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逆北

公元1127年，由女真族人完顏阿骨打一手締造的金王朝出動大軍，直撲北宋王朝都城汴京。由於戰略失誤等原因，汴京城淪陷，北宋皇室大部被俘。這場戰爭後，黃河以北的地區逐漸被金軍佔領，北部中國也迎來了他新的主人。

01金國的崛起與沒落

滅亡北宋的金人十分得意，他們甚至沒有把臨安的南宋朝廷放在眼裡。他們絲毫不會想到，九十年多後，自己會遭遇與北宋朝廷一樣的悲劇命運。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咱們還得從北宋滅亡說起。

北宋滅亡後，金朝逐步建立起了新的統治秩序，為了鞏固統治，金朝政府也模仿前朝開科取士，並鼓勵民間研習儒家經典。一時間，整個社會崇文風氣大漲，例如此一時期的山西平陽（今臨汾），即因為社會對文化產品的需求，而成為了當時黃河以北地區印刷業的中心。

戰爭硝煙的平息，帶來的不僅是文風興盛，還有戰備的鬆弛。大量駐防內地的金朝官兵不思訓練，混跡於街坊酒肆之間，好不快活。除此以外，軍隊內部的女真人、漢人和契丹人之間所保持的較大的隔閡（文化交流等方面），也影響了軍隊的凝聚力。這些就像蛀蟲一樣，侵蝕著金王朝的軍事機器。

02蒙古人頻頻東侵，金朝被迫遷地汴梁

就在內地金人武備敗落的時候，在遙遠的大漠深處，由蒙古人鐵木真率領的大軍縱橫馳騁，所向披靡。在戰爭中，他們擊敗了乃蠻部與克烈部等競爭對手，將四分五裂的草原部落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新的政治勢力。

草原的這些變化讓金朝一些官員感到不安，曾代金朝皇帝出使大漠的女真皇族衛紹王，就向老皇帝表示過自己的不安。果然，老皇帝金章宗剛故去不久，鐵木真的蒙古大軍便穿過居庸關，直撲金朝都城燕京，給金朝上下造成了不小的震動。

鐵木真的這次進攻是試探性的，所以劫掠一番便退去了。可是，金朝內部卻因此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剛即位不久的衛紹王大罵手下的將領無能，結果激怒了女真貴族胡沙虎。胡沙虎掌握著燕京地區的大部分軍隊，所以很快便廢黜了衛紹王，並以章宗的兄弟取而代之，這就是金宣宗。

被推上皇位的金宣宗，已經被蒙古人的雷霆攻勢嚇壞了，而就在他登基而不久，蒙古軍隊又攻打山西和河北地區的州縣。這下，他說什麼也不願意留在燕京，而是率領百官遷都汴梁——過去北宋的都城。

03遷都引起地方連環叛亂

宣宗一走，立刻在金朝內部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一些地方上的野心家趁機發難，擁兵自立。例如東北的帝國官僚耶律留哥即是如此，他是契丹貴族，本就對金朝皇室充滿著不信任，而眼下帝國都城的南遷，更讓他覺得，自己將會成為金廷抵禦蒙古人的炮灰。所以，在宣宗遷都的同時，他也在東北扯起了反旗。

耶律留哥發動叛亂後，立刻控制了帝國裝備騎兵部隊所用的天然馬場。宣宗也深知此中利害，於是下令圍剿，結果，耶律留哥抵擋不住，乾脆向蒙古人求援。鐵木真立即派遠征軍前來助戰。金軍猝不及防，遭遇重創，不得不狼狽逃回。東北就這樣丟失了。

對於金朝皇室來說，東北是他們的“龍興之所”。可現在，蒙古騎兵的攻勢，已經讓他們無暇再顧及此事。公元1125年夏，燕京城內部分守軍發動譁變，引蒙古人進城，燕京也告陷落。

04宋夏反應冷淡，金朝失去外援

宣宗曾下令收復，可是，此時金朝的軍隊已非滅宋之時的大軍。軍隊內部構成複雜，訓練滯後，又缺乏騎兵，結果屢戰屢敗，不得不頻頻收縮防線。華北的一些地方勢力眼看金國江河日下，也效法耶律留哥扯起了反旗。宣宗聽聞帝國內部發生的一切，又氣又怕，竟一病不起，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期，他將皇位傳給了太子，也就是金朝的末代皇帝——金哀宗。

據史書所載，哀宗表面待人寬厚，但實際上異常刻薄，而且對任何人和事都充滿懷疑。這種性格似乎很符合一個政治家，但卻不適用於一個“處在下風局”的政治家。因為現在四面楚歌的局勢，要求他注意團結，而不是讓自己的懷疑肆意氾濫，去把本可聯合的力量推向對立面。哀宗並沒有把團結當回事，而這在日後幾乎毀掉了他與自己的政權。

繼續說金朝的處境，由於燕京陷落的原因，金國的防線大大收縮了，所剩無幾的精銳聚集到了汴梁城附近，以構築新的防線。另外、此時的哀宗又向鄰邦西夏與南宋丟擲了合作的橄欖枝，希望他們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西夏的反應是冷淡的，因為西夏此時正處於蒙古人的圍攻之下，大量的西夏軍民因為飢餓和疾病的折磨暴斃街頭，而蒙古軍隊更是加大了攻勢。公元1227年，蒙古軍隊引黃河水灌入西夏都城之中，西夏軍隊崩潰，遂告覆亡。

