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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孝文帝南伐:稀裡糊塗的伐齊,稀裡糊塗的失敗

蕭鸞稱帝后,按照正常皇帝的套路來講,是要清理一批異陣營的大臣的。但蕭鸞一開始並沒有選擇清理門戶,主要有兩個原因,內部原因是他剛剛稱帝,政權不太穩,需要一段緩衝時間。外部因素則是北魏皇帝拓跋宏起雄兵三十萬,大舉南下。

北魏孝文帝南伐:稀裡糊塗的伐齊,稀裡糊塗的失敗

關於拓跋宏起兵伐齊的原因,《南齊書·魏虜傳》是這樣說的∶

“宏聞高宗(蕭鸞)踐陣非正,既新移都,兼欲大示威力。”

拓跋宏當初決定遷都洛陽,遭到了許多鮮卑上層貴族的反對,只好打著伐齊的旗號南下洛陽。完成遷都後,總要兌現諾言,不然這一條理由也站不住腳。於是拓跋宏決定對齊朝採取大規模軍事行動,以此來換取貪圖土地和人口的鮮卑貴族們的支援。

就在拓跋宏不知道從哪兒出手的時候,齊雍州刺史曹虎遣使請降。

北魏孝文帝南伐:稀裡糊塗的伐齊,稀裡糊塗的失敗

拓跋宏得到訊息後快活地大笑,不過興奮勁頭還沒過去,尚書盧淵就迎頭潑了一盆涼水∶“陛下,這是假訊息吧?曹虎是蕭氏重臣,沒聽說與蕭鸞有什麼過節,怎麼說降就降

吳國周紡就以詐降計誘騙曹休,結果魏軍死傷萬餘,陛下還是謹慎些好。”拓跋宏沒理他。

齊建武元年(魏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十二月初一,拓跋宏下詔,行徵南將軍薛真度率兵趨襄陽,大將軍劉昶、平南將軍王肅率兵趨義陽,徐州刺史拓跋衍領兵趨鍾離,三道並進,大舉伐齊。

北魏孝文帝南伐:稀裡糊塗的伐齊,稀裡糊塗的失敗

梁州刺史拓跋英上書請以兵出漢中,牽制齊西線兵力,拓跋宏覺得這辦法不錯,便讓拓跋英帶著平南將軍劉藻率兵西進關中。

拓跋宏本來還等著曹虎獻出雍州呢,這樣就可以在齊朝的中部開啟戰略缺口,可黃花菜都涼了也沒見曹虎投降,拓跋宏這才明白被曹虎這老東西給騙了。

拓跋宏心情很沮喪,與群臣商量這仗還要不要打。拓跋宏的意思要繼續打,大多數朝臣都順著拓跋宏的竿子往上爬,同意出兵,鎮南將軍李衝、任城王拓跋澄卻堅決反對出兵。雙方話不投機,拓跋宏很不高興,他決定了,這仗一定要打。

十二月十一,拓跋宏大起雄師從洛陽南下,替天下人向“得位不正”的蕭鸞討一個公道。

按照拓跋宏的軍事計劃,前鋒盧淵本來是要進攻南陽的,但因為盧淵部缺糧,拓跋宏決定改變計劃,調城陽於拓跋鸞、荊州刺史韋珍等人會合盧淵主攻赭陽(今河南方城)。另一路薛真度所部穿插進沙竭(今河南南陽南),但遭到南齊守軍的強烈反抗。

齊建武二年(公元495年)正月初二,奉蕭鸞詔令,江州刺史王廣之增援司州刺史蕭誕,右衛將軍蕭坦之增援北徐州刺史蕭惠休,尚書右僕射沈文季增援豫州刺史蕭遙昌,隨後下詔戒嚴。太尉陳顯達率部巡防建康城外,以防不測。

正月二十九,北魏皇帝拓跋宏率鮮卑精銳步騎兵三十萬渡過淮河,兵臨壽陽(今安徽壽春)城下。

北魏孝文帝南伐:稀裡糊塗的伐齊,稀裡糊塗的失敗

然而到了戰場,拓跋宏並沒有下令攻城,而是順道去了壽陽城北郊的八公山——一百多年前苻堅“草木皆兵”的地方。拓跋宏對爬山沒什麼興趣他只不過是想佔據有利地形,觀察壽陽城中的動靜而已。

