難以、甚至無法做到。因此，做決策的時候，往往隨心所欲——比如那個一簽5年的合同，薪水還在爭論中。

資訊的發達，讓球員清清楚楚地掌握了球迷、媒體對國家隊的所有議論、評價。當球迷在怒罵球員的時候，或許球員也在心裡怒罵某些人、某些事。至於這個“某些人”、“某些事”是什麼，你懂的。

球員並不傻，他們甚至相當聰明，否則他們也成不了國腳。從國家隊一錯再錯、批評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的時候，我相信至少有一部分球員是清醒的。至少在足球的問題上，他們比絕大多數的媒體記者、球迷更有切身的體會、更有感性的認知。甚至，在戰術打法的理解上，不見得他們比球迷、記者不更高。也就是說，當球迷、媒體在批評國家隊的時候，球員或許也感到憋屈，他們才真正是“有口莫辯”的那群人。

李霄鵬上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52名球員，還有15名助理教練。第二件事，就是振臂一呼，喊出“大年初一不給國人添堵”。事實證明，很可能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已經感到“疲勞”的國腳們，將失望、沮喪的心情轉化為“認為比賽沒有意義”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李霄鵬只是一隻“替罪羊”。如果不是真的無知，那就是他“被迫”喊出這種口號。至於原因，還是那句話：你懂的。

我相信國腳們是有良知的，他們一定也有為國爭光的榮譽感和責任心。只是，殘酷的現實，讓他們暫時失卻了理性，沒有做到“拼盡最後一口氣”、“流盡最後一滴汗”——這一點，無須諱言，無論如何是他們的錯。但是，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沒有人能夠把他們的羞恥心、恥辱感扭正過來，沒有把他們的積極性調動起來，而一昧地怪罪球員，這公平嗎？當球迷、網友一致把“炮口”全都對準球員的時候，我們也應該反思：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很多人，包括某些記者和球迷，都認為這屆國家隊無論怎麼換帥，都沒有任何意義。或者說，國足根本就不是教練的問題。於是，又開始扯向青訓、扯向足球人口等漫無邊際的話題，甚至再次將矛頭對準“金元足球”。

我覺得很荒唐，也很可笑。

僅從2021年中超聯賽開始，到40強賽，再到12強賽，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一個接一個出現人為的錯誤，並且從來沒有人認為是自己的過錯、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糾錯，這也能怪青訓、也能怪踢球的孩子少？

五大聯賽的球員工資不低吧？梅西、C羅、內馬爾、姆巴佩的薪水不低吧，人家怎麼就能做到既拿著高薪又踢好球呢？

當“裡皮也不過如此”、“李鐵的戰術不見得比裡皮差”的觀點大行其是時，中國足球還叫足球嗎？

這是一個困局、一個怪圈，似乎任何人進去了，無論如何總也走不出。就像魯迅小說《狂人日記》中說的，這是一間鐵屋，並且是沒有任何窗子的鐵屋。窒息的，不僅僅是鐵屋中的所有人，還有無辜的球迷。

當一年多的時間，封閉就長達321天而成為“其他對手比起來最累的球隊”，這樣一支球隊，別說指望他們能以高昂的鬥志打出高超的水平取得良好的成績，這群人沒有瘋掉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當外界一而再、再而三地總在指責球員高薪低能無鬥志、“中超球員被家人抱怨人沒見到錢也沒見到”的時候，我們卻忽視了事不關己、逍遙自得的另一些人。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如果我們總也找不出問題的真正根源，而一昧責怪球員的時候，中國足球正在以某種方式一直受到傷害，並且繼續受到傷害。

本人無意為球員辯護，只是想問一聲：誰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