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遊戲/ 正文

陳四百《太平城》:現實與科幻的心靈傾訴

陳四百是湖南邵陽籍的青年作家、編劇,在北京生活多年,曾出版中篇小說集《多情即長生》,現就讀於魯迅文學院與北京師範大學聯辦的創意寫作研究生班。《太平城》是她新近發表的作品,是一篇涉及科幻背景的情感類小說。

在這篇獨特的小說中,“太平城”裡都沒有真正的人類,僅存人類的腦波意識。小說描述了一個發生在現實世界與高科技城市並存時空中的愛情故事——男主人公陳陽以“我”的角度,敘述著自己和女友楊遠櫻分手後的經歷,“我”在失去楊遠櫻後,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自己的自私、頹墮和愚蠢,“我”為欺騙過楊遠櫻而感到間歇性的自責與後悔,“我”想重新找回楊遠櫻,不再欺騙和爭吵,想和她好好過日子。不想楊遠櫻已在其女友柳小爾的指引下,去了太平洋海底的科技城“太平城”,那是個神秘而遙遠的地方。

“我”糾結了很多次,而最終還是為了找到楊遠櫻,不惜重金,終於報了去太平城的旅遊團,準備趁三天旅遊的機會去找到楊遠櫻,並希望和她重歸於好。“我”來到太平城後,才發現那裡是一個全部由AI機器人控制的世界,“我”是一個未按遊客程式進行的侵入者,四處找楊遠櫻,在機器人“小帽”的幫助下,和“楊遠櫻2。0”在一間腦波室進行了一場依然不太愉快的談話。“我”抱憾還想見到真的楊遠櫻,在智慧機器人K4的處罰下,“我”在似夢與刪掉的記憶中,回想起似乎又見到了真人楊遠櫻——她穿著睡裙躺在冰冷的隔離透明艙中深睡著——那位曾經與“我”相愛相糾葛的女子,如今就這樣永遠地沉睡在太平城裡,成了那裡的居民。

“我”惆悵地返回陸地上,儘管“我”愛楊遠櫻,但“我”是永不會選擇成為太平城的居民,“我”要過活的日子。“我”重返現實生活中,再次遇到柳小爾,“我”恨她讓楊遠櫻留在了太平城。時間過去,“我”因確定永遠失去了身邊的楊遠櫻而持續地抑鬱和痛苦——或許流走的時間註定會慢慢抹平一切,“我”早已失去她、遲早也會忘記她吧……

陳四百是位很懂得敘事節奏的作家,小說中以獨特的男性視角建構敘事,可見她對兩性心理的深入而自信的把握——小說始終圍繞男主人公“我”對女友楊遠櫻愛的心態變化而發展:從悔憶開始-希望複合-女友去了太平城-猶豫不決-受柳小爾刺激追尋-精神對話-模糊記憶-回到現實後空虛並永失我愛,小說全篇都表現出十足的動力。

她富於想象力地構建出一座太平洋底的高科技之城,突破性地加入了神秘而科幻的城池背景,讓人一路緊密跟隨一尋到底。而精彩動人之處更在於,四百隻是借力於科幻手段,展現關於精神意識永存的構想,小說始終關注的還是“二人的情感命運是否還能重組?”母題之源始終未被越位、關於情感追尋的線索始終未斷。

小說初讀來是輕鬆而瑣碎的二人語境,嬉笑怒罵,愛情至上,然而隨著男主人公充滿詼諧和自嘲的語調,我們逐漸看到了兩人之間的現實問題:男方逃避結婚生子的束縛、出軌和欺騙、典型的媽寶男;女方要求的精神生活大於物質生活、不夠富裕和漂泊、年齡大於男方等,展現的都是當下男女,尤其是大城市中男女的情感和生存困境。