不過,壽陽不是拓跋宏的真正目標,他只是路過而已。

齊建武二年(公元495年)二月初九,拓跋宏率軍撤離八公山,沿著淮河北岸浩浩蕩蕩朝正東方向的鐘離城開來。從壽陽到鍾離只有一百四十多里路,拓跋宏居然走了八天。二月十七,魏軍才磨磨蹭蹭到了鍾離城下。

這時魏軍劉昶、王肅率領的中路軍約二十萬人已經殺到了義陽(今河南信陽),對義陽發動了潮水般的進攻,司州形勢岌岌可危。在這個危急時刻,負責救援義陽的王廣之“畏魏強”,做了縮頭烏龜,在義陽城外百餘里處遲疑不進。

隨隊執行救援任務的黃門侍郎蕭衍不想失去這個建功立業的機會,於是請王廣之給他一隊人馬,拼了這條性命也要為國紓難。王廣之正愁沒人出頭墊腳,蕭衍就站了出來,自然求之不得,立即派蕭衍和太子右衛率蕭誅等人領兵去救義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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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帶領精銳齊軍趁夜色朦朧之際銜枚疾進,由於過於心急,準備工作不夠充分,沒多久就迷了路。這時前方隱隱約約有兩點火光緩緩前行,蕭衍顧不得許多,一路跟著火光,很快就到了義陽城下的賢首山。

魏軍眼瞅著就要破城,自然不希望蕭衍搗亂,王肅帶著十萬鮮卑騎兵殺到賢首山下,強行攻山。蕭衍非常強硬,打就打,這年頭誰怕誰

他騎馬臨陣,揮劍高喝∶“有沒有不怕死的,跟蕭爺一起上陣殺敵

”話音未落就有大批壯士挺身而出,紛紛大呼“願為國效死”。

蕭衍大喜,帶領一干弟兄呼嘯著衝進了魏軍大營,魏軍逆著東南風倉促應戰。就在兩軍鐵血搏殺的時候,義陽城上的蕭誕發現援兵正和魏軍廝打,知道有救了,這是他生存下來的唯一機會,是時候反擊了。

蕭誕派長史王伯瑜率軍出城,抄到魏軍背後,一邊殺人,一邊放火。魏軍兩面受敵,加上風急火烈,終於撐不住了,王肅和劉昶見勢不妙,拔腳就溜,魏軍慘敗,死傷遍野。

賢首山的慘敗並沒有影響到拓跋宏遊山玩水的好心情,二月二十二,拓跋宏離開鍾離,準備去長江邊問候蕭鸞。

不過拓跋宏發熱的大腦很快就冷靜下來,他知道,齊魏兩國實力半斤八兩,對於一舉消滅蕭鸞他沒有任何把握。他決定回到鍾離,只是派人到長江邊大聲誦讀聲討蕭鸞“得位不正”的檄文。

齊朝的長江防線固若金湯,而鍾離城中的蕭惠休也刀槍不入,魏軍圍著鍾離百般狂攻,非但沒撈到什麼便宜,反而死傷慘重。拓跋宏不是個輕易言退的人,他不相信三十萬鮮卑鐵騎奈何不了一座小小的鐘離城。

三月初九,拓跋宏把部隊拉到鍾離東北四十里外的邵陽洲(淮河內小島),在洲上建造了一座小城,同時在淮河岸邊修建了兩座軍事堡壘,並截斷淮河水流,企圖阻止齊軍救援鍾離。

讓拓跋宏惱火的是,這兩座小城剛剛建好,就被裴叔業給抄了個底朝天,白白便宜了齊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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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軍出師不利,拓跋宏有些撐不住,他想撤,但面子上又下不來。相州刺史高閭和尚書令陸睿都是明眼人,知道拓跋宏的心思,立刻竄出來敲鑼打鼓,勸拓跋宏與其這樣乾耗著,不如先經營洛陽新都,積蓄實力,以後再拿肅鸞開刀也不晚。