西夏沒法迴應金哀宗的求援，那麼南宋呢？此時的南宋朝廷正由權相賈似道等把持。他們已經看到了金的沒落，而蒙古人的所向無敵，正與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森林世界是服從強者的，人類世界更是如此，更何況南宋與金還有歷史積怨。因此，賈似道等對金使的訪問十分冷淡。

金哀宗一看曾經對自己低三下四的南宋，竟也這麼無禮，自然怒不可遏，他太輕視南宋了，於是從防禦蒙古人進攻的部隊中抽出一部分攻打淮河流域的南宋州縣，以“懲罰南宋的無禮”。

這些攻勢對南宋無疑如隔靴搔癢，南宋的淮河防線固若金湯，哀宗一看強攻不行，又打算施展“議和”的手法，好找回點面子，但蒙古人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公元1230年，繼任蒙古大汗的窩闊臺與他的兄弟拖雷各統精兵，在一些華北反金勢力的配合下，夾擊汴梁城。

蒙古大軍在1232年春完成了對汴梁的圍困，金朝方面也不示弱，走投無路的金國上層，調兵遣將，也湊了超過十萬的軍隊前往汴梁城外圍的三峰山，從這裡阻擊來犯的蒙古軍隊。

凜冽的寒冬，讓三峰山的氣氛那樣的肅穆。由於金軍是臨時拼湊而成，指揮系統矛盾百出，而且由於大雪封路，軍隊又行進緩慢，一些制高點都還沒有被掌握在手中。

金軍主帥把這些看在眼裡，十分焦急，而就在他焦慮萬分的時候，蒙古大軍早已經偵知了這一切。從大漠走出來的騎兵擦亮了鋼刀，把弓拉成滿弦，單等主帥的號令。

當金軍進入包圍圈後，蒙古軍隊的主帥速不臺下達了總攻的命令。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金軍稍作接觸，即告崩潰。蒙古軍隊的鐵騎來回衝殺於逃竄的金軍當中，斬獲無數，連金軍主帥都做了刀下鬼。金朝最後的救命稻草，就這樣化為灰燼。

三峰山的敗報，很快就傳到了汴梁城內。哀宗大驚失色，連忙趁夜開城逃往今天的河南商丘避難，哀宗的出逃，讓城內人心惶惶。金軍將領崔立一看大勢已去，立即派兵誅殺了哀宗臨走前任命的參知政事，並向蒙古軍掛起了降旗，汴梁城也丟了。

逃到商丘的哀宗，就像當年被金軍追殺的遼天祚帝一樣，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此時，他已經萬念俱灰，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部下卻向他獻計夜襲蒙古軍大營，哀宗將信將疑地答允了。

獻計的金軍將領官奴派人向蒙古軍許願，稱自己可以挾持哀宗，蒙古軍隊立即派出使節來聯絡。從使節的口中，官奴得知了蒙古軍隊大營的方位，並於當天夜晚奔襲其大營。蒙古軍隊猝不及防，死傷四千餘人，哀宗得知捷報大喜過望，他哪知道，這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

目睹眼前勝利的哀宗，沒高興多久，又對獻計的將領產生了懷疑。他擔心將領因此會威望大增，甚至把他取代。於是，幾天後，哀宗又以議事為由將其誘騙殺害。將領一死，哀宗擔心蒙古人報復，隨即逃到了黃河邊上的蔡州。

05南宋不救金朝錯了嗎？

一千多年前，劉備曾以此處為根據地，對抗曹操，劉備之所以敢把這裡當作老巢，是因為即使失敗了，他還可以過河投奔軍閥劉表。但哀宗可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因為河對岸，就是他挑釁過的南宋。

南宋並不把哀宗放在眼裡，哀宗也知道己方實力大不如從前，所以只好收起以往耀武揚威一套，改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方法，用唇亡齒寒的道理來警示宋人，希望他們可以支援自己。

但宋人仍不為所動，結果，公元1234年初，蒙古大軍逼近蔡州，南宋也遣軍助戰，哀宗眼看無路可走，選擇以上吊結束了自己的一生。至於他的效忠者，則在蔡州城的巷戰中被宋蒙軍隊殺死，金朝遂告滅亡。

金朝滅亡了，有人認為，宋人目光短淺，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但筆者不這麼看。首先，金哀宗向南宋求援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只剩下黃河邊上幾座小城了，即使南宋出兵援救，也不能挽救他的命運。

相反，宋人無濟於事的出兵，反而會讓南宋與蒙古軍隊的矛盾公開化，並促使雙方提前開戰。這樣的話，宋人便又沒有了從容準備（防禦蒙古入侵）的時間，對宋人是百害而無一利的。所以宋人救不救金哀宗，對金朝的命運並無多大影響。因為金朝的命運，從來都是操在他們自己手裡的，如果哀宗肯團結文武大員，勵精圖治，蒙古人還會進展神速嗎？罷了，一點自嗔，聊以結尾吧。

參考文獻：

（元）脫脫等撰《金史》 中華書局

呂思勉《中國通史》 群言出版社

李錫厚、白濱《遼金西夏史》 上海人民出版社

（德）傅海波等編《劍橋中國遼西夏金元史》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