四百以男主人公陳陽的視角進行敘述,將一個當代社會中不太負責任而其實內心也極度渴望愛的男性形象展現得通透立體,因此,讀者也更為客觀地見證了女主人公楊遠櫻的不易:獨立、冷靜、理性、愛得單純、希望早日有個家……她其實非常純粹,擁有果敢和脆弱兩面性:當面對分歧和困境時她明白只能靠自己的選擇和判斷;當被愛包圍時她是隻希望享受寵溺的小女人……她希望陳陽如一的陪伴,兩人好好過日子,可“我”卻是那麼不成熟,她只好選擇自己的路,去太平城底保續自己的精神意識,不想再痛苦地過活。

在小說的後半部分,男主人公“夢”到楊遠櫻的那一段,是每個在愛中的人都能感受到的日常片段,讓人動心動情、飽含溫情的熱淚,這是多麼美好的時刻——讀來對女主人公充滿了“心疼”之感。尤其讀完全篇後,心情會由最開始的調侃好笑變得難過而沉重,並讓人不斷回想——楊遠櫻這麼好的一位姑娘,卻自己選擇了永遠留在太平洋底,她終究是離開了紛繁的俗世,去了她想要的精神世界,可即便是她的腦電波被理性儲存了、即便肉體還在,她的精神和肉體也不能再合一……活生生的情感全都消失了,活著卻是實際的消亡,真是愈加讓人悲傷。

不管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時空,人對愛的渴求永恆不變的——四百賦予楊遠櫻的選擇或許是屬於未來人類的一種理性選擇。而反觀在當下,四百透過陳陽最後的選擇似乎表明,人還是生存在現實中,即使充滿悔恨的痛意,也要去承受和感知,至少我們現在還活著。

小說中的主要人物,除了男女主人公,三號人物“柳小爾”其實非常重要,她在陳四百小說《多情即長生》中曾是女主人公,她代表一位不斷成長、具有獨立精神氣質的女性形象。

在《太平城》中“柳小爾”以楊遠櫻閨蜜的身份出現,她的形象和立意依然,沒有柳小爾就不會有楊遠櫻的出走,是她鼓勵楊遠櫻要作出自己獨立人格的判斷,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去做男人的附屬品。

在“我”眼中,柳小爾是個“可恨”的女子,但實際上,柳小爾確實早把“我”看得透徹,認知犀利準確:第一次“我”在相親時的偶遇對話,要不是柳小爾的激將,“我”是壓根兒不會真的去找楊遠櫻的;末一次“我”再見到她,她保持對“我”是“騙子、懦夫、巨嬰、媽寶”的判斷,因為“我”沒有勇氣選擇真的留在太平城陪伴楊遠櫻,從而證明了“我”對楊遠櫻不是真愛、還是很自私的。

相比之下,柳小爾是更自我的,她充分認識自己的所需,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縱然讓外界人感到不解甚至可惡,但她依然我行我素。能做自己的柳小爾——或許這是四百想要表現的理想的女性形象。

這是一篇值得反覆回味的小說,四百於科幻的細節上很多奇妙的建構和腦洞,如隨陳陽進入太平城的視角帶入其建築特徵、執行方式,AI小帽功能展示等。此外四百於語言表達上包裹著幽默、詼諧、自嘲和深情,尤其人物對話乾淨、到位,分別體現出陳陽、楊遠櫻和柳小爾三位人物的鮮明特點。

四百至今還做著影視編劇的工作,她善用鏡頭語言,利用場景描寫表達出一種氛圍和情緒,如文中最後一段“我回過頭,長長彎彎的地鐵通道里,水泥和瓷磚都沉默著。空空蕩蕩的風吹過來,一個人也沒有。我站了一會兒,也走了”。猶如電影鏡頭般的呈現,體現出空靈之感,具有很強畫面感。

“想要被愛的話那就說出來吧,光是想的話是傳遞不了的……我是個loser,所以就算虛張聲勢也無所謂吧,再一次再一次前行吧”,不禁想起歌手米津玄師的歌曲《Loser》,愛與痛,留給時間去消化,還是留給未來?陳四百借用科幻的想象表達的是現實生活中的情感困頓和尋覓,最終領悟到人生應當珍惜當下的愛,有一些愛真的無法重來,唯願獲得愛情的人不再遺失愛人,活得真實、活得痛快。

相關文章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