其實齊軍方面早有人看出了拓跋宏的鬼心思,齊領軍長史張欣泰就是這樣一個明白人。左衛將軍崔慧景還在為魏軍在邵陽洲築城發愁呢,張欣泰就拈鬚笑道∶ “拓跋宏在邵陽洲築城,表面上是想與我們長期對抗,實際上是在放迷霧彈迷惑我們,以便見機撤軍。鮮卑人的實力明擺著,我們是打不過的,將軍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我們也能落個清靜。”

崔慧景巴不得早點回京交差,馬上派張欣泰出城跟拓跋宏打招呼。面對齊軍送來的臺階,拓跋宏毫不客氣,嬉皮笑臉地踩著就下來了。

正當拓跋宏準備渡淮河北上的時候,崔慧景卻突然改變主意,派大股齊軍追殺過來。崔慧景在打什麼如意算盤?很簡單,活捉拓跋宏,一夜暴富。

此時拓跋宏已經過了河,只有五個魏軍將領還沒來得及渡河。齊軍堵在邵陽洲,準備活捉這幾個鮮卑將領。

拓跋宏在北岸氣

直跺腳,大罵崔慧景無恥下作。為救南岸將領,拓跋宏下令在軍中募集敢死勇士去救人,賞賜是直閣將軍。

北魏孝文帝南伐:稀裡糊塗的伐齊,稀裡糊塗的失敗

厚重的獎賞果然在人群中引起騷動,軍主奚康生激動地告訴朋友∶ “今天該我發財,如果能破南人,我一戰成名。如果不能,大丈夫為國捐軀,死而無憾!”

奚康生挺身而出,願意救人,拓跋宏也不多說,讓他快點動手。奚康生讓部下搬來木柴捆在船筏上,點火後推進河裡。這時河上正颳著西北風,火船藉著風勢瘋一般地撞向齊軍船隊。

江上濃煙滾滾,齊軍的叫罵聲還沒停下來,魏軍已經在濃煙的掩護下殺了進來,亂,刀齊下,齊軍死傷慘重。拓跋宏言而有信,立刻擢升奚康生為直閣將軍,他要讓弟兄們知道∶只要肯替朕賣命,榮華富貴都是你們的。

眼睜睜看著被困的魏軍突圍而出,崔慧景懊惱不已,手下人突然來報,邵陽洲上發現了還沒來得及撤離的一萬多鮮卑軍。

還沒等崔慧景動手, 邵陽洲上的魏軍就派人過來討饒,請崔將軍手下留情放他們北歸,他們願意奉送良馬五百匹。

為了五百匹馬放棄吃掉上萬鮮卑兵?崔慧景的算盤可不是這麼打的。他準備拒絕鮮卑人的求饒,派人切斷魏軍的歸路,好吃頓大餐。還沒等老崔下令呢,旁邊張欣泰又賊頭鼠腦地湊過來說∶ “兵法雲,窮寇勿追。這些鮮卑人要是被逼急了,不定怎麼咬我們呢。何況他們只是落魄殘軍,我們贏了也是勝之不武,萬一要輸給他們,可就顏面掃地了。”

崔慧景覺得老張說的在理,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能白撈五百匹馬也不錯了,這年頭賺點外快容易麼?崔慧景同意了魏軍的請求,齊軍奉命閃開一條生路,這支落魄的魏軍倉皇逃離邵陽洲北歸。

拓跋宏這次所謂的南征就這樣稀裡糊塗地結束了,其實出發之前他就知道,此行不太可能從蕭鸞那裡佔到什麼便宜。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回到洛陽,而是去山東祭拜了孔老夫子。

