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大師陳寅恪先生，非常欣賞明末清初才女柳如是。柳如是的名字，人們並不陌生。她出生於浙江嘉興，原姓楊，名愛，字影憐；後改姓柳，名隱，字如是，一字蘼蕪，又以佛經中“如是我聞”之語而號“我聞居士”。柳如是喜歡紅豆，她嫁給錢謙益後，被稱為“河東君”，兩人居住於常熟虞山，並在那裡栽植了一棵紅豆樹，過著才子佳人的幸福生活。

錢謙益八十歲生日時，柳如是“令童探枝，得紅豆一顆以為壽。”當時，錢謙益看到紅豆非常高興，隨即寫下了18首紅豆詩，以彰顯喜悅之情。柳如是的紅豆，也因此而知名。

抗戰期間，陳寅恪先生曾在昆明街頭尋得這顆紅豆，當即花重金買下，作為自己的藏品，珍藏了整整20年，亦可謂痴矣。正是由於對柳如是的喜愛與欣賞，陳寅恪才傾盡才華，完成了《柳如是別傳》。

陳寅恪先生曾說：“豈意匪獨牧翁之高文雅什，多不得其解，即河東君之清詞麗句，亦有瞠目結舌，不知所云者。”所謂“牧翁”，專指錢謙益；“河東君”即柳如是。可見，柳如是心儀的紅豆，也打動了陳寅恪。由物及人，由人及物，所愛之深，足以感人。

柳如是所深愛的紅豆，並非常熟獨有，據說，是從海南移植到常熟去的。1937年，這棵紅豆樹最後一次開花結果，後來就不再開花，更談不上結果了。殊不知，柳如是的名字卻從來沒有被遺忘，而是如紅豆一般，美麗晶瑩。

對錢謙益的才學與人品，歷來褒貶不一。黃宗羲稱其是“堂堂之陣，正正之旗”的大詩人；郁達夫卻說他“行太卑微詩太俊”“可惜風流品未全”。對於柳如是，史籍一致讚譽其為人高潔、才情俱佳、超凡脫俗。

賈平凹在《常熟見聞》中寫道：“柳（如是）墓裡的棺木是懸葬的，以示不履清朝土地。”如此看來，單純從氣節上來說，降清的錢謙益，當然比不上柳如是。紅豆，與她本人一樣，這種摯情隱含著對國家、民族的無限熱愛與忠誠。

所謂聲氣相求、生息相通。除了學識淵博之外，陳寅恪先生早已養成了錚錚傲骨，他之所以用心去收藏柳如是的紅豆，也許是因為，他與柳如是同樣有著光明磊落的人格、不落塵俗的心性吧。

摘自：2022-04-29《河北日報》