拓跋宏雖然走了,但這只是魏軍東線軍事計劃的失敗,魏軍的西線軍事計劃並沒有停止,魏梁州刺史拓跋英、平南將軍劉藻繼續向漢中挺進。

魏朝的梁州刺史拓跋英大舉進攻,齊朝的梁州刺史蕭懿也不含糊,抄傢伙上陣。蕭懿在歷史上不太知名,但他的三弟卻大名鼎鼎∶ 梁武帝蕭衍。齊朝的梁州不是專設,而是和秦州同時並稱的,蕭懿的職務嚴格上說是梁、秦二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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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懿聞警,立刻派部將尹紹祖、梁季群率二萬精兵在淚水邊分五軍下營,傍山為寨,居高臨下,互為椅角,阻止魏軍南下。蕭懿想法是好的,但弱點非常明顯。孫子曰∶“並敵一向,千里殺將。”魏軍本就強悍,齊軍卻將有限兵力分散,這就給了拓跋英可乘之機。

拓跋英是個聰明人,他也發現了這一點,尹紹祖和梁季群都是無名小將,威望不高,只要攻下齊軍一營,其他四營不戰自潰。魏軍精銳銜短刃從三面攀山而上,偷襲其中一營,其餘四營果然大亂,被魏軍狠狠宰了一票。齊軍陣亡三千餘人,梁季群被俘。

擊破齊軍五營之後,魏軍浩浩蕩蕩地朝漢中城殺來,齊白馬戍將看到魏軍這架勢,嚇得連夜逃竄。漢中已經無險可守,蕭懿不服氣,又派部將姜修出馬。剛開始的時候姜修還能和魏軍打個平手,慢慢就撐不住了,被拓跋英強勢反擊,姜修所部全軍覆沒。

魏軍順利包圍漢中,漢中是齊朝西北重鎮,一旦失守,兩川將直接暴露在鮮卑人強大的攻擊力之下,後果不堪設想。漢中城裡氣氛極為緊張,最要命的是,城中已經沒有糧食了。蕭懿心裡發毛,他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現在最重要的是穩定軍心,軍心一散,什麼都完了。還是錄事參軍庾域有主意,他派心腹人將早就吃空的糧庫打上封條,強作鎮定地告訴眾將士∶“看到沒有,這裡都是我們的儲備糧,夠我們吃兩年的,怕什麼鮮卑小虜!”這招果然靈驗,齊軍士氣大振。

其實庾域這麼做也是非常冒險的,萬一魏軍真圍上個一年半載,城中有糧的謊言就會不攻自破,齊軍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就在這個危急關頭,蕭懿突然發現魏軍開始後撤,仔細打聽,原來是魏主拓跋宏下詔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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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西線撤軍是魏留守洛陽的左僕射李衝提出來的,李衝一直反對拓跋宏對齊用兵,他寫了道奏疏給拓跋宏,勸小主子不要再窮折騰了,見好就收吧。拓跋宏考慮了一下,覺得李衝說的也有道理,齊朝根本就是個無底洞,投再大的本錢也只能打水漂,就同意了。

皇帝說撤,那就撤吧,拓跋英也玩夠了。他做事很謹慎,為防萬一,他讓老弱殘兵先撤,自己率精銳鐵甲壓陣殿後。臨走前,拓跋英派人給蕭懿捎話,我要回家了,您就不要送了,老實待著吧。

蕭懿懷疑拓跋英在玩誘敵計,沒敢輕舉妄動,直到第二天他才發現拓跋英真的撤了。困了我三個月,說跑就跑了?蕭懿哪裡咽得下這口惡氣,立刻派人去追。

拓跋英對此早有準備,等到齊軍追來的時候,拓跋英親率敢死士和齊軍玩命,魏軍素稱悍勇,齊軍沒佔到什麼便宜,乾脆撤回去了。魏軍在歸途又遇上氐兵的騷擾,拓跋英又改打頭陣,一路披荊斬棘,歷盡千辛萬苦才回到關中。

拓跋英撤軍的同時,在雍州、司州作戰的拓跋鸞、薛真度等也遭到了齊軍的迎頭痛擊,屢戰屢敗,最後被齊軍強行禮送出境,灰頭土臉地逃回去了。

北魏孝文帝南伐:稀裡糊塗的伐齊,稀裡糊塗的失敗

這場混亂的齊魏大戰漸漸拉下了帷幕,作為兩大主演,拓跋宏和蕭鸞卻一直沒閒著。拓跋宏繼續他的漢化改革大業,和朝中那幫反對漢化的老頑固周旋。而蕭鸞則要開始清理對他不利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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